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缘起_第一百四十四：再入宫门
柳汐心中涌出这样一个念头，可随后她便是自嘲的笑笑。这皇宫毕竟还是璇裕的天下，她入宫这么大的事情，璇裕怎会不知道？这么久才来，怕也是给极了太后娘娘的面子。
“柳汐，你入宫怎么不先来见我？朕昨日让你入宫，你却说着微恙，卧床休息不来。今日？”璇裕进门后，并没有跟太后做任何的沟通，更是没有拜见，直接来到柳汐面前。
他听闻太后召见柳汐进宫的消息，便是坐不住的在养居殿里来回踱步，他了解母后的性子，更是了解太后如今叫她前来是所为何事。可璇裕又不敢当时直接前来找人，毕竟那是让太后脸上下不来台。
这短短几个时辰，璇裕竟然体会到了难以言喻的焦急。
就连他身边经常伺候的小太监见他这样，都皱起眉头不解圣心。不懂为何璇裕平时一直淡定凉薄，可如今竟却也会着急和紧张起来。
“太后召见，我怎能拒绝？”柳汐看着璇裕，轻笑着说道：“昨日圣上前来宣旨找我入宫，那时领班的公公说皇上并非是召见，而是私下宴请。这般的旨意，柳汐自然是敢拂了皇上的面子。可如今太后娘娘明令入宫，柳汐怕是太后娘娘有事相邀，便不敢推辞……”
柳汐句句都是在说太后如今请她入宫是别有所指，璇裕又怎会听不出来？他拧起眉头看向太后，拱手这才说了第一句话，道：“母后叫柳汐前来，所为何事？”
这句话，柳汐自己都没问，如今换成了璇裕的口问出来，太后脸上面子也垮了几分，便是也没有什么好气，却非要维持着自己母仪天下的威严，说道：“我听闻柳府九小姐这医术精湛，最近我有点儿风寒，想她来为我诊治诊治……”
太后也算是豁出去，这若是诅咒自己生病的话，若不是被璇裕给逼急了，又怎么会在此刻当着众多太监宫女的面说出来呢？柳汐心中一笑，也是抬眸盯着太后，缓缓道：“医者，望闻问切。”
“柳汐最近也偶感风寒，便是不能够亲自到太后娘娘身边诊脉。可臣女这望闻问切得出的结论，便是太后娘娘身体无恙，只是这雨后龙井怕是不能够多喝了。”柳汐这般说着，璇裕却有些好奇。
这明明是母后刁难她的事情，却被她倒是说出了几分道理？
这其中原委，璇裕倒是也想要知道几分。
“太后娘娘心思城府极深，每日思虑之事也颇多，这雨后龙井又数寒凉，与太后娘娘这心头一股热火若是相冲，怕是太后娘娘就真的要偶感风寒，与柳汐一般了。”柳汐这般说着，在场所有人都不敢抬头看着太后的脸色。
就算不看，也能够知道太后如今这脸色阴沉的似乎要杀人般。
柳汐刚才字字句句都在说，太后如今多管闲事，想的太多便是有碍身子健康，太后沉默不语，柳汐也是巧笑的看着她，一副“我如何”的态度，只有璇裕在旁心中暗暗叫好，怕是这满朝文武大臣，后宫这太监宫女，能够跟太后如此这般说话的，也只有柳汐一人了。
璇裕拍着手，淡淡的说：“如今一听，我便是也明白了几分保养之道。柳汐若是闲暇，莫不如来这后花园之中，我最近心中有几件事颇为迷惑，关于当初瑞王府的案子，不知你可否为我解惑？”
“瑞王府的案子？”
璇羲……听见这名字，柳汐心中一痛，垂眸不再言语。
可既然璇裕已经这么说，太后便是不能够多做挽留，只能看着柳汐和一干随行人等走出这绮罗宫。太后狠狠的拍着自己的凤椅，吓得周围太监都跪地不起。
今日一见，太后更是确定了自己心中的那几分不安。
这柳汐，绝对不是等闲之辈，也绝不能与几位亲王和皇上有所牵连。若是继续这般下去，这后宫之中将永无宁日！
太后这般心思，柳汐就算不准确明白，也是清楚一二。御花园内，她与璇裕一前一后，保持着君王和人臣理应留出的空隙。可璇裕回头发现后，却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在柳汐的身边。
这冬季，腊梅盛开，朵朵几乎是耀了柳汐的眼。
可更加让柳汐无处藏匿的，或许是来自璇裕那灼灼的视线。
“柳汐谢过方才在太后娘娘宫中，皇上为我解围。”柳汐作揖感谢道，可璇裕却扶她起来，这肢体接触的片刻，让柳汐触电般的往后撤离。发现她故意做出的这副样子和姿态，璇裕更是不满，他终于屏退了周围的所有人等，包括墨绿和小武。
这满园的腊梅中，只有柳汐和璇裕两个人。
“皇上这又是何苦呢？若是有讼状需要臣女，柳汐定然会帮助圣上解决谜团。可若是其他思虑，柳汐怕是不能够为圣上分担。”柳汐这话已然说的清楚明白，璇裕又怎会不知？
可这般的话，这般低眉顺眼的人儿，却在眼中有着不屈的风骨。
“是因为璇羲？”那日瑞王府中，见璇羲冲过去抱着轻眉的那一刻，轻眉临死前曾呢喃着对瑞王说出的话，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柳汐对璇羲的情感，就这样毫无隐瞒的暴露在众人面前。
可柳汐万万没想到，璇裕竟会如此直白的说出。
纵然是周围并没有人，可他这般，却让柳汐一直想要躲避的心中那一块感情，顿时被活生生的翻出来，疼的让她拧起眉头，别过脸去。
可她这样的反应，让璇裕更是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璇羲不懂珍惜，他心中有轻眉一人，便是看不到身边人的情。可你也如他一般，怎会不知朕对你……”璇裕这么说着，可柳汐却回头打断了璇裕的话，她轻轻叹道：“这御花园中腊梅无数，朵朵绽放盛开，可为何圣上却唯独喜欢这墙外的一只？”
这话，璇裕愣了几分。
“这后宫三千，女人宫闱之中四方天不晓宫外之事，所谋皆在如何能够取得龙心大悦，圣心宠爱上。这无数的腊梅竞相开放，朵朵艳丽。却只是因为这宫外的腊梅看上去远观更有几分别意，便让圣上忘了此刻竟身处御花园之中吗？”
柳汐这般说着，竟也眼波流转的抬起眼眸，直盯上璇裕的。
这目光，让璇裕竟是也退后了几步，沉默不语。
一如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这便是最鲜明的宫内女子写照，宫外瑞王府内的女人为争夺宠爱都相斗成那般模样，更别说这争夺拥有天下的九五之尊。
后宫之中的风起云涌，万不比这宫外的朝政风云来的差。
柳汐自认为自己有着一双慧眼，能够明察案情，可却也唯独没把握对这宫中女子的嫉妒。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虽说对感情已经没有什么期待，想着要无欲则刚。
可若是真的有朝一日让她选择，柳汐宁愿选择那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自在，逍遥，也不用时时惊恐这圣意什么时候会转移。
“若不是璇羲在前，你是否会对……”璇裕这话还没说出口，柳汐便是有些搵怒在眼中，她挑眉看着璇裕，也不顾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当今天子，她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与瑞王并无任何关系。”
璇羲也好，璇裕也罢。
她只是看过了轻眉的结局后，便不想要再把自己牵扯在这情爱之中，这些人为何不懂？
“呦，你在这里啊？我还找了你好一阵子。”璇覃的声音从御花园外传来，柳汐本头痛的回头想着怎会又多了一个人来烦扰她？可璇覃却窜出来，拿着自己手中牵线的大风筝，放在柳汐手中，说道：“快，这是本王新做的玩意儿，你来看看！”
柳汐回头看着璇裕，发现他正愣神，既然有一个人能够解救自己走出这尴尬的氛围，她便也借坡下驴，跟着璇覃离开。
走到御花园外，璇覃松开柳汐的手，笑呵呵的说着：“今日我又救了你一命，你该如何感谢我才是啊？”
“不如，让你再得一次胭脂斑？你看这样可好？”柳汐挑眉，开玩笑的说道。可璇覃却往后退了一步，惊恐的摸着自己的小心脏，做出一副被吓怕了的样子，说道：“我救你，你却要害我？”
柳汐不做声，看着璇覃在不远处的地方一直故作这种姿态，逗她开心。不消一刻，柳汐终于忍不住，便是绽放出笑容，在腊梅团簇中，她的笑容，让璇覃迷了眼，也迷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