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鬼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八峒村(五十二)

谢晋看着温良把那条死掉的小蛇掷在地上,凑上前又补了一脚,在确定真的死透后,他才问温良:“这蛇是怎么到你身上去的?”

“体型小不易察觉,再加上赵家环境有那么潮湿阴暗,很容易上我身。”温良望了眼地上被踩得稀碎的红色小蛇,拿起刚才充当头巾的深色布将黏在地上的尸体擦干净。

“说实话,我们现在的局势很被动,赵丼的声望比我想象中要高,他认准我们不会为了何念大动干戈。”

温良也没管被蛇咬过的伤口,他重新坐回到纪端床边,“现在只能说希望何念不要做什么傻事吧。”

“不找了吗?离祭祀开始还有三天时间,如果真等到那个时候,恐怕就没有办法顾及……”

谢晋声音越来越小,他眼中失望显而易见,如果真拖到祭祀开始,他恐怕就要全程盯住纪端这边,根本无暇顾及到何念了。

“谁说不找,我让潼潼钰钰去了。”温良从脱掉的上衣中翻出烟杆,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他侧过身看向纪端,突然对谢晋说道,“明天让李酉贵来一趟,或是我们去找他。”

“也是,他应该是最了解赵家的人,说不定能够提供思路。”谢晋盯着木质铁板的裂缝,屋内没有开灯,朦胧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最后消失在缝隙里。

一夜无眠,何念的不辞而别打破了先前短暂安定,谢晋等到温良起床后两人又就李酉贵一事商讨半天。

考虑到卓克陀达家中不常有人往来,再加上又不放心纪端自己待在这里,他们最后决定让李酉贵过来。

在等李酉贵到达的时间里,不知道是不是那草药起了作用,纪端曾经很短暂的醒过一阵,但他意识似乎很模糊,虽然眼睛能转动,却不能完全说话,他只是张着嘴巴无声念叨着两个字。

谢晋认出了那个口型,纪端是在反复念着他的名字。

早上七点多的时候,他们没等来李酉贵,倒是等来一场突如其来的山雨。山雨来势汹汹,伴随着狂风造作,一同压向院子周围的竹林。

“遭了遭了!楼上房间会漏雨!”正在楼下热粥的卓克陀达发现雨水倾盆而下,忙提着锅铲朝二楼喊,“你们两个能不能帮忙清理积水啊!”

谢晋和温良又挽起袖子和裤腿,一人手里端着个盆上到三楼抢救。

卓克陀达家的三楼不过是个搭建出来的阁楼,平日只是用来堆积一些杂物,并没有住人。

雨水顺着房顶漏洞灌进屋里,他俩忙跑过去用盆接水,温良在那里研究怎么修补房顶,谢晋就在一旁用盆往窗外倒水。

两人忙乎半天,温良终于是找来防水的塑胶布将那处漏洞补上,等到彻底修补好房顶,他俩已经淋成了落汤鸡。

“东西都遭了……”谢晋从浅浅水中捡起一本不知什么皮制成的本子,并没有想偷看其中内容,他只是把湿透的纸页从中间分开,摆在了没有雨的地方。

草草瞥了一眼内容,都是看不懂的字体,似乎是满语,这应该是卓克陀达阿婆的笔记。

“质量真好啊,这样了居然都不会损坏。”谢晋自言自语地小声嘟囔,温良却在这个时候凑过来,盯着那被雨水浸泡过得本子,他吹了个口哨。

“呼~这是羊皮纸啊,所以质量才那么好,这墨也不一般。”温良捏着本子的一粗略看了几页,发现看不懂后也就放弃了。

等到把三楼收拾的差不多,谢晋去关窗户的时候,他与楼下身披蓑衣的李酉贵对上了视线。

李酉贵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与谢晋对视的时候还不忘伸出手压住斗笠边缘,谢晋朝他手中不断扑腾的东西望去,发现那竟然是一只被淋湿的五彩斑斓花领大公鸡。

“鸡?”谢晋和温良面面相觑,他们喊李酉贵来是为了找到何念,但李酉贵这一出却把他们搞得有些摸不清头脑。

“先下楼再说。”

又拿着盆手忙脚乱到楼下,卓克陀达正好做完了早饭,见到谢晋和温良下来,她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把,招呼道,“先吃饭吧,李酉贵你……那是什么?”

卓克陀达的视线落在李酉贵手中的大公鸡身上,那鸡被倒抓在他手上,在巨大惊恐的笼罩下发出凄惨的“咯咯哒”。

“为什么要拿鸡?”卓克陀达熟练地从李酉贵手中接过那只鸡,然后把它关进一楼厨房边上的柴房里,“又不是其他什么日子,感觉好怪。”

李酉贵没有回答,只是朝着少女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他在谢晋和温良身边坐下,见除此之外没再有其他人,便问:“那个嘴巴很毒的年轻人呢,怎么不见他?”

昨夜事发突然,温良在叫李酉贵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告知他纪端的事情,现在突然被问到此事,无疑是让谢晋沉甸甸的心情变本加厉。

在狂风骤雨中,谢晋收了收下颚,他把原本就摆在桌上的碗筷分给李酉贵,轻声说道,“纪端诅咒突发,昨晚就晕倒一直不醒,然后阿念也突然不辞而别。”

“就是说,不知道阿念哥到底在干什么。”卓克陀达把一屉粗粮窝头放在桌上,还有一盘子刚炒好的河虾酱,她叉腰站在桌前,鼓着肉乎乎的脸颊嘟囔道,“可我对八峒村内部又不了解,所以只能把你找来了。”

“我……你们,行吧。”李酉贵看着那三双眼巴巴盯着自己的眼睛,只能妥协,“你们说何念丢了,但我又怎么可能知道他在哪里?”

“你之前不是总和赵广生他们混在一起吗?”卓克陀达把煮粥的锅子提过来,先给李酉贵舀了一勺白粥,“就算你跟他们之前的情谊是装的,但多少也能知道些赵家藏人的习惯吧?”

少女略尖的声音刺进耳膜,让李酉贵莫名有些羞愤,他想反驳,但是回想起以前在赵广生身边的憋屈模样,他又无力反驳。

刚刚抬起筷子的手又再次放下,李酉贵望着眼中与汤水混在一起的白米粒,深深叹息,“我没有,我从没真正跟着他们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即便偶尔带上我,依照赵广生的性格,他从来都不会告诉我理由和目的,我只需要照他的安排去做就行。”

藏在蓑衣下的手慢慢攥成拳头,李酉贵不打算再解释什么,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体会到家破人亡的感受。

“……村里都查过了吗?”又是一声沉重叹息,李酉贵凭借自己对赵丼和赵广生的了解,枚举出可能性较大的一些地方,“赵家有很多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房间,我没办法经常进去,就算进到里面也会被限制行动。”

“赵家查过了,人不在那里。”温良手里捏着一只窝头,边往嘴里送虾酱边说,“李酉贵,我能问你件事吗?”

在李酉贵看向自己并投来疑问眼神后,温良咀嚼着嘴里食物,问道,“第一次在村外遇见我们的时候,你们当时真的是在巡逻吗?”

“就拿赵丼对赵广生的保护程度来举例吧,连和我们谈话都不允许的赵丼,他能让儿子在那个时间段出村巡逻?”

温良抬手挠着昨夜被蛇咬过的地方,虽然不会受到毒素的影响,但那里还是有一个轻微的痕迹,他扭头望向谢晋,“不觉得很奇怪吗?”

“现在回想起赵丼的态度,确实有些奇怪。”谢晋也看着李酉贵,这个长相并不出色的年轻人此时面部肌肉明显僵硬起来。

“那晚?那晚的确不是巡逻。”李酉贵表情沉了下来,“但是赵广生并没有详细告诉我要去干什么,只是说要去狩猎。”

“狩猎?大半夜狩猎?”温良挑挑眉,他总觉得这所谓的狩猎并非真的是在狩猎,而是别有目的。

李酉贵点点头,身上淋过雨水的蓑衣让他肩膀酸得发涩,但思绪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是狩猎没错,他说从他家里逃走了一只兔子,要逮回来才行,当时说得含糊其辞,我也没有真的信。”

“后来出村不久,我们就听到村子周边布置的陷阱有响动,过去查看的时候发现了篝火,这才和你们对上。”

想起初次见面被温良扼住喉咙的不愉快经历,李酉贵有些抽了抽嘴角,“后面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

“狩猎兔子?哈!据我所知赵家那位胡子拉碴的大少爷可不是会在深更半夜干出这种事的人。”

卓克陀达显然不相信这套说辞,她拉开椅子在桌子旁边坐下,催促着李酉贵,“你快说阿念哥还可能在哪儿?赵家没有的话,他们还可能把他藏到哪里?”

屋外依旧在下雨,他们几人围坐在一楼都不能被称作桌子的旁边,雷声滚滚,屋内一时间无人作答。

雨水强有力地击打在木楼外墙,虽然不至于会漏水坍塌,但这并非钢结构的小楼在风雨中总给人一种颤颤巍巍晃动的错觉。

伴随着雨声,李酉贵小心翼翼提出一个可能性:“你们,真的能确定他还在村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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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快小剧场之《黄鼠狼提鸡拜年》

温良&谢晋:(盯——)

温良:他手里那是什么?

谢晋: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一只鸡?

温良: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身上有黄仙?

卓克陀达:黄鼠狼提鸡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