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鹊桥
喜欢会让人勇敢吗?
宋知音不大清楚, 只知道自己肯定是胆怯的,而且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那种不顾一切也在消散。
况且十几岁的时候, 她其实也不是全然豁出去,被拒绝后甚至体面地找了个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的借口。
虽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挽尊, 不过赵旭宁还是礼貌地回复“玩得开心”四个字。
当时宋知音看到的时候只希望他再恶劣一点,哪怕现在也不例外。
她翻出旧手机来,心想恋旧真不是个好习惯,把彼此之间的几条短信往来看个遍。
内容并不多,基本是废话, 频率也不高, 日期最近的两条还是中考前的祝福和中考后的表白。
两者收到的回复天壤之别, 明明上面还是带着温暖的的“你一定会考得特别好,等考完我请你喝奶茶”, 下面就是冷冰冰的“我有喜欢的人了”。
赵旭宁十几岁时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呢?宋知音想象不到, 就像她完全不知道这些短信是由两个不同的号码发出的。
她耸耸肩把即将报废的机子关掉, 轻轻放进抽屉里, 心想等再过十年来看或许不一样。
即使是二十几岁,人生又有多少十年呢?
宋知音叹口气钻进被窝里,把床头灯熄灭。
地球不会因为谁的心情停止转动,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宋知音早起在院子里转呼啦圈,停下来后双手叉腰大喘气,听见哀乐的动静给最近夜里都在守鱼塘的父母发消息。
农村的红白事,是每个家庭的大事。
郭慧很快骑着电动车出现说:“是你三叔公。”
宋知音对这位长辈的印象不深刻,只说:“我哥起来了。”
未婚在村里都算是小孩, 只有父母需要出面, 宋明杰则要去照看鱼塘, 帮他爸宋有财腾出时间来。
这件事,宋知音是帮不上忙的。
因为大人希望儿子继承家业早上手,女儿好好读书有个前程,因此她是一窍不通,拧拖把做完家务,这才去上班。
咖啡店的卷帘门才开,赵如静就奔进来大声宣布说:“姐,我昨晚熬夜了!”
大学生就是有劲头,宋知音道:“那白天不多睡会吗?”
赵如静倒是想,苦巴巴说:“我晚上得早点睡调整作息,快开学了。”
又道:“课表已经排出来,天天早八。”
宋知音很是同情道:“我弄点挂耳,到时候你带去学校喝。”
赵如静立刻说:”咱俩结拜吧,我哥只让我好好学习。”
男人真的都白长一张嘴。
听着像是赵旭宁会说出来的话,宋知音的微笑转瞬即逝道:“我机器还没开,你等一会。”
她才做好准备工作,那边厢赵如静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
宋知音想想没叫她,继续忙碌着。
中间赵如静其实抬头看过一次,但困得神智不清什么都顾不上,一直到真的醒过神来,才说:“姐,急需一杯冰咖啡。”
宋知音半蹲着研究下水道,站起来后眼前一黑,扶着吧台缓一会才说:“睡醒啦?”
赵如静看她的样子道:“其实也不是很急。”
宋知音好笑道:“老毛病了。”
打小就这样,看过医生也没用。
赵如静把这个最新情报转给哥哥,脚步和心脏跳动差不多同频往楼上走。
已经是上午的放学时分,赵旭宁虽然不指望她正儿八经的来打暑假工,还是有些无语道:“又摸鱼。”
赵如静晃着咖啡理直气壮道:“谁叫你中午不让我去。”
赵旭宁可没有不让她去,说:“是你自己在讲电话。”
黏粘糊糊的,难道还要大庭广众说情话。
赵如静更加大声说:“我是考虑到你们单身狗的情绪。”
赵旭宁确实有情绪,他偶尔觉得世上获得爱情的人那么多,为何不能有一个他。
他擦擦额头的汗,把到一会的外卖拆开吃,吃完才换件衣服下楼去。
宋知音听见推门的动静,回过头道:“不好意思,暂时……”
前面的话多快,后面几个字就有多慢吞吞地补充说:“做不了单,师傅在修水管。”
整个地板乱七八糟的不像样,水闸也被关掉。
赵旭宁又不是为了咖啡才来的,撸起不存在的袖子说:“要帮忙吗?”
宋知音是花了钱的,摇摇头说:“没事,师傅会弄。”
话音刚落,师傅就拿着改锥往水管里用力戳着说:“一下就好。”
宋知音觉得这架势怪吓人的,往后退一步。
满地全是水,这样的仓皇肯定要跌倒。
赵旭宁连忙伸手,拽住她的胳膊说:“没事吧?”
如果有事是指被他触碰的那块肌肤好像八分熟,那宋知音觉得自己大事不妙。
她眼神游移不定道:“没事。”
最坚定的话,最犹豫的表情。
赵旭宁能猜到她的想法,毕竟自己也不遑多让,他咳嗽一声叮嘱说:“小心点。”
宋知音低声应着,用手扇着风,把空调的温度降低说:“不急的话,可以坐着等。”
赵旭宁偏过头看她一眼道:“不急。”
宋知音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躲开。
她想着找点事情做,挪动着店门口的盆栽们。
赵旭宁自然不会放过表现的机会,说:“我来吧。”
他用力的时候手臂的肌肉更加分明,隐约能看见衣袖下白皙的部分。
但宋知音无暇欣赏,尴尬道:“这是向日葵。”
既然起这个名字,那晒太阳是必不可少的。
赵旭宁明白过来,又把盆栽往烈日的方向推。
宋知音看着已经有自己大腿高的花苗,很是欣慰道:“快开花了。”
赵旭宁知道她爱花,或者说是爱花草树木,热衷于自然景观,五岳就没有没去过的。
他道:“一定很好看。”
这个品种,别的不敢说,但有一点宋知音可以保证道:“瓜子一定很饱满。”
毕竟她哥还指望用炒瓜子在农场办两次大活动。
赵旭宁一时语塞,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又夸错,他知道自己不擅长讨人喜欢,剩下的只有真挚。
然而被喜欢一定是好事吗?他没办法确信自己的情意是否珍贵,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多余的话都不敢讲。
宋知音看他没下文,抿着嘴也沉默起来,还是片刻后师傅打断说:“修好了。”
水管是好了,收费也不贵,但地砖着实是不能看。
等宋知音都收拾好,已经快到赵旭宁下午的上课时间。
他拿着被子上楼,趁着还有点闲暇跟家长做沟通。
一般机构里,在这个时候都会有个报课的压力,毕竟新学期很快开始。
不过赵旭宁没有,他只是如实陈述道:“作为兴趣学到这儿就行,开学六年级肯定顾不上。”
虽然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六年级也是吊儿郎当的度过,但现在的孩子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家长本来就是打着消耗儿子精力的注意,也不可惜,点点头说:“那我们老大下学期就不报了,老二还上。”
赵旭宁新学期的课表已经排出来。
他原来都是周一周二休息,周三到周五晚上各一次九十分钟的课,周末全天上五次课,然而前两天鬼使神差把周日下午空下来,这会说:“行,周日早上还有位子。”
家长在心里排着其它兴趣班的时间,才点头说:“那我们要十点多那个。”
又道:“还是三十节课两千对吗?”
赵旭宁向来先收费,心想下学期又是几乎满员。
谁看到钱也不会心情不好,因此他下班后先给妹妹转钱。
赵如静看一眼数字,假假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赵旭宁作势要撤回,吓得她立刻点领取,嘀嘀咕咕地抱怨说:“我还是你的鹊桥呢。”
现在居然过河拆桥。
七夕都过了,还鹊什么桥,不过赵旭宁还是很肯定她的努力,知道光凭自己肯定不行,爽快说:“想要什么我代付。”
赵如静的生活费其实多数由父母支出,但额外的钱就是跟捡到的差不多。
她喜滋滋道:“放心,我一定会继续加油的。”
赵旭宁到现在连宋知音的微信都没加上,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着说:“不知道的以为是你喜欢她。”
比他都干劲十足,充满信心。
赵如静没好气道:“谁叫你不支棱。”
她一颗心操得稀巴碎,比自己找对象都费劲,心想恋爱也不是这么复杂的事情,怎么到他这儿就难如登天。
赵旭宁也想支棱,但喜欢本身就让人小心翼翼,他那点这个暑假大有进展的喜悦灰飞烟灭,只盼着将来能有寸进。
作者有话说:
捋顺了捋顺了,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