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鱼与熊掌
浴室里, 雾气氤氲。李铭心站在水压充足的花洒下,机械搓着泡沫,心里做起计算题。
这题有点负担, 很难算。
李铭心给湿发裹上浴巾, 打开电脑, 想登录银行系统查询,网站提示她没有开通查询功能。
她又使用搜索引擎,查了下攻略, 开始下载app。
一周前, 卡上有20万金额汇入, 她精力聚焦复试的笔试面试,随意划过那串数字, 以为是诈骗, 没仔细看。今日, 消息提示金额扣光, 余额4600, 她这才注意到, 是银行官方的号码发来的消息。
她一步步按照指示, 人脸识别, 确认信息, 进入到余额查询的环节。
果然,房贷清掉了。
李铭心按灭手机,沉默了会,继续改毕业论文。这是终稿,辅导员修改过, 基本就只剩排版了。学校打印店排版1页1元,有点贵, 她正好不忙,不如自己学着排。
操作了一会,她的目光落在了凹凸不平的西语书上。
翻至夹纸的那页,取出大小各异的记事纸,指尖轻拨,准确找到了池牧之那张。
陌生又熟悉,好久没翻了。
一张一张,愚蠢又天真。
纸上好几条未经查证的假消息,她的记事性格没忍住,还是揭开了红笔笔帽,在原本的信息做出标记——
【23岁 天蝎座】【30岁 双子座】
【10万现金、22万房贷、母亲看病、导师(未利用) 】
左上臂纹身(数字)前女友(于芝之 50万)
雨天腿疼 车祸
止痛药 量2颗(减少)烟(无瘾)酒(减少)
微信已读不回 看消息快 喜欢直接打电话(√)
小心眼(√)很久没恋爱(√)人很好(√)
下棋/游泳很厉害(√)谈恋爱很认真(√)吃东西也很认真(√)
有点色(√√√ √√)
一笔一划,涂涂改改,池牧之从一个神秘人,变成了一个具体的人。
他们之间的牵绊越来越多。
仅半年,李铭心得到了过去不敢想的东西,就这张纸来看,她完全是个赢家,但情感上明显比出发前要疲惫。
如果是计划,那很简单,拿了钱、睡到人、爽到了就该走了,可如果他是未来,那啃下来太过复杂太过消耗。
对李铭心来说,等同于人生从大雨走向了暴风雨。
李铭心想到了餐厅里那位精致的都市丽人,以及自己抽风甩下的那记耳光。
不知道他母亲知不知道,反正,那女人能撵走于芝之,也一定能撵走她。
*****
门口响起两声叩门。很轻,像试探。
李铭心合上书:“请进。”
池牧之刚冲完澡,本来准备打电话,拿起手机想就两步路,瞎折腾什么。
一开门,画面出乎意料的**。
李铭心主动解开包裹上半身的浴巾,揣着股灵魂丢失的闷气,把自己献祭一样剥光。
等凉意袭来,突然意识到这个行为很幼稚,很孩子气,马上垂下头又把自己裹上了。
整个心路过程不过五秒,但全被他看在了眼里。
他寸短的头发滴着水珠,沿肌肉纹理蜿蜒而下。因上半身练得比下半身勤,果露的时候,视效冲击很大。
左臂内侧隐隐透出一片红,原先的数字无影无踪。两节指关节大小的区域,已严实遮盖上条状的青黑色,看着像中文的“一”字。
他沉默站了会,慢慢皱起了眉头:“怎么了?”一见面又脱又穿的。
“没事儿。”
每次觉着池牧之遥不可及的时候,他的声音就会好好听。
李铭心朝他笑笑:“我以为在这儿做,就先脱了。想想还是去你房间吧。”
她将浴巾一角掖至x口,因动作,沟壑挤出万般起伏风情。
池牧之抬起一侧眉梢,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人的气息是很微妙的。她显然演技不佳,连面无表情都能让他窥见情绪。
“没……就是刚收到银行消息。”她如实挑明,马上弯起眉眼,讨好道,“谢谢慈善家先生。”
池牧之近前一步:“所以脱衣服来羞辱我?”
她故作不解:“怎么算羞辱呢?”
他厉声:“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这样。”
李铭心确实知道。但怎么办,脱衣服报答不就是她该做的吗,不然该干什么,说句谢谢?她深吸一口气,仰起头:“那你知道我不喜欢什么吗?”
李铭心以为自己不会跟裘红之外的人吵架。除了她,市民都太文明了,一举一动都有规律可循。
她习惯做计划,找规律,但池牧之的“人好”特点一再打破了她的秩序。
两人之间不再是数学题范畴,李铭心累了。
“我确实想帮忙。”他坦白承认。她说她妈妈得了癌,又不说下文,他就想为她减负。她的身份证地址是学校,金助理找到学籍档案,去了她老家,简简单单联系了个床位,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电话的事。
“我能处理!”
室内安静。静得只有彼此的鼻息。
池牧之看了她一眼,转头带上房门,在房内踱步。
斟酌后,他选择直言:“你能处理,何必来这里。”
“因为我贱。”
李铭心知道这么说没良心,但真的太多了。他给的东西让她累。
“非要这样说?”
“你也说我贱的。”
“我从不说人贱,”他顿了顿,知道要生气,又免不得觉得好笑,戏弄地压低声音,“**的话别当真,不然,我下次一定会说更过分的。”
气氛很差,感觉随时要崩掉。
她死咬着唇,心里想,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他见她不说话,捏起她下巴:“说话!”
李铭心垂眸盯着地面,死死憋气,却无话可说。
他敛起怒意,扶着她的肩膀,好好跟她说:“听话,别隔夜。”
她提起气,对他说:“对不起。”
他知道她气了,试着哄她:“别生气,把话都说了,我听着。”
尽管心里软成一滩水,但她嘴上依然倔强:“没有,我没有生气。我需要工作,所以不生气。”
她有三年的书要读,离卖房还很遥远,未来很迷茫,眼下的工作能保住就保住。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掺着怒意。李铭心也为他委屈,但没办法,她的表达也就仅限于此了。
火山在心里爆发。无声无息。
几十秒后,灯熄了。
李铭心眼前一黑,毫无准备的身上一凉,被拎着后颈摔进c上,屁股上挨了两下巴掌。
她瞪大眼睛,脸被软被挤得表情丢失。
双手被反束,只有两脚能反抗蹬他,“你干嘛!”
“那就伺候我。”他迅速手动,一支起就蛮横地喂给了她,以不允许拒绝的姿态蛮冲:“你这样的大学生市面价几千一次,我们再做十几次就差不多钱了。这样你就不欠我,行吗?李老师?满意吗?”
他说这说话时,李铭心毫无还嘴之力。
她被沉入深海,掐住呼吸,体感濒死。
世界核裂,她的情绪被分解成数段,愤怒憋闷被愉快刺ji顶上,感官体验迅速优先于情绪,覆盖了思绪。
他们还是很了解彼此的,他知道她的极限,也是朝着她的极限去的。他没有特意温柔,或者说故意的!故意非常粗鲁。
因为李铭心李老师,这会就是欠虐。
李铭心吃哭了。生理性眼泪。
她很久没有哭过了,上一次都要追溯到高考。仅是十几口,噎得流了好多泪。
热泪陌生,沾在睫毛,黏连成两片银色的扇羽,楚楚可怜得不像她本人。
却又是最内心深处的她。
池牧之适时回收力量,正常力道,推进流程,声音也低了下来:“非得要我这样?”
黑暗里,李铭心看着他,静静淌着泪。好一会,她实在酸得厉害,摇摇头,膝盖顶他,呜呜咽咽说不要了。
他停了下来,替她拭去额上的汗珠和眼角的泪,问:“生气吗?”
李铭心摇摇头。
他松开手,重重跌进枕头,长叹一口气:“行。”
她这时候缓过劲来,爬到他耳边:“我真的不生气,我没什么好气的。”
他偏头看向她,眉心隆起座郁闷的小山:“那刚刚冲我发火?”他还没做过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我只是,无以为报。”她说完,头埋了下去,主动摸索,“我还是这样还债吧。”
他一把把她提上来,困在臂弯里:“我真要找女的,也不会找你。”哪个男的找姑娘专找嘴不甜不会说话的?
李铭心吸吸鼻子:“那您凑合凑合呗,关了灯不都一样吗?”
感受到她语气的柔软,他轻啄,也示弱:“嗯,关了灯是不错。”
窗户外照来片月光,躺**能看见是轮缺月,弯弯的,像笑眼。
他们躺在月光里,听着彼此的呼吸,慢慢冷静了下来。
最近,池牧之想起了很多事,也想起了很多一个人的时候。
“我以前以为自己再找,会找个活泼的姑娘,能照亮我。但最近发现不活泼,不说话也挺好。嗯,不接电话也挺好的。我年纪轻轻,多生生气,有助血流通畅。”
李铭心:“......”
他又说:“我能做的不多,现在你接收到的,就是我愿意给的全部。至于遗产什么的,我会写捐给国家。你别想。”
李铭心生气了:“......”
“如果将来有谁给你钱,又搞那套,钱你拿下来,只要记得回来就行。”
她被顶得嗓子疼,再开口,声音很哑:“回哪儿。”
他将她拽进怀里,与她牢牢贴住:“这儿。”
未全消褪的反应半抵着,在漫长的拥抱里渐渐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