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延如梦

第三十七章 行踪泄露

戌时十分,迎霞殿内烛火通明,红袖从小厨房里取了些黑炭后,急溜溜地朝屋内跑去。

“小姐,炭来了,”红袖一边将炭加入炉中一边说道,“今日天公作怪飘了一天的雪,夜里恐怕要降温了,今晚红袖就留在这里为小姐看着炭火,以免半夜熄了小姐着凉。”

可此时的如梦坐在铺有棉垫的筵席之上,撑手倚于身前的木案想着心事,并没有注意到红袖。

红袖觉得奇怪,于是转身看向内室一脸茫然的小姐,轻声喊道:“小姐,小姐?”

如梦被红袖惊醒,侧头回问:“怎么了?”

“是小姐怎么了才对,”红袖上前膝在小姐一旁,“自从三月前小姐住进这迎霞殿内,便日日在此发呆不分昼夜,红袖觉得如若小姐有心事,不妨告诉红袖,让红袖帮您分担分担可好。”

如梦听了,噗嗤笑出声来:“这深宫别院还不知要待到何时,如果把所有的烦恼都与你分担了去,那我岂不是无事可做。”

红袖见小姐还有心情说笑,终于放下了心来,再次提议道:“不然小姐教教红袖下棋,时间也好打发一些。”

如梦听后更是取笑她:“我已教足你半生,但却不见你有所长进,就算再有耐心的老师也要气得翻过身去,更何况是我这样一个心窄的女子。”

“小姐才不是心窄的女子,”红袖一万个不认同,“不然也不会为了那刘公子赔上自己的自由。”

“我也并不是为了他一人,”如梦叹声回答,“只不过是想守住承诺罢了,否则我就真是一无是处了。”

红袖听后正预张嘴反驳,却不想被小姐倾身上前一把捂住了口鼻,红袖愣愣地看着突然一脸谨慎的小姐,分毫不敢动弹。

只见如梦以眼示意红袖转头看向身后的铜镜,那两张斜侧对放的铜镜里,生生闪过一个从窗格的方孔中透出的黑影来。

“跟我来。”如梦拉着红袖朝床边的屏风跑去,二人一个取下挂在墙上的宝剑,一个拔出插于屏风的匕首,就这样半跪在沁凉的地板上,久久再没出声。

“小姐,会不会是公子来了?”红袖压低了声音问道。

如梦思忖了一瞬后,蹙眉回答:“不知道,昨夜的信中也并未提到他是否会来,还是再等等罢。”

不一会儿功夫,二人终于等来了一个身着黑衣的魁梧男子,只见那男子轻巧地推开房门走入房中,一双有神的眼睛在仔细环顾了一周之后,变得有些彷徨。

“人呢?”刘绍站在外室四处张望,却突然被屏风后跑出来的两个人儿吓了一跳。

“怎么会是你?”如梦蹙眉来到刘绍跟前,不敢相信刘绍竟会找到这里来,就连跟在如梦身后的红袖,也露出了一脸惊讶的表情。

可此刻吃惊的还不止如梦主仆二人,就连身为闯入者的刘绍,也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此处遇到沈小姐。

“今晨皇宫飞出了一只黑色的信鸽,我猜定是属于沈家,所以前来打探打探。”刘绍默默道出来此的原因。

可如梦一听觉得奇怪:“信鸽来时已是寅时一刻,怎么会被你看见?而且这皇宫守卫森严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刘绍被沈小姐这么一问,心中一虚,支支吾吾起来:“那是因为…因为…”

如梦见状,心想此事定与延公子有关,所以刘绍才会如此难以启齿,于是急忙吩咐身后的红袖退下,自己领着刘绍来到案旁坐定后,才安静地等待着刘绍再次开口。

“具体的情况我实在不便细说,但相信聪明如沈小姐,定也能猜出几分来,”见沈小姐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刘绍默默地松了口气,“四个月不见了,沈小姐的身体恢复的可好?”

如梦听后,挑眉问道:“这个问题是你问的,还是延公子问的?”

刘绍被沈小姐如此难琢磨的心思惊了一跳,心想自己明明只是礼貌地问候了一下,怎么就能转到公子身上去。

如梦见刘绍反应如此,心知自己多了心,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却在看到案上的匕首时,突似想起了什么一般,急忙回问刘绍:“这把匕首可是延公子的?”

刘绍低头看了看那青铜匕首,默默地点点头:“是公子的没错,不过那日却是我写下字条投入房中,公子并未前去。”

原来如此,如梦心想,自己竟还将那字条小心地藏在腰间,原来不过是刘绍代笔,真是可笑至极啊!

刘绍见沈小姐一脸失落,心中升起一丝怜惜之情,为了不让沈小姐继续纠结,刘绍开口转移话题:“对了沈小姐,你怎么会到这皇宫里来?”

如梦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轻轻地回答:“家父知道了救我之人已发现我掌中的胎记,不得已将我送入宫来,想避开事端。”

“可那胎记明明与皇家犯怵,为何还要选在此地?”刘绍不解。

“你可知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如梦解释道,“家父逼我说出恩人的姓名,我为保住延公子的身份,连红袖也未提起半句,自然只能牺牲自己的自由,避免两败俱伤。”

刘绍听后点点头,默默佩服起眼前这个重情重义的官家小姐来,心想沈家将沈小姐藏得如此之深,这次却被公子发现了其中的秘密,恐怕定会想办法将其赶尽杀绝才对,沈小姐的牺牲莫不是最好的结果。

可这龙形红印不过是个特别的胎记罢了,刘绍实在不明白,怎么它就有如此

大的影响力,竟让沈家藏住沈小姐半生呢?

想到此,刘绍灵机一转开口发问:“沈小姐,你掌中的胎记是否还有其他故事,否则沈家为何会如此大费周章地藏起小姐来?”

如梦听后一愣,随即开口敷衍道:“当夜为我接生的稳婆至今尚未寻见,爹爹怕她日后会疯言疯语惹出事端,万一引来有心人想借机除掉沈家,可就后悔莫及了。”

刘绍听了沈小姐的解释,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追问:“那稳婆姓甚名谁,说不定我能帮上什么忙。”

如梦见刘绍如此热心,猜不透他是真心还是假意,默默挑眉定睛望住他多时,直到刘绍有些不好意思,才又再次开口:“那稳婆的姓名我也不知,今日就到这里罢,我也累了,还请刘公子先行离开,日后再不要来这迎霞殿,以免多生事端。”

沈小姐下了逐客令,刘绍自然不好多待,可没想到起身时才发现,自己与沈小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竟半个时辰之久,真真是失了礼数,于是急忙红着脸拱手道别,飞一般地离开了迎霞殿。

待刘绍走后,如梦半天未从方才的谈话中回过神来,直到送走刘绍的红袖进门,才怔怔地回到镜前坐了下来。

“小姐是否担心刘公子不是省油的灯?”红袖将热水中的布子拧干,准备帮小姐洗漱。

如梦乖乖地等待着红袖地伺候,随口附和着:“他可不可靠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背后的人。”

“背后的人?”红袖拿着布子膝到小姐身旁,十分不解。

如梦见自己一时走神竟说漏了嘴,急忙找了个借口吩咐红袖回屋休息。

红袖拗不过小姐,心想小姐定是为了刘公子一事烦心,于是决定依着小姐让她安静安静,自己端着水盆朝屋外走去,再没进屋来。

待红袖关上了房门,如梦悄悄地从腰间取出一个碧荷绣包,摊开了那张早已被自己看穿的字条,默默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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