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我被前女友灌下魔女秘药

23-一碗浓汤

世界就要毁灭了。

废土中的生灵们惶恐不安,它们纷纷从巢穴中爬出,聚在一起,最后由最为智慧的一头老鹿带领,前往南方。

再无纷争。

雄狮与狡兔为伍,猛虎与羚羊相伴,它们沉默着组成浩**的生命洪流,向唯一有可能残存着生机的应许之地前行。

小亚瑟有幸目睹了这场史无前例的盛大迁移,并为其和谐感到震惊。

而金手指小姐却轻声告诉他这只不过是暂时的和平而已,很快动物们就会发现所谓的应许之地只不过是个谎言,然后彻底陷入绝望的它们就会选择自相残杀。

那将会是灭亡前最后的狂欢。

小亚瑟便只能麻木且茫然地目送生灵们远去。

“所以应许之地,只不过是个谎言吗?”他忍不住问金手指小姐。

“谁知道呢?”

金手指小姐回答:

“或许对那些动物来说是谎言,可对你来说却不是谎言……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绝对的事呢,小亚瑟,你只管前进就好了。”

“……”

小亚瑟沉默了许久,然后抬起头来。

天空还在不断落下碎片,大地在开裂崩溃,岩浆自深处涌出吞没一切,又在倒悬之海倾泻出的海水冷却下迅速凝结成铁灰色的玄武岩。

遮天蔽日的火山灰与无穷无尽的水蒸气渐渐遮住了太阳,即便是站在山顶抬头看也几乎难以再看到往日血红色的天空。

接着,天上开始下雨了。

大概是倒悬之海终于不堪重负泄露了吧,总之,伴随着天帷巨兽的哀鸣声,从未有过的暴雨轰然而至,洗濯整个世界。

少年撑着简陋的雨伞,仰望天空。

他看到有透明的流光在雨中悄无声息落下,那是天空的碎片。

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东西。

黯淡,晶莹,却又固执地发着光。

像雪花一般的亮点自破碎的天空划过一条笔直的线,最终消失在未知远方。

那是什么呢?

少年眯起眼睛,想。

然后,过了很久,他终于明白了。

啊。

——那是星辰在坠落。

……

世界末日将要降临,该逃命的生灵早早就直奔南方而去,剩下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些不方便离开的老弱病残了吧?

所以小亚瑟再未遭遇任何对他怀有敌意的生灵。

只因这里已经不再适合生命存活。

铺天盖地的暴雨唤出了小溪,小溪汇聚成河流,河流膨胀成为洪水,洪水淹没了所有平坦的土地,所幸在此之前小亚瑟就在金手指小姐的指引下来到了地势更高一些的平原。

但即便如此,目所能及之地也几乎都被淹没,地面上永远流淌着几乎能没过膝盖的雨水,艰难跋涉这个词忽然就成了最合适不过的描述。

所幸小亚瑟在此之前在体内储存了足够的能量,所以他可以很久不需要进食来补充体力。

不过这些似乎都不重要。

很多时候会摧垮一个人的力量并非是天灾,而是伴随天灾而来的死寂与寂寞。

从天空碎裂开始,小亚瑟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不过这似乎已经不重要了,毕竟就算他再乐观开朗,在这片茫茫泽国之中,他也找不到能跟他说话的人。

除了金手指小姐。

金手指小姐最近好像也变得很忙,很长时间都没跟小亚瑟说过一句话了。

偌大的世界中似乎只剩下小亚瑟一个人孤独地走着,除此之外只有无穷无尽的暴雨,以及脚边淌过的流水,以及微小扩散的涟漪。

他撑着伞,像支在水面孤独盛开的荷花。

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远,走了多久,甚至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然后,在不知道何时的何地,他终于见到了从未有过的异物——是炊烟,一缕微小的炊烟在暴雨中飘摇升起,被无数次打散之后又倔强地弥合。

小亚瑟几乎觉得自己是看错了,可不管他再怎么揉眼,那缕炊烟始终都毋庸置疑地存在着。

他几乎是下意识喊金手指小姐:

“喂,你看,是炊烟!”

金手指小姐便像阿拉丁神灯的精灵一般应召而来:

“我不叫喂,也不叫楚雨荨,至于炊烟……”

她好像顺着小亚瑟手指的方向查看了一番,所以稍微等了会儿才回答:

“嗯,的确是炊烟,不过倒也是可怜人,没危险,如果你想过去的话就过去呗,我不拦着你。”

“好。”

小亚瑟回答着,加快了脚步向炊烟升起的地方快步走去。

在一片地势远高于平原的小山丘上,他见到了那栋屹立于暴雨中的小房子。

袅袅炊烟正从小房子屋顶的烟囱里冒出来,窗户亮着灯,隐约间能看到模糊的人影闪动。

小亚瑟站在房门前,犹豫了许久,最后终于伸出手轻轻敲门。

“笃笃笃——”

然后小房子里便传来苍老和蔼的声音:

“是谁呀……这么大的雨还在外面,难道还没跟其他人去南方逃命吗……害,我这糟老婆子腿脚不方便,没办法过去给你开门,门没锁,你进来吧。”

小亚瑟迟疑了一下,缓缓推开了房门。

房子里的小火炉烧的正旺,干柴偶尔会传出噼里啪啦的轻响。

在橘黄色的温暖火光中,表情和蔼的老妇人躺在一张扶手椅上,她的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毯子上卧着只毛发漆黑的肥猫。

或许察觉到了小亚瑟的存在,那只肥猫微微转过头来往门口方向瞥了眼,然后又一脸不屑地重新转过头继续打盹。

而老妇人看着小亚瑟,略有些惊讶地问:

“居然是人啊,我还以为是那些游**在废土中的怪物过来敲我这老婆子的门呢。”

然后她又似乎察觉到了小亚瑟的拘谨,笑着对他说:

“不用客气,孩子,坐吧,看你的样子应该淋了挺久的雨吧?快来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小亚瑟这时才察觉到小火炉上炖着一锅浓汤,咕嘟咕嘟地响着,散发出令人安心的食物的香气。

他原本不饿的,可不知为何却突然觉得很想喝点什么……于是他不好意思地在火炉另一边的小板凳上坐下,伸出手,借着温暖炉火烘烤几乎湿透的衣服。

老妇人看他这狼狈的样子忍不住无奈地笑,然后艰难地坐起来,从火炉旁边的架子上取来了碗和勺子,为小亚瑟盛了满满一碗浓汤。

“给,”她把浓汤递给少年,“快趁热喝吧。”

小亚瑟接过浓汤,甚至顾不得烫,用老妇人递过来的勺子大口大口地喝。

可不知道为什么,喝着喝着,他突然开始想哭。

好像在很久之前,在已经变得破碎不堪的记忆中,还未过世的爷爷也曾在下着滂沱大雨的傍晚给他炖过类似的浓汤吧?

少年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老妇人见他这么狼吞虎咽,似乎有些可怜他,看他的目光也温柔许多。

“你是从哪儿来的啊,孩子?”

“瑞……瑞城。”

“瑞城?”老妇人吃了一惊,“那里离这里可太远了。”

她似乎是忽然又联想到了什么,于是摇摇头,缓缓叹了口气:

“可怜的孩子,为了逃命居然走了那么远吗,你的父母呢?他们没在你身边?”

“……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

“……”

老妇人的表情哀痛起来,嘴唇嗫嚅着似乎想什么,但最后也只是缓缓吐出一口气。

“抱歉,孩子,”她擦了擦眼睛,轻声说,“我不该问这个的。”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

小屋忽然陷入沉默中。

许久之后,老妇人才抚摸着卧在她腿上的肥猫,低声哀叹:

“可怜的孩子……”

小亚瑟这时终于喝完那碗浓汤了,他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汗,感激地道谢:

“谢谢您的浓汤。”

然后他又有些疑惑,犹豫了一下问:

“可您为什么要待在这里不去逃命呢,世界……不是快要毁灭了吗,只有到南方才能活下来啊。”

老妇人闻言便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腿脚不方便,过不去的,不如把活下来的资格让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反正我这糟老婆子也半截入土快要死了,就让我死在这里吧。”

“至于你,你该去南方的,你比我这糟老婆子更值得活下来……”

她眯起眼,满脸的皱纹堆在一起,勉强挤出笑,对小亚瑟说:

“孩子,要是我这里有你能用得上的东西——请不要客气,尽管拿走吧。”

小亚瑟忍不住无声地攥紧了拳,他猛地抬起头,对老妇人说:

“我可以带您一起走。”

老妇人却只是慈祥地看着他,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可我已经老得快要死了,孩子。”

她眼神朦胧地环顾一周,抬起头来,又低声说:

“而且这里埋葬着我的孩子,我的父亲,我的丈夫,我在这里出生,生活了一辈子,也应当死在这里,所以就让我继续待在我的小屋里,好么?”

老妇人看着小亚瑟,露出温和的笑容。

“……”

小亚瑟忽然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一样垂下头来,轻声回答:

“嗯,好。”

……

雨还在下。

小亚瑟告别老妇人和她的小房子,带上那柄从老妇人那里得来的斧头,重新踏上了应许之路。

面前雨落狂流,却又静谧无声。

身后小屋子里的火光熄灭了,被连绵不绝的雨点遮挡,逐渐变得朦胧起来。

她大概是睡着了吧?

小亚瑟想。

然后,他在雨里蹲下来,捂着脸,小声哭了起来。

……

而旅途还在继续。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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