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屋外云棠和顾默书也听见了动静, 忙跑了进来。
齐禾忙让云棠去报官,今个出了这事,她定是不肯放过顾家那几人的。
顾默书踉跄的走到床榻边, 看见齐禾的样子, 心中便有了猜测。
以往每次出事,他小娘都沉得住气,可今日连她小娘都落了泪。
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床边,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床榻上顾一砚靠坐着,脸色苍白, 唇上还沾染着血色,整个人虚弱的不行。
齐禾见顾默书走了进来, 这才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强扯出一个笑说自己去煎药。
她一个人回了屋,脑海中唤了系统好几次, 可那系统却再无回应。
齐禾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手腕的鸡血藤木头手环,心中默念了三次空间,整个人一晃,终于进入了空间。
齐禾急忙去了上次放有药瓶的地方, 可现在空空如也。
她一个人在小小的空间站来回寻找了好几趟, 可里面再无药品。
仅有的一丝希望再次破灭,齐禾恍惚的关闭了空间站,这才去了小厨房。
在灶上煮着汤药,心中祈祷着。
以前她想过死亡,也想过顾一砚的离开, 可真正到了这一步, 没有谁还能那般平静。
屋内顾一砚撑着身子嘱咐道:“以后啊,你要乖一些。”
顾默书点着头, 什么都听他的。
顾一砚一句话说完要歇好一会儿,等齐禾端着汤药进来时,他还没有缓过来。
齐禾拿着汤勺,一点点的给他喂药。
一碗汤药喝了一半,顾一砚便伸手挡住了齐禾递过来的碗。
“不喝了。”他说。
齐禾这才将东西放下。
顾一砚觉得有些累了,便闭上了眼。
等云棠回来时,身后却没有衙役。
齐禾看着红着眼的云棠,也猜出个大概,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着。
最后一家人第一个定下心的还是齐禾,她出去叫来了郎中,希望能拖一时也是好的。
郎中来的路上便觉得这次可能不妥,进了屋见了人,便估摸出来了,等一把脉,直摇头。
现在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齐禾还想让郎中开点药,但这次郎中拒绝了,已经没有药物可以吊起他那一口气。
还是早日准备的好。
等把人送走了,齐禾又回到了顾一砚的床榻边,看着他躺在**闭着眼熟睡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她嫁过来的那一天。
时间真快啊,可她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快晌午的时候,齐禾起身去了小厨房,还是给一家人做了饭,这大概是最后一个团圆饭了,齐禾心想。
顾一砚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只觉得周身很冷,猛地睁开眼,就看见几人围在他的床边。
他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使不上力气,仿佛被钉在了**一般。
呼气出气都喘着,但精神好了一些。
顾一砚张了张嘴,用尽力气说,可发出的声音还是很小,“以后就麻烦你了。”
齐禾点头应着,她知道这是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那些东西都放在书架后面,若是他们来闹,拿出来可保你们平安。”顾一砚喘着气,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吐出来。
齐禾给他顺着气,“别说了,我都知道,有我在,你还担心什么。”
现下这情形,他能多撑一刻都是好的。
顾一砚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呼出的气息逐渐微弱。
他这身子,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
顾一砚让顾默书凑近一些,仔细的看着他那张小脸。
“我死后,把我葬在城南那片桃林就好,不必入顾家祖坟。”顾一砚望着他的眼神逐渐涣散,嘴里嘟囔着说出这段话。
“你也不许。”他又说。
顾默书点着头,静静的听他说着。
可**却没了声音,他抬眸望去,就见顾一砚已经没了气息。
“爹。”顾默书小声的呼唤着。
可再无人应答。
齐禾踉跄的从床边起来,带着云棠去了外屋,让她再去请一次衙役。
这次出了人命,她就不信,衙役们会不管。
齐禾交代完一切回屋便见顾默书仍旧拽着顾一砚的手,趴在床边,小孩不哭也不闹,就那么安静的陪着。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谁也没有想到,明明昨个还好好的人,今天突然就没了。
齐禾让自己镇定起来,这才好办接下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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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两兄弟出去的时候根本没有当回事,他们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回了家中先是畅快的吃了一顿酒,又在**好好歇下。
两个人谁也没顾得上那幅画。
等二人歇息好了,这才从床榻上起来去了书房,二人将那幅画在桌上铺平,商议着这画给谁的好。
顾老三想私吞,说这画是自己弄回来的,顾老二可不干,最后商定卖了以后四六分,顾老二四,顾老三六。
两人正高兴着呢,屋外传来小厮急切的敲门声。
“少爷,有衙役来了,老夫人叫你们去正堂。”
“衙役来做什么?”顾老三将画收好,不禁皱起了眉头。
难道就因为他们拿了一幅画,那顾一砚还报了官?老太太要给他撑腰?
顾老三面上不显,回了句,知道了。
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和顾老二一起动身去了正堂,就想着拖点时间,让自己显得硬气一些。
可正堂里坐着的老太太早就慌了神,衙役一来就说是找顾老二和顾老三的。
老太太问半天,人家就是什么也不说。
老太太可不知道自家儿子闯了这祸事,还以为是经营的铺子出了事,心中直叫孩子不争气。
见两个儿子面色如常进了屋,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老太太还是端着架子,严肃道:“你们两个蠢东西,又在外面惹了什么祸,让人都报了官,还麻烦官老爷跑这一趟。”
顾老三一进来就坐在了椅子上,伸手拿起旁边的茶盏,不甚在意屋内的衙役。
“娘,你看你这话说的,怎么就一定是我们犯了错。”顾老二一听他娘这话,心生不悦,只觉得他娘真的越来越偏心了。
领头的衙役可不是来他们家看热闹的,这可是人命案,他们相当重视。
“有人报案,说你们闯进顾一砚家,还抢走了一幅画,可有此事。”衙役问。
“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顾老三连眼都没抬一下,轻轻抿了一口茶,这才说道。
“那就是确有此事?”衙役有说。
顾老
二没有他弟弟沉得住气,急忙解释:“我们是去了顾大家,也确实拿了一幅画,不过那画本来就是我们顾家的,拿回来这并没有什么。”
坐在一旁的顾老太太这算是听明白了,直恨得牙痒痒,一幅破画罢了,还值当的去报官,这顾一砚真是半点情面也不留下。
“来人,把他们二人拿下。”衙役招呼道,紧接着外面进来了几个人直接扣住了顾家两兄弟。
顾老太太一看这情形不对,赶紧从太师椅上起来,皱着眉道:“官爷,这是作何,一幅画罢了,怎么还要把人带走。”
“你们几个去屋子里搜,务必将那幅画找出来。”衙役指着另外两个人说。
顾老三挣扎着,不服气,嘴上咒骂:“你们这是冤枉好人,我只是取回我们家的东西罢了。”
去寻找画的两人回来了,手里拿着画卷:“大人,找到了。”
衙役将画打开,让顾家两兄弟瞧了一眼,确定这就是那幅画后,这才将画重新收好。
“现在证据确凿,你们与顾一砚的死脱不了关系,带走。”衙役发了话,剩下的人直接押着他们二人离开了顾家。
顾老太太耳边嗡嗡的,什么,顾一砚的死?
怎么两个孩子还和顾一砚的死扯上了关系,不对,顾一砚怎么死了?
同样一脸震惊的还有顾家两兄弟,他们只是去了顾一砚家一趟,撑死也就是拿了一幅画,说的话气到了顾一砚,怎么和顾一砚的死有了关系。
再说,顾一砚的身子本来就不好,生老病死是常有的事,怎么还和他们扯上了关系,这不是故意冤枉他们兄弟二人嘛。
衙役可不管这些,也不听他们兄弟二人的狡辩,直接将人带走了。
顾家其他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家里的主心骨被带走了,一下子慌了神。
“娘,你可得救救你儿子们啊。”顾老二媳妇跑了过来,跪在地上拽着顾老太太的手不撒开。
顾老太太还没缓过来,听见她们在她耳边争吵不休,气的骂道:“一个个不顶事的东西,就知道哭哭啼啼,有这功夫,还不赶紧出去打听打听。”
顾老二媳妇一听自己婆母说了这话,盲从地上爬起来,也没有顾得上整理衣袖,急忙跑了出去。
这时候外面的天已经要黑了,顾老二媳妇不知道去问谁,自己一个人晃悠到了杏花巷。
只见齐禾的铺子关着门,杏花巷口吊着唁,白色的灯笼已经挂在了顾大家。
顾二媳妇不敢过去,一直躲在巷子外面,见里面有人出来这才跑过去问。
“婶子,那家这是怎么了。”顾二媳妇问。
出来的人也是住在杏花巷的街坊,哪里认得出这是顾家的人,便叹息道:“哎,可怜啊,顾大那孩子没了。”
“咋,咋没了。”顾二媳妇追问道。
那婶子见她一个妇人以为是过路的,也没瞒着,“那顾大身子本来就弱,谁知道他那两个继母生的兄弟今个去他家耀武扬威,还抢东西,生生把人气没了,听说那俩人前脚刚走,后脚这边就不行了,造孽啊。”
顾二媳妇得了信,巴望了两眼,还是悻悻的回去了。
入了夜,顾家一群人坐在正堂商议着,这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毕竟顾一砚有病在身,不能直接说是他们害死的。
几人最后想了个歪门的办法,打算天一亮就去衙门要人。
可谁知,第二天她们还没来得及出门,外面就已经传开了消息。
那顾一砚被顾家人活活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