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
S市中心。
虽然是在工作日, 但地处商圈首选的步行街上，永远都是热热闹闹人挤着人。
“快看，那是什么？！”
不知哪位眼尖的率先发现。人群面朝天空, 指指点点着。
“长长的一条。火红火红的, 霞光？彩带？还是谁家小孩的蜈蚣气球飞没了？”
“飞机牵云？这…也不太可能吧。”看形状也不对啊。
“飞行器？”
“最新测试的飞行滑板？”
无数的手机、镜头，拍照声，交谈声和闪光灯，交互响成了一片。
更有不少看似平常。实则背后不经意间, 可能掉出一条毛绒绒大尾巴，或者在头戴的帽子下, 严严实实藏着一双耳朵的奇怪妖们。
人类或许还会稍迟钝些。但相对五感更加敏锐些的妖们来说, 这种感觉……
这种自负、狂傲中又掺杂着漠视众生的强大。他们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龙、龙啊——！”
有浑身炸毛, 差点豁出原形的小狐狸妖, 藏在人群当中，一声惨叫。
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龙？”
“真的假的？”
“不会吧？有这东西？？”
“是龙啊，看形状, 是真的龙啊！”
高倍率的超清拍照镜头拉到最大。
屏幕当中，那冗长火红一条。盘旋飞在天上的，鹿角, 长尾，驼脸。脖间鬣毛，腹侧钩爪健硕且有力，周身遍布有闪闪发亮的威风鳞甲……
可不正是华国自古以来, 传说级别的生物——
“天呐, 龙, 神龙！几千来老祖宗传说级的生物, 原来真的存在啊！”
“好家伙好家伙，不是在做梦吧？”
“海市蜃楼？大中午的，会不是幻觉？”
“幻你个头呢！”
“拍照干嘛，愣着啊！”
“许愿许愿！祝我高考能上S大！！”
“……”
短短几分钟内，周边附近所有的亲密群、朋友圈、和脸博上。#真龙现世#这个醒目又刺激的tag在反复刷屏着。
“等等，你们难道没觉得不对劲么？”
人群中，有位戴眼镜穿衬衫的年轻小伙，放下了手中的航拍手柄。
指着天空大叫：“人，人啊！看清楚，那条龙的龙爪下，还抓着个活人呢！”
“活人？！”
周边众人一时间都有些傻眼。
年轻小伙是位自由职业的旅行博主。前段时间刚到S市，今天趁天气好，来市中心商业街进行素材拍摄。
报备过的航拍机才刚升上半空，就听人群当中，一阵喧哗。
要火。
火了！要火了，绝对要火了！
这是小伙在一瞬间内，心头浮现出的唯一一个想法。
本身干他们这行的，生在后流量时代。早几年前，各行各业从轻奢高定房屋地产，到乡土风情种田养猫，方方面面，种种类类，通通都被那些干工作室‘大头’瓜分的。
想要遵纪守法，且不哗众取宠的情况下一夜成名，难。很难。
除非某天天降一块陨石来，给他拍出个独家视角……
而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没有人比他更懂得独家、高清、和第一现场亲眼‘目睹’的魅力。
抱着这样想法。小伙果断放弃原本拟定的拍摄计划，小心翼翼操控好无人机，尽量快速的往最高处上升。
火红巨龙飞行的很高。肉眼从地面上看，也仅仅不过像条红色细长的带角麻绳。
单纯用手机来拍，定然也就只有某种模糊不清的‘缩略’全图。
如果……
最好在电视台记者，和专业媒体们赶到之前…监视屏上所反馈回的画面，却出乎他的意料。
巨龙确实是真的巨龙，活的，会喘气儿。与华国几千年来，世世代代祖祖辈辈所畅想出的巨龙身姿，也别无两样。
只是在那巨龙爪间，被高空中风吹到摇摇晃晃，并发出杀猪般惨叫声的奇怪生物，似乎…是个人啊？！
镜头凑近拉到最大，年轻小伙子看清楚了。这火红长龙的右后爪中，确实有抓了个人——
人到中年，有些秃顶，还带着大腹便便的西装老板。正口吐白沫，两眼外翻，呜呜咽咽地似乎快要昏过去一般。
火红的巨龙大概也是条暴躁龙。
他龙瞳微动。注意到云层下端，低低嗡鸣着小型的无人机，正密切关注着自己。一口龙息，夹杂炽热的火焰喷出。
地面上年轻小伙，都来不及为自己辛苦几个月攒来的打工钱哀嚎惨叫。手柄上监控屏一黑，代表着天空中的爱机，已经彻底化作灰烬。
更令人心惊的是，那龙喷出的火焰，在烧毁掉悬浮半空的无人机后，并没消失。反倒继续朝着下方，朝向地面，冲破层层大气的阻隔。发出戾戾嘶吼着的破空声……
谁还能够想到。
明明瞧上去是条正经祥瑞的火红龙，才一见面，就送大家一道‘巨龙吐息’？
凑个热闹，居然凑出来了生命危险？！
人群发出惊恐的尖叫。
反应过来尖叫的，逃跑的，原地抱头蹲下，和带小孩的，顿时乱作一团。
预料中的龙息落下，原地爆炸，死伤无数的情节，并没有发生。
最初惊慌过后，路人们纷纷抬起头来。再次望向天空——
那是一道淡淡蓝色的半透明屏障。
就悬浮在城市上空。
此刻，经历过龙息攻击，灼热的炎流被阻挡在外。屏障本身，也就彻底暴露出来。
“……”
人群当中，实实在在安静了许久。
继而爆发出一阵，比之前还要热烈的欢呼和尖叫：
“好家伙，这又是神龙，又是科幻片中畅想未来的城市防护罩。我果然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吧！”
“天呐，这是真的吗？这一定不是真的吧，谁来掐我一把。”
“诶，醒醒，该起来搬砖了。”
“我们官方可真低调，城市上空超现实防护罩这种东西，做都做好用到实践了。怎么也从来没听说过有报道？”
“就是就是。一个个的，保密局干出来的吧？”
警笛声音自远及近呼啸而来。人群相当自觉，让出一条通路。
针对天空突然出现的火红巨龙，以及城市上空突然出现的蓝光屏障。
人群仍在议论纷纷。
有好事儿的小青年，指着天上，调侃说：“咱们搞城建的牛逼。蓝光护罩都整出来了，那下一步，是不是就可以星辰大海开启跨星际时代了？”
接到报警，匆忙赶来的巡警同志们也很懵逼。
“不不不，别胡说，别乱讲。”
“就算是我们公务人员，也从来没听说过城市上空，还是这样一层护罩的啊？”
“不信谣不传谣…”
还没等到挤进人堆，光顾着先辟谣了。
目前看来，上空未知的防护罩，暂时还没什么威胁。关键在于这突然现身的妖龙……
巡警队长摸出通讯仪，呼叫中心：妖龙现世，妖龙现世。正执行任务疏散群众，请求妖管部门支援，请求妖管部门支援……
“糟糕，队长，不好了。”
手下一名新入职的小警满脸惊慌。
两手死死捏着通讯仪：“就在半小时前，西城区工业园那一带，突发爆炸引起大火。妖管局那边说是，怀疑有妖作祟。于是紧急调动，将整个市局范围的外勤妖警，基本都抽调过去了。”
“再请示上级，让他们加急紧快。同时申请出动直升机救援。必要情况下，请允许使用大范围杀伤性武器镇压。”
队长冷静吩咐道，“这边毕竟在市中心，人多杂乱…”
“再者…人命关天。”
他朝空中巨龙所在方向，远远看过一眼——那龙的龙爪之下，据现场群众七嘴八舌提供出的信息，还抓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哪！
绝对让队长他们感到欣慰是。就当他们发出号令，要求民众尽快离开，疏散场地。人群虽然不舍，磨磨蹭蹭并一步三回头着，但总归好在一点点在缓慢移动。
天空中的巨龙，显然却不这样想。
仿佛像在示威…对，没错，就是示威。至少在巡警队长眼中，这样将一个人类吊在半空，抓起，抛出，抛出去，又抓起来…这样一上一下丢沙包一样的的行为。
无疑于只有一个解释：这条龙，在戏耍、并挑衅着人类！
“这群…无法无天的妖！”
队长咬牙切齿，下意识地握紧拳头。
……
市中心混乱的同时。
白咕咕一行，在西城工业园区的站台附近，被一群全副武装闻声赶来的妖警同志们，团团围住。
“就算是办好身份证件，通过界门，合法入境华国的。我们也还设有三个月至半年时间不等的考察期限。如果在这期间，有任何□□烧，杀人行凶等不合法行为，我们还是会将收回证件，原籍遣返…”
高速行驶的车窗外，道路风景飞快的变化。
一位自称刘姓的主任，坐在副驾，面色严谨，苦口婆心教育龙说。
“来了人界，就得守人界的规矩。不可以闯红灯，不可以偷东西，妖法咒术不可以乱用，更不可以戏弄路人。杀人放火不可，□□烧更是不可…”
末了，还不忘记补上一句：“就算你们是龙。”
白咕咕：……
抬爪指了指自己清清白白的一张脸。
“你看我们像是会杀人放火，作恶多端的妖？”
哪位杀人抢劫放完火的，还会老老实实站在路边，等着你们来抓？
那主任回头瞄过一眼，顿了一顿。
于是又说：“有没有杀人抢劫搞破坏，不是你们说了算，得靠我们专业人员的判断…就算你们是龙。”
“……”
在这一路鸣笛，前呼后拥，左右开道的押运车后。还跟着辆载重百吨往上的加长重卡——
卡车拉龙。
针对这群晕晕乎乎走不动路的巨大妖崽们，妖警同志们紧急联络，临时又借调来辆货运重卡。号子一喊，全部给吆喝赶上了车。
轰隆隆的重卡，和车斗上横七竖八乱趴着的，轰隆隆的长龙。
“……”
白咕咕别扭背过脸去。装作不想再搭理这人的样子。
车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
她疑惑出声。
“怎么了？”刘主任问。
“刚才，我好像瞧见个熟人。”
“熟人？”
刘主任眉梢挑起。
再看这妖类‘化身’小姑娘的眼神儿，明晃晃地写着：呵呵，就知道你们这群贪婪、狡猾、又卑鄙无耻的小妖怪们。
装出一副单纯弱小的幼崽模样，现在反应过来才后悔了。想要借口下车，顺便逃开妖警们的视线吧？
“明明是群妖类，哪来的这边熟人？”
这姓刘的还刻意将‘人’这个字，咬得极重。隐隐约约一股子嘲讽意味。
“你、你少看不起妖了。”
这年头，谁还没个人类的‘熟人’了？
别的不说，但凡有条龙嘴一口吐息，准保你们全都变‘熟人’！
白咕咕在心里嘀咕。
还有刚才，车窗外闪过那一抹小黄马甲，骑着电驴，头顶蓝毛的桀骜不羁小年轻……
那熟悉的感觉，是…云流爸爸？？
几年不见，倒是蓄起了长发。浑然披散在竹蜻蜓的头盔下，不仔细辨认，还真以为是位英武帅气的小姐姐。
警车向前飞驰，不知道开往哪个方向。
中途这姓刘的接到个联络。凭借生为妖龙超强的五感，白咕咕清楚听到，通讯仪对面，传来一道焦急的男声：“刘主任，您一定得尽快赶来。”
“这龙它已经发了疯。天上莫名出现的蓝光屏障，也阻挡不了它多久…还有个倒霉被抓上天的人…”
市中心……
妖龙？
赤红色？？
难道是灼炎。
白咕咕瞬间想到。
等刘主任联络完毕，回过头，身后左右负责戒备的老练警员，已经双双被打晕。车后门大敞。本该乖巧端坐在后座中间的‘小妖姑娘’——
“喂，你干什么去？快回来！”
刺耳的刹车声起，刘主任从车前窗探出脑袋。还不忘强调一句：“中途跳车，很危险的啊！”
这次得到灼炎所在的确切位置。得尽快赶过去。
坐车还是有点慢。
嗯，所以还是自己飞吧。
白咕咕跳下车后，龙尾巴长长一甩，吆喝那几条瘫在车斗不动弹的懒龙们。
“蹭敞篷车的，喂，该醒醒了！”
“诶…”
奶龙叹气。这就又走了吗？
明明难得才找到一种宽敞，舒适，又能吹着阵阵小风，让龙舒适的人类工具。还没享受多久呢，殿下就像传说中的催命鬼一样，催着赶着他们走。
话虽如此，可这趟出来，终究是为了找回灼炎和蓝凌。
人类界是没有浓郁灵气的。所以大多数的妖，在人界活动，无论显出自身本体，或者妖法术法的使用，都会受到最大的限制。
但龙族，却不同。
“我们有坚硬的鳞甲，引以为傲的龙角，能够帮助我们，极大程度上，汇聚起周边零散稀薄的灵气。”
白咕咕说：“所以不用担心，静下心来，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向往常一样，跳起来，然后，飞上去！”
“真的？”
“来试试看吧。”
将信将疑着，行灯带头下，小伙伴们尝试调动周边的灵气运行。
“啊，真的哎…”
“感觉好像舒服了不少。”
“脑袋清醒了，胸口也不闷闷的了。”
“…就是肚子有点饿。”
来到人界后，久违的感受到有灵气的存在。飞上半空时，长生摸着干瘪瘪的肚皮，还抱怨了句。
地面一群妖警近乎跳脚般的目光注视下。
小伙伴们离开公路，攀上云端，向城市中心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