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满盘皆输
宁静的迎霞殿中，如梦正托着下巴，蹙眉想着下一步该怎样走。
而坐在对面已耐心等待了半刻钟的崇帝，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梦儿，似乎你又输了。”
如梦听后，怔怔地抬头看向崇帝，苦笑着回答：“是啊，的确是输了，看来这几日延公子没有来，是回去苦练棋艺去了。”
崇帝见如梦有意调侃自己，并没有生气，反而顺嘴说道：“是练了不少，还特地学着你的方式与自己下棋，不仅让我找到了自己的弱点，还发现了赢你的办法。”
“哦？”如梦挑眉追问，“延公子为何非要赢如梦不可？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那个赌局？”
“是与不是都在梦儿的一念之间，”崇帝巧言回答，“梦儿若不在意，我赢不赢都不重要。”
如梦听后，默默地移开了视线，崇帝见她若有所思，轻言唤道：“梦儿，是不是累了？不如今夜就到这里，你也早点休息罢。”
如梦见崇帝要走，急忙出声阻拦：“那个赌，是要算数的，可是在履行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崇帝一时猜不出如梦心中所想，只好出言附和：“你尽管问就是，只要不关乎姓名和身份，无论什么我都答你。”
如梦听后浅浅一笑：“我只是想问你，当你第一次看到我时，真的没有一点儿吃惊么？”
“说不吃惊那是骗你，”崇帝也以笑回应，“只是我掩饰的很好，没有像刘绍一样表行于色罢了，倒是后来再见到，是真的不在乎了，因为你的特别已经吸引了我，而我也正好不是个看中外表的人。”
听了这一番独白，如梦也踏实了许多：“既然如此，那如梦愿赌服输，只希望延公子莫要看了如梦的真面目后，忘了自己方才所说的话。”说罢，如梦探手摘下了脸上的金色面具，只见那可怖的绯红胎记，也一点一点慢慢地展现在了崇帝的眼前。
可崇帝却真如他自己所言，并没有半分嫌弃与厌烦。如梦见状，心中微微一颤，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偏偏是这个男人最懂自己，最在乎自己呢？
“再下一盘罢？”如梦轻声询问。
可这已经是今夜的第五盘棋了，崇帝看着根本不在状态的如梦，刚想开口婉拒，却还是决定默默地将棋子分好，重新开始置棋。
“梦儿，你是不是有心事？”崇帝终于忍不住发问。
可如梦却并没有开口回答，二人就这样一来一往的下着棋，气氛好不尴尬。
直到连这一盘棋，如梦也是满盘皆输，崇帝才发现，不知在何时，对面的人儿已是热泪盈眶了。
“梦儿！”崇帝倾身抹去如梦淌过双颊的泪水，开口问道，“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梦默默地摇摇头，探手推开了崇帝的大掌：“你曾经说过，如果我知道了你的姓名与身份，我们便不能再见了，这句话，还算数么？”
崇帝听后点了点头，并没有言语。
如梦见状，轻轻地笑出声来：“那可怎么办呢？我好像已经知道了。”说罢，如梦留下一脸惊讶的崇帝，径自起身走到镜前，从抽斗中取出了那把青铜匕首，再次悠悠地开了口：
“小的时候，爷爷说我还有一个哥哥，他为人温有礼，心地纯正善良，所以爷爷给他起名叫紫延，因为紫亦代表高贵，爷爷希望他拥有高尚的品质，并能延续一生。
可他似乎并没有成为这样的人，因为他是一国之君，承载了一个国家的兴衰与存亡，所以他阴谋算计，不相信任何人，甚至包括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
说到这里，如梦默默地转身，面对着已经来到身后的崇帝，这个她等了整整十天的延公子。其实如梦多想他早点来将真相说清楚，可有时又不愿让他来，因为他的到来，就意味着自己真的要走了。
“迎春节就要到了，如梦想回家陪爹娘守岁，”如梦浅笑地望着崇帝，“如梦也想做回原来的自己，想回到那个属于如梦的地方，哪怕一辈子不能再出来，如梦也心甘情愿，因为至少如梦已经经历过了屋外的人和事，也遇到了与众不同的你，对么？陛下？”
当如梦轻轻地唤出“陛下”二字的时候，崇帝似乎听到了这世上最动听的声音，但也是最残忍的声音。
“为什么要说出来？”崇帝握住如梦的双臂，“聪明如你应该知道，一旦朕的身份被揭穿，便再不能来见你了！”
“我当然知道！”如梦泣不出声，“可你知道朝廷有多少人在等着看沈家的笑话么？你知道爷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么？你知道当一个七岁的孩子，在偷听到大家讨论是否要将她的手砍掉的时候，她有多害怕么？
可你什么都不知道，只一味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想寻找灵隐后人，想探得沈家的秘密，可你却根本不知道，你把他们害得有多惨，甚至随时可能丢掉性命！”
说罢，如梦突然冷眼看着崇帝，随即举起手中的匕首，就要往自己的掌心割去。
崇帝见状，急忙一把夺过匕首，顺势将如梦狠狠地抱进了怀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承受了这么多的悲痛和委屈，更不知道我的好奇心会将你们陷入水火之中。”
“可这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如梦生生地推开了崇帝，“回去罢，去你该去的地方，我也有我的梦园要待，如果幸运的话，我们便不会再见，但若不幸，请你一定要记得当初在莲花池旁的承诺，替我保护好沈家。”
说罢，如梦默默地朝门口走去，只犹豫了刹那后，便探手打开了大门。
可就算当她看到红袖和刘绍正吃惊地望着自己，如梦也再没犹豫地开了口：“陛下，您该走了。”
崇帝回过头来怔怔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如梦，心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可为什么自己的心却像被刀子一下下的狠刺着，那样的疼痛，那样的刻骨铭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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