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鬼

第六十四章 风雨见真情

“谢叔?”纪端把自己下巴压得更低,他凑到男人耳边故意向那只通红的耳朵吹气,“你怎么又不理我了?”

风雨中,谢晋的身体明显一抖,他向侧面稍微倾斜了身子,但似乎发现自己并没有地方可以躲,只得再次埋回青年胸膛装鸵鸟。

“好了,不逗你了。”纪端抬手别开谢晋的湿发,正色道,“我向你保证,有我在的每一天都不会离开你,如果哪一天我真的……”

他还没真出个所以然,嘴巴就被突然弹起脑袋的谢晋捂了个正着,纪端有些错愕不及,他看着自己胸前还赤红着脸的男人,同时也看清了对方瞳孔中的恐慌。

“不要说,拜托……”谢晋执拗地摇着头,看那表情似乎他在下一秒又要哭了,“我们想办法,我帮你想办法,一定能解决诅咒的,绝对可以……”

纪端端详着谢晋的脸,虽然那表情看上去极度不自信,但这番话却被对方说得极其诚恳,真是……完全无法反驳。

“知道了,一起想办法。”他拿掉谢晋的手,捧在嘴边轻轻一吻,气氛正好,纪端正想趁着刚才余温继续时,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聒噪的声音。

“哎哟,总算找到你们了!”

屹立在水面之上的石桥正中央,温良撑着把大得有些过分的黑伞,宛如前来索命的阴间使者,悄无声息出现在那。

“这么大的雨,还不回去啊?你们两个在那儿干什么呢?”温良继续朝凉亭方向喊,雨点砸落在他宽大厚实的伞面,震得他几乎听不见纪端朝自己说了句什么。

“这俩傻玩意儿,不带伞就跑出来,还得是我。”温良自顾自嘟囔,他扛着那把黑伞慢悠悠向凉亭走,片刻之后他见到了凉亭里的二人真面目。

谢晋湿的最厉害,不过纪端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之间隔了将近一米距离,尤其是谢晋,脸色不正常的潮红,看上去有些可疑。

“我说你们二位,这个天气跑到这种地方谈人生理想,谈得怎么样?”温良将伞靠在自己后背,狭长细眼打量面前淋成落汤鸡的二人,“所以心结解开了吗?”

“什么心结,你这道士在胡说……”纪端在刚才和谢晋的对话中心情好了不少,他刚要像往常那样习惯性怼温良几句的时候,身子被谢晋扒拉到一旁去了。

“温良,刚才纪端的身体碰不到我了。”谢晋似乎对这件事十分上心,他拽过无辜伸手的青年,“但是现在又能碰到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凉亭外依旧大雨瓢泼,温良即使站在伞下,他那身长袍几乎也跟湿了没什么两样,他单手托腮端详着满脸嫌弃的纪端,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这是因为时效性啊。”

“时效性?你是指用诀压住纪端体内诅咒是有时效性的吗?”谢晋脑子转得飞快,他清楚记得温良在那栋矮楼中说过的话。

“自然是指那个。”温良举着伞在纪端面前来回踱步,他在纪端狰狞地注视下抬手搭上青年肩膀,“我之前不是说了吗,萨满诅咒就像一个阀门,我所能做到的只能用净心神咒保住这家伙魂魄暂时压制,而无法做到完全抹除。”

“……我以为你挺厉害的,没想到连你都搞不定这该死的诅咒。”纪端额角青筋跳了跳,他忍着怒火扒掉自己肩膀上的手,揶揄起温良。

“我承认我是挺厉害的,但术业有专攻,说到底萨满的源头是古代北方民族信仰,但在下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茅山道士,专业上是不对口啊。”

温良眯了眯眼,乐呵呵对上纪端视线,“不过好歹是吃这碗饭的,虽然我不能帮你解除诅咒,但可以找人帮你。”

“那纪端现在,他身上的时效性会不会让他魂飞魄散?”谢晋紧追不舍,他问出心中最担心的问题,“我记得没错的话,净心神咒只能起到保魂护魄的作用,像是纪端这种情况,能保证在他身上的时效性吗?”

“安啦。”温良抬手摸摸鼻子,他朝谢晋咧了咧嘴,“问题不大,但时间有限,你们想如果身体里长了一颗肿瘤,医生一味地只是做保守治疗而不是切除病根,这能行吗?”

谢晋似懂非懂地摇摇头:“……那不行,肿瘤也许最终会恶化变成癌症。”

“嗯哼,所以我们需要抓紧时间,找到切除病根的方法,纪端身上的诅咒不抓紧解除,他这已经犯过两次,不然真等到最后时刻,恐怕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没必要把我说成是癌症晚期的患者吧,听上去很奇怪的。”纪端在温良说完后嘟囔一句,他没有反驳,只是偷偷看了眼谢晋的反应。

男人听得很认真,他脸上坚毅和担忧并存,一副像是做好一切心理准备的模样。

还好,至少开始有心理准备了。

纪端在内心悄悄叹了口气,即使谢晋不让他说,他心里也明白得很,如果真走到最后无可救药的地步,但至少过程他是全程参与了的。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希望自己不会给谢晋带来太大的遗憾。

“既然萨满和你专业不对口的话,那我们要去找谁?”谢晋继续紧追不舍,恨不得把满腔疑虑一下子都问清楚,“至少在我认识的人当中,温良你应该算是最厉害的了。”

“你可真是太抬举我了,不过这的确是事实。”温良摆摆手故作低调,他沉思片刻又道,“我们稍作整顿,先配合警方把眼下这件事处理好,然后我们就朝东北方向出发。”

温良那副运筹帷幄的模样让两人面面相觑,谢晋蹙眉思考片刻后,又问:“我们要去的地方,可以解决纪端身上的诅咒吗?”

“具体能否解决还是要到那里再看,不过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在那个村子里你能得到你心中最最渴望得到的答案。”

温良说话的时候眼睛是看向纪端的,纪端没来由的觉得眼部神经一跳,有种被窥探内心的感觉涌上心头。

“话说你们两个不困吗?”温良话锋一转,他的语气一下子松懈了,他打着哈欠提醒,“一夜没睡还在雨水里浸泡将近一个小时,还是说我该称赞你们年轻真好吗?”

如果是平常此时天色应该已经全亮了,但碍于下雨变天,依旧是雾蒙蒙的,甚至会给人一种现在是下午的错觉。

谢晋没想到自己和纪端在凉亭期间时间竟然过了这么久,他从口袋里摸出那只进了水的老式手机,果不其然再次无法开机了,只能将眼神投向温良。

“都快七点了。”温良哈欠连连,他撑着伞向凉亭外探头瞅了一眼,发现雨似乎下得小了些,“现在下得小,你们两个是打算自己回还是跟我一起?我倒是不介意和两个落汤鸡一样的家伙共撑一把伞。”

“可是医院那边……”谢晋想起获救的十三名孩子,心中还是有所惦记,“我有点不太放心。”

温良挑了挑眉,他看着谢晋眼底明显的青晕,也看到了男人在说出这句话后其身旁的纪端轻微的表情变化。

“我说你啊,你又不是医生,在长达十几个小时后的劳累后去了又有什么用?”温良指了指纪端,故意拉长声线,“再说,你宝贝的这家伙都这样子了,你还忍心让他陪你跑这跑那儿吗?”

谢晋怔了怔,他下意识望向纪端,青年的身体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但不久前那不切实际的触觉他还记得清清楚楚,这样的纪端,他怎会再让对方跟着自己奔波。

纪端也很配合,他故作虚弱地踉跄几步,抓起谢晋的手道:“谢叔,我们先回家吧,等到休息好后再去医院也不迟,嗯?”

“好吧……那我们先回家。”谢晋在内心衡量过后做出决定,他抬起手背放在纪端额头,“你现在的状态,会不会发烧?”

“不知道,说不定也许会呢?”纪端积极回应着谢晋所说每一句话,在谢晋看不到的死角里,他破天荒对温良做了一个口型。

“谢了。”

温良轻轻一笑没有作答,他高举起伞招呼二人都挤进来,出凉亭的时候这才发现即便是这把大到夸张的伞,三个大男人同时撑还是会挤。

“你们都挤……?”温良刚要说话,却觉得左边肩膀传来一股力,他扭过头发现是纪端推了他一把。

纪端定定地看了他几秒,而后向来时路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即便两人并无对话交流,温良想不猜到他的意思都难。

“怎么了?”谢晋抬头,他没注意到两人刚才的眼神互动,他仍然沉浸在温良口中那个东北方向的村子,没有仔细去听。

“没什么,走吧。”温良默默将雨伞向谢晋方向倾斜,伞面完全将男人湿透的身子遮住,反观左侧纪端却大半个肩膀淋在了雨中。

谢晋没有发觉,他跟随着温良的步伐节奏向前走着,耳边风雨声乱作一团,谢晋不知哪根神经跳动,突然问道:“温良,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就是。”谢晋有些犹豫,他眼角余光试图去捕捉温良左侧的纪端身影,“这个有点……”

“但说无妨,你说就是了。”温良依旧笑得人畜无害,“你说出来我才能给你解答不是吗。”

“啊,就是,我能问下你一直肯帮助我们的原因吗?”谢晋支支吾吾半天,终于还是说出了口,话一出口他明显有些紧张,视线紧紧地盯住温良侧脸,“我还欠着你之前的医药费,你帮纪端也是……”

“你想问的就是这个吗?”

石桥上,温良突然止住脚步,气氛霎时凝固起来,只有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格外的聒噪。

纪端和谢晋同时望向夹在他们两人中间的白发道士,这个问题也一直盘桓在纪端心中,只不过他没想到谢晋会率先于自己问出来。

“我们不是朋友吗。”温良开口说道,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少许笑意,“最主要的是,这家伙说过他很有钱,我的价格可不低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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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篇章会涉及很多民俗知识点 因为要完成毕设的缘故也许不能像之前那样一周三更呜呜……新篇章是纪端篇,我也想好好琢磨剧情好好写,宝子们多多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