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

第226章 旨意

雍正在长榻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来, 婉襄看着他满脸不悦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而后倒了一杯茉莉花茶,搬了一张嘉祥平日坐的小凳子朝着他走过去。

“四哥这般生气, 难道是我得罪了你?”

雍正并没有接她的茶, 茉莉花的香气氤氲在彼此之间,不足以消他的气。

“其实朕也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生气朕将武氏女留下?”

他好像时常觉得她不够在意他。

婉襄掰开了他的手指, 将那杯茶递到了他手里,阴雨连绵,春寒料峭,他的手是冰冷的, 可以用茶暖一暖。

“因为这消息是四哥告诉我的,不是旁人。”

若是桃实, 或是其他的宫人来向她回报这个消息,她第一反应当然会是不悦的。

而后才是被历史裹挟的无奈。

虽不至于觉得他是被武氏女的美色迷了双眼, 但, 心中定然有疑惑。

可雍正自己向她提起这件事, 便其实是表明了他对武氏女根本无意,她也不必疑惑。

武家人不会得偿所愿,只不过是能高兴一时而已。

雍正当然能明白婉襄话语之中的意思, 怒气稍稍疏解。

“婉襄,难道你不恨武氏么?人死之后,她做过的那些事当真会随风散去, 令尚存之人恍若不曾发生一般地对她态度淡漠?”

他是一个爱之欲其生, 恨之欲其死的人,大约的确是很难理解婉襄这样的态度的。

也是因为她所知道的历史, 先知让人不得不无奈。

“朕是怕你会吃她的苦——或者朕也没有什么立场这样说, 若不是朕方才生气, 也根本就不会留下她这样的一个祸害。”

可是皇帝一言九鼎,是没有反悔的机会的。

否则便是逼着人去死。

“四哥,事已至此,其实讨论这些事是没有意义的。很多事如今都不过只是假设,不必此时就开始杞人忧天。”

更何况这位“宁妃”三月入宫,五月下旬即去世……

她在宫中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个月而已。

“有些事就让熹贵妃娘娘头疼去吧,武氏想要的是后位,何必总跟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嫔妃过不去。”

能平静无波地度过这三个月是最好,若是不能,也让个子高的人挡在前头吧。

“熹贵妃若知道是你向朕进言册封武氏为嫔,怕是先要怀疑你的居心。”

雍正的手抚过她的面颊,“有时朕觉得你聪明,你偏偏又犯傻……”

“也罢,总归朕会护着你的,武氏一门的性命都握在朕手中,难道还需要畏惧一个小小的臣下之女么?”

婉襄想了想,“四哥这样说,我倒是真有些好奇这位‘宁嫔’的样子了。从前的武晚沐模仿敦肃皇贵妃时我没有经历过,这一次也能长长见识。”

“年氏是有心疾,天生体弱,兼又容颜清丽,恰如西子捧心。她们二人不过都是东施效颦,甘愿做旁人替身之人,又如何值得旁人欣赏和了解。”

雍正长叹了一口气,“年氏绝不是一个令人厌弃之人,但一而再,有时朕想起她,也难免会觉得有些心烦。”

这当然早已经不是雍正第一次向她提起敦肃皇贵妃了,这些年每一次提起她,他的神情和心绪仿佛都会更淡一些。

没有得到过回应的爱意,即便走得很慢,也终归是会慢慢走出来的。

她不想再谈论和两个武氏女有关的事情了,这最终都不是她能决定的。

“那么两位王爷的侧福晋呢?四哥何时会下旨册封?”

“上年江南通州滨海地方秋收稍歉,百姓谋食维艰。朕令署总河高斌将通州盐义仓存贮之谷分运个厂赈灾,这件事他做的很好。”

“若不是出了武氏这件事,高氏此时便已经是弘历的侧福晋了。为这件事,富察氏已经同你打听了许多次了吧?”

雍正似有误解之意,婉襄微微有些不满,“富察福晋正是你们男子眼中顾全大体,贤淑聪慧,又不妒忌的女子,这样的人给宝亲王做福晋,难道不好么?”

他便佯装认同,点了点头,“富察氏的确有《关雎》、《螽斯》之德。”

但这本就是悖论,“请问四哥,是谁人撰此诗?”

雍正便回答:“是周公。”

婉襄原来就坐在雍正面前,此时将下巴搁在他腿上,仰头看着他:“若撰诗者是周佬,想必就不会这样说了。”

“稀奇古怪。”

嘴上是斥责,他伸出手去替她整理了一缕垂下来的碎发,动作却比春风更温柔。

婉襄于是又问他:“那么您指给宝亲王的另一位侧福晋是谁呢?总不会是见了武氏女便气得直接跑了回来,还没有决定好吧?”

尽管她已经知道答案了。但验证这历史上一定会发生的事,未尝没有乐趣。

“佐领讷布尔的女儿那拉氏,朕记得上次同你提过的,朕可不是什么朝令夕改的君王。”

她靠在他腿上,金银线虽贵重,缠的股数多了,到底也让人觉得粗粝。

“富察福晋良善大方,想来一定会同两位侧福晋相处得很好的。”

只可怜富察格格,桃花坞赏花那一日之后果然反添了新症候,下红淋漓不止,连她最后一点元气也掏空了。

究竟是病症如此,还是有人从中作梗,谁也说不清。

“至于弘昼,他有一位章佳格格四月临产,出身也不错,朕决定下旨封她为侧福晋。另外有一位崔佳氏,也是裕妃先前看中的,朕便将她指给弘昼。”

这样一来,便只有熹贵妃一人没有得偿所愿了。

可是她还要怎样才能如愿,熹贵妃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选秀之后要开家宴,皇家添了两位王爷的侧福晋,又有郡王、贝勒、贝子的福晋们,到时便又热闹了。”

雍正捏着她的下巴,调侃她,朕看你也不像是喜欢热闹的人,年岁渐长,也转了性子了?”

婉襄有意要逗他开心,“从前所有嫔妃里我是最晚陪伴四哥的,自然到哪都跟没嘴的葫芦一般,不敢在大人面前乱说话。”

“如今我好歹也是一宫主位了,又占了长辈名分,还不叫我在小辈面前夸耀夸耀见识,说说嘴么?”

雍正的神色却忽而认真起来,“又是一年了,婉襄,朕晋封你为妃吧?”

他用的是询问的语气,像是料定了婉襄一定会有其他的意见。

而她也当然有,“四哥方才说,若是封妃,须得对江山社稷有所贡献。那么我的贡献又在何处呢?”

“我虽然有儿女,但他们都不能继承宗庙社稷。”

“将来是否能成材也未可知,说不得便不能像和亲王一样为国家与百姓办事,反而要靠国家与百姓奉养,那我又如何能有脸面忝居妃位呢?

“你总有理由。”雍正一下子没耐心起来,摘了婉襄发髻上的珠钗和钿子,把她的头发全揉乱了。

婉襄一面制止他,一面也忍不住笑,“这样乱糟糟的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青天白日地就做了什么呢。”

他反而越加起了心思,“谁说青天白日便不能做什么?这是在养心殿里,没人能管朕要做什么。”

而后从太师椅上站起来,不由分说地将婉襄打横抱起来,便要朝着寝室走。

婉襄挣扎之中望了案几一眼,却忽而发现嘉祥不见了,连忙用力地拍了拍雍正的手臂,让他把她放下来,“嘉祥去了哪里?”

他们坐在明间,分明没看见嘉祥出去。

而他们谈话太过入神,如今又……

雍正一下子也着急起来,两人试探性地朝着寝室的方向走去寻找,越靠近寝室,便听见小儿的笑声。

嘉祥不知何时坐在了婉襄的梳妆台前,把她平日所用的化妆品翻得一团乱糟糟,还拿着胭脂在自己脸上瞎涂抹了一番,此刻便对着铜镜傻笑,似是十分满意。

铜镜里映出一张胖胖的娃娃脸,当真是可爱极了。

雍正和婉襄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嘉祥听见笑声,也只回头望着额娘和阿玛笑,还炫耀似的晃了晃手中的胭脂盒。

他们很快朝着她走过去,把她从椅子上抱下来,婉襄忙拿着手帕要将她脸上的胭脂全都擦掉。

擦了一轮,婉襄只是叠个手帕的功夫,嘉祥一下子就从她的臂弯之中挣脱了,一面跑还一面回头看,像是**着婉襄去追她。

婉襄正欲朝着她走过去,便被雍正伸手拦下了,“朕的小公主正臭美着呢,别管她了。”

“到时被人笑是个小妖怪,她也就知道不能乱玩额娘的这些东西了”

婉襄忽而有了些感慨,“四哥一直想要让她尊贵,我却只想让她自由些。”

“今日她只是年幼无知,希望来日即便她做了再出格的事情,哪怕她怪异,只要不伤害到旁人,便是可以被允许的。”

公主的身份会有很多制约,她必须要在她忘记未来的一切之前,让嘉祥失去这个身份。

雍正伸手搂了搂婉襄的肩膀,于无言中为嘉祥祝愿。

时辰已经不算早了,“四哥该去下旨册封嫔妃,还有侧福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