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前夫主动火葬场了

第四十七章

这样的视线太过热烈, 也许会啄开坚/硬的冰面。

纪却秦有些不自在,连眨了两下眼。

没有眼镜的遮挡,这样细小的动作也变得清晰起来。

柏侹没有错过, 愉悦地看着他, 心里有只猫在挠似的。

他以前从未发现, 纪却秦也有紧张的一面。

落地窗前,两人沉默了许久。

没有令人难堪的尴尬, 反而漂浮着星星点点的暧/昧。

柏侹没等到答案, 纪却秦也给不了他回答。

心头的失落骗不了人,柏侹强打精神站起身, 朝着厨房走去。

边走边说:“你想吃什么?”

纪却秦转身盯着他忙活的身影,“随便。”

柏侹做饭, 纪却秦便在房里四处转悠。

这套房是真的不大,除去主卧,唯一的客卧被改成了书房, 其余就是些琐碎。

但窗户采光很好,变得小而精致。

他推开主卧的门, 大概是还来不及好好装饰, 正中央空白着,显然缺了一张床。

纪却秦努力忽视不去想这些。

主卧连着空空****的露台, 给单调的房间增添了一丝自/由的气息。

纪却秦在露台上停留片刻, 转身离开时,被房间角落堆着的几个箱子吸引了视线。

箱子上用马克笔胡乱写着几个字,他一眼认出那是柏侹的笔迹。

他没想看,但是又忍不住好奇。

房间里没有床, 说明柏侹暂时不住这里, 但又有他的东西放在这里。

纪却秦没有多想, 走过去蹲下,看到了箱子里的东西——碟片。

看到这些碟片,他瞬间了然。

这都是柏侹的珍藏,一直安放在柏家老宅里,没想到他会搬到这里来。

他刚想起身,就听到了柏侹的声音。

“我从家里搬出来了,”他说,“以后就住在这里。”

严格来说,他不满二十岁的时候就搬出了老宅,一直独居到现在。

哪怕是和纪却秦结婚后,也没有选择和他同/居,依然住在自己的房里。

对柏侹来说,以前的地方只是落脚点,有张床供他休息就可以了,就连那栋别墅,在明白纪却秦再也不想回去后,同样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座房子却不一样,以后会是和纪却秦共同的家。

所以,直到现在,他才算是真真切切从柏家搬了出来。

只是和这间卧室一样,还缺少最重要的东西——床和纪却秦。

闻言,纪却秦偏首去看柏侹。

柏侹上白下黑的装束很年轻,让他看起来不像即将二十六岁的男人,宛如充满着朝气的在校生。

纪却秦深深觉得,柏侹并不适合穿西装,与是否俊美无关,只与感觉有关。

他更适合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站在聚光灯下,沉浸在虚构的世界里,扮演着真实的人。

纪却秦忽然问:“你想回到娱乐圈吗。”

柏侹倚着门框,笑了,“不想。”

纪却秦点头,没再多问。

在工作上,他足够认真勤奋。所以见不得任何有能力的被埋没。

让柏侹退出娱乐圈的理由足够荒诞,如果他愿意,纪却秦不介意为他开绿灯。

“我有件事一直拿不准,”柏侹朝着纪却秦走去,指着空****的地方,“这里放什么样的床比较好?”

纪却秦冷漠看着,不置一词。

“软的?还是硬的?”柏侹和他挨得极近,稍一俯身,就能亲到鼻尖。

纪却秦察觉到他在靠近,头偏向一边,错误的露出脆弱的脖颈。

他讥讽:“你这种不要脸的人,很少见。”

“那我庆幸你只见过我一个。”柏侹笑的暧/昧,凑的近,但并没有真正触碰到纪却秦。

能有现在相处的机会他很开心,没必要为了短暂的愉悦触碰而挑战纪却秦的脾气。

“你怎么知道只有你一个?”纪却秦故意问。

他的风/流往事不是秘密,也是柏侹一直介意的存在。

现在提起,不过是为了刺激他,也是为了提醒自己,别被厚脸皮的人牵着鼻子走。

柏侹一眼看破他的想法,心里憋闷。

“行了,我就是知道。”他粗声粗气,“饭好了,吃饭。”

等到全部饭菜上桌,纪却秦才知道天天送来的外卖是哪家餐厅的了。

厨师就坐在他对面。

“尝尝?”柏侹亲自给纪却秦夹菜,边不忿道,“你只喝过我的汤,没吃过别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我送去的饭都给了别人?”

“我辛辛苦苦做好,你看都不看一眼。”

他似在抱怨,可偏偏眼睛向下,竟然有几分委屈。

纪却秦暗笑他演技浮夸拙劣。

他拨弄着碗里的菜,漫不经心道:“几顿饭而已,给了就是给了。”

“我给你做过几顿饭,你记得吗?”

他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铁锤重重敲在胸膛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纪却秦不会做饭,是为了他专门学的。

那时两人关系不好,可只要他在别墅过夜,吃到嘴里的,一定是纪却秦做的饭。

每次来探班,都会带亲手做的饭菜。

柏侹记起在B市被他打翻的汤,嘴里的滋味倏地变淡,浓浓的苦涩在舌尖蔓延。

他还知道,纪却秦在生日那天,亲手做了一桌饭菜等他回家。

那时候他在做什么?

头颅变得沉重,柏侹几乎支撑不住。

明明和纪却秦只隔着餐桌,却像南北极的距离。

看他这副模样,纪却秦也有些沉默。

他不是想借机斥责,只是忍不住说出来。毕竟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也会感到委屈。

“好了,吃饭吧。”

柏侹“嗯”了声,他给纪却秦盛了碗汤,轻轻放在他手边。

“只要你愿意吃,我天天给你做。”

这句话不需要回答,纪却秦也不想给他回答。

吃过饭,纪却秦就要走了。

柏侹虽然不愿意,但还是提出要送他回家。

纪却秦没拒绝,哪怕出了小区就能打车。但这么冷的天,多走一步都是罪过。

车里暖气开的足,纪却秦稍微拉开些领子,难得心情不错。

他调侃:“你不是说这辆车卖了。”

柏侹笑了声,“我不那样说,你能可怜我?”

“你如果缺钱,完全可以把那栋别墅卖了。”纪却秦提议。

“我还是更希望纪总能借我。”

哪怕知道以后不会住在那里,柏侹还是不想丢下别墅。那里毕竟承载着他和纪却秦的许多回忆。

好的、不好的。

争吵、缠/绵、和好、决裂。

不管好坏,总归是有意义的。

提到别墅,柏侹想起一件事。

他问:“你留在别墅的花还要不要?”

他马上就要搬走了,恐怕没时间照顾那些花花草草。毕竟是纪却秦用心培养出来的,舍不得它们日渐枯萎。

那些花里不乏名贵品种,不管是买来还是栽种培养,都花了纪却秦不少心思。

若不是当初离开的太过决绝,也会把它们一起带走。

“要。”纪却秦点头。

“我找时间整理好,给你送过去。”柏侹道,转念一想,他又换了口风,“今天正好有时间,现在去也可以。”

纪却秦怎么会不知道他是想拖延时间,本想骂他一句,又想着来都来了,不差那半个小时,索性随他去了。

二十分钟后,车驶进别墅区。

眼看着熟悉的别墅越来越近,纪却秦眼底划过隐秘的不安。

那里依旧冰冷,宛如有生命的金属,正张着嘴巴准备吞噬一切。

他不喜欢这里,可又有舍不得的情绪。

毕竟这里有他的回忆,有他曾经最爱的缠/绵。

车停在别墅外,柏侹忐忑不安地等着纪却秦和他一起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纪却秦慢悠悠朝屋后小花园走去,那里也栽种着不少植物。

而且有门连着玻璃花房,只要柏侹从里面打开,他就能够进去。

现在天气冷,以前种植花草的地方已经成了光秃秃的土地。

纪却秦无言的看了会儿,恰好这时柏侹进了玻璃房,他狠狠瞪了一眼。

柏侹不以为意,纪却秦的巴掌他都挨过,瞪一眼简直能算得上情趣。

他打开玻璃门,让纪却秦赶紧进来。

说话的时候,他听到了车声,并没往心里去。

纪却秦像是听到了什么,看了柏侹一眼,随即朝前院走去。

不止车声,纪却秦还听到了说话声。

很熟悉,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是谁。

纪却秦的疑惑很快就揭晓了,从后院到前院不过百十来步,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看到了来访的客人。

他站在原地,静静看着。

那人也看到了他,先是怔愣,随后笑了,亲切地喊了声:“却秦哥。”

别墅前门打开,柏侹也走了出来。

他站在台阶上,看到宋微汀后,赶忙回头去找纪却秦。

那道长身肃立的身影静站在那里,嘴角勾起抹笑,正看着他。

像是讥讽,又像自嘲。

柏侹心里一突,刚想走过去,纪却秦有了动静。

“既然你有客人,我就不打扰了。”纪却秦双手插兜,善解人意。

他身上发冷,心头的火气却窜的厉害。

看到这两人,就忍不住想起他们之间的龃龉。

柏侹赶忙追上去,路过宋微汀时,余光都没分散。

“却秦。”柏侹拉住他的手臂,微微用力。

纪却秦知道他要说什么,但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无谓的解释。却仍保持着最得体的温柔,说出来的话比天气更冷。

“一边和他来往,一边来纠缠我。”他笑说,“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没有!”柏侹急了,语气不自觉加重了许多。

纪却秦眼里的疏离一点点加深,拂开他的手,转身朝大门走去。

随意道:“那几盆花留给你处理,我不需要了。”

他语气淡漠,明明说的是花,柏侹却知道被丢下的,实际是自己。

柏侹上前两步,纪却秦轻飘飘看他一眼,他就再也走不动了。

处在视线中心的人越来越远,柏侹双目赤红,只能够无能为力的看着。

在转身离开这方面,纪却秦一直足够狠心。

等到那个单薄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深吸口气,看向宋微汀。

自从上次不欢而别,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面对这个罪魁祸首,柏侹浑身的刺竖了起来,神情狠厉,宛如领地被其他动物入侵的狼。

他张开血盆大嘴,锋利的尖牙直逼宋微汀脆弱的喉咙,想要一击毙命。

柏侹:“你来干什么。”

宋微汀从未见过他这幅要吃人的神情,哪怕上次对他动手的时候,也没现在可怖,

他应该害怕,但转念想到,因为他的出现,气走了纪却秦,又怎么不算一次胜利?

很久未尝到获胜滋味的宋微汀唇角放松,眼里满是柔情,含苞待放似的看着柏侹。

“我……”他怯生生顿了下,“上次是我不对,我来是想和你道歉。”

宋微汀相貌清秀,一颦一笑都充满细水长流般的温柔。从出道到现在,一直都是校园题材影视的宠儿。

正因为如此,他惯会利用这幅皮囊,为自己获取利益。

“道歉?”柏侹反问,简直就要笑出声了。

认识宋微汀这么长时间,他知道他根本没有廉耻心,所谓的道歉不过是另有所图。

“宋微汀,别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柏侹咬牙切齿,肌肉紧绷,垂在身边的手紧紧攥起,恨不得给他一拳。

“你要的是什么,你心知肚明。”

今天实在很冷,柏侹**在外面的皮肤冻得发白。冰冷的风吹过,拂动宋微汀的头发,这才让人发现他面色惨白。

“我警告过你,”柏侹言语冷硬,“不许再来找我。”

“柏哥,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

顾不上体面,宋微汀踉跄两步,抓住柏侹的袖子,似乎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望着柏侹,渴望能够得到一星半点的疼爱。哪怕比不上以前,总比要人命的一脚强。

他不是不怕柏侹,实在是无路可走了。

眼下处境艰难,无论是家庭或者事业都让他提心吊胆。

最近不知道汪识受了什么刺激,把原本属于他的代言影视都换成了别人,只留下些没有意义的工作,算是变相打压。

原本他在公司地位稳定,现在却成了人人可欺的对象。

如果仅仅是这样,还可以忍受一二。

最重要的是家庭。

远在国外的父亲中风,母亲只顾花钱潇洒,同父异母的哥哥一直将他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在一天之前,这些事都能够保持微妙的平衡。

可现在不行了。

昨天下午传来消息,他的父亲病重,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在那之后,就会当众宣读遗嘱。

而他也会变成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凶手就是宋厉扬。

一想到这些,宋微汀心里的恨就止不住的蔓延。

如果不是那则传闻,他也能够得到同样多的遗产,拥有后半辈子再也不愁的财富,再也不用仰人鼻息。

更不用担心宋厉扬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发难。

他实在很怕宋厉扬,怕到了骨子里。

那张周正沉郁的脸一旦出现在面前,大概会做永不结束的噩梦。

在经过一夜的辗转后,他终于忍不住来找柏侹了。

也就只有柏侹能够帮他。

帮他获得资源,保护他不被宋厉扬拿捏。

他需要柏侹的一切,甚至阴暗的想,如果当初与柏侹联姻的人不是纪却秦,而是他该有多好。

可惜想象只能是想象,永远成不了现实。

所以在看见纪却秦那刻,宋微汀假装大度,故意做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现的模样。

似乎这样做,就能满足他那隐秘的好胜心。

“活不下去和我有关系?”柏侹皱眉。

宋微汀自顾自道:“原本说好的工作,汪总给了其他人。”

“好不容易我自己接了一部剧,不知道被谁告诉了公司。”

他战战兢兢,盯着柏侹俊郎的脸有些失神。

如果这个人属于他多好,如果八年前没有出国,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前两天原本有个节目就要开始拍摄了,但临时换掉我,让另外一个人去了。”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柏哥,你猜是谁。”

柏侹没说话,沉默的盯着他。

“是乔乔。”宋微汀笑了,“却秦哥的情/人。”

“你为了他退圈以后,大概还不知道圈里人是怎么议论你的吧?”

“他们都说,你是却秦哥笼子里的金鸟,为了讨主人的喜欢,连靠脸吃饭的机会都扔到了。”

这个圈子有多杂乱,柏侹是知道的,并未放到心上。

他挑起一边眉毛,好似听到了弥天笑话,继续回答宋微汀的话。

“你错了,没有我你依旧活的很好。”

这番话明明冷静又清醒,不知怎么,宋微汀听出了几分被抛下的怨恨。

他怔了下,心里一喜,认为柏侹还是喜欢他的,不过是在意当年的不辞而别和八年的空白。

“不一样。”宋微汀试探着握住柏侹的手臂,又沿着衣袖滑到手上,不由分说一把攥住,眼神真挚,“有你在,我的身心才是完整的。”

漆黑湿润的眼里布满柔光,好似一汪干净的泉水,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被这样的假象吸引。

却在真正踏进涉足之后,才会发现平静干净不过是假象。

内里漩涡无数,布满水草,稍有不慎就会葬身水底。

八年前的柏侹不懂,以为这样的感情就是真实。

可现在已然全明白了。

他厌恶地皱起眉头,强行抽回手臂,“真他妈恶心。”

“你说的话,你自己信?”

柏侹后退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宋微汀,心头的怒气越来越浓。

好不容易缓和了与纪却秦的关系,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更进一步,却又被打断了。

“听说你父亲病重了。”他缓缓打量着宋微汀的神情,连最小的动作也没有放过。

说不定哪里就是破绽,能够将他一举击破。

宋微汀一怔,下意识点头。

“宋厉扬已经回去了,”柏侹说,“你为什么不去?”

他就像引诱猎物进入圈套的猎人,不动声音地对宋微汀进行驱赶包围。

宋微汀“唰”的一下白了脸色。

那个家,可以说是他最不希望存在的建筑。它由一砖一瓦搭成,却没有半分温情。

冷酷的父亲,自私的母亲,可怖的兄长。

只是想一想就足够窒息。

“是不想,还是不敢?”柏侹抬眸望了眼天,悠闲地像在谈论八卦。

言语里的冷酷无情、嘲讽,团成一个球,狠狠砸向了宋微汀。

“别……别说了。”宋微汀唇色发白,眼睛瞪得很大。

“那个秘密究竟是不是秘密,就要看你怎么做了。”柏侹说。

“宋微汀,你很怕和宋厉扬在一起吧,用不用我告诉他,你就在这里?”

宋微汀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直勾勾盯着柏侹,好似从没认识过他一般。

他知道,柏侹从不说笑,说到必然做到。

看他变了脸色,柏侹的耐心也到了极点。

“如果你不是蠢货,就记住我说的话,别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你让他不开心,我就会把账全算在你头上。”

“连本带利,一起讨回来。”

今天的柏侹没有那日暴躁,可却更吓人。

从懂得收敛的那刻起,就注定还停留在过去的宋微汀,永远无法再追上他。

“现在,你可以滚了。”柏侹转身进了别墅,用力关上门,隔绝了宋微汀的视线。

别墅里很冷清,让他心头的火气都降了下去。

柏侹先是叹了口气,紧接着拨通了纪却秦的电话。毫无疑问,无法接听。

他搓了把脸,朝着玻璃花房走去。

既然答应要把花送过去,就必须得做到。

柏侹将所有的花处理好,分大小排列整齐,又找来一辆足够将它们装下的车,这才安下心来。

做完一切,他拍照发给纪却秦,不出意料,还是没有回应。

他苦涩地笑了笑,期待着明天与纪却秦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