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不讲理
平安夜的街头处处张灯结彩, 商户为了招揽生意,店员们穿着圣诞老人的服装,在街上送气球, 惹得小朋友们驻足,家长不得不停下脚步,纠缠在气球之间, 接过各种宣传手册。
傅小鲤坐在火锅店里,隔着落地窗望着外面,想起很小的时候, 大概是四岁左右,过年街上很热闹, 也有这样卖气球的大人, 棠月牵着他的手,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小鲤,你喜欢红色那个么?”
“嗯。”那时候的傅小鲤被梁舒余保护得太小, 总是怯生生的, 而棠月胆子很大,总是照顾他。
是梁舒余要求她这么做的, “小鲤是你弟弟, 你是当姐姐的,要让着他, 照顾他, 以他的要求为要求……”
棠月拿到了红色的气球, 笑弯了眼睛。
“那是我的气球。”傅小鲤看出棠月也喜欢气球,生怕她不给, 小大人似的板着脸,呼呼生气。
看着不远处的梁舒余朝着这边投来视线, 棠月转手把气球交给他,“给,你的。”
在傅家的那几年,棠月没有名字,也没有户口,随时从世界上消失,也没人会知道存在过她这么一个人。
家里人都喊她姐姐,因为她是傅小鲤的姐姐。
姐姐是身份代称,不是名字。
傅小鲤为很多事情后悔过,最后悔的,大概就是小时候和棠月生活在一起,没有对她好一点,总是理所当然享受她的付出与妥协。
“怎么了?”老李拍了拍傅小鲤的肩膀,以为刚刚跟他说棠月的事情,让他胡思乱想,猜出其中关窍。
男人嘛,谁能忍受女朋友出轨。
虽然老李没有明说,但委婉提醒,“棠月的事情,你多上点儿心,别老把她一个人放在慈山,听见没有。”
傅小鲤下颌紧绷着,闷闷地夹了老肉片投进铜锅里涮。
他和棠月都是慈山人,偏好牛油火锅,铜锅不太习惯。
见他不停地戳着老肉片,老李不得已伸出筷子摁住他的筷子,“小鲤,不是我说,棠月是个要强的,你迁就一点,你们搁一块儿这么多年,要是被其他人趁虚而入,得不偿失。”
傅小鲤放下筷子,从桌上拿起烟盒,磕出一根烟,并不点燃,烟灵活穿梭在手指间。
老李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小孩儿玩儿的,幼稚。”
“你给那么多人打过离婚官司,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拆散别人。”傅小鲤嘴角噙笑,像是随意开口,但又句句含着真心。
老李听得一惊,心想,傅下鲤这小子听懂了,要主动去拆散棠月和陆卓衍,挽回一局。
挺好。
于是,老李把多年给人打离婚官司的经验,总结了一套拆分理论,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傅小鲤。
末了,拍拍他胸口,“悠着点儿,别到时候让她恨上你,咱们要神不知鬼不觉,懂吗。”
……
不同于商业街的热闹,西山枫林安静许多,月盐湖上面结了一层冰,从落地窗望去,银白的冰面泛着光。
卧室里开着一盏小台灯,没有关窗,从落地窗望去正好能看见月盐湖的景致。
两人都洗过澡,陆卓衍照例给棠月擦药。
比起前一天的刺痛,今天部分擦伤已经结痂,棠月靠在床头昏昏欲睡。
门外,元宝在刨门,布鲁有样学样,陆卓衍放下药膏,长腿一迈,懒懒散散地走到门口,打开门,蹲下身,好商好量,“布鲁,带元宝离开,爸爸和姐姐今晚有事儿。”
布鲁歪了歪脑袋,没听懂,元宝试图从陆卓衍旁边溜进去,被他大掌圈住脑袋,捞起猫,脚踢踢踏踏地驱赶着布鲁,“回房间去,别影响我。”
棠月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
语音电话突然响起,她拿起来看,是刚刚和她交流了几句的关景,按下接听,抬头看见陆卓衍走了屋里,带上了门。
抬起食指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他暂时别说话。
陆卓衍提不走来,棠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这位大少爷很任性,谁知道他会不会忽然使坏。
他边收拾药膏,边看她一眼,抬手捞起她刚刚放唇边的食指,放在唇边,咬了一下,唇形在说,“给我等着。”
电话里,关景的情绪有些激动,“小棠姐,你是不知道,下午我们看见的时候,真的吓了一大跳。”
“那个小区后面的垃圾坑里,猫的尸体飘了一大片,苍蝇乱飞,尸体上面都是蠕动的、白白胖胖的蛆,恶臭极了,都说闻过一次腐尸的味道,这辈子都不会忘,我算是明白了。”
听着心有余悸。
“那些猫死状怎么样?”凭着职业敏感度,棠月猜测这是专门有人在虐猫。
“都是被肢解的。”关景回忆那个画面,胃里严重不适,“小棠姐,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得先去吐。”
棠月冷静道,“寻求刺激的人,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不会停手,可能就住在附近……”
挂了电话,棠月垂着脑袋,手指被他时断时续地咬着,不就是手指么,他为什么这么爱不释手。
心思已被扰乱,盯着关景发来的这两天公益活动的进展内容,还有几张照片,棠月无法冷静思考。
腰上突然一紧,黑影压来,她被陆卓衍搂紧坚硬的怀抱。
棠月微微一怔。
硬朗的指骨在她后腰寸寸施压,陆卓衍埋在她的脖颈间,低低嗅着她身上清淡的白茶香味。
同款味道,让他满意极了。
棠月其实挺喜欢和陆卓衍拥抱,结结实实的温暖包裹着她,“陆卓衍,你这人真是……”
“真是什么?”陆卓衍换了个姿势,睡衣袖子随着他这个姿势下滑,露出冷白腕骨,硬朗又清瘦,虎口抬起她的下巴,用力亲了下去,舌尖顶开她的唇,勾着她交缠。
像是点燃了一把火,灼热让理智溃堤。
她的话语从唇齿间断断续续挤成句子。
“烦……”
“烦死了。”
意乱情迷之时,陆卓衍从容不迫地伸手关了灯。
一是黑暗,只有月盐湖微弱的反光,在落地窗落下一线银白。
手机,睡衣,发绳,不知被扔在了何处。
陆卓衍饶有兴味地盯着棠月,指节勾着她睡衣细细的肩带。
往上勾,是绅士。
往下挑,是禽兽。
他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宝贝,禽兽来了。”
像是刻意在折磨她,肩带滑落的速度很慢。
慢到棠月失去耐心,手微微用力,惩罚他。
陆卓衍疼得嘶了一声,并不恼,额头顶着她的肩窝,蹭了又蹭,“我的命都在你手里,你可不能失了准头。”
气息越来越沉,陆卓衍咬着她的脖子。
渐渐的。
他陷入她的呼吸,一呼一吸间,他们的呼吸开始同步。
棠月双眼迷蒙,望着窗外墨蓝的天际,无边无际的黑暗。
心徒然慌乱,涩声开口,“陆卓衍,我想看看那个湖。”
尽管还没有解脱,为了满足女朋友,陆卓衍仍旧站起身,忍耐着疼痛,将她抱起,睡衣滑到腰间,她藏身在他胸口,以为能挡住风景。
天真了。
陆卓衍这么想着,直接将她抱坐到桌上。
知道她不想被看得明白,将她抱紧,掩耳盗铃。
棠月望着窗外,冰面上还有人在滑冰,她的身体徒然一僵。
陆卓衍转头看去,自是知道她的担忧,“楼层高,还是防偷窥玻璃,放心。”
然而,棠月并不是因为这样。
是她透过玻璃反光,看见陆卓衍平直挺括的后背,而她的手攀附在上面。
像鬼魅。
棠月的眼角微微发红,对上陆卓衍的视线时,惊觉他眸光清亮,清醒地看着她意乱情迷。
心脏轻轻颤动,灵魂在震颤。
她被陆卓衍的强势裹挟,说不出话来。
抿紧了唇,任由他单手撑着书桌,另只手揽着她的腰。
她抬手,左手圈着他的脖颈,另只手按部就班地工作着。
突然之间,陆卓衍挣脱了她,朝前顶/了/顶。
棠月的手微微一僵,听见陆卓衍叹口气,捉过她的手,引导着她继续上班。
-
陆家三院接收到一个疑难杂症,给总院打电话,问总院专家的意思,陆丹臣知道这件事后,让助理安排了这方面的专家,准备带着人去三院看看。
如果总院的专家有办法,那么立刻联系媒体,将此时扩大影响,再由总院接手。
要是将来治疗好了,利用媒体大肆宣传,给陆家医院造势一波。
如果会诊结果不理想,此事到此为止。
大清早,陆丹臣身后跟着一群人,浩浩汤汤来了三院,等电梯时,助理和他汇报具体情况。
陆丹臣嗯了一声,交代了几句,抬头看见门诊大厅有个熟悉的人影,是陆淮。
陆淮和一个女医生走在一起。
“那个医生是谁?”陆丹臣问了句。
姜助理看了一眼,准确答出,“是三院的陈舒舒医生。”
陆丹臣又把话题拐回了刚刚的会诊,走进电梯。
陆淮刚下班,手机掐着点儿响起,看见来电人是三叔陆丹臣,微微讶异。
日理万机的陆丹臣怎么会突然找他。
“三叔。”陆淮接起电话,打开车门,钻进车里,把包放在副驾上,听陆丹臣老生常谈,问他什么时候回到家里的医院工作。
“我留在这儿挺好的,三叔,您真不用操心我。”陆淮对进家族医院真没兴趣,桐医大附属医院虽然累了点,到底自在,婉拒了叔叔好意。
末了,陆丹臣话锋一转,“陆淮,你前两天找陈医生做验伤报告,有一个伤者署名不清晰,这是怎么回事?”
陆淮微微一愣,署名不可能不清晰,其次是陆丹臣竟然会去关注这么一件小事,难道说他监视着陆卓衍的一举一动?
“哦,就一个朋友,受了点伤,送到医院来验伤。”陆淮神色微冷,语调平静。
挂了电话,陆丹臣放下棠月的验伤报告影印版。
而陆淮叹口气,陆卓衍和女朋友的事情,有他三叔在这儿挡着,明路不好过啊。
“陆董,今天的事情就是这样。”保安陈述完,惴惴不安地看着陆丹臣。
陆丹臣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想起陆卓衍连口好茶都舍不得泡给他喝,这或许就是报应。
久居上位的人说话时威严四起,无形给人造成压力,“那个男人这段时间经常来,你们不报警,不处理,就任由他闹?”
茶杯重重一掷,“荒唐!”
保安和姜助理不约而同噤声,大气都不敢喘。
今早保安与一个陌生男人起冲突,围观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有的甚至拍起直播小视频放网上,严重损害医院形象。
陆丹臣带着专家回总院开研讨会,正巧看见这一幕。
还听得那个陌生男人嚷嚷着,“我要见陆医生!让陆丹臣来见我!”
有人指名道姓要见他,为此天天来总院闹。
他坐到今天的位置,管理着整个陆家产业,路边随便哪个阿猫阿狗就嚷嚷着要见他,大言不惭,可笑至极。
保安拿棉球堵住了鼻血,垂着脑袋,说话瓮声瓮气,“他闹了挺长时间,回回跟静坐一样,只吵着要见您,撵走了又回来,上回吵架,还扬言‘我虞老三没怕过人’!”
绘声绘色地描述出男人恶劣的形象。
手里的资料啪地拍在桌上,陆丹臣掷地有声,“胡闹!姜助理,这件事交给你处理,后续我不想再听见任何有关此事的声音。”
姜助理连连拍胸脯保证,“是,陆董。”
虞老三?
陆丹臣背靠着老板椅,陷入了沉思,这个名字很陌生,确信记忆里没有出现过这么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