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你记住这句话
◎‘原来是一场误会啊。’◎
“先回来再说。”
这句话让原本还在和‘陛下’谈笑风生的乔颜心中当时就是一咯噔。
她本来还和夏侯桀说果然是想多了, 师尊没这意思，他们就是‘父慈子孝’的师徒关系，可仙羽道君却给她回了一句‘先回来再说’。
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直接训斥她想多了, 或者说她无稽之谈、荒谬？
乔颜的笑容当即就凝固在脸上。
倒是也听到这句话的夏侯陛下笑道：“看来你师尊果然对你有些偏心。”
他在‘偏心’二字上加重了些读音，其意不言而喻。
乔颜握着传音符神情严肃地沉默了许久, 才骤然抬起头, 看向显露出身形的‘夏侯陛下’：“您好像对我和我师尊的事特别感兴趣？”
这和她之前问的那句不一样，夏侯桀因为败在仙羽道君手下，所以对仙羽道君多了几分关注也能理解，手下败将嘛，想着翻盘很正常, 但她现在突然觉得夏侯桀好像很关注她和仙羽道君的感情之事。
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朕, 朕只是想看看……”
夏侯桀唇角笑意愈深：“一个修无情道之人动情是什么样子, 况且你继承你师尊衣钵，朕很想知道，大道无情爱上一个人道无情之人是什么模样, 想来那情形定然十分精彩。”
他确实有些幸灾乐祸。
仙羽道君修无情道，乃仙道无双的天骄之辈，看这样的天骄折首痛苦确实很有意思。
乔颜无声翻了个白眼。
“那您恐怕要失望了，我和我师尊感情好得很。”
哪怕一个是‘父子’之情, 一个不是。
因着仙羽道君回了传音, 摆明了想当面和她说, 乔颜便也没准备耽搁, 当即就准备带着郁氏三人回去。
虽然这事确实很尴尬, 当面说更尴尬, 但对于乔颜倒也不是什么完全不能面对的事。
开玩笑, 郁师弟和大师兄当时难道不尴尬, 她不是一样挺过来了？
“陛下，劳烦您送我出去，我要回去了。”
夏侯桀笑着点头：“没问题，小子，若有疑惑，可问我。”
他还给了乔颜他的传音符文。
“行。”
乔颜十分敷衍地应了他，却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当即便领着三人离开了隆山秘境。
一行四个人哪儿也没再去，就到遗迹打了个转，继承了夏侯王朝的‘天羽卫’道统，便又原路返回。
只是和来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郁阮玲几人精气神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气质锐利了许多，‘天羽卫’本就是夏侯王朝护卫帝王的机构，在那个时代可以说是帝王手中的一把刀，他们三个虽然天赋达不到‘陛下’的预期，修为和当年的‘天羽卫’相比更是天差地别，但好歹继承了‘天羽卫’道统，未来的修道之路已不用愁了，唯一需要警惕的就是他们都向夏侯桀起誓效忠。
当然，离开了遗迹，他们目前暂时需要听令于乔颜，因为乔颜现在是‘天羽卫’统领。
乔颜和仙羽道君的事，他们原先不了解，可在遗迹这些时日多少听闻了几句，此刻回驱仙门，几人心中都有些起伏。
心情倒是比乔颜还激烈几分，有关于仙羽道君的事毕竟是大事，恐怕会引起仙灵界震动。
乔颜自己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波动。
仙羽道君刚回复她传音那会儿，她确实有些难以置信，但经过了这么久的心里建设，她内心已经平和多了，至少设想过了无数种可能，并且都一一准备了对应方式。
对她来说，就算仙羽道君真对她有意思也不是什么天塌了的大事，如果仙羽道君想杀她那才是大事，因为她很可能真会死。
因此一路上她都很平静，四个人平静地又回到了驱仙门。
乔颜交代了几句，就把郁阮玲三个人打发回待客堂暂住，她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往升仙阁而行。
她回到升仙阁时，看见师尊站在三楼的窗户边往这边看来。
仙羽道君修为超绝，该是早就感知到她的气息了。
乔颜站在院子口，隔着很长一段距离与他遥遥对视，她看不清师尊的目光，只能看到他面色有些深沉。
许是她站的时间有些久了，连守在门口的两位师兄都忍不住提醒道：“乔师弟？”
乔颜这才回过神来，对两人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迈步往里走去。
但她没直接上三楼去拜见仙羽道君。
乔颜转了个弯，走进了自己的住处，然后脱了鞋袜和外衫，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她仰面在**躺好，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叹息。
系统：“？？？”
乔颜却有些懒散道：“等下肯定是一场耗费精神的事，坐了好些天飞舟，我累得要死，先睡一觉再说。”
系统：“那你师尊呢？”
“放心好了，师尊又不像你，这么点时间还等不了？等我睡醒了再说。”
她安安心心地开始休息。
系统对她的行为感到异常无语，不过乔颜自己都不急，它也没什么话可说。
只苦了仙羽道君。
师尊本已做好了准备与她交谈，结果乔颜就站在院子门口和他对视了一眼，转头就回了自己的住所开始睡觉，这让做好心理建设的仙羽道君心中情绪一下子梗住，有种难以言语之感油然而生。
他神色更沉了些。
至少从这些举动来看，乔颜对于这件事的接受程度不高，他是比较抵触的。
仙羽道君依然站在窗口，面色没有什么变化，他在心中问自己，对这弟子究竟是何感情？
这个问题这些天他问了自己许多次，却始终无法得到肯定的答复，也许只有与乔颜交谈过，他才能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何想法，究竟只是把他当成宠爱的弟子，还是有其他无法显露于人外的想法。
他垂下眼眸，身影于窗边消失。
而乔颜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夜幕降临。
她从**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揉了揉眼睛，清醒了一会儿，才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叹道：“好了，战斗开始了，系统，今晚肯定是个不眠夜。”
系统不置可否。
如果乔颜和仙羽道君闹翻，其实它挺期待的。
乔颜先去膳食堂吃了晚膳，填饱了肚子，她才理清思绪，回到升仙阁，往阁楼上走去。
师尊静静坐在卧室里，不知是不是已经等了她一天了。
乔颜敲门进-入，于师尊身前的蒲团上跪坐下来，先行了一礼：“师尊，弟子回来了。”
仙羽道君也没有第一时间说起那件事，只是平静询问：“此番出去历练，一路上可曾遇险？”
“没有，弟子一路上都很顺利。”
“可有什么收获？”
“收获颇丰。”
仙羽道君点了点头。
这一部分是一对师徒间正常的问询，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这话问完，房间里就陷入了一片寂静。
仙羽道君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怕吓到自己的弟子，也担心此后师徒二人将陌路。
乔颜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说话，抬头看了一眼，她一眼就看出仙羽道君是在担心哪个方面，于是她开门见山道：“师尊，在弟子心中您是仁父，是慈母，是无论何时都会庇护弟子的长辈，您对弟子恩重如山，无论如何，弟子永远都是您的徒弟。”
这番表白十分真挚，仙羽道君静静聆听，许久，乔颜才听得一声微不可见的叹息。
师尊轻声道：“若为师对你……”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你是否会觉得为师……不堪？”
乔颜微微抿唇，表情严肃了一些，但她没有直接回复仙羽道君这个问题，反而主动问起：“师尊，容弟子问您几个问题。”
“你问。”
“您为何会觉得对弟子有那种……”乔颜省略了这一部分，继续道：“是基于何事？或者什么时候？您修无情道，从未历经感情之事，也许您对弟子只是怜惜、疼爱，并非男女之事呢？”
这也是乔颜要弄清楚的。
仙羽道君修为超绝，但乔颜看出来了，一向无所不能的师尊在感情方面就是个小白，她现在稍微摸清楚了一点，仙羽道君很可能那天听到了她和四师兄柳河的对话，以他的修为来说，这不是什么非常稀奇的事，只是他并未像之前大师兄那次一样发难，这一点乔颜有些奇怪。
可若是如此，也许仙羽道君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想法，只是听到四师兄这么说，加上他确实觉得自己对她有所不同，所以才产生了这种错觉，因此以乔颜看来，仙羽道君对她并没有那种非常炙热的感情，虽然乔颜的感情经历也不多，但她经历过上辈子信息狂流的轰炸，至少从各种文学作品中能看出来，感情应该来得更炙热一些。
仙羽道君没想到她会主动这么问，静默了一会儿，他才如实道：“那日，为师听见了你与柳河的谈论。”
果然是这样。
乔颜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她露出松快的笑容，面上的严肃也退去了许多，她叹了口气，不等仙羽道君再往下说，便道：“原来是这样，师尊，您大概是被我和四师兄的交流误导了，其实您对我就是很正常的疼爱，也许是因为您从未这样疼爱过一个弟子，也没有孩子，所以不懂对孩子的感情，才会误认为是那种感情。”
说完她又问道：“您是否觉得爱我胜过一切？”
仙羽道君眸光微怔，旋即很平静地回答她：“修道之人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那您是否每一时每一刻都想与我在一起？”
“为师喜静。”
“那您是否……”这问题有些不好开口，但乔颜为了确定还是咬牙道：“您是否想过要与我做一些、一些男女之事？”
这一次仙羽道君停顿地更久了，好一会儿才看着她道：“修无情道之人，情-欲淡薄。”
乔颜露出完全放松的表情，有些好笑又有些叹息：“您果然是误会了，您待我就是父亲待孩子的感情，您看，有关于男女之情的事情您都合不上，况且您对男人应该没什么兴趣，我和您都是男人，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仙羽道君没有说话，似乎陷入了沉思。
乔颜好笑的同时，系统却在脑海中问她：“这么简单就能确定了？”
“那不然？”
“有没有可能，仙羽道君确实对你有好感，只是这种感觉不深，所以达不到你说的这几个条件？”
系统谨慎地分析，它总觉得乔颜在对待这件事上有些过于简单。
乔颜却否定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要相信我，这可是我看过无数文学作品得出来的结论，他一条都不符合，绝对对我没意思，我就说嘛，男妈妈怎么可能突然变成‘男朋友’。”
系统微微皱眉：“文学作品？什么文学作品？你上辈子谈过恋爱吗？”
“没有啊。”乔颜答得理所当然：“我这种王者需要恋爱吗？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至于什么文学作品，那可就多了，什么《霸道总裁小娇妻》、《我和我不苟言笑的师尊》、《高冷首辅爱上我之后》……等等等等，还有更深层次的，比如什么《人外的爱情》、《我和鱼人的X》……”
她越说系统越觉得有些不妙，等她细数了好多本奇奇怪怪名字的书，系统实在忍不住，打断了她：“所以说你的经验都来自于这种玛丽苏小说？”
“你才玛丽苏呢，这名字听着多刺激……”
乔颜还回味了一下，才斩钉截铁道：“总之，我的判断肯定没错，你放心好了。”
系统放不了心。
但乔颜笃定如此，它也没有办法。
仙羽道君在短暂的沉思之后突然抬头问她：“你为何这么清楚？”
乔颜面色一怔，旋即目光挪移道：“那个、弟子以前在乔家……”
“那不是你诓你大师兄的话？”
乔颜：“……”
许是见她面色逐渐心虚，仙羽道君神色微冷了些，突然开口：“罢了，你先回去吧，为师需要好好想一想。”
乔颜说的那些确实有些道理，他扪心自问，他做不到乔颜所说那些，但还有些更细节的东西却不同。
比如他对于乔颜和郁凌霄、陆飞羽之事心中都是不悦的，若说他们都是男子，这也正常，但之前乔颜出门历练时和他提起与郁氏一女子亲近，他心中依然有些不悦，身为师尊，他处处关心乔颜，可他好像从来没有为这弟子操心过姻缘之事。
乔颜想修无情道，他虽传了衣钵，可心中并不喜悦，他担心这弟子日后断情绝爱，还有与乔颜一起沐浴之时，乔颜提起掌教，他心中第一想法便是不可为旁人所观……
诸如此类还有许多。
仙羽道君承认，他对于乔颜的许多关心、爱护、庇佑，定然都是以师尊的心情去做的，然而还有许多，是与他师尊身份相悖的。
身为师尊，他怜惜、爱护乔颜是应该，但这份怜惜爱护里是不是全然都是师徒之情，他却难以判断。
先前回答乔颜的问题，他皆否认，可他没说的是，至少那一天，得知弟子身陨，而后又看到乔颜带着通天果回来，得知他为他寻觅此物九死一生，仙羽道君那一刻内心的感动是无法言说的。
这弟子卑微时拜入他门下，他看他可怜，对他的维护和怜惜似乎已经成了习惯，以至于之后连他自己无无法判断他对乔颜是一贯以来的习惯，还是在某些事情中，这份师徒之情已经变了许多。
因为那样的感动，这一生也只有乔颜给予过。
这些话，在乔颜已经笃定师尊只是经历地少所以误会之后，仙羽道君无法再说出来。
看着弟子轻松的眉眼和一如既往的笑容，他只能藏于心底，以时间来证明。
这些想法乔颜自然也不能得知，在听到仙羽道君让她先退下，他要好好想想的时候，她反而催促道：“师尊，您相信我，您肯定是误会了，这些无稽之事没必要耗费师尊太多心神，师尊快要吞服悟道丹了吧？别让这些琐事扰乱了您的道心，天色已晚，咱们还是去沐浴吧。”
显然最后一句话才是她图穷匕见。
每天的药浴，仙羽道君不去，乔颜还真不好意思私自用师尊的池子和他配好的药，而且她一个人泡也没有美丽的‘男妈妈’可以养眼。
仙羽道君原本还在沉思，听到她最后一句话骤然抬头。
他面色内敛了许多，声音也一如既往没什么变化，只静静看着乔颜：“你倒是心大。”
乔颜弯起唇角：“师尊您还能害我不成？况且您不是说了吗？您修无情道，情-欲淡薄，况且您天人之姿，谁还亏了什么不成？”
这话有几分玩笑。
以她现在和仙羽道君的关系，乔颜觉得开点玩笑也没什么，不似一开始那般战战兢兢，再说这事都说开了，‘父子’之间能有什么隔日仇。
仙羽道君果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用深沉内敛的眸光看了她一眼，而乔颜毫无感觉。
在她的催促下，师尊起身往走廊尽头的浴室走去。
乔颜亦步亦趋地跟着，等师尊把药物配好撒进池子里，她就一溜烟‘流’了进去。
泡在池子里的那一瞬，乔颜感触道：“系统，这才是人生嘛，半个月没泡，我感觉人都僵了，离开了师尊我该怎么办。”
系统无言以对。
它总觉得乔颜在作一种很新的死。
然而乔颜本人没什么感觉，等师尊也靠在池壁之后，她蹭了过去，关心道：“师尊，那枚悟道丹炼制好了吗？”
“两日前华氏宗师炼制成功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还怕他炼制失败呢。”乔颜就担心这丹药炼制失败，到时候连带着她刷的好感都上不去，毕竟成功对仙羽道君才有实际作用，失败的话只能说她关心师尊。
“您准备什么时候吞服？”
乔颜接着关心。
仙羽道君能不能更进一步这事对她来说也很重要。
可师尊却好似有些迟疑，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她：“过些时日吧。”
“为什么？”
乔颜不太理解。以仙羽道君的状态，当然是越快越好，当时拍卖就有许多宗门参与，虽然这枚丹药可以说是驱仙门自己得到的，但迟则生变。
师尊没有回答她。
仙羽道君眸光微垂，在迷蒙的雾气中有些模糊，他看着水面，却又好似什么也没看。
至于为什么要推迟一段时间……自然是因为心中之事。
他修无情道，而这悟道丹效用又是在‘悟道’之上，不弄清楚心中之事，他无法稳下心神闭关，这就是原因。
但他没有说给乔颜听。
因为乔颜已经笃定这件事只是一个误会。
见师尊久久不开口，似是不想告诉她的样子，乔颜虽然心中有些急切，却也知道自己修为不高，很多修炼上的事情师尊说了她也未必明白，她凝神想了一会儿，才在脑海中对系统道：“你说……我要不要去和夏侯桀换他的修炼经验？”
系统这一次特别迅速回答她：“别作死，我求你。”
“什么叫作死？”乔颜特别不满它的话，虽然她确实经常作死，但孝敬师尊的事怎么能叫作死呢？“仙羽道君要是能更进一步，我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再说上次虽然有一些意外，但结果还是很好的，夏侯桀得到了令牌，我提升了修为，我师尊得到了悟道丹，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乔颜显然属于那种极端赌狗性格，无论什么事，只要过了一段时间她就觉得世界美丽，又可以重来了。
系统简直是怕了她。
“你放弃这个想法，我给你两百积分。”
“好。”
乔颜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立刻就答应了它。
得到了一笔意外之财的乔颜转头就把‘陛下’抛在脑后，现实世界中，她重新扬起笑容，同仙羽道君道：“师尊，弟子修为浅薄，也许帮不上师尊什么忙，但师尊若是有什么需要弟子的地方，尽管开口，弟子一定勉力而行。”
这话之后，原本看着水面沉思的仙羽道君侧头看她，在自家弟子灿烂的笑容中，他的眸光更深了。
他凝视她许久，于乔颜期盼之中仙羽道君微弯唇角，似玩笑又似认真般同她道：“若有一日师尊要你献身，你也愿意？”
这明晃晃表忠心的好时候乔颜自然不能放过，她立刻挺起胸膛，拍了两下胸脯，斩钉截铁道：“为师尊愿刀山火海一往直前。”
仙羽道君盯着她的眼睛，许久，他挪开目光，唇边笑意多了几分捉摸不定。
“好，你记住这句话。”
作者有话说：
乔颜：看看，什么叫眼色，我就是当弟子的典范。
系统：……
#虚假的感情小白：师尊#
#真实的感情小白：乔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