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始终都会在你身后
夜色降临的时候，外面突然下起了雨。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苏毅终于还是努力的露出一个笑容，虽然牵强，却并不缺乏真诚。
他伸出手，犹豫片刻，但是掌心终于还是温柔的落在了左秋的头上。
似乎有些怅然，可是开口却没有半分悲伤，他说：“我的小丫头，终于还是长大了。”
他没有说祝福，亦没有去质问，只是轻轻的开口，把心底斟酌了千万遍的言语，统统沉寂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只是清浅的说出那么一句话。
而左秋，终于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只是轻轻唤了一声“师兄”，泪水便已经模糊了视线。
苏毅隔着餐桌，擦干了左秋的眼泪，温柔说道：“傻丫头，这是高兴的事情，哭什么啊。你放心，师兄以后还会一如既往的疼爱你，若是他欺负了你，师兄一定去给你报仇。”
左秋透过自己朦胧的泪眼，看着苏毅的脸，从青葱少年到如今，已然变得坚毅而成熟，而眼底更是有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这是她唯一想要为他披上白纱，同他白头偕老的男人，可是不过短短的几天时间，彼此却已经走进了不同的世界里。
殊途又如何能够同归。
左秋忍不住的抽泣，终于还是开口颤颤的开口，同他说道：“师兄，。对不起。”
这世界最残忍的语言，从来不是所谓的拒绝或者怨恨，而是涵盖了太多情绪的歉意，眼前左秋的这句抱歉，显然是最苍白无力的解释，可是她却不知，这却比一切更加刺痛了苏毅的心。
苏毅没有去问，那个他是谁。
没有去问，他们如何开始。
不是因为并不在意，而是因为这些年的岁月，让他太过了解左秋，他知道，既然她已经开口，事情便再无回旋的余地。
无论这场莫名开始的爱情，情自何处，又是否有他并不知晓的无奈，都已经不再重要。
因为左秋，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她永远会把笑意留在人前，把艰难和悲伤藏匿于心底。
而到了这一刻，苏毅的心里，也只剩下莫名的忧虑。
他害怕，那个男人不能细心去洞察她的落寞和伤心。
不能在她难过的时候，及时的出现。
不能记住她的口味，带嘴馋的她去吃遍各种美食。
······
而这千千万万担忧，不过是因为，他害怕，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没办法如同自己一般爱着她。
苏毅的心里，甚至开始后悔，是自己多年来的自信和徘徊，让他终于失去了左秋。
他已经无法辨别心里的情绪，只是觉得心脏，被生生的掏空了一般。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坐了许久，许久，他们谁都不愿意说离开，因为他们的心底都明白，今天的分别，在不同以往。
即使再见面，心情却终究不同。
而当时针指向九点半的时候，终于还是苏毅最先起身，这样艰难的抉择，他又怎么舍得左秋来做。
窗外的雨依然在下，他
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这一句话，倒是让左秋清醒过来，她如何肯让苏毅看到自己的现在所栖身的地方，拎起包，对苏毅说道：“不用了，师兄。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苏毅并不知苏秋所想，心里只是单纯的想要彼此多待一会儿，于是坚持要送她回去。
左秋无奈，只能任他把自己送回起之前的住处。
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车厢里静静的流淌着电台的音乐，两个人却再也无话。
车子在左秋的楼前停下，苏毅每次送她回来，都习惯看着左秋上楼亮了灯，这会儿从后车厢里拿出伞，便下车给左秋打开车门，却不想左秋十分坚决的说道：“师兄，每次都是你看着我先走，这一次，还我看你离开吧。”
她的声音，在雨里有些模糊，可却还是打散了苏毅最后的坚强。
他在没有迟疑片刻，扔掉手里的伞，走上前去紧紧的拥抱住左秋，顾不得雨水已经打湿了彼此的衣服。
左秋已经分不清在自己脸颊滑落的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她只是用力的回应着苏毅的拥抱，恨不得深深的彼此欠进自己的生命里。
直到最后一刻，苏毅才附在左秋耳边，轻轻的说道：“傻丫头，如果有一天他辜负了你，一定要记得，我始终都在你身后，静静的守护着你。永远都不会改变。”
苏毅再说完最后一句话后，转身便驱车离开。
而左秋一个人站在雨里，静静的看着他的车子离开，终于蹲在门前，放任自己大声的哭了出来。
而这一刻，几米之外的车子里，修云川把这难分难舍的一幕，看的完整。
他握紧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而显露出许多条线路清晰的的筋脉。
几乎没有迟疑，他用力的甩开车门，走到雨里，扯过左秋的手臂把她扔进了车子里。
而沉浸在悲伤里的左秋，一时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当她听到“砰”的一声车门闭合的响声，想要拒绝的时候，却已经借着路灯看清了修云川忽明忽暗的脸庞。
她不敢去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车厢里冷到冰点的气氛已经让左秋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虽然并不熟悉，可是这段时间共同所经历的一些琐碎事情，还是能够让左秋轻易的判断出，现在的修云川，显然是在愤怒的极点。
刚才的悲伤，也渐渐的被这恐惧所覆盖。
身上的衣服湿腻腻的让人难受，可是左秋却毫无知觉，她只是静静的坐着，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生怕惹怒了驾驶座上，浑身正散发着戾气的男人。
一直到车子开进了别墅的院子，左秋才逃一样的下了车子，快步的往屋里走过去。
李阿姨见左秋浑身湿透的走进来，刚想要开口讲话，却见修云川紧随其后的走进来，而随后用力关上门的动作，也十分清晰的表达了他的情绪。
左秋稍作停顿，似乎有那么一刻，左秋想要解释着什么，可是当她转过身看到修云川冰冷的眼神，最终还是选择快步的走上楼梯。
她心里深知在这个地方的每一个角落都属于修云川，可是身体却还是不由自由的选择逃离。
似乎，哪怕迟一分钟，去面对他的冷漠，他的愤怒，来承受他宣泄的痛，也总是好的。
被雨水打湿的单薄的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她低下头的时候，几乎能够看到心脏因为快速跳动而在不停的起伏着。
左秋进门以后甚至没有打开灯，只是静静的倚在房门上，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直到她心绪都渐渐的平息下来，却仍旧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修云川随手扔掉已经沾上雨水的外套，走到客厅的窗子前抽烟。
雨渐渐的小了，水珠被风吹到玻璃上，轻轻滑落后被新一层雨水覆盖，并不留任何痕迹。
淅淅沥沥的声音，让修云川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本来暴怒之下的他，只想着把这个和自己结婚的第一天就跑去和别的男人约会的女人拎回家，狠狠的教训一顿，可是当最近家门看着左秋怯懦逃离的模样，他却最终选择了忍耐。
刚才大雨里，左秋和苏毅相拥而泣的一幕，像是一根刺扎到了修云川的心口，沉沉的打击了他骄傲。
他看得懂，那并非亲昵，而更像是一种告别，然而左秋痴痴看着苏毅的车子消失在大雨尽头，放声哭泣的模样却让修云川更加难以释怀。
究竟要有多少爱，才会如此痛苦的分开。
修云川困惑极了，他从来都瞧不起那些为了女人是情绪万变的男人，认为那是一种无能的表现，可是现在的自己，却一次次因为左秋而失控。
他已经开始厌恶这样的自己，于是努力的去克制，就像是现在。
修云川一根根的抽着烟，那些烦躁、愤怒亦或是落寞的情绪终于在缭绕的烟雾里得到了些许的释放。
一直到心彻底的静了下来，修云川才走上楼梯，只是他在楼梯口右转，径自进了书房，而并没有回去卧室。
暴风雨并未匆忙而来，左秋也终于踏下心来。
衣服贴在身上渐渐的有了些凉意，她这才起身走进浴室，放了满满一缸的热水。
雾气附上了所有的玻璃，左秋脱掉湿了的衣裙，迈进浴缸，身体浸在水里，雪白的肌肤霎时被烫的滚红。
这一天，她似乎遭遇了比过去的二十二年还要复杂的一切，更是体会尽了生里最极致的痛苦。
可是，即便如此的难，左秋却依然不曾绝望，浴缸左侧是一整满的落地镜面，已经被蒸汽所覆盖，左秋一时间也没有多想，只是径自的在水里坐直了身体，已经红彤彤的脸庞靠近镜子，张开红彤彤的小嘴，使劲的对着镜子哈气。
直到镜子里她的脸渐渐的清晰，左秋终于努力的给了自己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然后才对着着镜子中的自己说道：“左秋，一切都会过去的，你还活着，就不要放弃让自己幸福的希望。虽然现在遇到的很多的事情，很痛苦，可是这一切的付出的却终究换来了爸爸的平安，这很公平。
所以，一定要好好活着，未来总还是有很多希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