第42章 落幕chapter
叶笙低着头, 做了好几个深呼吸，面前一排一排的学生跑过。
辛思楠瞥了她一眼，“你在这歇会儿, 好了走回去就行, 要是教官喊你我帮你说。”
“好, 麻烦你了。”
辛思楠没再说话，点了点头跟上了队伍。
叶笙坐在旁边，小腹旁边的位置一抽一抽的疼，脸上的汗像是开了闸, 止不住的往下流。
如果刚才不是被辛思楠拉着, 她还真有可能会直接倒在地上。
第二天成为校内的八卦新闻。
垂着脑袋，叶笙看了自己脸上的汗滴在地上，在地面形成一点点小小的水痕。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没用, 她竟然想哭。
但如果因为这点事就哭，叶笙又觉得自己矫情。
她咬着下唇，其他的学生刚才已经全部都在她面前跑了过去，这周围只有几个修剪树枝的园丁。
面前突然出现一双皮鞋, 正好踩在她弄湿的那一小块地上。
叶笙抬起胳膊压了压帽檐, 没敢抬头。
以为是哪个学校的领导, 看见她脱离了队伍, 打算来问一问什么情况。
她还不想在没正式上课的时候，就以这种方式引起学校领导的注意。
刚才那莫名的委屈一下子就被叶笙收了回去。
听着面前的‘领导’深吸了一口气，叶笙顿时身子抖了下。
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错事。
下一秒面前却递来一瓶桃汁，和她昨天在陈醉那里喝的那瓶是一样的。
抬头的同时, 陈醉屈腿, 单膝点到地面蹲在了她的面前。
叶笙看见陈醉那张脸的时候, 还能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不悦, 再看的时候，那不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
如果没看错的话，取而代之的倒像是眉眼之间的心疼。
叶笙又想哭了，她强忍着，最后哽咽的喊了一声，“陈醉哥哥。”
陈醉抬手，给叶笙把帽子摘了下来。
她头发被帽子压的都黏在额上，湿漉漉的浸着汗，陈醉皱着眉，先用手给她擦了擦，又从口袋里面掏出纸巾。
“怎么不喝？”
叶笙反应了一下，发现他说的是给她的桃汁。
赶紧把本就被拧开的瓶盖打开，叶笙喝了一小口，冰冰凉凉的感觉进到嘴里，又没有太凉，让她觉得暑气消了一点。
那股委屈不知道从何而来，却止不住似的。
叶笙低着头，躲开陈醉给她擦汗的手，莫名问了句。
“陈醉哥哥，我是不是很麻烦？”
陈醉一愣，悬在空中的手都顿住，半天才动了动，把原本手里用过的纸巾丢到旁边垃圾桶，又抽出一张新的。
“有人这么说你？”
叶笙摇头，不再说话。
光是那话问的，她自己都觉得矫情。
或许，还是因为昨天陈醉的态度，和那句【没关系】，给了她好大的打击。
好歹有几年的情分在。
怎么就没关系了？
叶笙不懂。
也不想懂。
越想心里越觉得难受，她还真的掉了两滴眼泪下来。
陈醉正给她擦汗，看见她莫名哭了起来，吓了一跳。
“怎么又哭？”明明是着急的语气，还忙不迭的伸手给她擦。
叶笙的脾气却因为他的话更厉害，“哭不哭的，不用你管。”
陈醉深吸了一口气，把被叶笙打掉的纸巾捡起来又团成团丢进垃圾桶里面。
再掏出新的一张，不顾叶笙的躲闪，给她把脸上的汗和那两滴眼泪擦干净。
“你不麻烦，”陈醉这话的语气难得认真，“没人觉得你麻烦。”
叶笙身子一僵，一时都忘了推开陈醉。
陈醉把最后一张用过的纸巾丢到垃圾桶，站起身子，“再麻烦你能麻烦过我？”
“吃你家的喝你家的还欺负你，我不比你麻烦？”
“……”
转了个方向，陈醉又背对着叶笙半蹲下。
叶笙有些懵的抬起头，看着自己面前，那个宽阔的背，还有陈醉微微向后伸的手。
眼前的画面又莫名的和记忆中的某个场面重合。
许是对她愣在那很不满，陈醉的手招了招，“看什么呢？上来。”
叶笙想，或许，她该拒绝。
或者起码问陈醉一句，去哪。
但都没。
像是害怕问了，陈醉就不背她了。
叶笙慢慢站起来，拿起地上垫的外套抱在怀里，然后扑到了陈醉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
陈醉的双臂从她膝弯穿过，然后慢慢站起来，颠了颠她。
“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陈醉偏头余光瞟了叶笙一眼，“这么多年没半点长进似的。”
“？”
“感觉和你八岁的时候一样重，这十年你都白吃了？”
叶笙抿了抿唇，不想和陈醉吵，默默卸了力，趴在他的肩膀，小腿随着他走路一晃一晃的。
她不知道陈醉要带她去哪里，也不想知道。
陈醉走了一段路，突然在几栋楼面前停下，“看一眼。”
叶笙闻言抬头，“啊？什么？”
面前的几栋楼都像是她小时候过来逛的时候没见过的，看外面也很新的模样。
陈醉的声音几乎贴着她的耳边，“这几栋，还有那几栋，后面有几栋包括你现在住的那个寝室楼。”
陈醉顿了下，又说，“都他妈是老子捐的。”
“？”
陈醉鲜少在她面前说粗话，叶笙被吓了一跳。
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了他。
深吸一口气，陈醉继续往前走着，语气慢慢软了下来，“这军训你不去也没事，我这么多栋楼也不能白捐，给你用点特权又能怎么样？”
叶笙的心跳缓慢加速，搂着陈醉的胳膊慢慢收紧。
陈醉这是不是，也算是在关心她？
“不用什么特权，太麻烦了。”
“而且我也不想让同学觉得，我在学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陈醉没说话，背着叶笙继续往前走。
今天的温度真的很给军训颜面，火辣辣的，像是要折磨死这群学生。
陈醉背着叶笙走在树荫处，叶笙明明都没动弹，还是继续不停的出汗。
陈醉把叶笙带到了医务室，给她放在了**坐下。
招呼校医过来，“她脚崴了，麻烦您帮忙看看。”
叶笙惊了下，她还以为，陈醉不知道她崴脚的事情。
原来是知道她崴脚，所以才背着她。
自嘲般的笑了笑，叶笙都觉得自己有些傻。
难不成指望陈醉像小时候一样？背着她就是怕她累着？
多少有点离谱。
校医动了动叶笙的脚腕，“疼吗？”
“还好，没那么疼。”
叶笙自己转了下脚腕，“我觉得我没事。”
“你觉得？”陈醉在旁边冷嗤，随即他的眼神扫过校医，“你还能做医生的主了？”
叶笙耷拉着脑袋，“不是那个意思。”
校医大致看了看，叶笙觉得，她似乎也看的没有多仔细。
随后拿了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了些什么，瞄了陈醉一眼，“不然打个石膏吧？”
“……？”
“？？？”
这位医生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叶笙确定自己只是崴了一下，就是平时走路崴脚那种崴了一下，缓一缓就没事的那种。
“我真没事。”叶笙说着着了急，一下子从**下来，当着医生和陈醉的面走了两步。
然后抬起脑袋，看向陈醉。
陈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然后走到那校医身边，“那就打个石膏吧。”
“……”
叶笙憋着一股气从医务室走了出来，这次不管陈醉怎么说，她都没让他背。
一定是刚才什么都没问就扑到了陈醉的身上，又被他觉得娇气了。
所以故意那么说，就是为了讽刺她。
陈醉从里面追出来，手里拎着一点药膏。
“慢点走，一会要是再崴到，我扛也要给你扛回去打石膏。”
叶笙果然放慢了脚步，还是不太高兴。
手里的桃汁刚好喝完，路过垃圾桶的时候叶笙顺手投了进去，发出好大砰的一声。
陈醉的脚步顿了下，又赶紧跟上。
“生气了？”
“没有，”叶笙咬了咬下唇，把手里辛思楠的衣服整理好挂在胳膊上，“我哪里敢生陈醉哥哥的气。”
“这话不对吧？”陈醉扯住叶笙的手腕。
“你小时候对我发的脾气还少？”
“什么小时候？”叶笙甩开陈醉的手。
回望着陈醉，可能是因为出的汗太多，叶笙的小脸有些苍白。
她又挪开眼神，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克制着那股哽咽，“我们不是没关系吗？”
既然没关系，还提什么小时候。
那不是，自相矛盾？
那话说完之后，叶笙也不敢看陈醉的表情。
但她知道，应该不太好看。
小跑着回到操场的位置，再回头的时候，陈醉的影子早就没了踪迹。
想也是，陈醉什么身份？怎么会跟在她身后追过来？
她和他说没关系，是在赌气。
但他说的没关系，应该是真的。
叶笙抛去脑子里面的想法，找到辛思楠的位置，过去把她的外套还给她，“谢谢你啊，我已经没事了。”
“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在休息，没什么干的。”
说着，辛思楠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旁边的位置，“坐。”
叶笙过去坐下，还没从那股难受劲里面缓过来神。
休息时间很长，对面方阵的谢晚仪带着岑央一起，蹦蹦跳跳的朝着她们走过来。
“笙笙，思楠，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叶笙朝着她笑了笑，不想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不高兴的情绪。
不想麻烦别人，也不想影响别人。
“喏，”谢晚仪从伸出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根粉笔，“我刚从网上学了一个阵法，听说求雨很灵的，我画给你们看看。”
说着，谢晚仪蹲在她们前面，粉笔划着地面，在上面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叶笙她们围着看，岑央趴在她自己的腿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要是能下雨就好了，这天气真的太热了，半天都感觉要了命了。”
“是啊，没记错的话，我们还得过一周这样的日子。”
一周啊。
叶笙恍惚了下，好像是有点久。
光是今天半天，她就感觉自己好像被折腾的像是过了半年一样。
看了一眼自己刚才不小心崴到，根本没事却差点被打了石膏的脚。
她慢慢缩起身子，抱着腿。
有点后悔刚才和陈醉那么说话了。
她的脾气是发泄出去了，但陈醉怕是又会更讨厌她一点了。
叶笙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惹恼了陈醉，后来直到军训结束的时候，她都没再见过他。
几次打开微信也没有陈醉的消息。
叶笙也不是没想过和他说点什么道歉，但几次打开聊天框之后又关掉。
感觉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多了，又是她自作多情。
谢晚仪的求雨阵法并不是特别好用，七天一场雨都没下，好不容易有一天阴了天，也只是阴了天，天气没变凉快反倒是更加的闷热。
不过后面几天叶笙过得都很轻松，莫名其妙的新增了一个文艺方阵，就是负责练一练舞蹈什么的，然后休息的时候给其他方阵的学生跳舞看。
叶笙忙不迭的报了名，这几天都过得特别悠闲。
军训结束汇演的那天，难得飘了小雨，一众学生坐在操场中间，小雨拍在叶笙的脸上。
她拿帽子盖在头顶，唯一的苦恼是早上刚洗的头，晚上回去之后怕是又要洗。
谢晚仪凑到叶笙旁边坐着，“笙笙，你今天是不是要上台发言啊？”
“嗯，之前那个优秀学生代表，选了我。”
叶笙也没想到，自己考进来的分数居然那么靠前。
“听说研究生也选了一个学生代表过来发言，激励我们。”
说到这，谢晚仪手肘顶了顶叶笙，一脸神秘，“你猜猜是谁？”
心里有了猜测，但叶笙又假装不知道的模样，“是谁？”
“是陈醉啊，那个金融系很强的大佬，听说他之前门门课都可以拿满分，就连杨教授那么苛刻的教授都超级喜欢他。”
说到这，谢晚仪想起什么。
又问叶笙，“你们是不是认识来着？”
叶笙脑袋空白一瞬间，想起不久之前的新闻，她还是从谢晚仪这里知道的。
但是陈醉发了那条澄清的微博之后，谢晚仪也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情。
叶笙还以为，她早就忘了。
她不好撒谎，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认识。”
毕竟岑央那天是亲眼看见陈醉过来给她收行李的，应该也和谢晚仪说了。
认识，但没关系。
也说得过去吧？
谢晚仪还想问什么，那边有老师叫叶笙到台上去准备一下。
叶笙只能抱歉的笑了笑，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先是枯燥的校长讲话，因为迎着细密的小雨，底下的学生并不情愿，只求能快点结束。
校长还是罗里吧嗦的讲了一堆，叶笙在后面坐着，眼神不自觉的瞟向一边。
想看看陈醉有没有过来。
终于在校长讲话快要结束的，叶笙看见陈醉慢悠悠的从台阶上走过来，手里还打着一把黑色的伞。
和那天在机场接她的时候打的那把，很像。
几天没见陈醉，叶笙总觉得，他好像又变得好看了。
好看的让她挪不开眼。
领导坐着的地方支起了一个篷子，给他们挡雨，叶笙坐在后面一点的地方，小雨拍在她的脸颊，肩膀都湿了大半。
陈醉看方向，是径直朝着她的方向过来的。
叶笙收起自己的心思，不敢想陈醉是特意奔着她来的。
这么多天都没联系了，叶笙甚至会怀疑自己就算和陈醉迎面撞上，他都认不出自己。
正低着头试图躲避开陈醉视线的时候，陈醉立在了她面前。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
面前的男人依旧西装革履，尽显矜贵，手里的伞撑在她的头顶。
叶笙抬起头，和陈醉对上视线，又不争气的红了眼眶。
好不容易把眼泪憋了回去，叶笙低下头，算是跟他打了招呼，“陈醉哥哥。”
陈醉在她身边坐下，手里的伞依然打在她的头顶。
好半天两人无言，之后陈醉突然嗤笑了声，引得叶笙看过去。
“这次，怎么不问我是不是认错人了？”
叶笙又垂着脑袋，张了张嘴巴，又抿了抿唇，好久也没说出半个字。
还是陈醉深吸了一口气，“这次，老子来跟你认错。”
“！”
叶笙的瞳孔突然放大，看着陈醉的眼神只剩下惊讶。
前面大约三四米的地方就坐着一排学校的领导，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见陈醉都说了什么。
“陈醉哥哥，你在说什么啊……”
这话说的无缘无故。
什么认错不认错的，像是她这么多天都故意不理他，和他耍脾气，就等着他过来哄一样。
她哪里有那样？
来不及解释更多，前面已经有老师喊他们过去准备发言。
叶笙赶紧站了起来，和陈醉拉开距离，快步走到台前，接过老师递过来的话筒。
陈醉把伞放到一边，他和叶笙并没站在一起，而是站到了发言台的另一角。
按照顺序，是叶笙先说话。
她试了试话筒的音量，因为从小就在台上有各种演出，叶笙并不觉得怯场，大大方方的脱稿，“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
整体是比较官方的发言，叶笙本身也没加什么其他的发挥。
“2021级新生代表发言完毕。”
规规矩矩的说完，便轮到了陈醉。
叶笙依然看着台下，没有转头看陈醉一眼的意思。
下面人那么多，她害怕自己如果看过去，会被人说，会给陈醉带来不好的影响。
她不知道的是，就她刚才发言的三五分钟，陈醉就没有一秒，视线是从她身上挪开的。
等了好半天陈醉那边都没动静，直到有老师过去提醒，陈醉才从叶笙身上收回视线。
叶笙听到他轻拍了两下话筒，“大家好，我是陈醉，笙歌醉梦间的醉。”
叶笙僵着身子，头微微偏了下，扭头的时候，看见陈醉也在看她。
赶紧又垂着脑袋盯着脚尖，心跳随着陈醉落下的每一个音节鼓动。
他刚才，说什么？
她没听错吧。
陈醉的声音还在耳边，语调一如往常的慵懒，说出来的话却十分严肃。
“在场的各位同学，都是披荆斩棘过后来到南绛大学的，我深能理解你们高中时刻所经历的，正因如此，我不会在这里讲什么官方的话激励人。”
“你们甚至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对你们的大学生活，我仅仅是作为一个过来人，一个也曾在这所大学读过几年书的人，提出以下两点建议。”
“这两点就是，拥有目标和坚持热爱。”
“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步入大学这个小型社会，重要的不在于你们的目标是什么，或者是否能够实现你们的目标，重要的是，你要拥有一个目标，要保持那份少年人的朝气，做自己热爱的事，做自己热爱的人。”
陈醉的大道理一套接着一套，后面还说了好多话，叶笙都被他说的晕晕乎乎的。
最后听到有台下的学生问了陈醉一句，“学长，那你找到自己的热爱了吗？”
叶笙下意识的看过去，陈醉的侧脸完美，高挺的鼻梁，优美的颈线，白皙的皮肤。
他喉结上下滚动，缓缓开口，“我热爱的，就在这里。”
台下传来一片欢呼，像是感叹陈醉真会说话。
陈醉一边的嘴角扬了扬，视线落在旁边低着头，盯着自己脚尖犯傻的小姑娘，最后说了句，“金融系2021级研究生，陈醉，此致发言。”
操场上，谢晚仪正拉着辛思楠的胳膊来回摇晃，“啊啊啊啊！陈大佬真的好帅！听说还没女朋友呢，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他。”
辛思楠扫了谢晚仪一眼，又看向台上，陈醉拿起那把黑色的伞挡在了叶笙的头顶下了台。
“他刚才不是都说了吗？”
“啊？说什么了？”
“没什么。”
叶笙默默走在前面，一小步一小步的下着台阶，陈醉紧跟在她身后，手臂向前伸着，差不多整个雨伞都罩在叶笙头上。
周围的人那样多，有校长老师同学，没准里面还掺杂着陈醉的狂热粉丝。
叶笙怕又有人会误会，想和陈醉拉开距离，但陈醉明显没明白她的意思，她稍微走快一点，他也跟着加快步伐。
无奈，叶笙看见体育场的后门，急匆匆的转弯从那里走了出去。
脱离了那一群人的注目，叶笙才感觉松了口气。
陈醉也终于站到了她身边，伞撑在两人的头顶。
“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我又不吃人。”
叶笙觉得有些话和陈醉说了他也未必明白，干脆敷衍着，“没什么，就是想走快一点。”
渐渐放慢脚步，体育场后面几乎没人。
她和陈醉在这淅淅沥沥的小雨里面缓步走着，踩着地面的积水，莫名让叶笙想起小时候。
南绛雨季很是烦人，有的时候一下就是一个多月都看不见太阳。
天气又闷又热，睡觉都让人睡不踏实。
叶笙最不喜欢穿雨衣和雨鞋，她觉得一点都不好看，但是穿着自己的鞋出去，晚上回来又会弄得很脏。
会被穆云清骂的很惨。
她有的时候下雨天回来晚了就不敢回家，先背著书包跑到陈醉卧室门口，照例一把把他的房门推开。
陈醉总是坐在书桌前，听见动静就转着椅子面对着门的方向。
挑起半边眉毛，无奈的问她，“又怎么了，娇气包。”
叶笙小跑着到陈醉身边刹住车，小手拉着他的手来回晃悠，不停撒娇，“陈醉哥哥，帮笙笙刷一下鞋吧！”
陈醉的神色有些微妙的变化，紧接着抬手，掐了掐叶笙的小脸。
低头看了一眼叶笙的小脚，小姑娘穿着专属于她的粉色拖鞋，脚踝处雪白的袜子上有几个显眼的泥点。
陈醉躬下身子，给叶笙把缩下去的袜子筒稍微往上提了提。
“穆阿姨不是叮嘱你下雨要穿雨鞋了吗？”
叶笙有点不好意思的掐着手指，磕磕巴巴的说着实话，“我不喜欢那个雨鞋，太丑了。”
陈醉抬手盖在叶笙的手上，把她的两只手拉开，轻轻的揉了揉，“别抠。”
“不是特意给你买的粉色的吗？”
“雨鞋都长一个样子，粉色的也丑，更丑了。”
“陈醉哥哥，我不想穿。”
陈醉起身，手掌在叶笙头顶拍了拍，“行，我去给你刷。”
“等着。”
陈醉把叶笙脱在门口的小脏鞋拎了起来，带到卫生间，找到鞋刷沾了水，在她那还没他巴掌大的小鞋上轻轻刷着。
叶笙像个跟屁虫，搬着小板凳过来，坐在了陈醉对面，看着他。
陈醉掀了掀眼皮，手上的动作没停，又故意逗叶笙玩。
“你怎么回事儿？每次这脏活累活都想着的是我，也没看你给祁顺安排点什么活干。”
“陈醉哥哥，你明知道祁顺什么都不会的，你还叫他少爷呢，他没让你给他刷鞋你都该偷着乐。”
小姑娘的说辞一套一套的，还颇有几分道理。
陈醉被她正经的模样逗得笑了笑，“我偷着乐？”
“那你这让我给你刷鞋，我是不是得偷着哭？”
“不偷着也行，”叶笙仔细想了想，“还没见过陈醉哥哥哭，哭给笙笙看看也好。”
陈醉没哭，叶笙有点失望。
隔天还是下雨，叶笙依然没听穆云清的话，穿着自己最喜欢的那双运动鞋出了门。
才走了两步，就碰到了陈醉。
陈醉高中的学习任务比较重，一般都要比叶笙早上学，所以两人都没怎么一起走了。
尤其叶笙也长大了，也快十一岁了。
小姑娘年纪大了就开始有羞耻心。
之前陈醉总是放学背着她回家，害得她被程小六嘲笑。
“你都多大了还要人背着才走？跟三岁似的。”
那之后不管陈醉怎么说，叶笙都不肯让他背了。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陈醉早自习应该已经开始了，他却出现在她家门口。
叶笙把手里的伞举高，努力想要替陈醉遮雨，“陈醉哥哥，你怎么还没去上学？”
陈醉在她面前背对着她蹲下身子，“上来，背你去。”
叶笙后退了一小步，手臂伸的很长，固执的把手里的雨伞打在陈醉头顶，“不要。”
“快点。”陈醉扭过头催她。
叶笙依然僵在原地不动。
陈醉叹了口气，“快点上来，就当是你心疼心疼哥哥，别再让我晚上给你刷鞋了。”
闻言，叶笙有些犹豫。
想起穆云清最近总是念叨，说陈醉正是学习的关键时期，让她少去打扰他。
现在在这里耗着时间，过一会她都要迟到了。
叶笙难得有拗不过的人，没办法，只能泄了气扑到了陈醉的背上。
陈醉瞬间站起来，背着她朝学校的方向走。
“陈醉哥哥，你今天没有早自习吗？”
陈醉步伐很快，却也走的很稳，看似不在意的随口说着，“有，翘了。”
叶笙趴在陈醉背上，手里举着伞，沉默了好久。
之后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了等你啊，娇气包。”
那天晚上，叶笙把自己不愿意穿的雨鞋拿到了屋子里面，穿在脚上试了试，在镜子面前照了很久。
还是觉得丑。
又放到一边，隔天起了个大早，赶在陈醉应该上学的时间跑到门口等着他。
张开手臂朝着他甜甜的撒娇，“陈醉哥哥，背我。”
看啊，明明曾经也是那么亲密的关系来着。
陈醉怎么能说，他们没关系呢……
雨势逐渐变大，豆大的雨滴被风吹着砸在了叶笙的脸颊，她抬手，抹掉那滴雨水。
旁边一直无言打伞的陈醉突然扯着她的手腕，把她往靠近他的方向拉了下。
叶笙转过头，他已经松开了手，像是无事发生。
“前几天的事情，是我不对。”
“打石膏什么的就是逗逗你，没别的意思，你别生气。”
陈醉的态度相当诚恳，叶笙大脑空白瞬间，想起刚才陈醉发言前对她说的话。
“这次，老子来跟你认错。”
原来，他是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