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要不起
50 要不起
50 要不起
很好,所有的麻烦一齐来报道,严冰语思忖着要不要告诉顾清和东窗事发了,可转念一想,这种时候说坏消息,要是人家一个雷霆大怒把自己一脚踢开,岂不是吃了大亏。
就算向他服软也未定能解开俩人之间的矛盾,顾清和这种人只相信证据,不相信感觉。说不定他连感觉上也是不信任自己的吧。
舒城那里也是决计回不去了,欺哄了半天还是骗了他,做到这份上实在已经毫无信誉可言。
一切突然变得没了指望和意思,人生若是如此,可当真无聊透顶。
严冰语站在路边抽了根烟,决定到街对面去吃碗鸡汁面。喜宴上没来得及讨口饭吃,与曾婉月面对面时对方连口水都没请他喝,如果自己再亏待自己,可就真的是爹不疼娘不爱苦兮兮的人一个罗。
口袋里还有昨日向舒城借来买衣服而剩下的钱,随处找地方过个一两天还不成问题。
他被命运决定无法是自己人生的主宰者,所以他不急,反正着急也于事无补。时常保持脑子的空白,是捱日子的良方,他曾屡试不爽,熬至今日。
保持脑子空白固然不错,但是烟的消耗则翻了一番。看着旅馆满地的烟头和空空如也的烟盒,严冰语懒洋洋地坐起来,不得已披上外套出去溜达。
他敌不过时间,奇怪,越是穷得只剩下时间的人,他的时间越是不堪一击。
昏暗的小旅馆充斥着一种发霉的味道,待到出来时,严冰语才觉得流动的空气有多么让人畅快,而突如其来的阳光则让他双眼生疼,不过心里也亮堂起来。因为他终于明白他所谓的执着其实不过只是为了做个样子给自己看罢了。
在路边找了个电话亭,掏出几枚硬币,打给那个让他如此纠结的男人。
一声,两声,三声……如果响五声还不接,就挂掉。
五声过去,恨恨地扔掉电话。
等了一会儿,又打过去。也许是有事不能接,这种情况也很常见不是吗。
好了,这回终于传来声音。
“喂?”
“是我。”说完话,严冰语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异常嘶哑,一定是在旅馆的这两天抽烟太多的缘故。
“冰语!你在哪里?”
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吗?为何语气如此焦急?
“婉月她去找过你了?”
原来是这样。
“我很讨厌你提别人的名字。”严冰语靠在边板上,“我打给你只是要问你一个问题。虽然这样斤斤计较很让人鄙视,可是没办法不问。”
“你说。”
“你还要我吗?”
严冰语没有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但那只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去听。不是害怕,不是赌气,是他突然觉得没有去听的必要。
一个总是输的人,无论如何总要赢一把的吧。
还有几块钱,如果不吃晚饭,可以坐公交车到某个目的地去。这座城市入夜的灯很美,可偏偏照不到这个僻静的小小街道。
毫无疑虑地往有公交站点的大街方向前进,穿过不知哪家泼了水而湿淋淋的小巷,一条狗突然吠起来,吓了他一跳。
背上有奇怪的感觉,明明一开始是尖利到要倒下的痛感,却逐渐蔓延到全身,形成迟钝的麻木。
“是他吧,老大?”
“是。”
身边有人在讲话,然后又是重重的一拳,在脸上,接着一条腿被狠狠踢了一下,整个人就歪在了湿滑的地上,沾了一脸泥水。
“不好意思,你招惹了谁想必自己也清楚,我们只是拿钱办事。”
“兄弟,遇上我们是你倒霉!”
肩上,背上,不停有拳头落了下来,严冰语本能地抱着头。
“小子,得罪不起人就别得罪!啊,骨头还挺硬的嘛,连吭都不吭一声!看你爷爷我的厉害!”
一只脚踹了过来,虽然十分的力度只落了七分到身上,可那是拳头的伤害程度远远无法比拟的。
“哎,不是叫你下手别太重吗,打残了可就不好交待了。”
又有人在说话,然而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分明了。那一脚踢在了腹部,极度恶心的感觉让严冰语庆幸自己没有吃晚饭。
“唔……”
“哈,这回见识到厉害了吧!哟,穿得还挺好的,你还真不走运呐。”
缩成一团的身体因为疼痛而地颤抖着,严冰语松开抱住头的手,眼睛睁得异常大。
这回他终于看到了这群说要给他“教训”的朋友们。
“怎么不再狠一点儿呢?”牙齿在打颤,可声音却在笑。青肿而僵硬的脸部无法活动,所以只有声音可以笑,而且越来越大声。
来吧,再多给他几下子,最好让他以后都无法正常生活,这样他就有理由赖着那个人一辈子了。
“老大,这个人是不是疯子啊!”
“喂,兄弟,喂!”
耳朵一直有奇怪的声音在响,好讨厌。为什么不打他了呢?打啊!
“不好了老大!这家伙吐血了!我明明没用多大力气啊,他妈的还真是不经打!”
“就你啰嗦!”
似乎有人蹲在他旁边说话。
“兄弟我告诉你,这次只是个小教训,以后收敛点,要是下次再碰到我们,可就没这么轻松了!行了,我们撤。”
冰凉的地面很硬,硌得全身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手还可以动,腿也可以勉强用来爬,可是爬了几步才发现这是一件多么费力而痛苦的事情。小巷潮湿腐烂的味道充斥到鼻子和嘴里,似乎还不止,还有浓郁的血腥包围过来,在嘴里挥之不去。
见到光明的那一刻,严冰语突然感到一阵无奈,原来他其实很怕死。从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咕噜不知道是不是能称为救命的声音,有人围过来,然后就安心了。
过把瘾就死,他恐怕远没那么潇洒,也没有那种福分。
人从昏迷中醒过来时,首先恢复的是哪一种感觉呢?
也许是听觉,听到亲密之人的呼唤,也许是视觉,看到刺眼的光线抑或他人的面孔,也许是嗅觉,闻到医院特有的刺鼻气味。
可其实哪一种都比不上触觉来得真实吧,剧烈的疼痛,比什么都真实。
入眼一片漆黑,应该是晚上,也听不到人说话,似乎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沉重地呼吸了几声,就好像上气不接下气的老牛。
“有……人吗?”严冰语庆幸自己依然还能说话,不用戴个氧气罩,和濒死的人有得一拼。
恰巧门被推开,从身形的轮廓看,不是护士,是个男人。
来人飞快地走到严冰语面前,似乎要确认刚才的声音是不是他发出的。
“你终于醒了。”台灯被拧亮,“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你去了哪里?”
“刚才正好去了趟洗手间,一回来就听到你的声音,真是太好了。”
“顾清和,我真讨厌你,出去!”
“我不可能出去。一秒钟见不到你我的心就在狂跳,如果我出去了,说不定这把不太年轻的骨头就得因为心跳失速而散架了。”
严冰语微微抬起下巴,正好可以和顾清和面对面,他静静看了那个人一会儿,然后闭上眼睛。
顾清和坐下来,继续说话,“断了一根肋骨,其他的伤还好,都处理过了。最严重的就是胃出血,连衣领都染红了。”
严冰语依旧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可是身体上传来的压迫感让他不得不动了动眼皮。
顾清和低低的嗓音贴在他的额头上,有一种随时都会因为紧绷而断裂感觉,“我头一次觉得世界末日要来了,看着你昏迷不醒满嘴鲜血,却什么也做不了。”
“你不会什么也做不了的。”严冰语冷笑着睁开眼,“只是你不想做而已。放心吧,我死不了,你不必担心你家太太会有重大责任。”
“是婉月做的?”顾清和直起身体,目光严肃。
“不用给我装了,这种事情你还能查不出来?就算用猜的也清楚吧。没关系,不过是个小小的报复而已,其实她也太小题大做了,我恐怕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威胁力了不是吗?顾先生请您出去吧,您呆在这儿只会让我睡不着觉的。”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严冰语停顿下来喘了好久。
“你少说点话,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出去!”
“如果这是你的真心话你就不会在昏迷前还和路人念着我的电话了!冰语,我知道你生气你委屈,是我的错。公司的那件事已经查出来了,我不该怀疑你还说了那么些难听的话。还有秦陌的事情,如果我不是在乎你也不会那么容易嫉妒啊。”
严冰语别过头,不去看对方认真的目光。
“顾清和你知道吗,这是你头一次低声下气地对我说话。就在你太太找我时我还坚决地告诉她不会放弃你,可是一离开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突然发现即便不放弃也没有任何意义。现在我已经不想要你了,更何况我也要不起。你听清楚,我们完了。”
果然再无人来打扰,每日有医生定时检查,只需招呼一声便有护士过来帮忙,若不是因为胃部受伤严重而不太能饮食,严冰语觉得自己恐怕真的要过上猪一般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了。他并不喜欢医院,可现实表明他除了呆在这里别无选择,因为他连去趟洗手间都得靠护士。特意忽略了晚上病房四周似有似无的声息之后,一开始频繁造访的噩梦也渐渐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习惯这种日子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在医学昌明无需一百天那么久的时间来恢复,一个多星期后严冰语已经觉得自己的体力开始回来。
这天阳光很好,已经是四月份,天气逐渐热起来,这座城市的夏天像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孩子,总是迫不及待把春天挤下台,好开始它冗长的统治。严冰语喝了一杯温水,把杯子放到桌上时一瞥眼就看到上面摆着的新鲜水果。每天都会有这种东西出现,可他动都没动一下,这倒不是因为他不敢吃陌生食物,而是他暂且吃不了。一次护士过来清理时他委婉打趣道不如把水果换成鲜花还来得实际些,于是第二天桌子上便多了一捧彩色郁金香,可是水果也没有少。难道送东西的人不知道看得到吃不到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吗?
“小沈啊……”他呼唤几乎成了他的专用护士的女孩子。
很快便有人探进头来,“有什么事情吗?”
严冰语怀疑是不是自己晚上说梦话这个女孩子也能立刻开门应答,她似乎从来就没离开过自己门半步。
“带我出去转转吧,都快两个星期没见过屋外的太阳,我身上简直要生出蘑菇来了。”
“不行,您身体还很弱,如果吹风着凉了怎么办?”
“好小沈,天气这么暖哪儿有凉风啊,你总不至于看着我没病死倒被闷死吧。”严冰语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的小护士。
一个因为生病而苍白羸弱的文秀男人,总是比较能博得女孩子的同情心的。
“那就一个小时,我用轮椅推你出去。”小护士的动作相当之迅速,立刻弄来一辆轮椅。
严冰语整张脸都生动起来,一双眼弯得好像初一的月亮。
“说什么闷死,我看您好像挺快活的,昨天不是还看笑话书笑得差点把针头给弄掉吗。”小护士嘀嘀咕咕。
“那我还能怎样,每天对着天花板发呆?还是数我一瓶药得多少滴才能打完?”严冰语偷偷掐一片春天柔嫩的树叶,放在手里捏着玩儿。
“你们还真是奇怪,一个每次听声音就是郁郁寡欢的情绪,一个却逍遥自在不亦乐乎,唉。”小护士悲叹一声,“那位先生每天打好几次电话问我你的情况,紧张得不得了,可你倒好,完全把他忘记了似的。”
严冰语指指湖边,示意对方把他推到那里去。随手把手中的叶子丢到湖面上,叶子立刻向湖心漂去,化作一只鲜绿的小船。
“是他叫你这么对我说的吧。”严冰语声音温和。
“怎么会!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反正还是他让你说的,要不然你不会敢说。”严冰语抬眼静静瞄了小护士一眼,对方立刻噤了声。
严冰语温柔一笑,抬起下巴闭上眼睛,“诶,你听到了没有?”
“啊?”
“听到鸟叫声没有?唧唧咕咕,啁啁啾啾。”他唇角含笑,仿佛沉醉在这春风里了。
“嗯,听到了。”
“我喜欢这种声音,比你所说的某些无关人员的事情喜欢一百倍。”
小护士愣在一旁,她突然有种感觉,或许根本没有什么人可以让眼前的男人动容。她不明白他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就像她不明白为何这个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好像完全不清楚一样静静享受着一切,只除了见吩咐她的那个男人。
“好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严冰语扯扯小护士的衣服,眨眼道,“看我很替你着想吧,一分钟都不敢多贪。”
“先生,这位病人真的不在。”
“那好啊,我就在这里等他,一直等到他回来为止。如果那家伙真住这间,就不怕等不到他。”
“只能这样了,不过请你保持安静。还有,如果病人不想见你,也请希望你配合。”
“哼,你们医院什么时候连这都要管了?该不是被人特意吩咐过的吧。”
一回来就听到走廊上的喧哗声,严冰语淡淡笑了笑,吩咐身边的小护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吧。”
“哦。”小沈停了手中的轮椅,跑上前便问:“怎了啦?”
年轻人回转身来,刚要开口,冷不丁和严冰语的视线相遇。
他似乎忘记了要说什么似的,只是傻傻愣在那里,完全失去了先前的气势。
“先生。”小沈呼唤他。
可是对方完全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他只是一直盯着轮椅上的男人,然后用极快的步子走到那人面前,蹲下。
“真不敢相信,一定是老天的安排。”年轻人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男人的脸,“不知道电话,不知道住的地方,也没有去工作,完全消失了一样。可居然还是被我逮到了。”
护士们只看到年轻人的背影,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的惊喜,有多么的感激,有多么的温柔。刚才还一副找茬模样的人现在已经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只是安顺地蹲在男人面前,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你病了?什么病,脸色这么坏。不过一定不严重对不对?是因为生病所以才不辞而别的吗?病好了就会去找我的吧,你都已经答应过我的事,没有忘记吧。”
年轻人喋喋不休地问着问题,声音里是浓浓的紧张,护士们觉得如果那个男人患的是绝症的话说不定这个年轻人会立刻痛哭出声。
轮椅上的男人只是一直微笑着,最后问了一句,“你是来找我的吗?”
“当然不是,我是来——”
声音戛然而止,短暂的沉默后年轻人的肩膀开始发抖,那是极度害怕的时候才会有的发抖。
严冰语看向不远处的小护士,开口道:“小沈,把我推进去吧,我有点累,想躺着。”
教我如何相信,你就是我要来声讨的对象。这个对象让我敬畏的父亲变成了一个不顾家庭的同性恋男人,让我的母亲变成了一个忧郁而又暴虐的女人。我设想过千种万种情况,怎样斥责他,怎样让他自惭形秽,怎样去发泄我心中的痛恨。可这一刻我好像变成了哑巴,一个明明长了一张嘴却只能用来说着全天下最可笑的话的哑巴。与此同时,我也做着全天下最可笑的事。
一条狗,即便它的主人再怎么踢它虐待它,它也忠诚到卑贱。而我现在像不像一只狗,空有一张人皮,却是透到骨子里的愚蠢。因为即便如此面对着你,我仍然一边愤怒一边还心疼你苍白消瘦的身体。
我以为我在你眼里是个不够有安全感的孩子,所以我努力让自己成熟稳重起来。我以为你一直无法从对深爱之人无望的感情之中走出来,所以我不再让自己给你造成更多的困扰。我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证明一切,所以我愿意等。
可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我,我所做的一切完全是无关紧要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你只是看着我一直错下去,从来不曾好心拉一把。我不知道我在你的游戏中扮演了怎样的一个角色,但毫无疑问我永远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配角。如果你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我也许是会让你同情心更加泛滥的对象,你是不是会在心里说,这个家伙多么可怜,如果他没有喜欢上我就好了,如果他不是这么傻就好了。假如我造成你心中的愧疚,那么大可不必。
我顾殊城绝对是个骄傲的人,也绝对是个坚强的人,被耍被骗完全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自己活该。你所谓的歉意和同情,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现在的一切在我眼里都像是在做梦,可我知道这并不是梦。”舒城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着,“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或者说我已经不知道我所面对的到底是谁了。”
“事实就是你所知道和看到的那样,我想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解释。”
“对于舒城这个人,也许连解释的必要都没有了吧。可是对于顾殊城,我想你有很多需要告知。”
严冰语一动不动地靠在病**,良久后才张开干燥而苍白的嘴唇。
“我和他的感情在你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开始了,不管他对我如何,我是真心喜欢他的。和他重新在一起是我进入常彦以后,那时我居然偶遇了他,就像命中注定一样。”
舒城脸上暗暗地浮现出一抹讥诮的神色,“不是命中注定,是你早就算计好了吧。”
“也可以这么说。”严冰语苦笑一声,“至少我一直都对他念念不忘,一直都在找机会接近他,却又不敢接近他。我自知我没有那个资格和运气,可是却偏偏让我遇到了你。”
“所以说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可笑我还一心想要瞒着你。”舒城自嘲却又满含悲哀地说道。
“你不说我也不问,这并没有什么。”
“你是因为这个接近我的!在那家酒吧里,是因为知道我就是顾清和的儿子而接近我的吗?”
“是的。”
“真是卑鄙透了,你这个卑鄙的家伙。”舒城咬着牙却用几近呢喃的声音重复着,好像害怕一大声说出来,自己就会立刻崩溃。
“不是我的错,你要知道,我从来就没有要和你发生关系的意思,一切都只是你会错意而已。就算后来带你到我家,也完全是你主动的不是吗,如果你不这么做,我绝对不会想到要利用你。”严冰语理所当然地陈述着,他从来都有这种本事,错永远不在他身上,因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被动的。
“是啊,的确是这样,所以只能说我傻嘛。”舒城很快接受了这个结论,“你喜欢那个叫秦陌的人的事情,也全是骗我的是吧。”
“既然你弄错了,我就顺水推舟好了。”
“好,很好!”舒城突然拍掌大笑,“好极了,严冰语,我突然觉得不后悔喜欢上你,因为你永远都不会让我觉得乏味,这样一个人,岂有不喜欢的道理。呵,也怪不得我爸对你情有独钟,你因为我妈而受伤,他们两个因为这件事关系已经僵到只差‘离婚’二字了。可是情况不可能再坏,他们绝对不会离婚的,这一点我是很真诚地告诉你,不带有任何感j□j彩。”
“我知道。”严冰语凝视着年轻人淡淡笑了笑,“我一直都知道。况且,我已经要放弃他了。”
“为什么?”
“因为你。”
一字一字清清楚楚。
舒城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诞的笑话一样露出一种好笑的表情,“就算你说你爱我我也不会比现在更觉得搞笑。”
“那一天被打我想到了很多。”严冰语丝毫不理会对方话中的讥讽,“我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已经不年轻了,我不能再像一个孩子似的以自我为中心。而你父亲更是,我更不能强迫他把我们两个的事情放到首位。有一件事情,恐怕他都不曾告诉你吧。”
严冰语停顿了一下,这个停顿让舒城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我是你的叔叔,亲叔叔,小城。”
所有的防备都被击溃,自以为的骄傲和坚强,完全无法维持年轻人的神经。
“你也是我的亲人,我不能这么自私不是吗,如果我退一步可以让你们的世界圆满,那么我为什么不去做呢?”
“你撒谎!你这个骗子,别想骗我!你所说的一句话我都不信,一句都不信!”
一个人表现得这么激动的时候,通常表明他其实已经深信不疑了。
年轻人向后退了几步,大口喘着气,几次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最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用冷硬而压抑的口气道:“我走了,在能面对你之前,我不会再来见你。”
他就这样仓惶逃出了病房,甚至还在门外撞到了似乎是刚刚才过来的小护士。
病房里依旧保持着一个姿势的严冰语,这才不堪重负地露出疲倦的神情。
是的,我的确是个大骗子,我只希望这是最后一次骗你,舒城。
这一章貌似很长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