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婢女

第二十章 别这样了3

老夫人见了,仍沉着一张脸,鼻孔里哼了一声,又是没好气地说:“怎么了?送蛋要有送蛋的规矩,你不知道?”

宁氏喉咙里响了一声,泪水“哗”地落在了木升的红纸上。她踌躇了一下,然后才说:“知道。”说着,就又端着木升走到**面前,哽咽着念了几句吉利话:

“手捧金蛋入房中,

王母娘娘下凡庭。

贵子送怀中,

定心!定心……”念着,就将木升对**举了起来。

**一下呆了。这送保胎蛋的风俗她是知道的,一般是在新妇怀孕三个月时,由至亲好友或娘家人送的。可现在是太太,是主人给她送呀!她一时目瞪口呆了,手足无措地望着挂着长长泪痕的太太,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老夫人对着她说:“我的孩子,快接下吧!”

**这才哆嗦着,去接过了宁氏手里的木升。她揭开木升上的红纸,只见木升中放着一只细瓷碗,里面卧着两只涂了红色的新鲜鸡蛋。

**将木升放在**,正要去端里面的碗,却又被老夫人一下按住了双手,说:“我的孩子,你别动,让这贱人来!”说着,两眼严厉地也斜了宁氏一眼。

宁氏哆嗦了一下,接着用牙齿咬着嘴唇,果然伸手去端出了木升中的碗。

**见了,急忙伸手去夺宁氏手中的碗,口里说:“不,太太,我自己来……”

老夫人又按住**的手,说:“我的孩子,让她来,谁叫她自己找贱!”

宁氏听了,又一串泪珠滚下脸颊。她也没去擦,就一手端了碗,一手拿了筷,挑起一只圆滚滚的鸡蛋,送到了**嘴边。

**没法,只好张开嘴,将宁氏喂来的鸡蛋吃了。

老夫人等**吃完了“保胎蛋”,心里才似乎安定了一些。她看了看宁氏,又说了一句:“讨贱!”说完,又安慰了**一阵,下楼去了。

老夫人一走,**一下爬下床,“扑通”一声跪在了宁氏面前,颤抖着叫道:“太太……”接着,哽咽着说不出话了。

宁氏早已没有了一点太太的威风和矜持。她看见**跪在她脚下,自己的身子禁不住像风中树叶一样颤抖起来。这时,她才发现,在这个院子里,她和**一样孤单、委屈而受着歧视。她突然一把抱住**,也像是要用泪水来洗尽心中的委屈、愤怒、悲伤一样,亲切地叫了一声:“**——”

接着就伤心地恸哭起来。

**见太太一哭,更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了,也痛苦地叫了一

声:“太太——”然后,也由低低的呜咽变成了悲哀的哭泣。

两个不同身份、不同地位的女人就这样互相抱头痛哭着,彼此把自己伤心的泪水撒在对方肩上。但是,她们很难说清到底为什么这样悲伤。

正哭着,老夫人又在楼下喊着宁氏的名宇,让她为**煎药。

宁氏听了,只得擦干腮边的泪水,下楼去了。

宁氏刚走,老夫人又上楼来了。老夫人面带喜色,抓住**的手说:“我的孩子,这下好了。保胎药讨回来了,法师也来了,正在下面作法呢!你快起来换了衣服,法师一会就来了。”

说着,急忙去衣橱里找出**平时穿的旗袍和西式短褂。**想不换,可又怕老夫人生气,只得起来脱了身上上午赌气穿的粗布衫,把兰府给她预备的衣服穿了。刚穿好,搂下就响起了脚步声,老夫人急忙把**按在**,将被子从头至脚盖严,然后低声对**说:“我的孩子,你不要动!”

刚说完,随着一阵脚步声,法师走进了屋里。

**不能动,她偷偷撩起被盖的一只角看去,只见这法师圆头大耳,**着上身,腰上挂了七星剑、桃木棒,手里托了一只用干稻草扎成的草船,船头船尾各插一纸码,中间燃点着两支香烛。这法师满脸杀气地看了看房中,将草船放到了桌上,接着拔下腰中的七星剑和桃木棒,念起了《黑煞咒》。一边念,一边在房中四角挥舞七星剑和桃木棒。挥舞完后,走到**面前。**不知法师要干什么,紧张得在被窝里颤抖起来。老夫人一见,急忙按住了她,说:“我的孩子,别怕,大师要把灾星赶出房去!”

正说着,只见法师拿出一张黄裱纸,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在上面画了佛。画完,突然咬破手指,在上面按了两个血印,然后拿过去,在**肚皮上来回滚了七遍。一边滚,一边又念了一通《安胎咒》。念完。就将那纸交给老夫人,老夫人又立即将手伸进被窝里,将那纸佛按在了**肚皮上。法师做完这一切,才大汗淋漓地松了一口气。挂好七星剑和桃木棒,托起草船,下楼去到园子里,在荷塘边将那草船烧了,这才作罢。

法师走后,**才松了一口气,她揭开被盖坐起来,想取出那符来看,又被老夫人按住了,说:“我的孩子,那可不能动!明天让宁氏给你缝一个肚兜,把它装在里面,就不用担心了!”

正说着,宁氏就像一个奴仆样,亲手捧了药汤上来,然后又低眉垂眼地退出去了。

经过这半晚的折腾,夜已深了,老夫人一直守着**喝了药,才放心地回房去了。老夫人刚走,兰洪恩又来了。这天晚上,兰洪恩又没回宁氏房里去睡。他像守护神一样,在床边看着**。直到**安然地睡去以后,他才宽衣解带,爬到**身边睡下了。

第二天,不知是吃了“保胎蛋”还是服了安胎药,或者是法师的魔力起了作用,**的肚子真的不痛了,精神也好多了。实际上,**自己不知道,她带给兰府和自己的,只是一场虚惊——她压根没惊动什么胎,更说不上小产。她只是很久没干过活了,猛地自我折磨地干了那样久的重活,当时心里较着劲,还觉得没什么。过后便感到每块肌肉都像要从身上剥落似的,每块筋骨都像被刀子割着。这种疼痛是锥心刺骨的,在这种疼痛中,肚子也毫无例外地被牵扯得一阵阵**和发疼,这一点不奇怪。只是她没这方面的经验,加上心理因素的作用,便真的感到会从肚子里掉下那团血肉来,甚至觉得死亡的阴影也罩在了头顶,才一时显得那么惊慌、恐怖。安稳地睡过一夜以后,身子的疼痛感自然减轻了。只是,不管是老夫人、兰洪恩和宁氏,还是**自己,都一时不知道这个原因,还以为真是昨晚那些方法起了作用呢。

一见**肚子不痛了,精神也好了,老夫人和兰洪恩都立即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老夫人双手合拢,情不自禁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对着天空说:“苍天有眼,保佑我兰府逢凶化吉!我兰府祖祖辈辈的德没有白积,没有白积呀!”说完,又急忙去佛堂念经去了。

兰洪恩呢,则像一个孩子,有些发痴地看着**,咧着嘴,似乎在笑,又好像想说什么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似的。

而在所有人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宁氏了。见**肚子不痛了,她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地。因为她知道,如果**的胎儿保不住,她在这个家庭中的地位同样也不稳固。谁叫自己不会生育,嫉妒心又那么强呢?老夫人不是搬出“七出”的戒条,对她说过。昨晚,老夫人和兰洪恩没对她说休她的话,是因为**肚里的胎儿还不知怎么回事。现在,她的命运是和**肚里的东西连在一起的。此时,她像要弥补自己过失一样,又橡为了讨回老夫人和丈夫的欢心似的,紧紧拉着**的手,一口一个“妹子”地亲热地叫着,那神情犹如**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永远没法报答她的大恩大德一样。

吃过早饭,宁氏又像地地道道的仆人一样,挽着**的手,在园子里亲热地散起步来。这倒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一边往回抽着自己的手,一边内疚地说:“太太,别、别这样,我、我……”

可宁氏没让她说下去,也没让她抽回手去,只惭愧地说:“不,**,我的亲妹子,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听了,突然红了脸。她想起了宁氏昨晚受惩罚的事,忙说:“不怪你,太太,是我不好,也让你……受老爷的气了。”

宁氏忙说:“那是我自作自受。”说完,停了一会,又看着**问:“妹子,你不生我的气吧?”

这一声声“妹子”,喊得情真意切,**心里一阵阵热乎,忙摇着头说:“不!”

宁氏拉着**在通明阁的亭子里坐了下来,一边抚摸着**的手背,一边关心地问:“妹,告诉我,喜欢吃什么?”

**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嚅慑着说:“我……”

宁氏见了,忙说:“别不好意思了!酸儿甜女,想吃酸的是不是?我已叫人去买水果了。这个季节,水果不多,不过梨子熟了,还有山上的柑子,也勉强可以吃了……”

**听了,果然心里涌起一阵酸水,别过头去就吐开了。

宁氏等她吐完了,又接着说:“我说想吃酸的是不?我这就叫人买去。以后想吃什么了,就告诉我,可不要客气!”

**听了,心里又一阵热乎,噙着泪水点了点头。

宁氏还要说什么,忽然大翠从甬道跑了过来,又像上次那样低声道:“**,来客了!”

**猛地一听,立即站了起来。可她马上又坐下了。她想起上次福奎的到来,差点给自己和这家人带来的灾难,心惰就一下冷漠了。她淡淡地问:“谁又来了?”

大翠说:“你爹!你爹特地看你来了!”

**一听,又从亭子木栏上弹跳起来,盯着大翠不相信地大声问:“我爹?真是我爹来了?”

宁氏见了,忙说:“妹子,去看看吧,啊……”

**没等她说完,早已跑出了亭子。

宁氏又喊着大翠叮嘱道:“大翠,好好招待**她爹!”

又对**喊:“**,多陪你爹说说话,我一会就来!”

**早跑远了,那腰肢风吹杨柳似的来回摆着,两瓣圆溜溜的屁股也随着悠悠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