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鬼

第十八章 您好,买护身牌不?

金城美院是谭江临市的一座有着百年历史的美术学院,即便是现在立刻开车赶过去,至少也要四个小时开外。

谢晋和纪端面面相觑,两个人不懂温良这是来得哪一出戏,深更半夜的他们还没有车,说走就走,还是去一百公里之外的金城美院?

见两人不动,温良连连叹气,他抓着自己的白发,随手在脑后绑了个马尾:“别光看着我,起来啊。”

“现在去?”纪端指着窗外漆黑的天,满脸“你在逗我吗”的表情,“再说金城虽然不远,但好歹也是跨市,什么装备都不用准备就直接过去?而且谢晋后背的伤还没有好利索。”

“我觉得也不太稳妥…”谢晋声音虽小,但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而且现在这个时间确实对行程不太方便。”

两人一唱一和,松垮睡衣与温良整洁的外袍形成鲜明对比,温良觉得好笑:“今晚答应的好好的,睡一觉起来这是怎么了。”

“我答应纯属是因为他,谁能想到你行动这么快。”纪端眼神有些不善,他知道谢晋后背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但依照现在情况乱来肯定不行。

“唉。”温良面露难色,他眼巴巴望着谢晋,“因为委托人下单急切,人家特地打的顺风车都已经到楼下了,你们真不去?”

温良干脆忽视掉纪端的存在,继续循循善诱,“我是觉得这是我们三人第一次组队合作,无头红衣女鬼又是那么好的题材,不趁机直播涨粉,你们不觉得很可惜吗?”

谢晋和纪端:“……”

纪端还想说什么,他的胳膊突然被一旁男人轻轻拉住了,谢晋抿着嘴唇坚定道,“我们去吧。”

不得不说,这温良这张嘴忽悠起人的确头头是道。十分钟后,整理好装备的三人坐在顺风车上,在司机打量的眼神中踏上了去往金城的路。

司机是个临时要出差的工薪族,凌晨打开网约车平台,本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发布跨市订单,没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

“你们二位大半夜的去金城美院干啥啊?”

司机是谭江当地人,一开口就是浓浓的谭江本地方言,他用眼角余光看着副驾驶的温良,打趣道,“小伙子挺有个性啊,染了一头白发,大半夜看着挺惹眼的。”

“噢,这不是染的,我有白化病。”温良似乎不愿意多说,笑眯眯地掐断了话题,一时弄得司机大哥很是尴尬。

他只好透过后视镜看向谢晋,想和这个看上去突很老实的男人搭搭话,突然他愣住了,后视镜映照出的后座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司机大哥忙回过头去看,他当然看不见纪端,回头正好对上谢晋迷惑的眼神。

“?”谢晋不解对方脸上一刹那的惊恐,有些磕磕绊绊地问道,“怎、怎么了吗?”

司机大哥单手揉眼,再去看后视镜时,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青年已经不见踪影了。

“没什么,可能是我眼花了吧?”司机大哥嘀嘀咕咕地扭过头去开车,他刚才明明有看到后座上坐着两个人。

难道是还没睡醒的缘故吗?还是大半夜开车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打了个寒颤,急忙调出平日里喜欢听的电台,大声放起了音乐。

后座上,纪端仰面躺在谢晋腿上,柔软的肌肉总比劣质皮革要来的舒服,他半眯起眼,向谢晋哼哼道。

“刚才他看后视镜时看到我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情,但为了避免吓到司机出现交通事故,没办法,只能先这个样子了。”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谢晋说又不得,只能在手机备忘录打字:“你坐到他后面不就行了吗,那里是后视镜死角……”

“但是还能看到啊。”纪端撇撇嘴,侧过身换了个姿势,“你看他还在频频往后望,如果让他突然看到自己身后坐着一个人,不得被吓死啊?”

纪端说得没错,即便司机看上去像是沉浸在怀旧金曲里,但眼神还是出卖了他内心此时的紧张。

温良见状也不放过,拽着自己腰牌趁机推销自己:“我看您总是跑夜路的样子,晚上开车嘛,总会遇到点不干净的东西,我这里有开了光的护身牌,你看需不需要?”

“您是道士?”司机大叔简直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把自己刚才所见一五一十告诉了温良,他哭丧着脸,四十好几的大男人委屈得像个孩子。

“道长,我这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吗,您这护身符怎么卖啊?”

“常年贴身佩戴,茅山道家齐诵开光咒七七四十九天,才有了这么一个可以辟邪的护身牌。”温良把那小小木牌夸得天花乱坠,他讲牌子举到司机面前,“只要300块,错过这次可就没有了。”

大概是抱着花钱求心安的心态,司机大叔二话不多说,直接扫了温良的收款码,随即就把那块腰牌挂在了自己后视镜上。

纪端就躺在谢晋腿上,默默地看着温良在那自导自演,这个奸商真是无缝不插,那木牌要是有用,此时他和谢晋口袋里藏着的啾早就该不在车里了。

夜间高速基本没什么车,再加上司机大哥因害怕飙升的车速,他们只用了三个小时出头就到达金城美术学院的门口,纪端望着一脚油门扬尘而去的司机,扭头问温良:

“所以,委托人在哪里?”

温良环顾四周,在马路对面不远处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找到了一道娇小的身影,他指着坐在窗边吧台的女孩:“应该就是那个。”

他们在便利店里见到了女孩,女孩个子不高,一张巴掌大的圆润鹅蛋脸看起来很可爱,但她的状态并没有想象中的要好。

女孩正是在软件下单的委托人,她满脸是被惊恐折磨的疲惫,眼角隐约还残留着泪水流淌过的痕迹。

女孩说自己名叫苏晓筱,是金城美术学院油画系的一名大三学生,因为考研总是孤身一人留在画室练习,就总会碰上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稀奇古怪的事情?”温良个子很高,即便是坐到椅子上他也不得不低下头才能看到苏晓筱,“具体都有哪些?你能和我讲讲吗?”

“太多了…我之前都是听闻,我从来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碰到。”苏晓筱一提起自己学校的灵异事件,整个人都在发抖,她娇小的身躯抖成了筛子,愣是半天没说出一句有用的线索。

“你尽管说,驱鬼我可是专业的。”温良不知又从哪里摸出一块腰牌,塞进苏晓筱手里,“这是能保你平安的护身牌,你平日里当挂件带,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护你周全。”

又是木牌?这次还是常年贴身佩戴开过光的那块吗?纪端都有些没眼看了,他果然从一开始就没有看错,温良不仅是个大忽悠,还是个**裸的奸商!

“我……”苏晓筱攥紧手中护身牌,她紧咬下唇,直到被咬的地方失去血色,这才含糊其辞地开口。

“我在画室创作的时候,感受到了一股恶意的视线,那视线很恶毒,虽然隔着一层玻璃我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那视线一直停留在我身上,看得我背后直发毛。”

“你说你、你能感觉到?”谢晋尽管囊中羞涩,但还是买来一杯冰咖啡递给女孩,他看向女孩的眼神都变得不同了,不是他突然对女孩起了什么别样好感,而是因为女孩也能‘感觉’到那个的存在。

苏晓筱点点头,她接过谢晋的好意,慢慢地小口酌着咖啡:“我们油画系的画室是一间玻璃屋,当时我就坐在靠走廊的那一侧,我一直画到了凌晨一点,就在那个时候感受到了那股视线。”

苏晓筱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她那巴掌大的小脸哭丧着,仿佛回忆起这件事都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

“起初,起初我以为是有同学恶作剧,就没有去管,但是我想起来自己是坐在最靠里的那一排啊,视线传来的方向——那里,那里只有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啊!”

女孩的情绪这个时候变得极其不稳定,她微微泛肿的眼睛又开始流出泪水,今夜这次细思极恐的经历,恐怕会让她毕生难忘。

“说不定,是有人站在玻璃外呢?”谢晋有些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女孩子,尤其是哭泣中的女孩子,他只得找到一个看似说得过去的理由,试图说服被恐惧吓到的苏晓筱。

没想到苏晓筱听了直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虽然画室外墙是磨砂玻璃,但我还是能看到外面有没有站人,我确信当时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就是有股恶意的视线一直死死盯着我,直到我离开画室。”

“你离开画室,那视线就消失了?”温良把玩着他那旱烟杆,一想还在便利店,就没有去抽,“你遇到这事后就在软件上下单向我求助了,然后一直待在这里等我们到来,对吧?”

“是的……我没敢回宿舍,听说碰上玄乎的事情不要轻易回家或是宿舍,容易把它带进去,反而不好驱散了。”

苏晓筱的声音都染上了哭腔,她一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就越觉得无助,她眼巴巴望着面前这个奇装异服的白发男人,“大师,有什么方法可以驱走吗?”

大师……温良被这个土到爆炸的词汇称呼,眉角不自然地向上扬了扬,他仍保持着那副标准笑容,看向了苏晓筱。

“我说了,驱鬼我是专业的。”

他透过玻璃,看向马路对面的金城美术学院,蟹壳青色的天空已经微微见亮,将这座百年老校笼罩在期中,它仍沉睡在清晨,随着它一并沉睡的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不过都五点了,已经错过了最佳时间。”温良看了眼手机,他们从谢晋家跨市赶过来,时间的确如他所料有些勉强。

他暗自掐了个辟邪决,结印后将手轻轻搭在苏晓筱肩膀上,“这样,你先回宿舍睡觉,我们就在你学校附近找个旅馆住下,明天晚上十点整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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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晋:原来我与致富只差一个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