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酥皮胡椒牛肉
(“第二个死者。”)
孙婆子就在前院收拾碗筷, 怎么也没料到有人不仅留了下来,还绕到了后院“听墙角”。
低矮的土墙外,女人搂住无形的空气,半个身子都探在外面。
白筱直勾勾地盯着邪祟, 后者长得和村里人都不太一样, 他的肤色并没有常年劳作的黑黄,反而十分白皙, 破破烂烂的衣服下, 藏着劲瘦的腰身。
若不是那张脸还散发着葱茏青嫩的气息,换谁站在背后看,都会以为他已经是个青壮年。
他浑浑噩噩地混在村民里, 乍一看没有任何异常,一旦撕开那层障眼法,谁都会觉得他的存在异常突兀。
白筱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
她穿着滑稽又不合身的乡下婚服,身子像条蛇一样, 死死地缠在少年的脖子上,目光从他的下巴扫到挺翘的鼻翼,再一寸寸地移进那双冷漠混沌的眼睛里。
“我刚才都听说了, 你父母双亡, 在村子里连饭都吃不饱。”
“好不容易才长到十八岁吧?难为你能长这么高……”
葱茏的手指划过少年邪祟的面部棱角,白筱根本不顾背后的动静, 一心一意挑弄着非人的存在。
“你知道我值多少钱吗?两万块。”
“孙家在山里地里刨食,一家三口攒了快十年才攒下来, 为孙家汉娶了一个老婆。”
“可你不一样,你又没有钱又出不去大山, 以后只能打一辈子的光棍。”
“现在就有一个最好的机会, 你把他杀了, 把我带回去藏起来,不花钱就能有个老婆。”
白筱幽幽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邪祟,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出现在这里,就像是坚不可摧的石像破了一道裂缝,嗖嗖地往外透着风。
她不怕他面无表情,也不怕他袖手旁观。
既然会站在这,就意味着她的眼神与勾引起了效,正面效果负面效果都行。
边桓没有躲避,也没有前进。
他就像一座油盐不进的石像,冷眼瞧着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将它拉下祭坛。
呼呼。
孙家汉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他双眼发光地盯着买来的女人,她穿着最老土的大红色婚服,趴在窗台上的姿势,将傲人的身段显露得淋漓尽致。
他急不可耐地扯着白筱的裤子。
“他在扒我的裤子。”
白筱头也没回,她凑到邪祟的耳边,将所受的遭遇同步给他。
“他的手伸上来了……光看着能解馋吗?你今年才十八岁,可以蹭吃蹭喝,但能蹭别人的老婆吗?能尝到女人的滋味吗?”
“臭娘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孙家汉抬头,只看到白筱奇怪地搂抱着一团空气,正对着前面娇声说着一连串他听不清的话,只给他留下一段修长白皙的脖颈,连个侧脸都看不到。
喝了酒的脾气受不了委屈,他当场就扬起手,拽住她的头发,将她硬生生地从窗外扯了回去。
另一只手又急吼吼地扯自己的腰带。
“臭娘们,还不快来伺候你家汉子!”
他的力气很大,白筱疼得眼角渗出泪来,眼巴巴地盯着外面的邪祟,无声无息地张了张嘴。
——杀了他。
——带我走。
边桓冷冷地看着女人被扯回去,他读懂了她的唇语,心里闪过一丝讽意,垂在身侧的手指却不自觉地动弹一下。
就在孙家汉的脏手即将彻底触碰到女人的肌肤时,头顶响起巨大的断裂声。
咔嚓。
砰咚!
屋顶的房梁木突然断裂,一截水桶般粗重的木头猝不及防地砸下来,断裂的边缘刚好砸歪孙家汉的脑袋。
他当场失去意识,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还没完,那截房梁木头被他的脑袋拦了一下,再次砸落时,又正正好地击向他的后腰。
“啊啊啊啊啊!!!”
白筱眼睁睁地看着孙家汉被砸晕又被疼醒,半个身子趴在地面上无法动弹,只剩下胸腔以上还能发出惨叫。
她惊惧地往后退好几步,直到后背抵到木窗,才下意识抬头朝上看了一眼。
一整根房梁木,唯独断了孙家汉头顶上的那一截,如今空****的悬在屋顶上,让人望而生怯。
刚才……就差十几厘米,那截木头也会砸到她的脑袋。
白筱猛地扭过头。
邪祟的双手扒着窗,脑袋正好凑到她的脸侧,与她的距离拉到无限近。她这么一动,唇珠瞬间擦过他的唇角。
后者愣住了。
他原本只是想凑近些,看清女人的恐惧,嘲笑她的胆小——方才她勾引得那么起劲,怎么就被一截断木吓住了?
可当她扭过头,被惊愣的却是边桓。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角。
没有任何感觉。
刚才的“吻”就像是蜻蜓点水,他都没品出什么滋味来,甚至没什么好回味的。
不等白筱反应过来,他就顺从本心地抬起手,摁住她的后脑勺,逼着她的唇瓣从自己的嘴边重重地擦过。
干干的。
软软的。
也没什么滋味。
边桓松开手,站直身体,朝着地上“呸呸”两口。
“一般。”他呸完,给出了极其中肯的评价,为免这个女人听不懂,还罕见地补充一句,“女人的滋味,一般。”
白筱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回应她先前的疑问。
她的话果然说动了他,哪怕只有几分,但奏效。
滑落手心的鸡腿骨又被推了回去。
她微微一笑,放软声音:“只要你带我走,我可以教你更多,你迟早会喜欢的。”
笑话。
边桓刚才已经尝试过,村里老光棍们常说的“亲小嘴”不过如此,看来这女人的勾引招数也没什么稀奇,只不过仗着村里女人少,才自视甚高,以为能哄骗他。
只有没见识的乡下汉子才会被她迷惑。
边桓的心里充满了嘲讽与鄙夷。
“不。”
白筱静静地看着他:“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为什么帮我?”
为什么?
大约是那横梁年久失修,正好在刚才腐朽落地。
边桓不愿意承认刚才是他下得手,白筱却心知肚明。
她看中了这个邪祟的手段。
他果然像系统说的那样,出手神不知鬼不觉,被他暗害的孙家汉现在还趴在地上生死不明,说不定尾椎骨都被房梁木砸断了。
“他不死也会受重伤,孙家那两个老不死的要是发现了,肯定会把罪过推到我的身上。”白筱适时逼出几滴泪来,“说不定还会把我毒打一顿,将我转卖出去。”
她说得伤心,邪祟却无动于衷。
他一时兴起才跟了过来,没尝到足够心动的甜头,就不愿意再花费时间浪费精力。
“这是你的事。”
话外之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那张俏丽的鹅蛋脸很快就哭得梨花带雨,边桓却冷眼旁观,甚至转身离开。
洞房夜果然也没什么意思。
白筱伸手想要抓住他,就在这一刻,房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是用力踹门的响动。
村里的房间门锁十分简陋,做惯农活的孙婆子几下就踹开了,她听见惨叫声冲进来,瞬间就看到被房梁木压在下面的儿子。
那惨状,差点把她吓得厥过去。
“家汉啊!!!”
“你没事吧家汉!!!”
凄惨的叫声冲破土屋,系统叼着毒蛇回来时,只看到宿主一个人站在窗边,孙婆子扑在儿子的身上,费尽全力地推开那截横木。
绿色小球震惊地张开嘴,毒蛇从它的嘴里一溜烟儿蹿没了踪影。
【宿主,这、这是发生什么了?】
白筱收回目光,看向哭得涕泗横流的孙婆子,勉强一笑:“我也不知道,刚才他想欺负我,屋顶上的房梁轰然倒塌,正好砸中了他。”
系统细细咂摸,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对啊,这一幕看上去怎么那么像大反派的手笔?】
【可是时间线还没有到他大开杀戒的那会儿啊!】
原世界线中,今晚是白筱的死亡之夜。
奄奄一息的她被孙婆子从地窖里拖出来,强硬地绑在**,孙家汉喝完酒进屋后,被哄得探头去亲她。却在抬头的那一瞬间,被白筱死死地咬住颈大动脉。
可惜人力终有限,她没有咬破孙家汉的血管,却触怒了酒醉后的男人。
他狠起来没个轻重,活生生地打死了本就奄奄一息的白筱。
系统不懂是哪里出了差错,慌得在原地转圈圈。
【反派该不会提前动手了吧?这可不行,杀孽积累得越重,他就越暴戾,会把全村人都杀光的!】
白筱垂眸,昏暗的光线照不进她的眼底,使得她的眼睛在那一刻变得无比地幽暗。
她没有开口解释过一句,任由绿色小球抓破脑袋,不停地祈祷孙家汉命硬一点儿,能侥幸活下来。
但现实注定要让系统失望。
孙婆子将儿子背着送向大夫家里的路上,他就彻底咽了气。
或许是受得刺激太大,孙婆子眼睛一翻,紧跟着晕死过去。
直到第二天孙老汉酒醒,发现老婆子和儿子都不在家,出门后才知道一个已经断气、另一个还晕在乡道上。
喜事还没过,就又挂了白布。
孙婆子悲急攻心,躺在坑上下不了床,哭骂声却一直没停下来过。
“你这个贱人!扫把星!一进门就害死我儿子,我儿子才三十五,他才三十五啊!!”
“你怎么不去死!给我去死啊!”
“……”
被骂得这么难听,白筱的神色却一直没变。
孙婆子没力气下床打她,只是孙家汉重伤的那晚给她又拴上铁链,将她丢在角落里不曾喂过一口水一粒米。
她添了添干裂的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张老橘皮,开口的声音异常沙哑:“你怪我干什么呢?”
“要害,也是你害死了他。”
“那天晚上,他可还有口气。要不是你害怕我跑了,非得耽误时间去找铁链将我锁上,也就不会耽误他的救治时间,人说不定还能活下来。”
“贱人,你这个贱蹄子!”孙婆子顶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恨毒了这个给家里带来厄运的贱女人,“我要你给家汉偿命!”
她疯狂地拍打着床铺,声响引来了家里唯一一个还算健壮的孙老汉。
他和孙婆子年龄相差不大,都是刚刚六十岁,后背因为繁重的生活压力已经塌了下去,比她苍老得还要厉害,看起来又邋遢又恶臭。
“打死她!让她给家汉陪葬!”
孙老汉何尝不恨,他就孙家汉这么一个独苗,好不容易娶上媳妇,却死在新婚夜。
但他也心疼那两万块钱。
“……把她卖出去吧,打死了,两万块就彻底没了。”
儿子已经死了,他们俩未来也没人养老,要是钱也没了……他们俩连棺材本都凑不齐。
孙婆子气上头,才想着要打死白筱,等到冷静下来,却又生出另一个荒谬的念头。
她攒紧孙老汉的手,喃喃道:“孙家的香火不能断。”
“她已经被我们买回来了,没人相信家汉没动过她,转卖的价钱也不会高。”
“你去!”她狠狠地推了孙老汉一把,“你去留个种!”
作者有话说:
邪祟(抹嘴):也就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