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山海苍茫 第三十三章 清冷如月（二）
蓝皓尘轻抚着手中的玉佩，不觉红了眼眶，若水只留给他这一件东西，还是他抢来的。 天上人间，她在何处？
迅雷急急跟回来，见蓝皓尘闹过一场之后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再没了声音。 他知道他的相思病又犯了，一直到天黑的时候，蓝皓尘也没有出来，他看看在门口站着的艳如，艳如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受伤了，先回去歇着吧。 ”迅雷还是多说了一句嘴，他这个管家当的，居然连丫鬟都要他管了，可是艳如毕竟跟他出生入死过，她受了内伤还强撑，他实在看不过去。
艳如点点头，又一言不发地走开。
迅雷见她少见地安静，知道她是伤了心了，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女人这么伤心呢。 叹了口气，还是走进内室，蓝皓尘已经抱着那块玉佩，酣然入梦。 迅雷伸手在他额头上试探了一下，好在还不热，劈手扣住他的手腕，迅雷一声痛呼，完了，手腕不会要断了吧？
“什么事？打扰我的好梦。 ”蓝皓尘见是他，松开了手，迅雷捂着手腕，痛得呲牙咧嘴，还是说道：“王爷，你都两顿没吃了。 小丫鬟一个个都不敢进来，我只好亲自来了，一个大男人，什么琐事都要管，这成何体统？”他还是忍不住吐糟，再这样下去，怕是侍寝的事也要交给他了。
蓝皓尘闻言愣了一愣，“嗯？艳如呢？她干什么去了？我养着她是吃白饭的吗？”
“她被你打出内伤了。 我看她失魂落魄地样子，怕你见了又要生气，就打发她先回去歇着了。 ”迅雷有些无奈地说道，“王爷，明日我叫翠儿把那几个贴身的丫头调过来服侍你吧，契丹的女子，毕竟不够细心。 又不懂得看脸色。 ”
蓝皓尘才想起当时那一脚确实踢得重了些，叹口气。 点点头，“好吧，让她歇几天也好，吩咐厨房，每日炖些补品给她送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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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如彻底清闲下来了，翠儿身边的瑶儿和筝儿被派到了蓝皓尘身边，每日倒也服侍得周到。 春儿和秋儿有时会过来看看她，春儿还是有些内疚的，如果捡到玉佩时告诉她一声，她也不会挨打。 艳如却不以为然，她们不过都是看人脸色的奴才，即使是生死也是在主子的喜怒之间，谁对谁错根本都不重要。 只要那人一个不高兴，她们就是说什么他都不会理睬。 自己居然还跟他争辩，真是自取其辱。 她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认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
没有了艳如在身边，蓝皓尘地耳根终于清净下来了，翠儿送来的这两个丫鬟又服侍得贴心，偶尔的还能陪他讲些江南旧事。 这里已是寒冬。 连河流都几乎被冰封，他突然有些怀念江南的温润了，那盛开的繁花，和薄衫素面的女子，一颦一笑，都是江南的风情。 他喜欢听她们地吴侬软语，听她们为他抚琴低唱，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看到鲜活的江南。 才能在笙歌软舞里，回味些旧日的时光。
时间一天天的从指尖流走。 天越发的冷了。 在一个清晨，瑶儿为他穿上了冬衣。 他才想起，这冬衣是艳如为他缝制的。 这么久了，她的伤还没好吗？他那一脚踢得也没那么狠吧？要休养这么长时间？
“春儿，艳如的伤好了吗？他似不经意地问门口地春儿。
春儿愣了一下，才想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忙低头答道：“回王爷，她的伤早已大好了。 现在在厨房做事。 ”
“嗯？”蓝皓尘终于明白为何这么久都没有见过她了，沉下了脸，“她去多久了？谁让她去的？”
瑶儿在一旁低头回道：“是奴婢让她去的，本想问王爷的意思，可是迅雷统领说不过是个奴才，不用事事都问王爷，正好那几日厨房地厨子换了又换，始终没有让王爷满意的，奴婢就让艳如去了，王爷还赞过她做的菜好吃呢。 ”
蓝皓尘有些吃惊，这些日子他吃的菜居然都是她做的？天，她从哪里学来的厨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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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如往常一样热闹非凡，艳如正在张罗早饭，什锦粥用小火熬了几个时辰终于熬好了，青菜已经切成几堆，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熊掌和鹿肉已经收拾好了，只等着下锅。 她一边吩咐厨娘准备好爽口的小菜，一边做着糕点，面团跟各种肉馅在她手里都变成了形态各异，色香味俱全的小甜点。 汤饼和馅饼都是要做的，虽然他喜欢清淡地口味，可是现在是冬天，不吃些油腻地东西，身子会冷，她只能尽量做得让他感觉不出油腻。
蓝皓尘在窗外看着她在笼屉和炒锅之间忙活着，那么专注，他看出来她瘦了，脸上虽然带笑，可是也看得出来疲惫至极，只是眼中偶尔闪过的神采让他找到了一些过去地感觉，一句话，他几乎认不出她了！
“等她忙完了，让她去见我。 ”蓝皓尘吩咐道。 身边的瑶儿轻轻点头。
艳如忙完了早饭，自己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瑶儿就过来了。 艳如听说蓝皓尘要见他，怔了一怔，这满身的烟火味儿，如何去见他？
“艳如姐姐，要不，你先换件衣服去？”瑶儿看出了她的顾虑，轻声说道。
艳如笑笑，“不必了，这么冷的天，让你在外面等这么久，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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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踏进这个房间时，艳如没有来由地心里一紧，蓝皓尘kao在软塌上斜睨着她，她一身的粗布衣衫。 头上还包着块土布，一身地油烟味儿，脸色也苍白，倒像是老了十岁。
艳如见到他，低头跪下，轻声说，“奴婢见过王爷。 ”跟其他人一样的恭顺而胆怯。
蓝皓尘愣了一愣。 没来由地，他觉得别扭。 冲她招招手，“到我身边来。 ”
艳如跪爬到他脚下，还是不敢抬头，他伸出手，抬起她的脸，一个多月没见，粗糙了不少。 再看那双手，许是总在水中浸泡的缘故，又红又肿，有些惨不忍睹。 只有艳如知道，她在那里，做的还是最轻的活，其他的奴婢，比她还要辛苦。
“你哑巴了吗？怎么不说话？”蓝皓尘有些恼怒了。 才在厨房呆了多久？她居然变成了一块木头！
“王爷，是早饭做得不好么？”艳如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轻声问道。
蓝皓尘皱眉，他何时对吃地上心过？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自己真是没事找事，大清早的。 让她过来干嘛？
“你地厨艺是谁教你的？”半晌后，他才问道。
“回王爷，是青儿姐姐。 ”艳如答道，还是有些心酸。 青儿那么细心体贴的一个女子，却还是说死就死了。
“你下去吧。 ”蓝皓尘也有些烦了，摆摆手让她退下。
艳如站起身，慢慢往门口走，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身上还穿着她做的冬衣，真的很合身呢。
蓝皓尘见她回头。 忽然有些不忍。 冷声道：“厨房如果太辛苦，你就回来吧。 ”
艳如心里一酸。 随即低下头回道：“谢王爷关心，奴婢不辛苦。 ”
蓝皓尘心里瞬间一冷，随即冷哼道：“滚吧。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个女人原来是在跟他赌气，装出这副可怜地样子，给谁看？
艳如终于头也不回的走开，心里盘算着中午做什么菜。 他的胃口可不是一般的挑剔。
蓝皓尘见她走了，终于xian了桌子，凭什么呀？一个侍婢，也敢给他脸色看？瑶儿见他发火了，偷偷给筝儿使了个眼色，筝儿会意，忙不迭地找迅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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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轩，算是秋水山庄的后院，也是人员集散之地。 此时迅雷和翠儿正忙得不亦乐乎。 明日王爷要去王城觐见大汗，这一路上的丫鬟侍卫要选好，还有那些奇珍异宝也要挑一些送过去，快年底了，各部的首领齐聚王城，总不能让王爷丢了面子不是？
筝儿在中堂的外面看着人来人往地忙活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打扰他们。
“筝儿，到里面来，外面怪冷的。 ”翠儿一眼瞥见了她，忙招呼着，她可是有些日子没见到这丫头了。
筝儿依言跑进来，见了她，欲言又止。
“小丫头，才离开我几天，就跟我生分了？”翠儿执起她的手笑道。
筝儿kao在她的肩膀上，笑道：“筝儿跟谁生分也不能和夫人生分呐。 只是今天，大事不好了，王爷又发火了！”
“啊？又是谁挨打了？”迅雷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瞬间一个头两个大，王爷明天就要走了，是哪个没眼色的，今天还惹他发火？
“不是，他今天看见艳如了，艳如没怎么理他，他就发火了。 ”筝儿皱起秀眉，有些苦恼地说道。
翠儿和迅雷对视了一眼，相视苦笑：连筝儿都看出来艳如给王爷脸子看了，他们的王爷怎么能受得了这口恶气？
“艳如这次伤得不重吧？”迅雷试探着问道，她若伤了，他这次可是要舍手了。
“她没受伤啊，回厨房做午饭去了。 ”筝儿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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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艳如还在厨房忙活，迅雷抱着长剑kao在门口，说了一句：“女人，放下你地菜刀，拿起你的剑跟我走。 ”
“我们去哪儿？”艳如有些惊讶地问。
“你不知道么？王爷明日要去王城，我们要比他先行一步，做我们以前做过的事。 ”迅雷说道，“给你一刻钟时间，收拾利索了，回这里找我！”
“我孤家寡人，没什么好收拾的！”艳如从他手中接过黑色的紧身衣和剑，拉开厨房的布帘换上，然后关门锁门。 这些日子拿刀的经验让她对自己的剑法又有了些信心呢。
迅雷倒是有些欣赏她了，不管她能力如何，至少她不怕事，也不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