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后我嫁了九千岁

第55章

颜怀隐:“......”

到底是谁醉了?

这人讲不讲道理?

他此时被亲懵了, 触目又都是江敛。颜怀隐闭上眼,堪堪找回些理智,轻声道:“把你手松开。”

他这么说, 但自己却没有一点动作,只等着江敛自己松开。

江敛慢慢松开了手。

首先放开了捏着他手腕的手,卸掉力道的下一刻,颜怀隐的手腕瞬间就从他手中消失了。

江敛握了握虚空。

颜怀隐推着他肩膀, 从他怀里退了出去,揽着他腰的手顺从地放开了他的腰身。

待两人终于不再紧密相贴,颜怀隐靠着床柱,才觉得有了呼吸的空间。

他眼睫垂下去:“你现在离开。”

江敛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颜怀隐见他还坐在那里,揉了揉额角, 道:“你不走那就坐在这吧。”

江敛不走他走。

他说罢,就要下床,可紧接着就被江敛拽着拖了回去。

颜怀隐跌在**, 想要说话, 脑子却是一阵眩晕, 一张口就是低低的喘气声。

胃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

江敛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松开颜怀隐,走到床头将灭了的烛火点起。屋子中重新有了光亮,江敛转身向**看去, 就见到坐在**抿着唇的颜怀隐。

他一张脸因为胃里的翻腾没有什么血色,只有唇红的异常。

徐光年说过不要让他动气, 江敛却没想到, 颜怀隐身子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

“没什么事, 不用去叫人, ”似乎察觉到江敛的情绪,颜怀隐声音很轻,“老毛病,一会儿就好了。”

疼痛带来了意识的清晰,颜怀隐后知后觉地有些......难堪。

他恍然间发现,江敛带给他的情绪波动太大了,竟让他一时没了理智。

一个吻,又不是一刀。

好像只有这么想着,才能让他心中的翻腾平息下来。颜怀隐蜗牛一样逃避进这样的自我解释中,情绪好不容易平稳下来,唇上就落上了一只手。

他刚刚平缓下来的呼吸一滞。

江敛将他唇上的水光用指腹抹掉,轻声道:“我走了,你别生气了。”

颜怀隐扭过头去,不想看见他。

直至江敛退出屋子外,他才转过来头。

等第二天颜怀隐打开屋子的门,就看见戴叔道守在门口。

见他出来,老管家脸上的褶子都笑的**漾了起来,露着牙齿道:“颜大人,今早炖了燕窝羹,就在大厅,已经端上来了。”

颜怀隐一夜没怎么睡,眉目间有些倦色,听到他这么说,道:“不用了,我要走了。”

“那大人回来用午膳么?”戴叔道笑道,“若是午膳来不及,晚膳时便再炖些。这批燕窝是血燕,宫中的娘娘都吃不到呢,老爷说专门炖给您补一补。”

听到他说江敛,颜怀隐脑袋就疼。他看着戴叔道,温声道:“我不会再回来了。”

戴叔道一顿,笑容僵在了脸上。

天还未亮,江洋就敲醒了千岁府的门,说承德帝传了旨意要江敛进宫。他去江敛卧房没见到人,想了想后,来颜怀隐院子一看,果然见到了他家老爷。

坐在颜怀隐屋子外门槛上的老爷。

江敛一只长腿屈起,手臂松松搭在膝盖上,低垂着头。静静地坐在那里,晨曦薄雾下,背后紧闭的门的阴影投下来,打到他身上,像道还未来得及逃窜的黑夜剪影。

秋天的露水深,他浑身都冒着寒气,戴叔道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在这里坐了一晚。

明明是冰冷的,偏又带着些懊恼。

戴叔道第一次在他家老爷身上看到了可怜的意味。

可下一瞬他就不这么觉得了。

察觉到有人进来,江敛抬了抬头,看了过去。

只一眼,进了院子的戴叔道就吓的跪在了地上。

任谁都能看出来,江敛心情很不好。

天地良心,是他猪油蒙了心,他这冷心冷情杀人不眨眼的主子怎么会可怜。

顶着他没什么情绪的目光,戴叔道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道:“老爷,皇上传您进宫,小江公公已经在院外候着您了。”

他说完,良久没听到回答,戴叔道只能这样在地上跪着。

不知过了多久,江敛冰冷的衣摆才拂过他鬓角:“他心情应该不好,拿血燕炖了给他补一补。”

戴叔道刚想应下来,就听到江敛又填了一句:“好生哄着。”

人转眼走远了,留戴叔道一人在这里皱着脸。

炖血燕这事好办,哄人这事......

戴叔道还没开始哄,人就已经要不回来了。

可上头有江敛的命令,戴叔道只能尽量拖着人,他眼睛在颜怀隐面上转了一圈,惊讶道:“先生嘴怎么肿了,不如先生去用个早膳,奴才去找大夫来看看。”

他去找江敛赶快回来。

“嘴肿了是么?”颜怀隐弯了弯唇角,从他身边走过,没什么情绪地道,“江敛亲的。”

既然江敛敢做出来这事,他有什么不敢说的。

戴叔道笑着接话:“老爷亲的,怪不得.....!?”

老管家脖子以上霎时间像是被人拿夹板给夹着了,在清新的早晨里瞬间丧失了所有的思考空间,只有一双眼珠下意识地颤抖着。

等他回过来神,空****的院子里已经没有了颜怀隐的身影。

宫中沧凝殿,江敛似乎感知到一样,皱了皱眉。

明黄座位上的承德帝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漫不经心,他又在生气,拍的桌子上薄薄的杯盖子都在颤抖:“逆臣!一群要害了真江山的逆臣!”

他对面,除了江敛,还有弯着腰的刘卿云。

七老八十的宰相顾不得额头的汗,连忙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天天让朕息怒有什么用?!”承德帝道,“你们怎么没本事去让突厥息怒?!”

突厥和赤军这一战的消息具体细节传来,承德帝引以为豪的赤军在这一战中死了五百多人。

一时间朝堂喧哗,主和派和主战派吵成一团。不过一次上朝,两派的口水恨不得淹了金銮殿。

承德帝满心的怒火,他厌烦嚷嚷着打仗的人。

大齐有将才吗?

金銮殿龙椅上面色阴冷的皇帝顿时想杀几个嚷嚷着要打的官员泄愤,却不料那几个挨千刀的商量好似的,一个个跪在大殿上,嚷道:“陛下,如今尚有余力。今日不打,明日便更无力气打了。到了以后,东割一城,西让一镇,百年后我大齐江山何存呐,陛下!”

一副不惧死的模样。

一个官员不怕死,皇帝也就威胁不到他了。

承德帝咬着牙,盯着下了朝后被他留下来的刘卿云,怒道:“爱卿又是为何要打?”

刘卿云跪了下去,头碰着地上铺着的华贵毛毯,苍声道:“陛下,边关一百一十二镇,百姓过得苦。”

赤军如若不打,从边关退了回来,突厥纵使打不到朝华城,但也再无顾忌,可以在大齐边关肆虐。

边关一百一十二镇的老百姓,面对有屠城习惯的突厥军队,活下来的能有多少?

刘卿云说完这话,座上的承德帝静了静。

没过多久,他不耐烦道:“和亲不行吗?”

江敛抬了抬眸。

承德帝这酒囊饭袋的脑子,果真一去不回的奔往和亲了。

朝中他的女儿,唯一适合和亲年纪的,只有齐虞。

“陛下,突厥地处贫瘠,觊觎大齐富庶,偏又狼子野心。”刘卿云听他这么说,急道,“和亲顶多能稳局势十年,十年之后,突厥依旧是大患。”

他说的十年,已经是保守估计了。

承德帝却道:“朕不管。”

他这么多女儿也没什么用,一个换他十年安稳,划算极了。

刘卿云喉头一哽,不知道怎么劝说这个皇帝。

“九千岁怎么看?”承德帝又去问江敛。

江敛淡淡道:“若打,无将才。”

他只是把情况说出来,可承德帝却以为江敛是在帮他,顿时高兴了起来。

果然,只有这个太监是向着自己的。

另一边的刘卿云听出了不同的意思,他顿了顿,兀地抬首道:“陛下,我大齐有将可用。”

“西北群山,辅国将军!”

赵环。

沧凝殿中只有三人,刘卿云无遮掩,双眼都冒着光,激动道:“陛下,何不趁此干脆了结了西北之事。再命赵环去解决突厥之患,他死在边关,也算是将功抵罪,不负他这辅国将军之名了。”

此话一出,殿中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令人汗毛竖起的寂静中,承德帝纵欲过度,而显得浑浊的双眼慢慢地望向了江敛:“九千岁,朕记得颜怀隐在你那里。”

他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刘卿所言,朕觉得可,此事便交由你办吧。”

“朕要用赵环。”

赵环的屋子外,一个茶杯从屋子里飞出来,准确地摔到了外面跪着的将士头边。

将士被热茶泼了一脸,连抖都不敢抖。

昨夜刚下了一场雨,雨势恨不得将西北十万大山给浇平了。天际还未从大雨后的阴沉中恢复过来,沉厚的灰色云层压在头顶上翻滚着,将士身后的叠叠大山灰蒙蒙的一片。

秋意渐浓。他膝盖浸在泥水中,被冻得刺痛,说出来的话都打颤:“禀将军,马匹被抢了两千三十二匹。”

鹤羽军算上霍云平,两千三十一人,剩下应该多出来两匹,供乐安公主和那个没什么脾气的姓许的狗腿子军师用。

如今只多出来一匹马。

大开着门的屋中传来一道沉沉的声音,含着令人胆颤的怒气:“废物,小太子去帝都时,多带走了一个鹤羽军,你们这群废物发现都未发现!”

将士的头低的更低了,瑟瑟的不敢说话。

昨夜雨下的太大了,大到是西北百年难得一见的大雨,大到他们不过松懈了一晚,马场的将士就被鹤羽军悄无声息地除掉,再训练有素地抢了两千多匹马,趁着雨和夜色一路杀了出去。

大雨声的掩盖下,他们一路杀出去,将士的呼救声隔了十步远,就听不见了。

八年前鹤羽军满身是伤的来到西北群山求救,八年里一副沉默寡言,被折了羽翼的模样。装的他们都忘了这是旧朝最锋利的一把剑。

昨夜剑亮鞘了。

他们杀出了西北群山,出去后斩断了横渡的索桥,就算要追,也要再绕远路。

沉默一直在继续,将士意识到要现在必须说些什么,说些能让赵环满意的对话,他才能活下来。

他咽了咽口水:“将军,属下发现鹤羽军逃后,立马派了信鸽出去。李副将带着三千人在外,收到信后应该能堵截着鹤羽军。他只要拖着一段时间,我军便定能追上了。”

如他所言,李桂松正骑马横在官道前。

他身后是三千人的军队,身前五十步远外,是沉默的一片银冑。

即便是被突然打断了行程,他们也只是默契的一同停下了马。

没有丝毫的胆怯与慌张。

最前面,霍云平直着腰。

他坐在马上,是与平常丝毫不一样的锋利,望过来时,眼神如尖刀。

“霍小将军,”李桂松握紧了缰绳,喊道,“收手吧。”

“西北群山已经磨平了鹤羽军的棱角,骑兵没了平原,被蹉跎了八年,你们还真当你们还是从前名震四方的鹤羽军吗?”

西北十万大山足以磨平了鹤羽军的棱角,残破的军队连甲胄上的铁鳞都已掉落,昔日的荣光八年后压在他们身上,已然开始衰老的肉/体又如何托举的起旧日荣耀?

霍云平静地听着他的话,他旁边,颜岫青和许志也是一脸平静。

他们身后,是同样无波澜的几千张脸。

李桂松又道:“你们现在回去,你们朝华城的主子才能平安。”

“真正的鹤羽军都已经死在朝天涧,”李桂松扬了扬手,制止了身后躁动的军队,“你们从朝天涧活下来的那一刻,已经不配叫做王朝不折的利剑。”

王朝不折的利剑,是民间百姓们送给鹤羽军的称呼。颜怀隐听说后对霍云平道:“这是你们最大的荣耀。”

霍云平笑了笑,道:“说完了么?”

李桂松沉默地望着他。

霍云平也扬了扬手,突然拔高声音,喊道:“鹤羽军众将士听令!”

他声音清亮,如平地惊雷。

无数道雄厚的声音在他后面响起,像滚滚天雷自九天而下:“属下在!”

“很好,”霍云平没有回头,兜鍪里的双眼看着李桂松,如大雨里的火炬,“李副将有一点说的没错,活下来的将士不叫将士。”

“所以盔甲破了,”他大笑道,“无妨!”

“没有武器,无妨!”

“形势不利,无妨!”

“敌军众多,亦无妨!”

霍云平笑问道:“我说的可对?”

身后数千道声音响起:“对!”

“好!”霍云平声音又高了些,“鹤羽军还是不是鹤羽军,本将军是殿下亲封的鹤羽军统领,自然比你更好奇。”

他望着李桂松:“所以李副将,不如拿你来试一试吧。”

他拔出了剑,身后,身上有着剑的鹤羽军,也都抽出了剑。

没有箭的鹤羽军,从腰间拿出了一个个造型奇特的弩,指向了前方。

霍云平动了,身后鹤羽军也动了。

战士唯有向前,不死不休。

一瞬间,上方天空中乌云散去,多日不见的太阳破云而出,清光万里,洒向了人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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