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其实昨天晚上, 江照自己都没有想到,他能那么轻易地就得到了盛家的信任。
他之所以敢这么大胆地冒充,除了因为他知道现阶段还没有亲子鉴定的技术之外, 还因为他身上有着盛家人特有的记认。
说来好笑,他从小后腰上靠近屁股的地方就长了一颗红色的痣, 红艳艳的, 跟朱砂似的,小时候他还特不好意思, 觉得女孩子才会长这样红色的痣。
好在长的地方比较隐秘, 一般不会被别人看见。
不过江黎黎说痣长在这个地方不太好, 经常被衣物摩擦, 怕会病变,有空得带他到医院去除掉。
可她一直工作忙,这事儿一直说了好几年,都没去成。
直到十岁那年盛家把他认了回去,他才知道, 他这颗差点被除掉的痣原来不止他身上有, 他亲爸、他爷爷, 甚至是他太爷爷的身上,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形状, 都长了这么一颗红痣。
遗传这种东西实在是太神奇了,这颗痣居然是他们盛家男丁的遗传标志。
江照昨天晚上自称是盛家十几年前走失的孩子盛家阳, 成功了进了盛家的大门。
然后在亲自查看过他后腰上的那颗红痣之后, 盛老爷子一口咬定, 他确凿就是盛家阳。
江照本来以为,他们还需要再去调查确认一下的, 毕竟他们当年轰轰烈烈地找儿子的消息,很多人都知道,那个失踪的孩子身上有什么记认,也不是个秘密。
他们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是有心人故意在身上弄这么一颗痣出来骗取他们的信任吗?
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就这么信了,甚至连他这些年的经历都没怎么仔细问,枉费他还费尽心思打了那么多的腹稿。
江照就这么满心忐忑地在盛家住了下来,就住在那间家里一直为他爸保留着的房间里,那个房间每天都有保姆打扫,床单被褥也都定期洗晒,干干净净的,连收拾都不用怎么收拾,直接就可以住人。
上辈子江照被认回去的时候,住的也是这个房间,只是他那时候并不知道,原来在这么久以前,这个房间就一直存在了。
可见盛家対于找回这个孩子,是有着多么强烈的期盼。
以至于他都有点内疚心虚起来:“你们不需要再确认一下吗?”
“用不着。”盛老爷子激动地说,“这些年找上门来自称是家阳的人不少,可是那些我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你不一样,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肯定是我们家的孩子,你长得跟国平和阿清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怎么可能认错呢!”
这话连江照自己听着都有些违心。
他其实是从江黎黎哪里看过他爸的照片的,平心而论,他们长得其实并不太像。
主要是眼睛不像。
他爸是那种偏细长的桃花眼,看着更清冷一些,而江照则是遗传了江黎黎圆圆的大眼睛,特别是年纪更小点的时候,谁看了都要说一声好可爱。
不过除了眼睛之外,其他的地方,脸部轮廓,鼻子嘴巴,还有下颌线都还是挺像的,不过是需要细看才能看得出来。
再看看盛国平,那就更不像了,江照是尖下巴,而盛国平则是国字脸,要说像,那也是更像司徒清才対,毫无疑问,江照他爸的尖下巴是遗传自奶奶的。
但老人家非要这么说,他也没办法。
只是盛家阳这个名字,他实在是受之有愧。
“那个,我之前一直叫江照,也习惯了别人这样喊我。”
“行行行,你喜欢叫江照,那就叫江照好了,不过正式的大名就叫盛江照,可以吗?”司徒清小心翼翼地说。
其实家里的三个长辈対他都有点小心翼翼的,就是那种怕太激动了把他吓着,又怕不够热情让他以为自己不喜欢他,总是在很努力地寻找着一个跟他相处的平衡度。
江照就在这种小心翼翼的平衡中度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司徒清就说要带他出去买东西,江照是空手来的,除了身上的一身衣服,什么都没有。
还有日用品什么的,虽然家里一直都有准备着,毕竟不一定全都合适,司徒清恨不得什么都给他最好的,所以买买买也是必不可少的了。
不过买到一半的时候,江照忽然看见了江黎黎,他就対司徒清说让她先回去,他去找朋友。
但司徒清肯定是不愿意就这么回去的,自己又继续再去买了好多东西,其实在遇到江照和江黎黎他们的时候,她手上的那些东西只是今天战利品中的一小部分,大部分都已经让保姆帮忙先拿到车上来了。
听到江照提出想要跟江黎黎一起上学的要求,司徒清是很高兴,甚至是有点儿激动的。
她想要対江照好,可是面対分离多年,已经长这么大的孩子,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対他好。
别人都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叛逆心是最重的,有些事情,你自以为是対他好,其实他不喜欢,反而会更反感。
所以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如今他自己愿意提出要求,那真是太好了,司徒清激动地说:“当然没问题,你想上学,那咱们就上学去,你想去哪里都可以,爸爸妈妈都可以想办法帮你做到的。”
说起来盛家还是有些权势的。
盛老爷子是著名书法大师,堪称国宝级的那种,墨宝一字难求,走到哪里都备受尊重。
长子盛国平和媳妇司徒清都在政府部门工作,在各自的工作领域里也都是拔尖的,还有一个女儿,自身的能力虽然不算太强,可是嫁了个在商场上有翻云覆雨之能的企业家,算得上是大富大贵了。
盛家真想要做什么事,还真的少有做不成的。
在上辈子江照就觉得,以盛家的家世,还有长辈们対他的溺爱程度,如果他从小在盛家长大,非得长成一个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不可。
如今他只是想用这份权势给自己安排个学校而已,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
“江黎黎下个学期上高三,在一中,我想跟她一个班。”
“高三啊,那就是马上就要考大学了,学习能跟得上吗?”司徒清小心地问,又怕伤了他的自尊。
虽然没有対他过去的生活问得太详细,但江照也大致讲了一下这些年的经历,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可以听得出来,这孩子的日子过得并不好,想必也是没有什么好好学习的条件的。
江照说:“就是担心会跟不上,所以我想趁着还没开学,上个补习班先适应一下,我听说二中有个老师开的补习班挺不错的,就是想进的人太多了,学位有点紧张。”
“只要你想去,学位不是问题,在宁澜,还没有我们家孩子进不去的补习班。”司徒清很有底气。
“谢谢妈妈!妈妈対我真好。”江照毛茸茸的大脑袋在司徒清的肩膀上蹭了蹭,蹭得司徒清心都快要化了,原来孩子在身边就是这样的感觉啊!
松云苑十八号盛家别墅,盛国平匆匆忙忙进门,找到书房里的盛老爷子:“爸,官领村那边的消息传过来了。”
盛老爷子紧张地站了起来:“怎么样?”
昨天晚上,江照提了一句,他小时候是在一个叫做嘉南市阳石县安化镇高顺乡官领村的地方长大的。
当时他们并没有说什么,但实际上盛国平立刻就安排了人去那边打听消息,他底下的人办事也很靠谱,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把打听到的实际情况反馈过来了。
第16节
“是有这么回事儿,十五年前,官领村一个叫做全土胜的鳏夫从外地买回了一个三岁的小男孩,年纪和时间都対得上。”
全土胜不但是个鳏夫,而且还有一个傻儿子,傻到没有办法结婚传宗接代的那种。
之所以会有买孩子这种事情的发生,主要都是因为愚昧和贫穷,根深蒂固的要传宗接代的陈腐观念,让本来就已经的家徒四壁的贫困家庭不惜债台高筑,借钱也要买回去一个儿子。
而当年的盛家阳,很不幸成为了这样的一个牺牲品。
那时候的全家是真的穷啊,砸锅卖铁买回来一个孩子之后,就只剩下四面漏风、屋顶漏水的一间破泥砖屋了。
村里的老人都说,当初买回来的那孩子,长得可好了,白白嫩嫩的,就跟年画上的金童玉女一样。
可惜啊,落到这么一个家里,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啊!
那孩子特别懂事,能干,还没灶台高呢,就能踩着凳子在大灶上做一家人的饭,扛着大木桶去河边洗全家人的衣服。
再大一点,扛得动锄头了,就跟着下地里干活了,那家人根本就没把他当孩子看,而是当牲口使,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干,生怕不能把买孩子的钱挣回本似的。
而且全土胜并没有打算让他上学,怕上了学长本事了,以后飞了出去,就不肯留下来给他的傻儿子养老了,所以只让他天天在家里干活。
听到这些,盛老爷子气得砸了书桌上的一个白玉镇纸,心疼得直发抖:“混账,怎么能这样対待我们家阳,我们家阳在家里一点儿苦都没吃过,去到哪里……,他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盛国平泪水也湿了眼眶,即便不是他们家自己的孩子,听到一个孩子遭受到这样的苦难,谁能不心疼呢?
良久,盛老爷子才平静下来:“后来呢?”
盛国平继续说:“后来,是高顺乡小学一个叫江泉林的校长,一直在帮助家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