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鱼与熊掌
裘红的发疯于病势中渐萎。化疗反应重, 她身体难受，想找个人来照顾她，而李铭心显然不可能。
纠结前后, 她只能卖房。
签协议的时候, 她哭得厉害, 给李铭心打电话，说自己这辈子就想要一套房，一个安稳的家, 怎么就是不行呢。
李铭心正在买衣服, 手机搁在试衣间凳子上, 一边换牛仔裤，一边当背景音听。
她从裘红七兜八绕的话里整理出信息, 估摸出这事有戏。
等结完账, 裘红也没哭完。
李铭心没有在卖房的关口惹恼裘红, 怕把这事儿搅黄了。
买房的人是县城里的投资客, 买完房子还要再出租。
裘红跟人谈的时候, 顺便连房租都谈好了, 手续办好搬都不用搬。
38万元到账, 李铭心大方, 打了16万过去。裘红立刻爆起, 问钱呢。
李铭心：算着点用，这是全部
发完关机，进入装死。
多说一句，就会开启循环一样没有尽头的对骂，她厌烦了。
*****
302公交摇摇晃晃, 李铭心考完托福，乘车回白公馆。
计算题冒出存款的开头, 又被她按停下来。
现在拥有的每一笔大额都有可能因为某个决定随时清零，算来算去算不清楚。
她索性闭上眼睛，放松精神。这一放松，真睡着了。被司机摇醒，李铭心人都木了。
再跑到始发点等302，不觉好笑。
她还没这么疏忽大意过。
不知何故，她的季经变成了两月一次。
看来，月经也是个看钱使色的人，仿佛知道她最近宽裕，要她出血。李铭心在超市买了两包卫生巾，正好碰上池念买零食。
她每两周大购物一次。
日常放学，她学校门口买一点，楼下买一点，走过路过，也不错过任何超市。
她对零食没有进口国产的区别对待，一视同仁。
两人在外头撞见，都有点意外。池念先愣了一下，看到李铭心手上的卫生巾，肉眼可见地丧了口气。
“Miss Li，你那个来了啊。”
李铭心点点头，从她手上接过高堆的零食：“又买这么多？上次的不是还没吃完吗？”
“我有囤积癖！”她抢着非要把卫生巾的单买了，结账的时候，嘀嘀咕咕，“我看你上个月没来，以为……”
李铭心正余光扫描货架上的避y套，听她欲言又止，“以为什么？”
“以为……”池念说到这里，嘴巴一扁，又不说了。
李铭心和池牧之的事，本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现在是全家都知，只不过互相装傻。
俊男美女，共处一室，平日吃个饭，你不看我我不看你，磁场明显不对劲。
他们不是演技派，就算没有一次苟且被撞破，池念小机灵还是捕捉到了异常。
那种男女热恋的空气，藏也没法藏！
池念有一天受不了了，给池牧之发消息发疯：啊啊啊啊啊，我觉得你和Miss Li很奇怪！
池牧之打电话给她，让她说出哪里奇怪。
池念说不出来，就重复很奇怪，还问他怎么没有搬出去住，衣服还在呢？
池牧之说不搬了，又叮嘱她，有奇怪也别表现出来，别让人家有压力。
池念明白了。
她开始默默观察Miss Li，不得不说，Miss Li表现得太正常了。
有天睡觉后，池念又饿了，起来去找Miss Li夜宵。反正她做什么，Miss Li都会陪她。
推开门，床有睡过的痕迹，人不在。她以为在洗手间，还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等待约莫一分钟，池念忽然明白了Miss Li去了哪里，整个人羞得能把对面房间烧了。啊啊啊啊！池牧之不是人！
那天起，池念开始关注Miss Li的生理期。
虽然Miss Li很聪明，但是县城里应该没有x知识课。万一Miss Li吃亏了，她要帮她想办法的。
至于为什么Miss Li没有告诉她这事，可能有两个原因，池念都考虑到了。
第一个可能是池牧之这个坏男人**了Miss Li，不准备公开，呜呜呜！坏男人！
第二个可能是Miss Li不想让她知道。至于为什么不想让她知道，池念想了想，心里泛起酸溜溜的甜。过往对话浮现，每次说起池牧之，Miss Li总是沉默的，而她一直夸Miss Li能抵挡住池牧之的**，把她架在了那里。
嘻嘻。
李铭心敲敲她脑袋：“别胡思乱想。”
池念偷乐：“我是关心Miss Li！”
她低下头，眼睛咕噜咕噜，上电梯时终于憋不住了，大家都知道了，Miss Li也知道她知道了，那还藏什么！她一定要问：“Miss Li！”
李铭心按下16楼：“嗯？”
“我哥人怎么样？”
李铭心笑了：“怎么啦？”
“他好吗？”池念期待地看向Miss Li。
轿厢上升，到五楼，李铭心才回答她：“挺好的。”
这个思考的时间让答案变得很不可信。
池念哎了一声：“啊？”
李铭心捏捏她的脸蛋儿，知道她在焦虑什么：“他是我迄今为止，遇见的第二好的人。”卖完关子，见池念眼睛亮了，又补充，“念念是我遇见的第一好人！”
天！
池念想哭。她捂住嘴，拼命忍，还是没忍住，抱着Miss Li转了两个圈圈。
“呜呜呜！你们两个也是我遇见的第一好和第二好！”
*****
池念的第二次生命是池牧之给的。
这件事池念从没透露过。因为太可怕，在芝之姐姐提醒过她之后，池念吞咽噩梦一样，憋回了肚子里。这么多年，谁都没说过。
那时，池竟把人藏得很好，可以说几乎没人知道池念的存在。如果不是每月有定额的一万划出去，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程斯敏是个心细如发的控制狂魔，账户上余额位数都数不清，银行卡几十张，她偏偏敏感察觉到每月一万的消失。
在知道池念存在后，她对程家亲戚说，县城里总归有小路的，哪个司机要是开车不小心，跌了撞了，瘫了死了，谁知道呢。
池牧之当时就坐在饭桌上，对母亲的反应震惊。尽管程斯敏说完就笑了，但他认定这个笑话不好笑。
过去知道她行事果决，雷厉风行，但没想过会随口草菅人命。
他不能接受，做出了惹怒程斯敏的事。
他去到县城，和池念吃饭，带她一起玩，把池念半公开给了周围人。
这样，池念就不能随便发生意外。
否则会有人将她与程家关联。
后来，因为心理问题，池念被接到S市，就更不可能发生意外了。
虽然很多人都不理解池牧之这么做的原因，认为他驳了程家面子，维护了老爹，但他也从没透露过母亲想要让池念彻底消失的意思。
他和池念站在一边，本质上是保护了她，同时，也没让程斯敏有机会犯这种错。
池念一直很感激。
不管池牧之是不是坏男人，他都是个好哥哥。今天Miss Li说他是好人，让池念好感动。
眼泪止不住流。她最喜欢的两个人在一起了，而且Miss Li不是被迫的！
她快乐到升天。
池念偏心Miss Li，还是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那个女人一定像电视剧的恶棍一样可怕。
说完以上，见李铭心一脸平静，池念担忧地观察神色，问她不害怕吗？
李铭心神色未变，问：“怕什么？”
“不怕程……他妈妈吗？”池念一直都知道，程斯敏很可怕。庄娴书失恋那阵，池念很害怕程宁远上来。虽然都知道池念的存在，但是大家面对面还是不一样的。
李铭心拎着袋子，把零食归进小车篓，淡淡地说：“不怕。”
“啊？Miss Li你好牛啊。”芝之姐姐当年都怕呢。
李铭心笑笑：“还行吧。”
左右不过是拆鸳鸯的事儿，能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差她都能主动投降，忽略通货膨胀，去认领个五十万，赔不了。
不过池念说完，李铭心倒是明白，为什么池牧之急于公开了。
“没事，以后我出国了，你要是被威胁了，就来找我。”池念拍拍胸脯，“我罩你！”
“谢谢念念！”李铭心拥抱她，“突然放心了呢。”
“嗯！我们女孩子要帮助女孩子的！”
*****
八点一刻，池牧之回来。
微醺，能站稳，主动去盛了醒酒汤，喝完就去洗澡。
池念今日高兴，超级自觉，早早进了卧室，主动消失。
李铭心考完托福，吃了止痛药，神清气爽，挑了部老电影，准备享用。
池牧之洗完出来，见她已经躺在了c上，跳水一样，栽到她身上，手动揉出水花：“今天结束，他们约了第二波，我以前会考虑去还是不去，但这次连考虑都没考虑。”
傍晚收到她问止痛药的消息，知道她生理期来了。他想早点回来，看看脆弱的李铭心。
李铭心一切如常：“不要说是因为我。”
“当然不是因为李老师。”池牧之捏住她下巴轻啄，口是心非接话，“我就是想看电影了。”又贴至耳边，讽刺地变了个调子，“毕竟，我好久没完整看完一部电影了。”
李铭心生活里铁石心肠，不为爱情所动，但爱看爱情电影，还常为俗气感动。
按下播放，片头陌生。
他问：“什么电影？”
“《西伯利亚理发师》。”平日陪池念英文片看多了，今日挑了部节奏感很强的俄文片。
“打仗的吗？”
不是打仗的，但李铭心胡说八道：“嗯，打仗的。”
说完左右想不通，“我以为出过车祸，会害怕血肉模糊。”
“害怕啊，不过我一般都直面害怕。”他说这叫脱敏治疗，就是确定过敏原，然后利用过敏源反复刺激，以产生耐受，让自己不再过敏，不再害怕。
“车祸过的人很久都不敢开车，但我脚一恢复走动就开了。”他发抖冒汗，呼吸困难，有很强烈的心理创伤后遗症。但他每天开、每天开，渐渐的就习惯了。
他不喜身上关于车祸的病态，能克服的都会一一克服。不让人察觉出异常。
“原来如此。”李铭心点点头。
电影节奏明快。
进度三分之一，池牧之看出是一个坏女人骗了好男人的故事，好笑地问：“什么时候到打仗？”
“不知道哎。”李铭心装蒜。
到一半，他问这是悲剧还是喜剧？
她回忆事先看的剧透：“悲剧。”
“不看！”他立马按下暂停，“你明天自己看。”
李铭心坐起身：“为什么！战争不也是悲剧吗？”
“那是一群人的悲剧，是大时代的悲剧，那就不算悲剧，是人类的正常进程。”
“……”
“两个人的悲剧不看。”
投影画面中止，画面外李铭心一起一伏，呼吸明显不平稳。
他瞥了她一眼，问她是不是生气了？
李铭心剜了他一眼，双手抱臂，防备姿势准备睡觉。
“真生气了？”他语气挺高兴。能惹到李老师生气，也算本事。上回还是她妈的事儿。
李铭心不说话，拿背对他。
他贴上来，下巴搁她肩上：“我道歉。”
“你好霸道，我不喜欢。”电影看到一半，后面剧情还不知道呢。她憋气。
“明天你看不行吗？”他要上班，她又不上班。
她不说话。反正是他家，随便他。
“我不喜欢悲剧。尤其是感情上的悲剧。”身边都是悲剧，他看电影都不看感情类的。
李铭心阖目，沉默，像睡着了。
她不说话的样子实在让人猜不透她是真生气还是闹脾气。池牧之无奈，按下播放：“行吧，看吧。”
李铭心慢慢睁开眼，转头面向投影，眼里一片清明。
在池牧之开口笑她之前，她按下了暂停，撑起身体：“好，今天不看。”
他意外，挑眉：“嗯？”
她狐狸般的眼睛划过道精亮：“那你给我看sj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