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孙掌柜故意误导崔桓玉那半片残盏出自南地富商, 并防止他再通过其他识货之人认出那半片残盏端倪, 索性买通街上的小乞丐将那半片残盏偷走。
如果没有那欲盖弥彰的一偷,或许崔桓玉当真就信了寄附铺孙掌柜的鬼话。
孙掌柜大约怎么也想不到,崔桓玉从小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半片残盏的花纹样式早被他熟记在了心中, 坐上南下的客船之后, 他画下半片残盏的轮廓,有幸在客船上结识到一位识货的富商。
那富商观摩之后告诉他这半片残盏乃是皇室御用之物, 而皇室之中,与那日他所见白衣男子年纪气质相仿之人, 除了曾经威名赫赫的西州大都督,击退突厥百万骑兵斩杀突厥大将阿史那葛鲁的齐王世子魏玹,崔桓玉再也想不到旁人。
崔桓玉平静道:“世子大可不必如此, 我与漪漪情同兄妹,从小到大, 表妹都将我视作她的亲兄长, 因我一时疏忽,使得表妹险些流落……这皆是我之缘故,是我愧对于她。”
“你知道便好。”
“……表妹从小颠沛流离,身世坎坷,望世子此后能珍重她,爱护她, 莫要让她受半分委屈。”
“我是她的郎君, 自会呵护珍重她,无须崔郎君如此多言。”
“……”
崔桓玉想到先前的齐王世子逼疯郑氏嫡女的传言, 嘴角扯了扯道:“还望世子, 说到做到。”
*
沈漪漪先前与魏玹大吵一架, 春杏也是知道的。
估计那位崔郎君,与姑娘关系匪浅。
她将沈漪漪扶回房中,沈漪漪依旧心神不安,三番两次要她出去打听。
半个时辰后,春杏匆匆回来,低声道:“世子回来了。”
沈漪漪急忙站起来,刚走到门口,便见魏玹神色冷峻地从外头挑帘而入。
魏玹睇了她一眼,讥讽道:“怎么,还怕我伤了你那好表兄?”
沈漪漪低着头小声说:“没有,我,我是在等世子。”
魏玹瞧着她这幅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冷脸头也不回地进了净房。
沈漪漪便挥挥手,让春杏等人先退下去。
走到净房,给魏玹打湿帕子,想替他擦面。
魏玹也不知是没看见她还是怎么着,在她将手伸来之时扭过了头去。
沈漪漪只好转到他面前。
奈何男人生得太高大,她娇小的身子只到他的胸口。若是以往她要伺候他,他会俯下身子方便她为他净面,可是今日却像是故意的一般,沈漪漪踮起脚尖都够不到他的脸庞,只能看到他高高扬起的下巴。
魏玹根本就不想搭理她。
沈漪漪拧着湿答答的帕子,委屈地看着魏玹旁若无人地净完面,抬步就走了出去。
她,到底又哪里做错了啊。
怏怏地走了出去,屋里无人,只有几案上的琉璃纱灯幽幽摇曳着。
沈漪漪心不在焉地用小银剪挑了挑灯烛,“吡呲”一声,室内很快又明亮了起来。
她蹙着眉起身,无意发现魏玹在榻上散落的衣衫中躺着一块儿浮雕着祥云纹与流水纹的兔形玉佩。
这玉佩不是表哥帮她保管的那块儿么,怎么会在魏玹这?沈漪漪将这玉佩拾起来仔细看了看,玉佩下又压着一只绀蓝色的缠枝桃花纹香囊。
沈漪漪一惊,忙将香囊捡起来来回翻看。
香囊里什么都没有,绣着桃花纹的香囊绸面上却染着两滴淡淡的,尚未干涸的血渍……
“嗡”的一声。
那一瞬间,沈漪漪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犹如被钉在了原地,情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
直到魏玹走进来,停在她的身后。她面色惨白地转头看向他,“你,你做了什么?你杀了他?”
“我若杀了他,你待如何?”魏玹冷声道。
“你真的杀了他?!”
沈漪漪猛然扶住身后的几案,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在地。
她曾苦苦地等待,只为了能够见他一面,本以为此生再难相见,没想到再见却是永别!
她想到清晨那落满桃花的小径,树下笑意温润的少年,曾经亲密无间的少男少女……
“你……真的杀了他?”她眸中含了泪,颤声问。
“是,我杀了他,你要如何。”
魏玹盯着她,一字一句道。
沈漪漪凄厉地,痛苦地喊了一声,她杏眼通红,失去理智,突然使出全身的力气一巴掌甩过去,狠狠地打在魏玹的侧脸上,疯了一般像头暴怒的小母狮撕心裂肺地嘶喊:“你杀了他!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你给他偿命!!”
她蓦地将几案上的小银剪拿起来,对着魏玹的心口狠狠地、不留丝毫余地地扎过去……
尖锐的剪刃刺穿了魏玹的衣衫与肌肤,鲜血瞬时犹如炸开的雍容牡丹般在干净的衣衫上泅染弥漫开来,猩红的血“滴答滴答”顺着漪漪白皙的手腕蜿蜒而下,也染红了魏玹的双目。
魏玹眼中闪过一丝不敢置信,直愣了许久,方才慢慢低下头,看着胸口仍在滴血的血洞问:“沈漪漪,是不是在你心里,他便是霁月光风,而我魏玹在你心里,便从来都是阴险小人?”
沈漪漪泪如雨下,哽咽着哭道:“难道不是吗?魏玹,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愿意,是你非要强迫我!我只是你抢来的一个物件,你何曾珍视过、尊重过我半分!”
“我和桓玉哥哥从小一起长大,你知道他对我有多好吗?你不知道,他可以为了我不要性命,除了他,这辈子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嫁给别人!”
“如今你杀了桓玉哥哥……你杀了他,我恨你!我要你为他偿命!大不了我们两人今日同归于尽!”
那小银剪再度推入一分,剜在心口的疼也不过如此。
魏玹抬起一双泛红的眼眶,他看着眼前全无理智的沈漪漪,今日,她竟为了另一个男人,想要置他于死地,存了必死之心。
看着看着,忽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苍凉与悲恸。
沈漪漪闭上眼。
就在她咬牙将要刺下去之时,后颈忽一痛。
小银剪掉在了血泊中。
吉祥一记掌刀将沈漪漪砍晕,慌忙去扶魏玹。
众人这才从门外七手八脚一哄而入。
“世子!”
满屋的血腥味,兰蕙微微皱眉,正想上前和春杏帮忙把沈漪漪抱起来,忽见榻上凌乱的一衣衫中躺着一块散发着柔软光泽的玉佩。
“兰蕙姐,快过来搭把手啊!”春杏喊她。
兰蕙多看了一眼,放下手中的玉佩,上前帮忙将沈漪漪抱起来。
……
沈漪漪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她蓦地睁开双眼,披头散发,疯了般掀开被衾便赤脚向外冲去。
“姑娘,姑娘,你去哪儿!?”身后端着药的春杏慌忙地叫喊着。
沈漪漪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儿。
她只是想要逃离,只要能够逃离这个困住她的地方,逃去哪里都好。
她像游魂般在王府中游**,众侍从们见了她皆不敢阻拦,只议论纷纷,小声嘀咕,这位可是世子爷心尖尖的人儿,冲撞了他们那赔个角儿都赔不起。
直到远远瞧见一颗苍翠的古槐下,青衣的郎君负手而立,微风吹动他轻缓的衣袍,宛如隔世再相见。
听到声响,他朝她缓缓转过身来。
沈漪漪停下了脚步。
而后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自眼眸中簌簌滚落,喃喃问:“我是死了吗?桓玉哥哥,你是来接我的吗?”
“漪漪。”
她面色苍白,眼圈儿与鼻尖通红,眼神迷茫得像只彷徨无助的小兔儿在找寻回家的路,崔桓玉的心骤然一痛,轻声说:“漪漪,你在说什么,你没有死,你……”
沈漪漪却扑入他的怀里,又气又恨地捶打着他哭道:“崔桓玉,你这负心汉,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你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抛下!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被卖进了青楼,差一点就死了,我一直在等你,我一直在等你啊!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
崔桓玉哑口无言。
眼中渐渐蒙上一层水雾,手向她单薄的背脊伸去,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在身侧,哑声道:“是我的错,漪漪,都是我的错。”
沈漪漪抱着崔桓玉痛哭一场,仿佛要把这两年所有的心酸和委屈都发泄出来。
崔桓玉静静地抱着她,悔恨且羞愧。
是他没有照顾好漪漪,险些失手将她推入深渊。
可从头到尾,表妹从未怀疑过他。
她一直在等他。
在等他的日子里,在每一个没有他的黑夜里,她该是多么的无助,多么的绝望,可她依旧盼望着他能够去解救她。
她曾是那么娇弱的一个小姑娘啊……
哭够了,沈漪漪确定崔桓玉是活着的人,松开了他。
“漪漪,发生了什么事,是齐王世子他……欺负你了?”崔桓玉柔声问。
魏玹。
沈漪漪想到昨夜,低下头道:“没有,他没有欺负我,只是我以为你出事了而已。”
又问他:“昨日我离开之后,你怎么没有回去,为何留在了王府中?”
崔桓玉沉默了片刻,说道:“原先的宅子已经卖了,如今无处可去,世子邀请我,我便想暂且在府中逗留几日,是不是……要你为难了?”
顿了顿,终于忍不住说道:“漪漪,你跟我说实话,齐王世子待你究竟好不好?只要你不愿意,我现在就带你离开齐王府,便是他齐王世子有再大的权势,依照大周律法也不能逼良为妾,宁可死,我也不会再让你受到丝毫的委屈!”
沈漪漪看着眼前情真意切的崔桓玉,眼中仿佛又涌上一股热意,忙趁着泪水流下来之前推开他的手,背过身去道:“他……待我很好。”
“对不起表哥,其实我昨晚同他吵架了,他有时喜欢欺负我,我以为你出事了,才……没有什么委屈,虽然是做妾,可这两年他从未亏待过我,吃穿都是上好的用度,当初我在王府中被齐王妃与三郎君欺负,每次也都是他出面帮我解决。”
“我一开始的确不愿意,时日长了,人总会生出感情,就在不久前他还答应过我,说等他娶了世子妃之后便抬我做贵妾。”
“其实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即使是庶出的子女,身上也同样是流着皇室的血脉,他现在挺喜欢我的,我也习惯了在他身边的日子,并不想离开齐王府。”
话说成这样,真是连她自己都要信了,沈漪漪苦涩一笑,“所以表哥,你明白了吗?”
我们回不去从前了,我也不可能再随你离开。
……
魏玹胸口受了伤,幸好沈漪漪拿的那把小银剪平日里只是用来做女工剪灯烛用的,并不十分锋利,是以没有伤到要害。
大夫看病过后开了些药,嘱咐温养上几日就能痊愈了,饶是如此,魏玹也在**躺着养了几日的伤。
与沈漪漪见面之后的第二日崔桓玉便离开了,春杏来传话,问沈漪漪要不要去送送。
沈漪漪听后摇了摇头,让春杏去向吉祥那里支了五十两银子给崔桓玉送了过去。
崔家没落之后,本就没多少家私,再加上这两年表哥在外面天南海北的找她,一定早就没有多少积蓄了,她不忍心要表哥住在破旧的柴房阁楼里。
为了要沈漪漪宽心,崔桓玉接下了这五十两银子,并托吉祥传话为沈漪漪,他会用功读书,考取功名,要漪漪保重身子,若她有闲暇,希望能回苏州去看看姨母,两年不见,她也十分想念她。
吉祥将话如实带到,没有丝毫隐瞒。
其实也没有必要去隐瞒,这人过去了便过去了,不还得朝前看不是?
他是心疼主子,但更明白主子自打受伤之后告假在家休养,对外称的却是偶感风寒而非被人刺伤,就是不想要沈漪漪受到诘难。
这些时日两人一直分房睡,魏玹受伤后,沈漪漪也从未去看过他一次,平日里绣绣花,看看书打发时间。
偶尔冯侧妃会请她去蒹葭馆小坐,若遇上杜侧妃,杜侧妃倒像是丝毫不知自己的堂妹与沈漪漪之间的过节,仿佛存心与她交好,若不是为了阿鸾的面子,她很想皱眉离开,不过到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有一次杜氏问起她的籍贯,听说她是随母改嫁,生身父亲不知谁,竟还开口说要帮她找家人,说什么自家的阿爹去的早,十分同情她,说得是声泪俱下,跟唱戏的一般。
回房后,沈漪漪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在榻上躺着小憩了一会儿,忽听屋顶“咚”的一声巨响,似是落下什么东西,吓得她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
“怎么了?”
春杏从外面匆匆推门而入,闻言忙回话道:“是屋顶破了……咳,这不前两天下雨,后墙和屋顶都松动了,小厮已经传话给王管事去修理了。”
扶着漪漪去了外面凉亭子坐着。
到了傍晚的时候吉祥过来说道:“这屋顶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补不好了,不如委屈姑娘今晚在正房歇歇?”
沈漪漪想也不想便拒绝道:“不必了,我去西厢房住就成。”
纪乾原本在吉祥身后站着,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指着她道:“你这女人,自从主子受伤你就没去……”
“你闭嘴!”
吉祥狠狠瞪了纪乾一眼,转脸又挂上笑,对沈漪漪说:“依依姑娘,过去这么久了,便是天大的火气也该消了罢?这几日主子胸口疼得都睡不好,您若是能过去瞧瞧,想必主子明日便能好上许多了。”
“再说了,不过误会一场,咱也不能一直冷脸下去,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你说是不是呀?”
沈漪漪垂着长长的睫毛,没言语。
过了片刻起身时,却去了正房。
*
两人默不作声地用着晚膳,地上掉下根针只怕都能听见。
魏玹神色冷峻,全然当沈漪漪不存在,也不问她为何今晚会过来,用完晚膳后便离开去了书房做公务。
直到夜里休息时春杏只给两人铺了一床被子,魏玹见着脸就沉了下去,唬得春杏哆哆嗦嗦地把被子掀开,赶快又去抱了一床进来。
沈漪漪站在灯下,沉默地看着春杏铺床,又盯盯自己的脚尖儿。
魏玹换完亵衣走进来,见她拖着道长长的影子还在床前杵着,脸色愈发难看,冷声斥道:“你愣着做什么,手脚都断了?进去!”
沈漪漪抿抿唇望他一眼,脱了鞋子爬了进去。
她在里,魏玹在外。
……
春狩,骊山围场,草木葱茏。
女子一身水红色的窄袖胡服坐于马上,下首,年轻的帝王同样一身胡服,长身玉立气宇轩昂地为自己心爱的宠妃牵马。
“陛下,我怕,你慢些呀!”
皇帝选的本是一匹温驯的母马,奈何宠妃实在过于胆小,上了马就浑身僵硬地揪着马辔一动不敢动,皇帝只要稍稍走快些,小宠妃还吓得几乎要哭出来。
皇帝无奈地笑笑,突然握住她的手踩着马蹬一跃而上,转眼就坐在了女子的身后,将软玉温香的身子搂到怀里。
“娇气。”
把她巴掌大的小脸托过来,用帕子轻柔地抿泪,“没来时日日念叨着要来,来了反倒束手束脚,胆子怎的这般小?”
女子回身搂住男人,将脸埋在他温暖结实的怀里,闷闷道:“妾久居深宫,就想出来逛逛,陛下这般说,莫非是嫌弃妾身了?”
皇帝低低一笑,贴在小宠妃耳旁香了口道:“嫌弃?昨夜也不知是谁嫌弃朕,连亲一口都不成。”
“乖乖,朕就问你,滋味如何,可是比从前……美妙上许多?”
女子一想到昨晚就脸颊滚烫,捂着耳朵往皇帝怀里直钻,娇嗔道:“陛下不许再说了,再说我就生气啦!”
皇帝就爱她这幅不胜娇羞的小模样,甚是娇媚动人,勾勾她软软的下巴,拉紧缰绳道:“漪漪,坐稳了!”
女子尖叫一声,雪白温驯的母马瞬时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纵马于广袤无垠的原野之上,听风在耳侧飒飒刮过,这种感觉犹如生了翅膀飞向天际,翱翔于蓝天,女子满足地闭上双眼,安心靠在身后帝王温暖强壮的胸膛中。
马跑得飞快,很快便不见了踪影,身后的侍卫见状赶忙追上去,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避免打扰到沉浸的帝妃。
日影西斜,林中老鸹四散,忽地自隐秘安静的丛林深处射出一支利箭直朝着帝妃□□的母马而来。
只听一声凄厉的嘶鸣,母马跌倒在地,皇帝立即以自己的身体护住怀中女子,两人马上翻滚下来,一直滚到一侧的草地中。
刺客从树上跳下,刀刃闪过两人的脸侧,明面上刀刀皆对着两人的要害,实则是要取皇帝身后那女子的性命!
待禁卫军姗姗来迟之时,帝王冷峻的脸上已满是飞溅的污血,他身后的女子却被完好无损紧紧护在怀中。
剩余的刺客见大势已去,本欲自尽,被纪乾一刀斩下了手腕,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断臂惨叫。
“把嘴通通撬开,朕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
扭头时狠厉的脸色方稍稍和缓,揉了揉怀中宠妃的脑袋,“吓坏了罢,别哭,回去就没事了。”
女子倒没哭,只是面色苍白,担忧地道:“陛下,妾无事,你可有受伤?”
用帕子默默地给皇帝擦去脸侧的污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便查看伤口,可是看着皇帝手臂上透出胡服的血渍,女子柔软的心肠还是忍不住红了眼,轻声乞求:“陛下,我们快回去罢,回去好包扎伤口。”
皇帝点了点头,两人刚要转身,皇帝瞳孔却骤然一缩,将眼前的女子用力推开!
“噗”的一声,利箭毫不留情且准确地扎入了年轻帝王心口的血肉中。
皇帝身形一晃,在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失去了意识倒进她柔弱单薄的怀抱里。
……
半夜,沈漪漪被吵醒。
耳边一直有人唤她的名字。
她睁开眼,皱眉望向身侧的魏玹,纳闷地想,大半夜的魏玹喊她做什么?
魏玹睡觉不像她不老实,双手交叠眼眸紧闭正襟危躺,被衾丝毫不乱,贵族出身的优雅矜贵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只除了做那种事的时候……
沈漪漪犹豫了一下,靠过去小声问:“你,你叫我做什么?”
魏玹没有回答他。
沈漪漪睁大了双眼,适应了黑暗之后才发现,原来魏玹是做梦,在喊她的名字。
月色的清辉自窗外射入帐中,淡淡的光影下,他苍白俊美的脸庞上冒着大颗的汗珠,长眉紧蹙,神色焦灼,竟似是被噩梦魇住,口中不住地喃喃,“漪漪,漪漪……”
沈漪漪蓦地怔住。
她听过他唤她的名字,有平静的,不耐的,讥讽的,严厉的。
亦有温柔的,轻佻的,却独独从未……从未有过这般沙哑的,担忧的,深……深情的。
她迷茫地看着他苍白的睡颜。
他也会为她担忧么?
他这样的人,也会知道担忧旁人的滋味么?
作者有话说:
狗子,试试就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