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鬼

第二十章 金城美术学院(二)

有了可以顶替的身份,他们三个在苏晓筱的带领下成功混入了西教学楼,上课时间还没到,苏晓筱说要趁机带着他们过了一圈今晚要探灵的地方。

金城美院的建筑楼至少有着百年的历史,连脚下的实木楼梯都沉淀着岁月的光泽,谢晋跟在温良的后面,表情有些奇怪。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苏晓筱从最开始的领路人缩到了两人中间,大概是出于本能地畏惧温良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她最后非得抱紧谢晋的手才肯向前前进。

而身旁常人看不见的纪端,则黑着脸,想动手推开女孩,但似乎又下不去手,气急败坏的模样莫名有些令人好笑。

“我突然想起来了,关于我们学校的另外一个怪谈。”

人的重量踩在木制楼梯上,发出沉闷的咯吱声,苏晓筱就在这断断续续的声音中颤巍巍开了口,“这只是我听别人说的,不能确定真实性。”

三人停下脚步,望着她惊恐的脸,只见苏晓筱抓住谢晋胳膊的那种手下意识更用力了些,镶嵌着闪亮钻片的尖甲深深刺进谢晋的肉里。

“唔!”谢晋吃痛,他抽了抽眼角,表情明显闪过一丝痛楚。

纪端看见那尖指甲,瞬间回想起在废弃公寓楼遇到的那个女鬼,他几乎是肢体快过于思维,一掌朝苏晓筱的手拍去。

然而纪端并没有碰到苏晓筱,他的手穿过女孩,只掀起一股风。本就神经紧绷的苏晓筱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惊动,吓得快要原地跳起:“咦?!”

教学楼内明明没有开窗,却有一股风凭空出站拍在了她的手上,苏晓筱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她敢肯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我没事,没事。”一旁那个有着苍白皮肤的瘦弱男人正说着,眼神却不是在看向她的方位,苏晓筱凭借自己女人的第六感觉得,这事不对劲。

她按耐住心中恐惧,看着谢晋对空气比手画脚,仿佛那里站着一个其他人看不见的隐形人一样。

难道……这个探灵主播能看见鬼?苏晓筱看向谢晋的眼神愈发奇怪,就在怀疑临界最高值快要爆发时,温良走了过来。

“你刚才要说什么?”温良没搭理一旁的二人,他的声音转移了苏晓筱的注意力,成功让这个神经紧绷的女孩看向他。

“啊…就是,我,那个……他?”苏晓筱看了看温良,又瞅瞅已经恢复正常的谢晋,咬咬牙说完了刚才的话。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据说我们学校曾经死过一个女生,有人说她跳楼是想不开自杀,也有人说她是寻找姐姐无望,最后遗憾自杀,有传闻说这个女生死的时候身首分离,西教学楼的无头女鬼就是她。”

“再详细讲讲,什么叫寻找姐姐无望,最后遗憾自杀?”温良看着谢晋安抚好纪端,听到苏晓筱这么说,他难免皱起眉头,“无头女鬼啊。”

“好像是说他们姐妹两个都是我们学校的,是哪届学生我忘记了,但姐姐好像有一天突然失踪。”苏晓筱不停用手指按压自己的三叉神经,“后来不知怎么着,妹妹成了新生,结果一个学期还没有过完就跳楼自杀了。”

“我记得她好像是怀孕了吧,这也是听人说的,我胆子小不经常听这些事情。”苏晓筱顿了顿,她脸色突然又变得很差,“而且跟我讲这些的人,她前不久走了。”

“走了?走去哪里?”温良有些诧异,如果因为传播灵异事件,是有可能引祸上身。

“回家,听说最开始是高烧不起,现在是一直低烧,体温总是降不下来。”苏晓筱垂眸叹气,她把希望都寄托在温良身上,“大师,你能帮帮她吗?”

温良对这称呼已经麻木,便也随她去了,他抬头打量这漆黑悠长的走廊,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几分冷意:“可以,我再给你个辟邪的护身牌就行。”

“那太好了!”苏晓筱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洋溢起笑容,但她还没高兴多久,身后的一道声音就叫住了她。

“晓筱,你跑国画教室来干什么?一会儿刘教授的课就该开始了。”来人是她同班同学,男生穿着满身颜料的工装背带裤,好奇打量国画教室门口前的三个人。

居然是白发?还留了那么长的辫子,这是在cosplay吗?男生视线扫过人群里最扎眼的温良,在心中默默想到。

“来了,马上就过去!”苏晓筱朝男生的方向喊了一句,她又转过头对温良和谢晋嘱咐,“记住,我们最晚的课到八点,可能再次之后还有人在画室里创作,但也不会超过十二点。”

“在此期间你们可以在教学楼内任意活动,但是在十一点四十左右保安回会来巡查,确认无人之后会将楼下大门上锁,你们一定要保证不被他发现。”

“好呢,你快去上课吧。”温良笑眯眯地目送着苏晓筱离开,他收回目光,感受到了身侧纪端的恶意。

“虽然我不喜欢那个女孩,但你这招趁火打劫更让我觉得过分。”纪端对温良这种行为痛斥道,他有意无意瞥向谢晋被抓红的胳膊,再次发出冷哼。

温良却不在意,他收好自己的烟杆,双手推在两人后背上:“小姑娘没有经济来源,她半价买了护身牌我再额外附送一个,这还黑心?走吧,先去看看学生正常活动下的那些地方究竟是什么样。”

金城美术学院于1912年创办,迄今为止有着一百零九年的历史,在招待所的时候谢晋仓促地做了一下预习,却无意在灵异论坛查到了一条重要线索。

金城美术学院的原址,居然是火葬场。

不知是不是出于这个原因,谢晋在彻底进入金城美院之前,总觉得这座前前后后修复翻新的建筑,被什么东西所笼罩着。

谢晋没有多嘴,毕竟温良都没有说什么,他一个略懂皮毛的小主播哪里有什么发言权。

三人避开走廊里奔去画室的学生,来到西教学楼四层。这里似乎没有人上晚课,比起一二层的教室,四楼简直是漆黑不见五指。

纪端从谢晋背包里拿出手电筒,惨白的光束像是撕扯开黑暗的利刃,直挺挺照向那似乎永无尽头的走廊深处,即便是户外探险用的狼牙手电都照不到尽头那张所谓会哭泣的画像。

温良连手电都不拿,率先背对着光走入黑暗,他脚上那双麻底布鞋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丁点儿脚步声。

谢晋和纪端紧随其后,比起温良,谢晋的脚步就要略显出刻意的沉重。

又沉默地向前走了有十几米远,前方的温良停下脚步,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转角,上方墙壁没有任何绿色提示牌,环形走廊就像是一条幽深静谧的迷宫,一旦在黑暗中迷失方向恐怕就不易出去了。

“我们刚才看到的,原来只是一堵墙壁吗?”

谢晋轻轻抚上那堵墙,冰凉的触感让他收回手,金城美院西教学楼据说是实打实红砖建成的老式建筑,即便在这个闷热潮湿的夜里,它也依旧没有温度。

“别乱碰,这地方太黑了。”纪端从他身边经过,顺手扣住谢晋的手腕,把人向着温良的方向拉去。

三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在手电筒的射程内才终于出现了那幅画像。

在拐角处走廊的尽头,至少有一开大小的巨幅画像挂在墙上,它旁边的教室里堆满着或不用的残缺桌椅。

“这就是苏晓筱说得那幅画?”谢晋借着灯光去看画中女人,女人很美,一袭仿欧式红色长裙在身,黑色的长发随意垂在肩头,她脸上蒙着一层白纱,低垂眼眸笑得

温柔。

明明是很美的女人,怎么到了校园怪谈中就成了无厘头的哭泣画像中的女鬼?

谢晋看着站立在画前的温良,这个白发男人并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双灰蓝色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画像看。

“走吧,去下个地方。”温良转过身,面向二人,“下个地点是这栋楼的顶层楼梯是吧?”

西教学楼的教室设置机制很奇怪,学生的画室通常只在低层,甚至版画印刷专业的工作室都放在了地下。

四楼往上的教室全部不对师生开放,大多数都充当了学校的仓库,损坏老旧的桌椅堆得到处都是,就连走廊里都遍布着灰尘的味道。

三人很快找到了一处外挂侧梯,通往外面的门没有锁——或许是因为锁头老化的缘故也合不上吧。

打开楼梯间的外门,他们轻轻踏上有些生锈的铁皮楼梯。

玻璃房笼罩的楼梯间装得是简易的铁皮楼梯,人一旦踩上去,即便是温良也会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楼梯上的红色涂料经日光曝晒已经褪掉了原有的鲜艳,就像是氧化发黑的血液,布满着整个楼梯通道。

西教学楼一共有七层,三人在难听的吱呀声中爬到顶层,再打开通往走廊的门时,不约而同都被眼前景象震撼住了。

凌乱摆放的桌椅中,散落着数不清的球,这些或许都是体育部废弃不用的运动器材,密密麻麻堆积在走廊里,也不知为何不扔掉。

“这边过不去,下去六楼吧,从六楼进去再上来。”温良转身,只一眼就注意到了离自己最近谢晋表情的不太对劲,“你怎么了?”

“谢叔?”纪端也看向谢晋,手电光的照射下谢晋本就苍白的脸更加吓人,他表情很僵硬,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谢晋!你怎么了?”

纪端去抓他的手,触及到那冰凉的指尖,简直比刚才那堵黑色的墙还要没有温度。

“你们不觉得,这些皮球的形状很奇怪吗……”谢晋指着那些形状各异的球,因为常年没有充气,这些球瘪得很严重,密密麻麻躺在桌椅的缝隙里,毫无生气。

纪端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他并没有感受到谢晋恐惧源自于哪里,那些球只不过在摆放上是密集了一些,难道谢晋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吗?

“苏晓筱提到说,西教学楼顶层楼梯总会传出拍皮球的声音……如果真的是有鬼在作怪,那它拍得会不会是这些球?”

谢晋下意识吞咽着口水,他忍住令自己头皮发麻的凉意,再次看向了走廊中那密密麻麻的球。

“而且你们不觉得,有些藏在桌椅中球的形状,样子很像人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