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的大魔王

第八十一章 白昼流星(终)

祝盟主sient生日快乐,十二点半还有一章

经过了许多年,希施也没有办法忘记这一天。

就像她第一次在电视直播中看到那张平淡无奇的面孔,他的声音清晰冰冷,他的眼神淡然平静,无论在谈论别人的死亡,还是自己的牺牲,都像是在说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看到璀璨的光柱如启明星般冉冉升起,如高耸的图腾。

她看到夕阳涂抹红了他的侧脸,将他狂笑的样子映衬的亢奋且狰狞。

她看到他两只手臂上的绷带蝴蝶结也渲染成了血红色,它们在惨烈的坠落中迎风飞扬,血腥的很浪漫。

真正的死亡近在眼前,那个男人却愉悦了极点,她想起了她曾经的偶像小丑西斯。同样的,在死亡临近的时候,小丑西斯只有期待,而没有一丝恐惧。

也许,游走在刀尖上的快感,只要品尝过就再也没有办法忘怀

也许,这就是每一个追求极限的人真实自我。

也许,对于他们来说,危险不是用来害怕的,而是用来征服的。

bg:bangbangbur!n泽野弘之

六枚白色的帕尔修斯在夕阳的晚照中拉着长长的白烟,如同白昼流星,朝着成默的方向坠落。

以不可阻挡之势。

眼见快若奔雷的导弹已经掉头向下,须臾之后就要落在两个人的头上,沙克斯魔神抬起右手,一道肉眼难以觉察的波动飞向了半空中。

成默目视一只灰色的茶隼陡然间停止了飞翔,如同皮球撞击到了墙壁,在半空中弹了起来。而在他的瞳孔里,那六枚体态修长充满数学美感的帕尔修斯,像被一张坚韧的大网给兜住了。

发动机拼命的工作,箭尾喷出的白烟愈发浓烈,但它们被无形的网拖拽在了下坠的途中,不得寸进。

朝下的弹头还在快速旋转,庞大的箭身也在随之摇晃,如同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的巨木。刚才因为距离太远,完全没办法感受到帕尔修斯导弹的巨大。

这一时刻,那六枚宛若参天古树的导弹就在他头顶一千米远的空中,近距离的观察下,它们是如此的高大威猛,像是从天而降的六座灯塔。

不愧是灯塔武器? “真理”也像是屹立不倒的灯塔。

虽然他不清楚帕尔修斯具体的数据是多少,但能够看的很清楚,它们至少有五、六层楼高,直径差不多两米? 这就意味着一枚帕尔修斯导弹的重量至少得有几十吨重,光是砸就能砸死好多人,不要说里面还填满了炸药和子弹

成默莫名的就想起了压住孙悟空的五指山? 他想如来佛祖的“如来神掌”恐怕也不过如此。

帕尔修斯导弹的威能很可能超过成默的预计,这让他的处境很是窘迫,不知道该祈祷沙克斯魔神应该强一点? 还是弱一点好。

眼下沙克斯魔神看起来还算轻松? 可成默心里有数? 维持如此强的重力场硬拖住六枚几十吨重的导弹,需要多么强大的实力。

这六枚帕尔修斯仍然是悬在两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准确的来说这六把堪称天罚的巨剑都属于成默。

只要沙克斯魔神稍有失误? 那么他瞬间就会被轰杀到一粒尘埃都不剩。

之前沙克斯魔神能轻松的处理几十枚帕尔修斯导弹,是因为能够利用“天使系”的高机动性优势? 拉扯出空间和时间来一个个解决。

现在导弹数量只有六枚,可他却失去了最大的优势高机动性? 并且为了保护成默? 还只能在极其有限的空间里活动? 必须得完美硬吃下六枚帕尔修斯导弹? 对于以防御力低下著称的“天使系”载体来说,难度系数无疑非常之大。

要知道成默作为本体,实在是太脆弱了,哪怕是一片流弹,都有可能要走成默的性命,这样的举动只能用“疯狂”来形容。

每一秒钟都是巨量的蓝量消耗,于是沙克斯魔神一秒钟也没有耽误,再次开始了响彻云霄的吟唱:“圣言:虚空之风!”

巨大的声浪掀起了一阵狂风,金色光锥像是破开层层黑云的圣光,将沙克斯魔神笼罩其中,恍如圣人飞升。

也不知道沙克斯魔神是故意还是无意,成默被一股巨力推开了好几米远,身体在满是石块的沙地上翻滚,痛感无法突破“兴奋剂”的刺激阈值,但肢体的麻木感让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散了架。

兴奋剂赐予他的力量也有极限,膝盖废掉的双腿和伤痕累累的身体,似乎一直在传递信号给他的大脑,让他不要在动弹了,让他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会。

可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没了这最后的六枚帕尔修斯导弹他再也难以威胁到沙克斯魔神的载体。

他试着抬手撑着地面,想让自己先起身,结果刚一用劲,后背就传来一股巨力,将他压了下去,他越是用力,反作用力就越大,让他根本无法动弹。尝试了两次,发现事不可为,成默也不是一味蛮干的人,便将昏昏沉沉的头稍微抬了起来一点,大概是脑袋撞到了石块,他的发丝被鲜血和汗水粘在了脸上,一抹惨淡的红色蒙住了他的眼睛。

匍匐在地面,压力轻了不少,但成默仍然感觉自己像是在高原跋涉,氧气稀薄的可怜,他一边重重的喘着气,一边看向了站在他前面的沙克斯魔神。

那个白衣魔神背对着他沐浴在造物主赐予的信仰圣光中,如神祇般闭目鸣想蓄力。悬在头上的金色沙漏在成默眼前比一幢三层小楼还要高,他看到金色的沙粒如水,在其中飞速流淌,如雨点坠落海面般的沙沙声似乎在催人入眠。

眼前威严耸立的沙克斯魔神变幻出了无数重影,兴奋剂屏蔽了疼痛,却无法阻止令人昏昏欲眠的倦怠感。他使劲的摇了摇头,汗水和血水溅了一地,渗入了沙地,变成了污迹,头颅重的像是挂在脖子上的铅球,在拉拽着他俯首。猩红的血液和浑浊的汗水刺得眼睛无法睁开,他的手还是动不了,即使动的了他也不能用手去擦,他的手上沾满了沙子。他只能反复的眨眼,不让自己陷入彻底的黑暗。

“艹!艹!”成默都忍不住骂出了脏话,可惜他的声音在庞大的力场中也微弱极了。他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稳住,他一口一口深深的呼吸,慢慢的调整心跳的节奏,他催动背脊处的光蛇高速震颤,终于将消失了的“七罪宗”重新召唤出来。

他将下巴搁在冰冷的沙地上,控制着“七罪宗”向着房车的方向延伸,希望自己能尽快重新链接上信号放大器。

可原本轻而易举的事情,眼下却无比的艰难。时间被撕裂成两条轴线,在沙克斯魔神的那边,快到令成默恐惧,半空中的帕尔修斯导弹已经开始长出了锈迹,那斑驳的深棕色锈迹,象征在腐朽的死亡,它像藤蔓一样在白色的合金躯干上攀爬吞噬,黑色的病变在沙漏的光芒中如同太阳的耀斑。

而在成默自己这一端,时间却慢到令他心悸。“七罪宗”每一寸的延伸,仿佛都是他的身体在砂石地面上费力爬行的结果,尖锐的石头和利刃般的骆驼刺将他割的遍体鳞伤,可距离他碰到那辆房车似乎还遥遥无期。

在强烈的对照之中,他头一次觉得“七罪宗”的速度也会如此慢,像是在刀刃上爬行的蜗牛。

“果然,以本体对抗载体,是不可能的吗?”

成默抬头仰望,距离他最近的那枚帕尔修斯导弹在金色的沙雨中,已经变得锈迹斑驳,成默看到一阵风吹过,锈蚀的铁片如雪片在重力的乱流中飘飞,像是迁徙的红色蝴蝶群。

成默看到了毁灭最美的模样,大概就是时间洪流无休止的冲过。

“第二枚了”

成默仿佛听见有人在耳畔说。

也许天空中不停在风化的导弹就是无声的倒数,这平静的警告,让他不得不拼尽全力震动脊柱两侧的光蛇,来催动“七罪宗”在重力场中快速前进。

然而每一寸的土地都是激烈的战场,想要推动“七罪宗”向前,他必须付出燃烧生命的代价。随着光蛇开始提速,他的身体随之发热,就像是过载的变压器。他浑身滚烫,像是浸泡在高温的热水中,每个毛孔都在喷出腾腾的水蒸汽。脑袋越来越沉,如同在发高烧,意识越来越模糊。

一秒,一分钟又或者一小时,成默完全无法分辨,他的眼睛睁了又闭,闭了又睁,每次睁开都蓦然一惊,却又在不可抗拒的力量下,缓缓闭上。

他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了。

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他想要就此睡去。

他彻底的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应该只是一瞬,成默听到了枪响,那一枪像是打破了卧室的玻璃,冷风猛的灌了进来。成默哆嗦了一下,睁开眼睛就听见了暴风骤雨般的枪声,这嘈杂的声音惊得他完全无法入睡。

他不得看向了声音来源的方向。

在夕阳燃烧的地平线升起了酷儿德人的旗帜,已经有些破烂的三色旗在风中飘扬。成行的皮卡如浪潮般在戈壁上翻滚,枪火盛开成了漫山遍野的花。

日落之风吹来了战斗的气息,如弦乐炸响的引擎和枪声提醒着他还不能够睡去。

“也许是我失血太多了。”成默心想,他挪动眼珠,看向了沙克斯魔神,就在白衣男子的左侧的空气中,密密麻麻全是在旋转的黄铜弹头。

“这是个机会。”他挣扎了一下,果不其然,发现身上的压力骤降,于是立刻驱动“七罪宗”向着房车狂飙。

这一下势如破竹,瞬息之间就链接上了信号放大器。

澎湃的能量沿着“七罪宗”汹涌而来,能量如水灌进他干涸发烫的身体,于是他的过载的身体开始降温,昏昏沉沉的大脑也逐渐清醒。

他仰头朝着天空望去,六枚帕尔修斯导弹此时只剩下了三枚,最前面的一枚已经开始被锈斑吞噬。

时间是套在他脖子上的绳索。

正越来越紧。

急促的心跳。

窒息感。

都在提醒他。

“得快点。”

“得快点。”

“得快点!”

“积攒的能量还没有到达极限,但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艰难的将右手举向了前方,对准沙克斯魔神的后背,他咬紧了牙关,控制“七罪宗”向着目标物激射。

连接着卫信号放大器的“七罪宗”光芒暴涨,在成默的右手中从一根透明细线变成了拳头大的金色光柱,直射向了看似毫无防备的沙克斯魔神。

然而就在“七罪宗”抵近沙克斯魔神两、三米处的时候,一道反照着阳光的炫彩屏障抵挡住了“七罪宗”,宛若实质的“七罪宗”像是遇到了一堵能够不断愈合的肥皂泡,每每突进一点进入屏障,就会马上被里面生出的新泡沫给排挤出来。

“能量!能量!我需要更多的能量!”

可惜信号放大器只能增加有限的能量带宽,能量的输入速度还得看光蛇的震颤速度,然而作为本体,光蛇的速度极限就在那里。这也就意味着信号放大器能提高“七罪宗”的持续作战能力,却没办法提高爆发力。

百忙之中成默瞥了眼酷儿德军队的方向,哈立德他们被一个黑人女子拦住了去路,看样子已经自顾不暇,只能提供零星的火力支援。

他又看了眼天空,第四枚帕尔修斯导弹如同正在焚烧的竹香,在时间中化为灰烬。

如果说第五枚帕尔修斯导弹也开始在“虚空之风”中“焚毁”,他和那些试图帮助他的人就离末日不远了。

到时候,也许他能够跪在沙克斯魔神的脚下乞求谅解。

可下跪真能换来谅解与和平吗?

如果卑躬屈膝真的有用,那么历史就是一团废纸。当你把希望寄望于敌人的怜悯时,你已经在走向灭亡。

他注视着处在中心位置的沙克斯魔神,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波澜壮阔极了,倒挂的沙雨如逆流的金色瀑布,不停在旋转中腐朽的帕尔修斯导弹,屹立在圣光中高洁的白衣男子,还有即将落入天际线的夕阳。

只有他是这壮观一幕中,微不足道的注脚。

看上去他不过就是一个被扎成木乃伊,如奴隶般匍匐在主人脚下的背景人物。

成默低声呢喃:“我我可不是什么小人物”他放大了音量高声喊道,“我我可是谢旻韫的丈夫”

“谢旻韫”三个字仿佛给了他无穷的力量,竟然让他左手撑着地面,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拼尽全力向前迈了一步,像是出生没有多久的婴孩。

“七罪宗”也向前突进了一步,这一次新生的“肥皂泡”没能把“七罪宗”推回原位。

成默加大了“七罪宗”能量输出,却仍然只能突破一点点距离,不停闪烁的“七罪宗”想要突破屏障到达沙克斯魔神的后背,还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试着再次向前迈步,陡然而来的巨大压力,如同暴风,他感觉自己无法呼吸,像是走在漫天的沙尘暴中,他低下头,鼓起全身力量推着“七罪宗”向前走,每走一小步都要耗费全身力量和大自然做对抗。

“啊!!!”成默高声叫喊,在狂风中他的叫声瞬间就飘得很远。他顶着千钧之力继续向前,推动“七罪宗”一寸又一寸的抵近沙克斯魔神的后背。

“七罪宗”闪耀着灼热的花火,一次又一次的刺破水晶般的屏障,那屏障无穷无尽,循环往复。每前进一点,屏障的重生就会加速,能量的消耗越来越快,他不得不加速光蛇的震动,不停的向着信号放大器索取。

超载的感觉再次袭来,他仿佛行走在火焰中,喉咙干渴的厉害,强烈的灼烧感在侵蚀着他的肌体。生命也在快速流逝,他感觉到自己似乎也站立于“虚空之风”中,那锐利的黄沙刮走了他的皮肤,穿过了他的肌肉,剐擦着他的骨头,剧烈的疼痛突破了兴奋剂,直抵他的骨髓。

他正和那些帕尔修斯导弹一样,站立在金色的沙漏中,正慢慢的走向衰老和腐朽。

屏障收缩到了只有半米的范围。

终于,“七罪宗”距离沙克斯魔神的后背也只有咫尺之遥。

站在风暴之眼的沙克斯魔神发出了冗长的叹息,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异常,“杀死了我的载体,你的本体也难逃一死何必要如此决绝?”

“当然要”成默抬起了头,盯着沙克斯魔神的背影冷笑道:“我交出了瘟疫之主你就会放过我?”

“没必要对我说这些言不由衷的话,来放松的我的警惕。”背对着成默的沙克斯魔神甚至没有回头,“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手中又掌握有本体就能使用的神器,应该很清楚眼下绝不是好个机会,我知道你向来擅长忍辱负重,继续等下去,无论是等待我暴露本体的那一刻,还是等待我风烛残年的生命熄灭,都不失为更加正确的选择,可现在你的表现有点让我失望。”

忽然的沙克斯魔神提高了音量,再次大声说道“很失望”,这一声怒喝,让裹着砂石的暴风愈发的猛烈,吹得成默根本无法说话。庞然的压力接踵而至,似乎想要将他压得跪倒在地。他握紧了拳头,绷直了几近废掉的双腿,他努力不让自己倒下,腥甜的血立刻就塞满了口腔,不止是嘴里,鼻子、眼睛、耳朵全身上下凡是有缝隙的地方,都有鲜红的血在朝外渗。

他已经无比的接近沙克斯魔神。

甚至能在沙克斯魔神半透明的护盾里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倒影。

血色的倒影。

还有一张苍老的面孔。

“七罪宗”闪耀着光华的剑尖离沙克斯魔神的后背只剩下一拳的距离,但他仍然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而成默就在马上成功的须臾,停下了脚步。

这一瞬,他透过自己那满是皱纹的镜像,注视着沙克斯魔神那威严的背影,像是仰视着巍峨的圣山。

一时之间,他竟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觉,像是他在直通天空“巴别塔”上攀登,那漫长的台阶每一步都有圣徒跪拜的痕迹,而在塔尖伫立着造物主的巨像。

那巨像的头顶就是广袤无垠的宇宙,让人不由自主的就要屈膝跪拜。

庞然的黑暗感扑面而来,一种空虚、温暖又驳杂的黑暗环绕着他,像是他正坐在一所寂静空旷的电影院,眼前的幕布正快速的播放着一些画面,他看不清那些画面,周围也没有一丝声音。

“我这是在哪里?”

他站了起来举目四顾,远处一片漆黑,荧幕光亮所及之处,全是空着的座椅,没有一个人,只有他。

于是他重新坐了下来,凝视着那些滚动播放着,只剩下几抹彩色流光的荧幕。

“走马灯?难道我快要死了?”成默蜷缩在椅子里自言自语,“这样也好。”

他忘记了一切,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在黑暗中缥缈的光。

“看上去有些像是极光”成默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死了,能不能看见爸爸和你”

他觉得内心变成了巨大的空洞,无力和疲惫在缓慢的浸没他,死亡也变得不那么令人害怕。

“我真的很想你们。”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个他第一次失去乌洛波洛斯的夜晚,他从梦魇中醒来,那个女孩就在他的身边。

这让孤独的他感觉到了无比的安慰。

因此,他握住了那个女孩的手低声说:“我刚才做梦,梦到了银河与深海,我去到了银心,呼啸的电离风形成了流光溢彩的悬臂,它们从黑洞里长出来,变成了漫天的繁星。我被黑洞吸了进去,坠入了深海,银河和宇宙消失了,天空和海也消失了,只有一束光远远的投射下来,我在失重里沉入永恒的黑色海底,极光和你一同站在光的那头”

那个女孩微笑着对他说:“不会的。我就在这里,在你身边,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们生命的时间轴并不是直线,而是一个完美的圆”

“现在这个圆要重合了吗?”

成默感觉到了一丝欣慰,可又觉得遗憾。

“我一直做的不够好,可我已经尽力了”他想,“尽力的人不应该被责怪。”

他仿佛在那飞驰的画面中,在那虚幻的极光里,看到了那个女孩向他伸出了手。

他想放下手中的“七罪宗”,握住她的手。

他注视着她寂静的脸庞。

“啊,为什么要流泪呢?为什么马上就要见面了你却要流泪呢?谢小进!”

“我不想看见你哭呀,让我为你擦干它”

哈立德从狙击镜里看着穿着粉色套装的黑美人,在车队中如穿花蝴蝶般潇洒的纵横跳跃,可就算是他,子弹射击的速度都跟不上她辗转腾挪的速度。

不过片刻,刚刚抢了雇佣兵的装备,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强大车队就被弄的一片狼藉。

眼见黑美人又是凌空一脚踹翻一辆灯塔最先进的apv装甲车,紧接着脚上像是装了弹簧,跳到了滚了好几圈的apv装甲车边,踢足球般抡起大长腿,飞扬的足尖闪烁起了光芒,如拉开的弓弦,弹在装甲车的侧面。

体态威猛的apv装甲车,便像是皮球一样在砂石地上翻滚了起来,如同乐高积木拼装而成的矩形装甲车着实坚固,竟没有散架,只是变成了不规则的球形,在撞击了好几辆装甲车之后,才慢慢停了下来。

钢铁崩裂之声响彻整个戈壁,这鬼神莫测之力让行进中的车队为此停滞了下来,战场是密布着恐惧的阴霾,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焦急的询问和恐惧的汇报反复在对讲机里聒噪。

担任指挥官的斯坦格和塔梅尔大校都已经焦头烂额。可他们根本没有应对天选者的经验,即使武器装备还算先进,一时之间仍旧束手无策。

眼看刚刚才拿到手的战车和坦克被摧毁,英勇的酷儿德年轻人不断的在牺牲,斯坦格心急如焚。

“怎么办?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斯坦格回头问坐在后座的塔梅尔大校。

脸色灰败眼神黯淡的塔梅尔大校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没办法。除非我们也有天选者。”

斯坦格怒声说:“别说这种丧气话!我们酷儿德人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一刻了!”

“可没有办法就是没有办法!”塔梅尔大校指向了远处遮天蔽日的金色沙尘暴,“好好看看,那是我们人类可以抵抗的玩意吗?”他闭上了眼睛,垂下了头颅,“神也不过如此。”

“你不过是为你的投降找借口!”斯坦格怒斥道。

“你要这样认为,我也不想解释!”塔梅尔大校撇过头不与斯坦格对视。

“不,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你得向死去的首领解释,不是我。”斯坦格的愤怒陡然间爆发,“看看可怜的海勒,她就只有一个父亲了,好不容易逃过了病魔,但却被自己人喂食了佐拉姆,任由他死在冰冷的风中。”

斯坦格的指责让塔梅尔大校的身体颤抖,他的表情像是溺水了一样难看,就像濒临崩溃的求救者,片刻之后他缓了过来,深深的吸了口气,颤声说道:“如果在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这样做。我没有办法看着我们的孩子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去送死!我没有办法!我知道我有错,可我又能怎么办?你告诉我,我又能怎么办?如果我不这么做,就只能看着孩子们去死,我自己不怕死,可他们好不容易才熬到了稍微和平一点的时代。他们不该这样死去!我又能怪罪谁呢?怪罪把战争随意就施加给我们的国家?怪罪那些把我们当交易物品的天选者?还是怪罪我们酷儿德人实在是太孱弱????告诉我斯坦格!我还能怎么做?”

斯坦格无言以对,他颓废的缩回了座椅,一时之间车厢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让我上去试试。”坐在副驾驶的哈立德打断了焦灼不安的气氛,他掀开了上衣,亮出了挂在里面的炸弹,“虽说大不过,但也许能给她造成一点伤害。”

塔梅尔大校睁开眼睛,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哈立德身上挂着的那些炸弹,冷声说道:“这点炸药,你接近不了她,根本不可能给她造成伤害。”

“也许我能行,我的动作比较快。”

塔梅尔大校冷笑道:“快?能比那个黑鬼快?”

“那”哈立德无奈的说,“那总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吧?”

“如果说有一车的八硝基立方烷呢?”斯坦格大声说,“不只是一车,我们有四车的八硝基立方烷呢?”

塔梅尔大校隔着后视镜和独眼龙斯坦格对视,沉默了一会他才开口说道:“可以试看看但是开车的人肯定会死”

“我没关系的。”哈立德说,“让我去。”

塔梅尔大校摇了摇头,“一辆车不够,堵不住她的位置。”

“算我一个。”斯坦格咧嘴笑了笑,“想当年不是首领给我做手术,我可不只是丢掉一只眼睛,而是早就死了。”

“那就还差一个人。”塔梅尔大校低声说。

“还有谁?”斯坦格挺直了身子奇怪的问。

“我。”塔梅尔大校拿起了放在旁边镶嵌有酷儿德人徽章的迷彩卡车帽,戴在头上,“我这一生都奉献给了民族,我不欠这个民族任何东西,但我欠首领的,是时候让我用死亡来向首领忏悔了!”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吗?”希施在心中叹息,“应该结束了,没有人能挣脱天使系最强的3s控制技能虚空之梦。”

希施挽了一下额头上的发,吐了口浊气,缩回了房车后面。她背靠着房车满腔后悔的自言自语:“我的天啊!我怎么会相信了那小子的鬼话!本体根本就不可能跟载体抗争,对手还是沙克斯魔神这样能藏的混蛋。”

“现在该怎么办?”希施再次探头看了看,在漫天的沙暴中成默身影仍然凝固如雕塑,而在他的头顶,只剩下了两枚帕尔修斯导弹。

时间不多了。

希施又看向了东北方向的战场,黑人莉玛正在对酷儿德军队展开屠戮,万幸酷儿德人不怕死,不是那种一触即溃的军队,不要命似的纠缠着莉玛,要不然那边的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她想:“我现在去帮莉玛,还能挽回吗?还是马上返回本体逃走?放成默离开,老东西不可能还会对我有一丝信任,还是逃走稳妥一些”

“fxxk!”希施转身走回房车的阴影内,想到自己犯下的错误,她忍不住踹了房车厚重的防爆轮胎一脚。这一脚没有踢爆厚实的轮胎,却令巨大的车身摇晃了好几下,车顶的天线锅也跟着左右摆动,发出了“哐哐”的声响。

可能是开始的地雷炸飞了房车就让天线锅受到了一定的损坏,此时希施又踢了一脚房车,天线锅的受损的支架再也承受不住,断裂开来。篮板大小的天线锅砸在车顶,然后滚落到了希施的脚边。

怒气无从发泄的希施低头看了眼倒扣在地面的天线锅,一脚将之踩碎,皲裂的合金片崩的到处都是,她咬牙切齿的说:“忍了这么久,事情总算有了点眉目,竟然毁在了”

“算了,先逃走吧!”希施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准备回归本体。然而这是她二十四个小时内第三次激活,也就意味着她回归本体以后,再也不能激活载体。可为了让本体能从“守护者”里面出来,她只能这样做。

为此她犹豫了一下,就在希施下定决心之际,忽然感觉四周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她抬头就看见一片腾起的火光照亮了整片戈壁,猛烈的爆炸声从东北方向传了过来,随后夕阳下的天空升起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希施停止了回归本体的动作,她探头朝着东北方向望去,在一望无际的戈壁尽头,穿着迷彩服的酷儿德人爬出了战车和坦克,他们不要命似的在残阳下奔跑,如行军的蚂蚁朝着爆炸中心受了伤的莉玛碾压了过去。

成默抬手像要拭去谢旻韫脸颊上的泪水,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女孩时,漆黑的电影院亮起了强光,像是到了电影谢幕曲终人散的时刻,恍然间,所有的射灯全部打开。

不知所以的成默很是茫然的睁开眼睛,谢旻韫那张流泪的脸庞在刺眼的光线中变得朦胧极了,像是被虚幻的遥远景物,不过那强到刺眼的光正在快速消失,谢旻韫可怜楚楚的面容又逐渐清晰了起来,如同有风在吹散隔绝在两人之间的浓雾

“不!!不!!!不对”成默内心隐约发现了异样,他透过那虚幻的面容和水晶般的泪水,看到了背后闪烁的大荧幕,他仿佛在快速闪回的画面中,看到了谢旻韫站在一群叙力亚孩子中间那旷古宁静的微笑。

成默从未曾如此愤怒过,以至于他有些失控,他腾的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冲着那虚空中那张流着眼泪的悲戚面容大喊:“沙克斯魔神?你不该用这样招数来骗我”

谢旻韫的面孔消失了,流光般的屏幕也消失了,成默的眼前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黑暗,在这黑暗深处传来了巨大的声响。

“你怎么能从虚空之梦中清醒过来?”沙克斯魔神的声音轰隆隆的像是站在云端的雷神,“实在是不可思议!”

成默举起右手挥动“七罪宗”,试着用手中的剑劈开这无边的黑暗,可他手中的剑竟只能发出一点微不足道的光芒。他不得不加快光蛇的震颤,加速给“七罪宗”充能。令他奇怪的是这一次不管他将光蛇驱动的多快,都没有发现体温在上升的迹象。并且不管他怎么给手中的“七罪宗”灌注能量,“七罪宗”都无动于衷,像是长在手里的一株豆芽,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光。

显然着违背了“能量守恒定律”。

成默意识到了什么,他抬头向着原本该是大荧幕的位置望了过去,忽然间竟能看到自己在白色幕布上的黑色影子。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够看到妻子哭泣的脸庞了,于是某种无法言喻的悲伤被放到了最大,曾经的自以为是和自私自利让他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误。他的心被撕扯成了两瓣,一半属于药剂、强敌带来的强烈的刺激,一半属于谢旻韫为自己赎罪至今还未曾愈合的伤痛。

他感觉到自己赤着双脚走入了满是熔岩的炼狱,火红的岩浆如雨点,那严酷如烙铁的情绪正在灼烧他的肌肤,融化他的骨髓。

很疼,很愤怒,但又无可救药的亢奋!

“也许也许我生下来就习惯了这样的无间地狱,孤独和痛苦才是我赖以生存的养分。”

“你还真是糟糕透顶的人。”

在他的身体里,

此时此刻,

有二十三颗太阳在升起。

他咬着牙,从喉间挤出了语调高昂的叹息:“我的妻子!绝对不会对着我哭泣!她是一个只会把微笑留给我的女人!”

“可虚空之梦是你自己愿望最真实的投射啊!成默”

“你中说得这么好,一定看过西游记。”成默没有等沙克斯魔神回答就咬牙切齿的说,“大概我们每个华夏人小时候看西游记,都会真喜欢里面聪明、勇敢、实力强大又具有反抗精神的孙悟空了。我小时候也是,对于出生就被禁锢在一个残**体里的我来说,没有什么英雄人物能比孙悟空更能打动我的了。尤其是看到大闹天宫那一回,齐天大圣从丹炉里面跳出来的时候,配上bg大圣歌简直燃爆了,后来看到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受了五百年失去自由的折磨,我又难过极了。我将自己代入了孙悟空这个角色,我以为他不可能和天庭和解,然而在唐僧到来之后,孙悟空却轻易的从观音大士手中接受了西天取经的任务。当时我想也许只是孙悟空的权宜之计,等寻了机会,他一样可以乘着筋斗云逃走,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沙克斯魔神意味深长的说:“当然可以这样写,只是这样写,还怎么赚稿费呢?”

成默没有理会沙克斯魔神的打岔,他继续说道:“然而故事的剧情却发展成了孙悟空真心实意的护送什么本事也没有,只会做烂好人的唐僧去西天取经,并且曾经强无敌的孙悟空很多妖怪都打不过,还要去天庭求救兵。我实在不明白这样一个孙悟空哪一点代表了对压迫的反抗以及对自由的抗争!我只看到了一个曾经本领通天的人,最后变成了他曾经想要反对的人的一份子。这明明是在说一个失败者的故事,说一个人不管多么厉害,多么强大,都得臣服于现实,都得沦为这个社会的一块砖,一块毫无差别随时随地就能被替换的砖,只是如果你这块砖的位置越高,被替换的成本就会越大。所以西游记真有反抗精神吗?没有,它只是描叙了一个人不,应该是一只猴子,从天不怕、地不怕,肆意妄为,我行我素到被彻底抹平棱角,成为平庸社会一份子的故事。”

“华夏四大名著里,我最喜欢就是西游记了,它有瑰丽的想象,还有哲学与宗教的深意,当然也有你所说的现实意义。”沙克斯魔神低声说,就像在和成默在探讨一个学术问题那么轻松随和。

成默手中的“七罪宗”如一株奇异的花朵,在黑暗中缓慢生长,只是它的光是如此的弱小,完全没有办法和周遭庞然巨大的黑暗匹敌,“可即使我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办法接受西游记后面故事,也没有办法接受就这样随意妥协,甘愿成为斗战胜佛的孙悟空。”

沙克斯魔神低声叹息:“我想西游记的故事已经足够深刻了,我们我们每一个人何尝没有经历过这样一个残忍过程?在我看来,西天取经的从来不是四个人,而是只有一个人,唐僧是我们人类自身最天真纯良的一面,因此里将唐僧比喻成赤子;而孙悟空是我们人类的向往,是我们的英雄情结,因此中比喻为心君或者金公;而猪八戒是我们人类的欲望,是束缚我们的生理枷锁,在中比喻为木母;而沙僧是我们人类自我妥协的惰性,里比喻为黄婆这些隐喻联合起来看,金公、木母、黄婆,又是道家炼丹术语,是指人的心、身调和成长的过程,成长的终点,是觉悟,或者说得道、成佛。所以我觉得西游记至始至终都是在说一个人的故事,一个人从以为自己有无限可能,到认清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然后到最后不过想求一个立地成佛得以永生的故事”

成默手中的“光之花”在沙克斯魔神的叙述中变成了逆生长,原本它已经越过了成默的头顶,此刻却被沙克斯魔神的悠长的音调压制的萎靡下去,缩到了成默的嘴唇处,它在无力的闪烁,像是在狂风中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这是一个很宗教很哲学的解读。”成默低声说,“但我更喜欢另一个解读,它不在叫西游记而是叫做大话西游。在这一版本对西游记的解构中,它赋予了孙悟空这个妖怪更多世俗的人性,他不再是那个火眼金睛无所畏惧的齐天大圣,而是一个好色、狡猾、不守规矩、难以驯服的普通人,在没有戴上紧箍咒之前,他欺骗了白晶晶,同时搞上了牛魔王的妹妹,并继续保持着与铁扇公主的亲密接触,他撒谎、滥情、自私、胸无大志,直到遇见了紫霞仙子,于是他为了爱情戴上了紧箍咒”

“听上去这就是一个浪子回头的俗套爱情故事。”

“是啊!最初我也是这么觉得,因此一开始我也认为大话西游不过算是个寓言,一个躲在古老神话的背壳里,用很戏谑很世俗的手法讲了个很感伤俗套的爱情故事,不过这其中精巧之处在于穿越时空的设计时间的渺茫以及个体的彷徨,这两者所构筑的问题和它不确定的答案它有种悲怆的宿命感。”成默低头停顿了须臾,他盯着手中的“七罪宗”,轻声说道,“时至今日,我才有了更多的感悟,其实在我结婚的当时,我都没有懂得紧箍咒究竟是怎么样的东西,是什么让孙悟空得付出自由的代价。现在我才明白,从至尊宝到孙悟空是一个男孩成长为男孩的历程。小时候我们就是肆无忌惮的孙猴子,可以大闹天宫可以无所畏惧,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当我们不得不去工作,走上社会时,才发现任你有盖世的才华,有浑身的个性,也逃不过如来佛祖的手掌心。你想反抗又或者你想逃离,这都是可行的选择,可当你有了你爱的人,有了一个家,你就不得不屈从于现实,戴上束缚生命与自由的紧箍咒,走上取经路,去做一个奇奇怪怪的佛。”

“这和你一开始,你讲的一只猴子从天不怕、地不怕,肆意妄为,我行我素到被彻底抹平棱角,成为平庸社会一份子的故事又有什么不同?”

成默扬起了头,他高声说道:“当然不同,前者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悲剧,而后者则是人生的真义它是在告诉我们,每个人在人生的不同阶段,该如何获得幸福。当我们年幼蹒跚学步的时候,索取能有所得就是幸福,我们渴望和小伙伴一起玩,渴望父爱与母爱,渴望无微不至的关怀。当我们再长大一点,当我们认识到这个满是物质的社会,我们会渴望获得金钱,享受金钱带来的物质快感。我们会渴望异性,享受爱情和身体带来的精神快感,我们仍然在索取,有些人可能会因为欲望无法得到满足,而被欲望吞噬,会沉溺于欲望永不清醒。而有些人则从欲望的沟壑中走了出来,也许因为孩子,也许因为爱人,也许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索取变成了一件无聊的事情,这个时候付出才能得到幸福和快乐。带着孩子去游乐园,和老婆逛街购物,陪父母旅行。人生真正的快乐和幸福只有两种。一种是得到,一种是付出。得到的快乐是短暂的,是瞬时的刺激,且对于拥有越多的人来说,得到的快乐其实很微小,尤其是单纯的只追求物质,那人生就只能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而付出的快乐是长久的。就像是我们自身的兴趣爱好,音乐、绘画、写作,就像是我们的父母、妻子又或者孩子,无论是我们想要把兴趣爱好变成足以自傲的特长,还是让我们的所爱之人得到幸福,我们都需要持续不断的付出,金钱、时间、精力等等,这样的付出是必须持之以恒的,但它所获得的快乐也是持续不断的。每一次自身的成长、每一个所爱之人的微笑,都会收获满满的幸福感,这样的幸福感远比索取那短暂的快乐来的长久。所以我从我的父亲和我的妻子身上学会了一点人生想要获得真正的快乐幸福,不止是要索取,还要学会付出。”

“没想到你还能从西游记里体会出这样一套这样一套伟大的人生哲理。”沙克斯魔神躲藏在黑幕背后嘲笑道,“看来爱情真的会让人变愚蠢!”

“愚蠢吗?”成默不置可否的笑了下,“你开始问我,何必要如此决绝”他双手高举起了手中的“七罪宗,“我现在告诉你,为了她的微笑,我愿意做任何事情!”他如同吟唱般高声呐喊,“任何事情!”

“七罪宗”陡然间光芒大盛,这光芒如同根须般朝着四面八方扩散,于是那庞然无际的黑暗便像镜子般碎裂,金色的光像是找到了某个突破口,丝丝点点的一涌而出。

刚才在眼前滚动的画面,它们就是成默自己曾经度过的每一个幸福的刹那。

他仿佛以一个拍摄者的视角,正在目睹遥远时空里一点微不足道的生活片段。母亲抱着他走过了长长的林荫道,光影在树林间漫游,天色渐晚时他坐在了父亲自行车后座,他们沿着长街去向了开福寺,一双大手推开了厚重的木门,面容慈悲的弥勒佛垂着眼帘注视着他,他闭眼祷告,睁开眼睛时已经坐在了k20上,他正牵着谢旻韫的手在狭窄的过道里狂奔,身侧是光滑如镜的贝加尔湖,车后响起了爆炸声,火光倒映在湖面如同篝火,他拉开了拦在前面的车厢门,走进了学校的大礼堂,赢得选举的付远卓站在礼堂舞台上正大声感谢所有同学,还有感谢他,他有些难为情的低下了头,再次抬头就看见了自己和沈老师并肩走在菜市场里,临近元旦,到处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沈老师牵着他走向了鱼贩摊子,隔着玻璃柜挑那些在里面欢快游动的鱼,鱼的眼睛有种莫名其妙的美感,那扁圆的晶体像是宝石,白教官偶尔就会戴这样鲜艳的宝石耳坠,他从白教官的耳坠上将视线挪开,就看到了满城的烟火,那天是的他生日,白教官说是谢旻韫送他的生日礼物。他后来问过谢旻韫,谢旻韫说并不是她安排的

数不清的记忆片段闪过,他看见了颜亦童站在电梯上亲了他一下,像只小鹿般掉头就跑,他还看见了高月美在强劲的音乐中摇摆起舞

成默头疼欲裂,恍若看见了时间本身,这些看似无意义的庞大流逝,被压缩成了薄薄的一瞬。它们被藏在记忆深处,像是暮色中最温暖的光。

那光此刻就照耀在他身上。

成默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但他看清楚了自己眼前白色的幕布,是沙克斯魔神的背影,他手中的“七罪宗”摩擦着七彩的肥皂泡闪耀着绚烂的花火,虽然还没有捅破它,但距离那层幕布只剩下一厘米的距离。

然而就在这紧要的关头,成默发现链接着信号放大器的“七罪宗”,能量密度在大幅度降低,他抬头瞥了眼,头顶只剩下了最后一枚帕尔修斯导弹。

他咬碎了牙齿,瞬间将光蛇的震动频率调到了最高,还亡命般的试图超过自己身体的极限,他感觉自己点燃了燃烧生命的引线,而体内蕴藏着能够毁灭一切的能量

鲜血从绷带里渗了出来,从他的双手,从他的瞳孔里流了出来,他清楚的察觉到了生命在迅速流失,却在直面死亡中找到了一种快慰。

他正穿越时间之砂,去向胜利的彼岸。

“死吧!!!!!!!”

成默连人带剑一同撞入了透明的肥皂泡,直插入沙克斯魔神得后背。

天空中最后一枚帕尔修斯导弹瞬间挣脱了重力场的束缚,向着大地狂奔而来。

如白昼流星。

尾声(1) 怪物的月光

希施虽然幻想过成默能够创造奇迹,可当奇迹真正发生的那一刻,她除了浑身颤抖倍感震撼,竟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失去重力场束缚的帕尔修斯导弹在半空中解体,密密麻麻的子弹如雨点般朝着大地坠落。

那些颀长的金色弹头击穿了狂沙漫卷,顷刻间便以铺天盖地之势抵达了成默和沙克斯魔神的头顶。

而眼见毁灭即将到来,成默却怡然无惧,站在沙克斯魔神的背后,将金色的光之剑插入光芒四射的沙克斯魔神的身体,它刺入的是那么缓慢,在蒸腾的黄色沙暴中火花四溅。

希施仿佛看见了一个凡人在弑神。

这样壮丽惨烈的场面已经远超过希施的想象,恍惚之间,她感受到了一股触及灵魂的力量,让她眼角为之湿润,血液为之沸腾。

就在灵魂为之战栗的时刻,她听见了一声呐喊:“希施!!!!你还在等什么”

希施完全忘记了恐惧,她条件反射般的跳了起来,以义无反顾的姿态向着沙克斯魔神的头颅高速飞驰。

“真理:暗影之镰。”

弥漫着黄沙的晚霞中亮起了一抹幽灵般的黑色月牙,这黑色月牙散发着斑斓的光,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沙克斯魔神的头颅狂飙突进。“暗物质”组成的粒子波速度高达每秒220千米,几乎是一闪之间就掠过了似乎毫无防备的沙克斯魔神的头颅。

希施见一招得手,毫不犹豫的使出了“瞬移”,一掌推在了动弹不得的沙克斯魔神的胸前,“真理:暗心之焚。”

暗物质剧烈反应几乎能无视任何防护,撕裂贯穿载体,这样强大的技能施展在人身上,这个不幸的目标将在这个世界上不留下任何痕迹。

希施对自己最为强大的sss技能极为有信心,她几乎已经能够肯定被自己近身的沙克斯魔神没有一丝生还的可能,眼前这个强悍的敌人必将化作一团灿烂的dna链条。

正如她所料,沙克斯魔神高大的头颅首先开始变成了dna螺旋,于此同时,金色的弹雨已经近在咫尺,希施轻盈的穿过了沙克斯魔神的身体,抱住成默的腰向着远处狂奔。

数不清的弹片朝着两个人追了过来,云团状的火焰在他的眼前膨胀,成默的心情却格外放松,他在希施的臂弯中整个人都弯成了箭头,在他的视野里只能看到一袭红色的长发如旗帜般在风中飘扬,紧接着比25升可乐略微瘦小修长一些的子弹如倾盆大雨般落在了他刚刚站立的戈壁滩上。

接二连三的爆炸腾空而起,巨大的烟花一簇又一簇在地面炸开,排山倒海的气浪带着黄沙和石子向着四面八方翻涌,整个戈壁仿佛都被火焰和烟尘遮蔽。

希施转了个弯朝着房车的方向加速奔跑,成默连呼吸都觉得困难,骨头像是散了架一般,幸好转瞬希施就夹着他到达了房车的背后,这种非人能够承受的折磨不过经历了短暂的十多秒而已。

等希施将成默放在地上,他就跪倒在地上开始干呕,一边剧烈的喘息,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你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希施没好气的说:“谁能想到你会这么疯?让导弹锁定自己”顿了一下她又叹息道,“难怪你能杀死小丑西斯,也就你这样的神经病能够战胜另一个神经病了。”

“哈哈!”成默干笑了两声,“不过你能有勇气站出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希施轻笑道:“谢谢你的夸奖,但别以为你夸奖了我,该给的好处我就不要了。”

“还没有彻底赢呢!”成默说,“盯着地图,看他会不会还激活载体,你你总不可能连降级了的角斗士都打不过吧?”

“of”希施的声音陡然间就从高昂转换成了低沉,“urse”

跪在地上还在喘息着的成默看到了一个高耸的阴影如参天的古木遮住了他眼前的光亮。他猛的抬头,就看见穿着金色长袍的沙克斯魔神站在他的面前,那袍子流光溢彩像是阳光编织而成,上面没有一丝缝线也没有一点装饰,却雍容华贵极了。

沙克斯魔神的脸上浮动着蔑视众生的笑容,“还真是出人意表啊!能逼我不得不祭出‘圣袍’这件源自造物主的圣物,能让载体被击杀之后原地满状态秒复活”他如同下达了最后的判决,沉声说,“凡人凭什么和神祇抗争呢?注定要失败的不是么?”

成默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的心猛然**到了谷底。这突然的变故让他有些猝不及防,思维混乱了起来,他想他还有埋藏一招杀招,可他对“圣袍”的了解几乎为零,鬼知道“圣袍”还有什么更强大的功能。也许希施会清楚一点,他稍稍偏头,看到一旁的希施比他的脸色还难看,盯着沙克斯魔神身上的“圣袍”惊愕万分连话都说不出来。

沙克斯魔神挥了下手,希施就飞了起来,“嘭”的一声,三道圣光将她固定在了房车外车厢上,如被绑上了十字架。

见希施瞬间被满状态的沙克斯魔神制服,成默瞥了眼希施轮胎边的天线锅碎片,闭了下眼睛,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背靠着轮胎坐倒在地上,无言的注视着沙克斯的动作。

沙克斯魔神走到了希施面前,淡淡的说道:“希施,你也太让我失望了,你应该再忍忍的,为什么这么没有耐心呢?我是不是曾经告诉过你,作为情报人员最重要的三件事情就是——谨慎、谨慎,再谨慎!现在你将会为你的错误付出高昂的代价”

无法动弹的希施咬牙切齿的说:“老不死的东西!!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是你!”

“别这样,希施,别这样”沙克斯魔神摇了摇头,“你的祖父克劳斯·冯·利恩多夫怎么说也曾经是我的挚友,我和你的伯祖父施陶芬伯格还在同一所监狱共患难过,你多多少少应该对我这个长辈保持尊敬。”

“尊敬?我怎么可能对一个背叛者保持尊敬!要不是你的出卖,我的家人怎么可能被盖世太保找到?”

成默心想希施果然和二战中“磐石之战”的事情有关,难不成“圣袍”就是沙克斯魔神在磐石之战中的战利品?那其他的圣物又到哪里去了?

沙克斯魔神沉默了下来,像是陷入遥远的回忆,须臾之后他才低声说道:“莱昂尼达,你所说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并没有出卖施陶芬伯格,实际上当时我还是教会的人,是个无比虔诚的信徒,根本不是黑死病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你们克劳斯家族的藏匿地点。”

希施冷笑起来,“虔诚的信徒?虔诚的信徒会带着德意志军队和天选者突袭梵蒂冈,杀死教会的护教天使?抢走教廷圣物?”

沙克斯魔神摇了摇头,用轻到几乎听不见声音说:“你不会明白的,你不会明白的,当你知道‘圣约柜’的秘密,任何信仰都会崩塌”他凝视着虚空几近自言自语般的说,“任何信仰都会崩塌”

希施收敛了略显放肆的表情,问道:“圣约柜?你究竟在说什么?”

沙克斯魔神不在理会希施,步履轻盈的走向了房车的侧面,屏息凝神的成默也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拖向了房车侧面,“嗤啦、嗤啦”他的双腿在地面划过,留下了长长的两道血痕。当到达房车尽头时,他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直着身体站到了沙克斯魔神的身边。

远处的战场暴露在他们的面前。在最后的一抹残阳中,四架武装直升机正冲着蚁群模样的人潮射击,穿着迷彩服的酷儿德人被炸弹高高抛起,如尸体的浪花。

沙克斯魔神叹息着说:“成默,停止这一切吧!别让无辜的人们为你牺牲了,你谁都拯救不了!”他拍了拍成默的肩膀,柔声的说,“把‘瘟疫之主’交给我吧,它不该是属于你的东西,像你这样善良的人,怎么可能控制黑死病这样凶残的组织?你该如何面对那些血腥、肮脏、可耻的交易?它对你来说不仅不是助力,还是个累赘”

成默心道:原来“瘟疫之主”关系到了黑死病的归属,不过一切已经无关紧要了。他远眺着一个士兵被子弹打爆了脑袋,躺在坦克上面像个没有生命布偶。不管怎么思考都找不到翻盘的点,这让他绝望,也让他充满了负罪感,他知道沙克斯魔神的目的达到了。

“你先让你的人停手。”

“你没资格讨价还价。”

成默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轻易的放弃底线,即便人命当前,他也首先要沙克斯魔神付诸承诺。再说,时间按道理来说应该站在他这边才对,于是他冷着脸,看战场上战斗继续。

沙克斯魔神也不急切,就像十二个小时的载体根本不存在一般,两个人并肩而立,就像是在戈壁落日,远远的凝视着战争继续。

就在这时黑人天选者押着一行人走到了房车边,沙克斯魔神大笑了起来,他对成默说的:“瞧瞧谁来了?”

成默扭头看去,竟然是法伊尔那群想要帮助他的难民,他的视线往后,发现满脸血污的海勒抱着阿法芙也走在人群之中,跟在她后面的还有哈立德两个姐姐和母亲

他无力的闭上了眼睛,接踵而至的厄运让他打算放弃思考。

但沙克斯魔神几乎不给成默喘息的机会,他轻轻的抬手,走在最前面的一个难民就在无声中化作了沙粒,沙克斯魔神轻轻挥手,那些沙粒就如同雨丝般落在成默的头上脸上,滚进他的衣服里,嵌进他的伤口中。

惨叫和哭声响成了一片。

“别逃避,成默,逃避无济于事。”沙克斯魔神说。

成默被叙力亚寒冷的夜风冻得浑身发抖,他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不管怎么说都必须先保下这些可怜的叙力亚人,他克制着肌肉和神经的**,重新睁开了眼睛,可他却不敢去看那些在他面前排成行的羔羊。他垂下了头,颤声说:“我的乌洛波洛斯在巴黎银行位于塞纳河畔的私人银行,保险柜号是98763。”

“这个态度很好。”沙克斯魔神从虚空中拿出的卫星电话,他拨打了电话通知了手下前往成默所说的地点。

“现在你可以先叫你的人停手了吧?”

“当然不行,等我派人验证之后,杀戮才会停止”沙克斯魔神撇头看了成默一眼,“同样这里屠宰也会继续”

“你怎么能如此无耻!等你的手下把我的乌洛波洛斯送过来,这些人都死光了!”成默满腔愤怒的说。

沙克斯魔神轻笑道:“你可以说出正确的地点,这样我们能够少耽误点时间。”

“我说的就是正确的地点!”

“那我们就等着吧!乘坐私人飞机从巴黎过来也就几个小时而已,这里的人”沙克斯魔神晃了一眼,几十个叙力亚人就直挺挺的跪在了沙地上,“十分钟杀一个,还是很足够的”

成默再次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他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曾经的自己和想要改变的自己在大脑里剧烈的撕扯,他的脑仁都开始疼痛想要炸裂开来。

沙克斯魔神在成默的面前来回踱步,“你要是你,就硬挺着不说了,瘟疫之主多重要啊?更何况这是他们选择错误应该付出的代价。”他停下脚步厌恶的说,“更何况,异教徒不配得到怜悯”

成默头一次感到自己已经支离破碎,身心疲惫。尽管他已经足够高估了沙克斯魔神的实力,却仍然陷入了无计可施的绝境。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去看那些曾经帮助过他的人。他听到了沙克斯魔神的脚步声,他听见了海勒的叫喊,他听见了阿法芙的哭声

他睁开了眼睛,看到阿法芙在沙克斯魔神的怀里挥舞着拳头,她捶打着金袍男子的胸口,哭泣着大喊:“放开我!放开我”

沙克斯魔神不以为意的转头看向了成默,“放心,这么可爱的姑娘我不会这么快就杀掉,不过成默,你应该有自知知名,你并不是的男主角,不会遇到什么险境都能够有人来救你”

“你谁都拯救不了”沙克斯魔神的话语如同子弹,狠狠的撞进了成默的心脏,他还想为谢旻韫铸造一个理想中的新世界,可他却连眼前这巍峨的山峰都无法越过,不知道刚才又死了多少人,阿扎尔医生、马瓦斯、苏珊、大库卡、小库卡、哈立德、斯坦格

新世界?他连那些已经死去的人都没有办法补偿。这其中还有些不过只是孩子,因为他,他们的死毫无意义。他在梦中对那个女孩许下的豪言壮语根本无法实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智慧也有力竭的时候。

他失败了。

审判者?轮到审判自己了么?

杀人犯?

谎言家?

屠杀者?

成默握紧了拳头,他的指甲抠进了自己的手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的呼吸变的急促,喉咙发出的声响像是呜咽。

他的心脏在燃烧。

也许很多年前它就应该停止跳动才对。

成默摇了摇头,他微笑了起来:虽然我长的不像男主角,但我的运气向来不错,每到最后关头,总会有人来救我”他耸了耸肩膀,亮出七罪宗,对准了自己的心脏,“你看,你不就得救我吗?看样子我的主角buff还满强大的。”

沙克斯魔神的动作凝固了,他脸上的表情从轻蔑变得愤怒,“又来?又来?没完没了是吧?”他轻轻挥手排在最前面的男子就化成了一堆砂砾,呼吸之间,被荒凉戈壁上的冷风吹散。

成默将“七罪宗”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他的视线又一次变得模糊了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他冷笑着说:“那那就看是你杀的快,还是我杀的快好了”

“你你”沙克斯魔神狞笑着掐住了阿法芙的脖子,“你要敢自杀,我就让这群人给你陪葬!”

成默再次将“七罪宗”推进自己的染血的胸膛,他甚至能通过“七罪宗”感受到自己心跳的节奏,他想:“原来自我毁灭也是一件会有快感的事情!”他口吐鲜血,身体摇摇欲坠,却从容不迫的说道:“放了他们”

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飘了起来,恍惚间他看到了那个他深爱的人,他大声警告,“立刻”随后成默昂起头,鼓起最后的力量似乎想要金色的“七罪宗”完完全全的插入心脏。

沙克斯魔神扔下了阿法芙,瞬移到了成默面前,一脚踩下去,骨裂之声响彻寂静的荒原,旁人停在耳里都发出牙酸的咯咯声响。

无力抵抗的成默扑倒在地,握着“七罪宗”的右手被沙克斯魔神踩进了沙地里。他已经没有力量在杀死自己了,不过很快他就会自己流血而亡,像是被钉上十字架的造物主。

“这还真是一件极其讽刺的事情。”成默心想,“对不起,我没能做得很好。但是,只要尽力了就不该被责怪对吧?”

沙克斯魔神将成默的手掌狠狠的碾踩了几下,咬牙切齿的说:“在我面前,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一件的事情。”

“我是不是好窝囊啊!谢小进。”他双眼无神的盯着眼前即将熄灭的“七罪宗”,“也许我谁也救不了”

太阳已经在地平线得那边只剩下一丝微弱的光芒,不久前还光彩夺目的晚霞也暗淡了下去。

大地即将进入黑暗的统治。

白昼落幕了。

就在这时,天的尽头传来了风的声音。

月亮升了上来。

那光照在大地上,像是黑夜愈合的伤口。

丝毫没有预兆。

一抹明丽的黑色遮蔽了月光。

手持黑色长剑的雅典娜女神站在了月亮的中央。

此刻她仿佛伫立于月光中的神像。

凛若冰霜。

川渟岳峙。

尾声(2) 怪物的月光

(bg—《4 a (feat i hate this ce)》歌手:re:s,网易云无法播放的话,qq音乐有)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像是目睹了魔神降临,仿佛这里不是一处戈壁荒野中的战场,而是阴森且肃穆,邪恶又典雅的祭坛。

站在祭坛中央的成默献祭自己的心脏,召唤出了一尊来自黑暗幽冥中的高贵神祇。

就连沙克斯魔神也一脸惊愕,虚起眼睛注视着雅典娜从天而降,当雅典娜如蝴蝶般轻盈的落在地面上向着成默走过来时,踩着成默手掌的沙克斯魔神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

大概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沙克斯魔神将右手抚在胸前,稍稍躬身说道:“晚上好,尊敬的阿斯莫德君主。”

“黑死病”七十二魔神知道雅典娜是贝雷特的不少,但几乎没有人知道她还是“至上四柱”的阿斯莫德。

然而就算沙克斯魔神说出了如此重要的秘密,雅典娜连看都没有看金光闪闪的沙克斯魔神一眼,只是全神贯注的凝视着躺在地上满是伤痕的成默。

表情冷漠,眼神中却有种难以觉察的温暖。

这温暖,如同埋葬在黑色尘埃中的一点余烬。

当注意到雅典娜看见成默胸口还在涌出鲜血时,眉头都蹙紧了。沙克斯魔神立刻从指间弹出几枚光团,金色的光团在夜风中飘飞下坠,它们落入了成默的身体,于是那些可怕的伤口竟奇迹般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愈合。

于是成默苍白的面孔多了一丝血色,他想要抬手整理一下乱糟糟的发型,却发现满手都是粘稠的鲜血,他勉强笑了一下,张开满是血沫的嘴唇,颤抖着低声说道:“真糟糕,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雅典娜没有回应,她卸下背包,解开了她身上呢子大衣的扣子,走到成默身边,将颀长的柏修斯之剑插在了身旁,随后脱下大衣蹲了下来,把大衣盖在成默身上,然后她就这样施施然的坐在了砂石地上,扶着成默的胳膊将他抱进了怀里。

如此温情脉脉的举动在这样的情况和环境之下,相当的超乎常理,令全部的人都目瞪口呆。沙克斯魔神的表情尤其茫然? 甚至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他的手在微微颤动,像是随时都准备释放技能? 可最终他还是忍耐了下来? 垂着眼帘任由电影般的画面继续播放。

雅典娜看起来全然不在意周遭那些惊异的视线。

在她的世界里,仿佛旁人全都不存在。

她低头俯瞰着怀中的成默? 细声问:“还冷么?”

一股暖意将成默彻底淹没,叫他怀疑眼前的这一切不过都是“虚空之梦”。

他使劲的眨了眨眼睛? 雅典娜面容虽然空幻? 但臂弯里的温度是如此真实,她轻浅呼吸中悠远的香气弥散在微凉的空气中,令他舒适。她那双璀璨的瞳孔,像是倒映在深蓝湖泊中的星辰? 似乎他只要伸手触碰? 就能泛起阵阵涟漪。

痛苦和失望被雅典娜柔软的怀抱所驱散,在强敌环伺下,在众目睽睽中,成默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羞涩。但强烈的自尊,促使着他不能回避雅典娜的直视。可当他发现自己在雅典娜冰山般冷峻的面容中? 完全观察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他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甚至开始怀疑雅典娜为什么而回来。

他害怕是为了“瘟疫之主”。

这样的想法让成默难过,他以为自己绝不会为另外一个人失望? 可终究他是凡人。

他也会。

于是成默轻轻摇了摇靠在雅典娜臂弯里的头,装作不经意的问:“你为什么没有去大马士革?”

问出口的那一瞬? 他破损的心脏在超速? 可能是因为他不算漫长的人生中? 从未曾如此疲惫和脆弱过。成默觉得自己提前进入了中年人的岁数,身上沉重的责任无从逃避,又无法负荷,他就像躺在地上的一页信纸,随时会被大风吹得不知去向,又或者被碾碎成尘屑。

与他相比,雅典娜显得那么静谧。

成默为此感到不安,他担心雅典娜给出的答案不尽人意,也有些害怕雅典娜窥探自己的心中所想,他为自己的多疑感到羞愧,又迫不及待的想要听到雅典娜说出他所期待的话语。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雅典娜,怀揣着不安如等待着判决的被告。

雅典娜仿佛完全没有感知到成默心中的忐忑,她抬手轻抚成默的唇角,为他擦拭干净血迹,反问道:“你为什么要回来?”

“因为”成默犹豫了那么一下,还是坦然的说,“因为我想为我的妻子尝试着去改变这个世界。”他苦笑了一下,自我解嘲道,“但结果我什么也没有能做到,反而成为了一个杀人犯、谎言家、屠戮者,成为了一个笑话。”

雅典娜对成默形容他自己的那些可怕词汇无动于衷,似乎也没有认为成默为了一个死掉的女人,以身犯险是很愚蠢的行为。她只是认真聆听了成默的解释,思考了须臾,随后平铺直叙的说道:“我没有去大马士革,只是想问你,在告别的时候,还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她停顿了一下,向来冷漠高傲到不近人情的脸庞,浮现出了浓浓的严肃,“我想知道”

成默那高悬着的脆弱心脏落回了胸腔一半,雅典娜的回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于他而言依旧不知道结局是喜是悲。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其实在法伊尔家里,就提前想好了在分别时对你说的话,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能说出口。虽然说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我都不想和你分别,可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他笑了一下,“我的脸皮一向很厚,也很自私,却还没有到恩将仇报的程度。”

“所以你没能说出口的是什么?”

成默撇开了头,避开了雅典娜那冰冷锋锐的视线,他纠结了须臾才轻声说道,“我出生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世界糟糕透了,不止是因为我的心脏病,还因为这个世界的不完美是如此之多,比如战争令无辜的人死去,欲望让美丽的生灵被杀害被摧残,贪婪让人与人之间的纷争不断,每时每刻这个地球上都发生着众多让人倍感悲哀与备受屈辱的事情。当然,也有伟大而无私的人物,也有美好而温暖的对抗,但那不过是杯水车薪。像我妻子那样有良知又有眼界的人,便不可能不痛苦,像她们那样的人也不可能安于一隅,觉得一切都与自己无关。我当然不是那个会为他人不幸感到痛苦的人,实际上很多时候我对大自然的怜悯比对人类的还多,我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个世界带给我的优渥,却逃避着应该承担的义务。最初我想我们是如此契合我们两个都是个理性的旁观者。但如今我才发现,我远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理性”他长叹了一口气,“我曾经对你说过:每当世界一次又一次向我展示它的美好与残酷时,我都会向欲望低头,我会想管它呢,世界上的悲剧那么多,一时的放纵能让我躲避多久我就躲避多久,我知道你是个悲剧,我也是个悲剧,我们都是个悲剧,那么不要吝啬你的那一点爱意,也不要迟疑我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让我们竭尽全力给彼此一点安慰我在‘地中海序曲’的船舱底对你这样说,还亲吻了你,还记得吗?”

“记得。”雅典娜淡淡的说,“你还说不知道能给我多少安慰,但只要我给你一个吻就足够了。”

成默如白纸般的脸上泛起了浅淡的红霞,他的声音轻了下去,像是一只孤单候鸟挥动翅膀的风声,“那时候我已经逐渐的了解你,不管促使我们了解的起因是什么,当时我们又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境地,我能肯定自己说这些话并不是为了打动你,那个时候,我真心觉得,在这样一个糟糕的世界,只有我们还能给彼此一些安慰,不,也许应该说我们就应该彼此安慰。只是我不敢承认,害怕承认而已我叫奥梅罗船长开船,没有继续等下去,并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在逃避我自己,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成默解开了雅典娜心中的一个心结,却又打上了另外一个结。这一次她没有置之不理,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为什么要逃避呢?”

“就在那天夜里你将”成默没有把“扔掉乌洛波洛斯”说出来,他跳过了这半句,“我就知道,除了我,大概没有人能够理解你的孤独。也许有人和你一样喜欢玩数学猜想游戏;也许有人会陪你看《蜡笔小新》直到天亮;也许有人能接受你的冷漠无情;也许有人为你做各种各样的料理;也许有人会和你吵架争执;也许有人能为你费尽心思只是想做好一瓶可乐但我想除了我,没有人刚好是满足所有条件的集合。世界真的很糟糕,但有些人能让彼此之间的世界变得美好,我不清楚这算不算爱,我只知道有你的旅途很美好。我说不出来和你在一起有多快乐,其实我一点也不觉得浪漫,它实在普通极了,和我们周围那些平凡的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这样简单随意的生活遍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可如此轻而易举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我却能感觉到一种单纯的幸福,一种不需要思考的幸福,它不需要太多理想,也不需要太多建设,只需要稍稍敞开心扉,让彼此看到那颗破碎的心,并试着彼此安慰。但奇妙的是,没有人知道我们的要求如此简单,除了我们彼此心照不宣在这个荒谬的时代”他苦笑了一下,“这一切我都知道,我的感受是如此之深,可我是个胆小鬼啊!我就像个陀螺被不知道那里来的鞭子抽打,它们不肯让我停止旋转,我是如此的身不由己,我还有疑问要查清,还有血仇要报,我的敌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我知道自己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成默沉默了下去,雅典娜那双蓝色的瞳孔中间亮起了金色,比月光还要明亮。她抚摸了一下成默的脸颊,“继续啊我知道你还没有说完”

成默抬起眼帘,专注的凝视着雅典娜的眼眸,他没有血色的嘴唇在微颤,“我没有见过比你更聪明的人,我也了解你的强大还有你的家世背景,更深知你的美丽是何等的惊人。而我呢?我不过是个怪物,我的手上也沾满鲜血,永远不可能清洗干净,其实我觉得我早该死了,如果不是我的逝去的妻子给了我力量,我欠她的太多,所以我必须为她做点事情”成默闭上了眼睛,滚动了一下喉咙才轻声说,“我想为她改变这个世界,完成她的心愿。我知道我一个人力量不足够,我也知道我不配拥有你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雅典娜抓住了成默满是血渍的手,握紧了他。她一点也不在乎那粘稠的污秽,又像是甘愿被那污秽所弄脏,在叙力亚干冷的夜风中,他们的手都有些战抖,但他们心里都清楚并不是因为寒冷,是因为某些不可言喻的默契。他们知道他们不像别人想象中的那样坚强和不可战胜。他们和普通人一样,有自己的不愿倾诉的创伤,不愿言说的罪孽以及永存心中的悔恨。

他们都会受伤,也都会在脆弱的时候渴望无条件的保护。

别人把他们当做神,可他们更希望自己是凡人。

成默深吸了一口气,他重新睁开了眼睛,与雅典娜对视,天地之间只有几许淡淡的月光,它穿过了黑暗将他们笼罩,寂静中能听见寒风在戈壁上呼啸,星星像是开满寂寞荒原的野花,纷纷扬扬的在风中飘**。远处闪烁着微弱的火光,直升机已经不见踪迹,装甲车和坦克压在砂石地面上发出了轻响,灯光在冰冷的空气中徘徊,寻路的士兵心情又该是如何?

“能不能把你的人生借给我?”

说完成默就屏住了呼吸。这是成默人生中第一次要求他人给自己一个承诺,就连谢旻韫他也从未曾要求过她承诺自己什么。他是一个如此要强且多疑的人,从不相信任何人。

但在此时此刻,他希望自己能和雅典娜超越友谊的某种亲密关系,并不是他惧怕死亡的威胁,也不全然是源自爱的冲动,而是需要,一种无孔不入的迫切需要。

从灵魂到欲望。

他曾经以为自己人生和未来都跟着谢旻韫一起失去了方向,他将成为一只无处可去的候鸟,但现在,他的心中又燃起了火焰。

雅典娜低头俯看着他,如呆板的月亮照耀着他,她们的颜色都似水冰凉,既远且近。她呡着嘴唇,在月光中像一片火红的枫叶,成默觉得自己也许握不住这片枫叶,在寂寥的等待中,他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有些后悔自己开了口,要求雅典娜回应自己的荒唐。他觉得自己不可能得到雅典娜的回答。

他眼睛里的光逐渐暗淡,觉得自己像是唐·吉坷德一样可笑。

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想让这个填满悲伤与不幸、残酷与冷漠的世界变得更好?

多么荒诞不经。

雅典娜的怀抱很温暖,可却不属于他。

成默心脏发紧呼吸急促,仅剩下的骄傲让他挣脱了雅典娜握着他的手,他挣扎着想要从雅典娜的怀里坐起来。

雅典娜却把他抱的更紧了,她平静的注视着成默,语气认真的问:“你拿什么还给我?”

这像是他所期待的回答,可他又没有自信能够确定,他直勾勾的看着雅典娜比幸福时光还要美好的容颜,不假思索的喃喃低语:“你记得《蜡笔小新》中有一集叫做《念书好快乐》吗?在这一集里美伢跟小新念了一个叫做《平凡太郎的平凡大冒险》的故事”

“我记得。”雅典娜模仿美伢的语气说道,“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平凡的地方,住着一对非常平凡的老爷爷和老奶奶,有天这个老爷爷就说了,老太婆我们该吃饭了吧。真是的,我们刚才不是才吃过吗?老头子。在这对老爷爷和老太婆的隔壁住着一个叫做平凡太郎的人,有一天平凡太郎听说有个鬼一直在欺负住在镇上的其他居民,可平凡太郎只是个平凡的小孩子,他就这样平凡的过了一生。之后他就平平凡凡的结了婚,度过了平平凡凡的一生,真是可喜可贺呀!”

“对你而言,我大概也是像平凡太郎那样平凡到不能更平凡的人,因此我能为你做的真的不多,我愿意和你一起研究那些深奥的数学猜想,也愿意陪你看幼稚的动画片直到天亮;我想要和你一起修建这个世界上最宏伟美丽的水族馆,也想要和你一起做各种料理,我炒菜你切菜,我做可乐你买单;有时候你犯了错我会和你吵架,但我再也不会丢下你,我会等你,我会拉住你的手”成默深深的呼吸,仿佛他的胸腔里有熊熊的烈火需要冰冷的空气来浇熄,他压低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平淡,显得他不过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想还你一个真正美好的世界,这样你和我也能做一个在平凡生活中度过一生的人。”

成默这层层递进的文艺表达要换一个文艺女青年,一定感到的不要不要的,说不定都已经眼泪涟涟,但雅典娜不仅无动于衷,神情之间还颇为困惑。

雅典娜不说话,像是陷入了长考。

成默又提心吊胆起来,紧张到有些忘记了刚才说了些什么,他脑子里一片混沌,向来敏锐的思维成了一团理不清的乱麻,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能言善道巧舌如簧的他,一时之间竟找不到适合说出口的语句。

就在气氛越来越沉闷,连站在一旁的沙克斯魔神都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雅典娜大概是抚平了心中的不解,她语气平淡的问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脑子里一团浆糊的成默被惊的愣了一下,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点过头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虚弱的身体顿时直冒汗,他想:怎么就快进到求婚了。可雅典娜要这样理解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他刚想解释自己还没有这么不自量力胆大妄为,就感觉到雅典娜再次握住了他的手,还从容安宁的说了一声“我答应你”,像是答应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尽管这句英文简单至极,听在成默耳里却像是由天上的星辰所组成。他能够在雅典娜轻盈的呼吸中感受到,一百年的重量。

他几乎停止了呼吸,心脏的跳动和血液的流动都凝固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解释被梗在了喉咙里,如同无意间吞下去的糖果。他混乱的思绪被雅典娜一剪刀绞得稀碎,大脑由此变得一片空白。但他清楚他没办法也不应该拒绝雅典娜。对于他来说雅典娜有种致命的吸引力,这有一部分源自她数学方面的造诣,成默对高智商的人总有种发自内心的崇拜。但雅典娜的魅力当然不止是高智商,还有某些相似经历提炼出来的深度共鸣。

除此之外,他想要重铸这个世界,也不能拒绝雅典娜,这原本就是最理想的局面。想要从一个怪物成为缔造新世界的皇帝,没有比雅典娜更适合的皇后了,这能让他事半功倍。

他想:这个世界真是奇妙,一个怪物学会了感情,想要加冕,准备为了另一个人改变这个糟糕的世界,于是向另一个怪物付出了感情。

成默不知道自己应该对雅典娜说什么,虽然谢旻韫给他的温柔与力量远超雅典娜,但压力也无与伦比。很多时候他并不能在那个正义感爆表的女孩身上找到信赖和慰藉,但雅典娜可以。

只是他不明白雅典娜为什么会答应,这叫成默迷惑,他抬起满是干涸血渍的左手,将雅典娜金色的长发拢在她耳后,紧紧的盯着她的瞳孔,很不自信的问道:“为什么?”

雅典娜很自然的摇了摇头,她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这不是冲动,其实我对爱情没有幻想,我既不爱那些甜蜜的情话,也不奢求华美的戒指。我甚至不知道感动又或者悲伤是什么,但我知道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一种幸福的味道,就像很多年前妈妈为我做的那块柠檬慕斯蛋糕,我回忆起心头总会泛起酸涩的甜蜜而你,是我的特调可乐”

成默微笑了一下,轻声问:“那我是什么味道的?”

“其实可乐的味道很奇怪,很像药水,但却会叫人成瘾的愉悦味道”

“不管怎么说,只要你喜欢就好。”成默捏了一下两人紧握着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心情,总之很感激”

雅典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随即理所当然的说道:“不用太感激,我只是习惯了依赖你,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妻子。”

“你安心做你自己就好。”成默柔声说。

“这些事情我们可以慢慢说,你已经很累了,先好好休息一下。还有无论你想要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的,我都会纵容你谁敢拦住你,我就劈开他的头颅”

这温情脉脉又杀气腾腾的婚礼祷告令黑夜主宰的戈壁愈发寒冷。

成默看着雅典娜萧杀的侧颜眼前发亮,转念又想起了雅典娜没有“乌洛波洛斯”这件事,他轻声问道:“你能量够吗?”

“不够。”雅典娜淡淡的说:“但你现在亲我一下应该就够了。”

成默凝重得说道:“这个沙克斯魔神有点厉害的,还有圣袍”

听成默这么说雅典娜才扭头打量了一下站在一旁金光闪闪的沙克斯魔神,她沉思了一下,才用唯我独尊的气势对成默说道:“那就多亲几下”

更新延迟预告

如题。

明日保真。

加更

点了份外卖,

戴着蓝色竹蜻蜓的小哥迟到了五分钟又四十一秒,

汤汁溅满了整个塑料袋,

他没有说抱歉,

转身就想要离开。

义无反顾。

我叫住了他,

轻声问道:“为什么迟到?”

他停住了脚步,

但没有回头,

只是用疲惫的语气反问:“现在什么时候?”

“六点三十三分又三十三秒。”

“只是迟到了五分钟又四十秒,我算的很清楚。”

“你少算了一秒,可迟到了就是迟到了”

“四舍五入一秒等于零秒”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迟到这种事情谁也不想,可它总不能避免。你不明白我们外卖员的感受,风里来,雨里去,闯红灯,还逆行,在你眼里只是五分钟又四十一秒,可在我这里却是用生命博来的时间。”

我沉默了一下,“我不是要批评你的意思,我能体会你的感受,我是个码字工,我非常的理解,大家都想要你写的好,写的爽,还能搞点黄色,最好还要每天万字更新,可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总不可能尽如人意。”

他转身问:“你是码字工?”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看你这发量应该就是。”他叹息了一声,掏出手机,“你写的什么书?把名字告诉我,我给你打赏个白银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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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银萌?”我的心跳快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灯光下身形有些佝偻的外卖小哥,我感觉到了杀气。

对,就是杀气。

于是我不动声色的说道:“我写的书叫反”

“反?”

“对,反”

“反什么?”他迈进了一步问。

“反叛”

“反叛的什么?”他又迈进了一步问。

“没有的”我说。

“你确定没有的?”

“是,我确定。”

“没有的,那能叫反叛?”

“没有的也能叫反叛。”

“反叛什么?”

“反叛童话。”

“没有这本书。”

“我还没有上传。”

“你”他凝视着我说,“你不会是赵青杉吧?”

我摇头,当然不是,“赵青杉玉树临风风生水起起早贪黑”

“起早贪黑?”

“起早贪黑。”

“如果他起早贪黑,书友会给他寄刀片?”外卖小哥瞧着我手中的塑料袋冷笑。

“刀片?”

“刀片。”外卖小哥,“此刀乃天下名监手造刀片,人称黯然销魂刀,收了此刀,必当能练成葵花宝典”

我悚然一惊,“葵花宝典?”

“对,葵花宝典。”

“那也太血腥了吧?”

“血腥?”外卖小哥摇了摇头,“只要练成此神功,你将告别脱发烦恼,还能穿女装以飨读者,岂不快哉?”

“可我不是赵青杉。”我把塑料袋递还给了外卖小哥,“把原本属于我的盒饭给我”

外卖小哥夺过塑料袋,嘀咕道:“早说你不是。”

“你没问。”

他没说话,将另一个塑料袋递给我,转身离开。

我关上门的刹那,仿佛看见了他的诡异笑容。我赶紧打开塑料袋,朝里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一盒过了期的玻璃罐头。罐头上贴着飘逸的四个大字“耗子尾汁”。

二零二零年十一月的倒数第二天,我点了一份辣椒炒肉的盖浇饭,因为卡里刚好只有二十一块五毛,距离加一个煎蛋还需要五毛,于是我只点了一份辣椒炒肉盖浇饭,备注了免辣。但我只收到了一盒过期的“耗子尾汁”罐头。我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不是真的有免辣的辣椒炒肉盖码饭。

尾声(3) 怪物的月光

成默目瞪口呆,他愣了好几秒才从雅典娜舍我其谁的气势中清醒过来,不就是接吻吗?怎么雅典娜竟說出了“加冕”般不可一世的感觉?

身处雅典娜气场中的成默很是恍惚,瞧了眼四周震惊又期待的观众,这些见惯了生死的人仿佛忘记了自己还是人质,像是看电影似的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和雅典娜已经入了迷。

他顿觉头大,不知所措的问:“在这里?”

“怎么了?”视旁人为无物的雅典娜表情相当疑惑。

见雅典娜真没意识到在众目睽睽下接吻有什么不妥,成默只能偏头点了点身侧的一众肉票,接着瞟了眼旁边的房车,用眼神示意“人多我们可以去房车里面”。

雅典娜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

成默还以为她t心领神会,刚松了口气心道不用当众处刑不对,应该是当众撒狗粮,完美避免了一众人没被沙克斯魔神给杀死,却被自己和雅典娜给齁死的结局。然而长舒的气还没有彻底泄掉,他就看见雅典娜抬起头来,理所当然的命令道:“妳们全都转身看着后面不许回头”。

成默脑瓜子“嗡嗡”作响,这比在众人面前大大方方的亲两下还要羞耻的多吧?可此时在跟雅典娜說“我们去房车吧”似乎更容易让人产生点娘不能够允许的遐想,他只能闭上嘴巴,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顿时又将血污涂了一额头。

而站在戈壁上的一众叙力亚人几乎没有犹豫,如同雅典娜真是神祇,天然的应该拥有如此权威,齐刷刷的全都转过了身,老老实实的看向了房车的方向。就连黑美人莉玛都下意识的跟着一群叙力亚人转了身。

唯独沙克斯魔神没有动。

见有人违抗她t的命令,雅典娜再次将视线聚焦在黑夜中醒目的就像一株金色圣诞树的沙克斯魔神。

作为专业的八卦从业者,耽误一点时间能够欣赏到这样一出能够惊动全世界的大戏,沙克斯魔神当然觉得超值。只不过他一直没有动手,绝不是为了欣赏成默与雅典娜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又或者說是雅典娜、成默和拿破仑七世的三角虐恋,而是因为雅典娜毫无预兆的就这样出现,就连三维地图都没有预警,让他完全摸不清楚状况。

沙克斯魔神之所以忍辱负重没有立即出手,除了向来谨慎,想要搞清楚雅典娜究竟处在什么状态的缘故,还在拖延时间等待灯塔部队赶来支援。

如今灯塔大部队已经快要赶到,而且经过他的观察发现,眼前的这个雅典娜,很有可能不是载体,而是本体。

这样的结论让他难以抑制的兴奋起来,于是当雅典娜看向他的时候,沙克斯魔神微笑着抬手鼓了三下掌。

“啪!!啪!!啪!!”

节奏感强烈的掌声在寂静空旷的戈壁格外响亮,像是悬疑电影中反派男一号配乐,暗示着真相即将水落石出,隐藏在阴影中的反派男一即将登场。

沙克斯魔神半闭着眼帘,垂目俯瞰着坐在地上的雅典娜,以一种长辈教育后辈的慈祥语气說道:“雅典娜啊,成默不是妳的良配,他不过是只想要毁坏葡萄园的狡猾狐狸? 千万不要被他的甜言蜜语所诱骗? 轻易的动摇爱情的坚贞,拿破仑神将才是妳的小鹿,才是妳的良人”

雅典娜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沙克斯魔神? 她t仿佛没有听懂沙克斯魔神讽刺般的教诲,即便端坐于地上? 也以一种居高临下不容置疑的态度向身着圣袍的主教命令道:“转身。”

冰冷无情的警告让沙克斯魔神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狭长如鹰隼般眼睛虚成了一条缝? 紧盯着雅典娜,像是盘旋在天上的秃鹫正在判断物是否真的强大。他沉声說道:“傲慢是不可恕的原罪,除了蛊惑人心的美貌,我在妳身上没有看到任何来自妳父母的优点”

等到最完美的时机出手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但绝不是雅典娜的选择。她t从不曾对自己有任何怀疑? 即便不在载体状态她t也没有丝毫犹豫? 见沙克斯魔神没有遵从她t的命令,闪电般的拔出了插在身侧的“柏修斯之剑”,黑色的长刀,凌空一闪? 就重新插回了地面。

没有人看清雅典娜的动作。

还被雅典娜抱在怀里的成默没有。

三步之遥的沙克斯魔神也没没有。

他们都只看见了一道白色的十字架犹如时空裂隙般直接出现在了沙克斯魔神站立之处。

沙克斯魔神没有想到雅典娜会突然出手,更没有想到她t手中的剑竟如此之快? 完全不像是本体能够驾驭得了的速度。他眯成一条缝的眼眶里瞳孔收缩成了一个黑点,在“白色十字”爆发的刹那使用出“瞬移”,脱离了雅典娜的攻击范围,移动到了远处陨石坑边缘的一辆悍马车顶。

雅典娜似乎早就预知到了沙克斯魔神的动作,那把跟她t身量差不多长的黑色长刀在出手之时就已经插回了地面。

她t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白色十字猛的爆裂开来,夺目的光芒照亮了黑暗中的戈壁,却没有给戈壁带来光明,而是极其刺眼的白色,这白色是如此耀眼,像是成千上万个闪光弹在爆炸,以至于身处其中的人全都睁不开眼睛,像是被太阳所吞噬。

只有雅典娜的周遭是一片温柔如水般的白光。

这光将雅典娜衬得愈发圣洁美丽,躺在雅典娜怀里的成默几乎分不清她t那无暇的肌肤是不是就是光织成的锦缎,或者她t就是光本身。他凝视着雅典娜的面庞,她t在光芒中闪烁着的容颜失去了现实性,美丽精致到了虚幻的程度。

成默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梦境般含混朦胧,如同又一次被“虚空之梦”控制了思维。

就在这时,雅典娜俯身下来,那瑰丽的绛唇,丝毫没有预兆的,在一片大雪般的白茫茫中,如火星落在了他的唇上。

成默瞬间被点燃,他感觉到自己在发光,像是在一场实验中被刻意相撞的钠与硫。他躺在柔软的白色里,拥抱着火焰,温暖到连骨头都在歌唱。

他们在光中碰撞在了一起。

好柔软。

好温暖。

比山泉水还要通透悠远的浅淡香气包裹着他。

他闭上了眼睛。

他听到了两个人的心脏所奏响的奇异曲调。在辗转又激昂的演奏里,他们拥抱的更紧,跟随着音乐进入了温暖的芬芳,美妙的接触不期而遇,粘稠而缠绵的音调是交响的间奏,那细碎湿润的乐声在空气中舞蹈。

可能是因为雅典娜自带“看透人心”的能力,成默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感觉,此时此刻,他和雅典娜的灵魂是连同的,他们能够清楚的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们似乎能感知到对方的过去。

就像两个人链接在了一起,也许是融合成了同一个人。

他们完完全全的心意相通。

能看见了彼此的灵魂。

他们在剧烈的燃烧中融化成了水气,孤独世界的潮湿阴暗寒冷全都消失不见了。他们像气球一样向上飘,飘到了嶙峋崎岖的山巅,在拥抱中共同眺望日暮黄昏。他们在日落时分下山,手牵手走在大自然的广袤旷野,宇宙为了它们放慢了运转,这样他们步行就能追逐永恒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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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巴胺、内啡肽、血清素、肾上腺素和苯乙胺冲进颅腔,强烈的舒适感一波接着一波,背脊处的光蛇快速震动,能量疯狂涌入身体,就连那些受伤的地方也在痊愈

两个人像是忘记了一切,包括时间。他们在白色的光里相拥,像是躺在一望无际的白色雪原上,头顶是浩瀚无垠的星空,身旁是暖人心脾的篝火

直到白光开始消失,天空传来了直升机桨叶搅动空气的噪声,雅典娜和成默才缓缓的分开,不过雅典娜并没有立刻起身,两个人在遥远的喧嚣中默默的对视了须臾,像是在回味这突如其来的甜美,又像是在恋栈寒夜相拥的温存。

面对雅典娜成默总有莫名其妙的羞涩,为了不让自己的激动和沉醉表现的过于明显,成默先开了口,他喘息着问:“能量够了吗?”

雅典娜点了点头,“能达到载体百分之三十七点六二的程度,足够了。”

“效果比想象的还要好,看来我还算是个合格的人肉电池。”成默稍稍舒了口气,想起他研究了律法之书两年多,练习“蛇式瑜伽”一年多,结果还没有雅典娜随便和自己接两个吻有用,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吐槽,便笑了下,自我解嘲般的說,“我的能量存储也有所突破,能达到载体的百分之五了之前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没关系,以后我们勤加练习就是。”雅典娜认真的說,“我很喜欢妳的味道,比可乐还要好。”

也许是无意的情话更动人心弦,成默强行平复的血压如陡然升高,想到“勤加练习”脸颊又变得绯红。他按下“突、突、突”快要被甜言蜜语哄出胸腔的心脏,微笑了一下,以掩饰甜到骨子里的羞怯之意。看到雅典娜的唇角还沾染着他的血迹,便玩笑道:“难道妳不是天龙人,而是吸血鬼,所以才会觉得我可口吧?”

雅典娜完全没有意识到成默是在开玩笑,平静从容的說道:“妳喜欢吸血鬼我就是吸血鬼,妳喜欢什么我就是什么。”

听到雅典娜这么說,成默的表情反而变得凝重,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如此深情,直愣愣的注视着雅典娜冰凉如井中之月的面容,隔了片刻才低声說道:“我在开玩笑而已不过不管妳是天龙人,还是吸血鬼都无关紧要,妳现在只有一个身份”停顿了一下,成默轻声說,“我的妻子。”

“看来我还是分不清什么是玩笑,什么不是玩笑。”雅典娜满腔遗憾,她t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问,“上次我对妳說狗是人类最好的伙伴是不是不算玩笑?”

成默当然记得雅典娜的这句话。给阿扎尔医生动手术之前,他和塔梅尔大校起了点争执,后来雅典娜替他出头,他谢谢了雅典娜,结果雅典娜却說“打狗也得看主人”,他问雅典娜“他们不是伙伴吗”,雅典娜回了句“狗是人类最好的伙伴”。

当时这件事让他郁闷了很久,还有点小受伤。如今看来是他小肚鸡肠了误会雅典娜了,不过也不全是他的错,谁都不会想到雅典娜开玩笑都开的如此古板。“算”他苦笑了一声道。“只是这个玩笑稍微有些过分”

雅典娜眼睛里浮现出一抹歉疚,“我那天只是想试看看跟妳开玩笑。因为妳在那之前的晚上跟我开了个玩笑,骗我喝了好大一口味道不好的可乐”

成默瞧着雅典娜认真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