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组DNA

第三十六章 寻人

王鹏一愣:“什么?”

“阴阳眼,据说能看到鬼魂的超能力。”郭怀玉继续说,“这种人能看到人身上的死气。”

这,怎么可能?王鹏不相信,但看看自己手腕上的那个东西,以及在一边百无聊赖等公交车的小周,还是觉得相信一下比较好:“那这种人有什么特征?”

“特征?”郭怀玉龇牙了,“这个我也不知道,也是听老一辈的超能特务们讲说有这种人,具体什么样就不知道了。不过这种人大多有伴随能力。反正不好说。”

“你不好说不行啊!”王鹏拉着小周走上公交车,躲在后排低声继续说,“我上哪抓人去!而且现在连他到底是个蒙事算卦的还是超能力者我都不知道!”

“这种事情,就看你怎么弄了。”郭怀玉无所谓,“反正说到底就是这些了,你慢慢找吧。”

“等等!”王鹏还有个问题,“我怎么确定某人是不是超能力者?”

“心灵枷锁,在靠近未注册在档案库里的超能力者三米之内会闪黄灯。慢慢找吧。”郭怀玉最后一个字说完直接挂断。

心灵枷锁实在是太奇妙了,简直就是粗陋下三滥与神秘高科技的完整结合体。另外……我上哪找去!王鹏很无奈:争取先找找那个警察的资料,看看他留下什么话没有吧。

好在,至少那份介绍信还没丢。王鹏还有个问题要问郭怀玉:“如果我去找警察问事情,可以么?”

“可以,你侦察证全国通用。”郭怀玉今天很有耐心,“而且问话的时候也用不着告诉他们是为了什么事情。”

这就好办多了。虽然不能像奥运会时候那样能调动警察和武警,但至少配合一下是足够了。王鹏很庆幸今天至少那张介绍信没丢,不然还彻底麻烦了。

“好像是这个地方吧?”王鹏想事情的时候,听到头顶上的报站:淮南路站到了,请准备下车。

他看看外面的路牌,推一把坐在外面迷迷糊糊的周与非:“到站了,一会儿等2路咱们去公安局里找地方睡觉去。”

周与非揉揉眼先下了车,站在那东张西望了一下,然后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一样往车后跑过去。

啥事情?难道2路这就来了?王鹏很庆幸自己命好,下车之后一瞥眼看到那边便道躺着一个老太太。

“老大娘,您没事吧?”周与非跳过去蹲在老太太面前低下头,“要不要我拉你起来?”

这时候另外一个人也走到那蹲下:“老太太,你怎么了?”

哦,有人摔着了。王鹏快步走过去伏下身看了看:“问题似乎不很大,您先站起来走两步看看?”

老太太点点头,颤颤巍巍的在周与非和那个中年人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慢慢的踱到一边:“谢谢了,谢谢了。”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周与非的文化水平很差,但也好歹学到了六年级,雷锋叔叔的光辉影像似乎在她的心里有很深刻的烙印。

周与非,似乎很快乐。王鹏看着小周脸上那种助人为乐发自于内心的笑容,突然觉得很有趣:看看现在的小周,再看看那个差点炸死一票同事又爱好看血腥图片的小周,似乎还真不是一个人。

“我腿疼得厉害,你们谁帮我给家里打个电话?”老太太靠坐在公交站的小凳子上抬起头望着他们,按着大腿可怜巴巴的说。

王鹏手机丢了,小周根本没手机。那个中年人很痛快的拿出手机来:“您说号码,我拨。”

“要不您先到医院去检查一下身体?”周与非助人为乐上瘾了,看到老太太表情就满脸的不忍,“咱们去医院好吧?”

王鹏一把把小周拉到一边:“你有钱么?这老太太看这意思是股骨头的问题,显然是坐不了公交车了。可要是打车去,你有钱?”他指了指地上,“再说了,咱行李怎么办?”

周与非看看斜靠在那满脸痛苦之色的老太太,咬了咬嘴唇伸手到怀里,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来几张太祖头:“这些,应该够了吧?行李么,一会儿你先去局里,把东西放下不就好?”

王鹏气的差点笑出声来:咱俩都快露宿街头了你他妈的不舍得把钱拿出来,现在为了个不认识的老太太就舍得把藏在bra里的票子花了……好,你是新时代的新青年啊,最后还把我打发走了!

周与非跳到老太太的面前柔声说:“老太太,咱们去医院吧?”

“等一等,老太太儿子这就来了。”中年人把电话放下笑了起来,“行了,这也没我什么事情了,我等的车也来了,就先走一步了好吧?”

王鹏想了想,拦了他一下说:“那个,您能不能把您手机号给我?如果后面有事情,可能还要麻烦您。”

中年知道他什么意思了,笑了起来:“行。我的电话是139……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慢走。王鹏看着中年人离开,叉着腰站在一边看着周与非坐在老太太身边柔声细语地气就不打一出来: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了藏私房钱了!

过一会儿,那儿子来了,越过王鹏身边跑到他妈妈面前,见到周与非一愣:“你开车的?”

开车?周与非摇摇头:“我不会开车,我看到这个老太太摔倒在地上,就把他扶起来了。”

开车?王鹏微微皱了一下眉:这是什么意思?

“先去医院吧。”儿子扶着他妈妈,看看小周,“我照顾不过来,帮帮我行么?”

小周用力的点点头掺着老太太的另外一边,还冲王鹏招手:“鹏哥哥,你也来帮忙好吧?”

那个儿子看一眼王鹏手里的行李,若有所思。

王鹏看看他们,点点头:我今天也学把雷锋,享受一下助人为乐的快感好了。

到了医院,小周跑前跑后的忙乎,那儿子看看她,低声说:“我带的钱不多,你能不能先帮我垫一点医药费?”

小周还是点头,掏出来那几张票子递过去。

“我给你打个欠条吧。”那儿子接过钱之后,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等我家里送钱过来,就还你。”

“不用了不用了。”小周摇摇头,“先拿去用吧。”

好孩子。王鹏看着小周就跟亲闺女似的在那忙,自己也插不下手,干脆躲到医院外面去抽烟,顺便想他自己的问题:他上哪去找那任务人去!

“好歹大话还给个人物坐标了。”王鹏坐在台阶上抱着行李发呆,“这连个任务说明都没有,最多就是一个‘传说中’的阴阳眼,我上哪找人去!”

实在不行给个飞行旗也好,插旗之后能少跑好多路了。王鹏把烟扔掉,站起来走回去。

“你先回去吧?”小周那还没忙乎完,递给王鹏一张50元的票子,“这些,打车去应该够了吧?”

应该够了。王鹏把那张票子放在口袋里:“那我先走,你还有钱吧?”

“有。”小周点头,“你先走吧。”

那就走吧。王鹏出门拦车:“去公安局。”

司机的手一滑:“哪?”

“公安局,金水区那个市局。”王鹏已经做好了被宰一刀的心理准备了。不过那个司机似乎被市局这个名头镇了,一路顺风顺水最后12块钱到达。

这地方是小。王鹏站在市局门前摇摇头,过去敲门。

“谁啊?”看门的警察探出头来看看王鹏夹着行李的样子,不耐烦的摆摆手,“我们不接受上访。”

滚你妈的,谁上访!王鹏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把证件顺着窗户塞进去:“你们这有领队的就出来一个。”

警察一开始还没看清楚那证件是什么,还在说:“兄弟,回家吧……这是什么?”他看着那个盾牌徽章图案发呆,“侦察证?干什么用的?”

王鹏直接把窗户拉开:“国家安全部业务指导局六处王鹏,有事情。”

国安部!警察赶紧打电话:“刘科,有个自称国家安全部的人要进来。”

废话真多。王鹏对于本地治安本来就一肚子怨气,伸手直接把桌子上的证件拿回来往回走:“你们现在最大的官在哪?”

坐在接待室里听着王鹏夹枪带棒冷嘲热讽的废话的刘科很无奈,对于面前这位同志缺少同志间春天般的温暖很无奈:倒了霉了,不就是手机钱包丢了么,至于么!

“我倒是很庆幸,要不然还见不到咱们市局长什么模样了。”王鹏端起茶杯喝口水,“不过今天找到贵局倒不是这个事情。”

还有什么事情,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刘科长就是一个小小科长,还是个县级市的科长,对于捧着侦察证的王鹏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腹诽。

“今年3月到4月间,有没有警察因公殉职?”王鹏把茶杯放下,看着科长,“我现在有公务在身,希望你不要推搪我。”

殉职并不是什么大事,尤其是路南这里,每年基本上都有这么百八十号警察殉职,说实话今年只死了一个已经很好了,刘科长也不以为意,满脸沉痛地说:“有,德阳区分局有个叫黄德山的警察在抓捕案犯的时候被推落高楼因公殉职。”

王鹏嗯了一声“我需要查阅他的资料,还要和他生前的战友们交流一下。”

“不过,你看明天好不好?”刘科长倒不是在推托,“今天毕竟大家已经下班了,这个也不是什么急事,再把同志们叫回来也很麻烦。”

王鹏也累了:“那么,如果可能的话,能不能帮我们安排一个住处?我,还有我一个女同事。”

哦,女同事……刘科长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有似乎什么都不明白,打电话到招待所给他们安排房间。

然后就是找光头了。不过光头现在似乎不在市内,似乎他们中午到了市局打了一晃之后,就走了,去了周围的乡镇查案子去了。

“小周怎么还不过来?”王鹏把东西搬到招待所之后,等了一会儿还没有小周的消息,有些纳闷,“做好事用不着做到全陪的地步吧?”

找她去。王鹏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打算去把小周接回来。

但让王鹏很吃惊的是,小周不在医院。

“走叉了?”他只好又回到市局去,但那里谁也没看到有小姑娘来过。

“这小姑娘跑哪去了!”王鹏有些着急了,打算找刘科长来报一下失踪人口问题了。

不过这时候,小周终于回来了。

“咱做好事也用不着这么折腾。”王鹏看着满脸疲惫的小周走进招待所,连忙迎上去,“你刚才上哪去了?”

“去了一趟派出所。”小周笑了笑,“他们要我录口供。”

录口供?王鹏不明白这有什么可录口供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们要干吗?”

“不知道。”小周同样不理解这一套行为是为什么。

王鹏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你都是怎么说的?”

小周开始回忆:“我说我叫周与非,今年18岁……”

“我问什么你说什么吧。”王鹏拦着她的话,“你说你是国家安全部警察了么?”

小周摇头:“没有,郭队长说过这个事情不能随便的说出去,咱们不也商量过说是在京城的一家科技公司上班么。”在火车上王鹏跟她说好了,如果是无关人等问他们来源城干什么,就说是科技公司的人来出差,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那你说你住哪?”王鹏觉得只要小周把住在市局的事情说出去,事情就不复杂。

“我说我住在招待所。”小周不知道这脑子都是怎么走的,“公安局招待所,那帮人很高兴的样子。他们还留了我一份身份证复印件。”

很高兴?还复印件?这是要干吗?王鹏懒得多想:“明天你去档案馆查一下那个殉职警察的资料,能复印的复印一套带回来。我去找找他的战友。”

黄德山的老婆据说还没改嫁,还有个上小学一年级的孩子。王鹏在分局拿着抄下来的地址,借人借车去找黄警官的家属。

“黄家就在前面那个小区。”带他去的张警官一边开车一边指着不远处的一片住宅区,“我来过几次,上次老黄牺牲之后就是我和几个兄弟来通知嫂子的。”说着话,警官有些黯然的摇摇头,“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孤儿寡母的我们来探望的也少,真是……”他低声问,“你们这次,来调查什么?”

“要问一些事情。”王鹏对于这种和犯罪分子搏斗导致殉职的警察,很尊敬,“关于老黄生前的一些事情。”

“什么事?”张警官很疑惑,“不是已经评为烈士了么?”

王鹏连忙摆手:“不是这个,是另外的一些事,不是来查他的。”

张警官看看他:“你是律师么?”分局里让这兄弟陪他来之前,也没说是什么事情,也没说王鹏是什么人,只是说要“配合兄弟单位工作”,但警察的兄弟单位实在不多,而且看着王鹏一路皱眉的样子,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律师。

“不是。”王鹏看看车已经到了小区楼下,岔开话题问,“就是这里了?”

“对。”张警官把车停好带他走进一个单元,“他们家住4楼,来之前我们科长已经打过电话了。”他对这里很熟悉,噔噔的跑上楼叫,“嫂子!嫂子!我是小张!”

四楼右手边的防盗门卡拉一声打开了,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带着欢快的笑容看着他们:“张叔叔,进来吧。”

“我们一个月来一次,送点钱,送点米面什么的。”张警察向王鹏笑一笑之后,三步两步跳到楼上蹲在那孩子的身前摸摸他的头,“小龙龙今天没上学啊!”

“今天星期六,学校放假了。”那个被称作小龙龙的孩子似乎和警察们已经很熟悉了,伸手到张警官的口袋里,“糖呢?”

可爱的小宝贝儿。王鹏比张警官慢了几步,走到门前俯下身去笑着打招呼:“你好,我是王鹏。”

小龙龙立刻把手抽回来严肃正经的挺直身体回答他:“你好,我叫黄龙。”说着还伸出手来。

王鹏笑了起来,摇摇头抓着他的小手轻轻摇了摇:“你好。我是王鹏。”

一个瘦瘦小小的女人出现在门里,眼睛看着儿子轻声责怪了一句,又抬起头略带微笑的招呼他们:“小张啊,还有这位王先生,进来说话吧。”

“打扰了。”王鹏穿的是一身黑西装,打了一条白色的领带表示对黄警官的尊重,走进房间顺着女人的指引坐在沙发上。

不算朴素,也不算豪华的两室一厅,布置的说不上多好,但看上去总是有一种很放松的感觉。透过一个房间半掩着的门,王鹏能看到黄警官的遗像正摆在那里,一个小小的香炉里插着几根快要燃尽的线香。

“我去给黄警官上柱香,可以么?”王鹏从女人手里接过茶杯顺手放到一边,“大家也算是同行一场。”

女人轻轻点了点头,拉着儿子的手推开了房门。

王鹏不知道这边的规矩,只能按照九河的老例点上三根香插在香炉里,又鞠了四个躬。

“叔叔,你也是警察么?”黄龙在妈妈的怀里,望着他。

王鹏笑了笑:“也算是吧。”他看着黄夫人,“今天来的冒昧,有些事情想和您打听一下,还希望不要介意。”

“没事没事,”黄夫人点了点头,看一眼丈夫的遗像带着他们走出去,“国家需要,我一定言无不尽。”

王鹏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那么,如果后面的言辞有什么可能冒犯您而我不知道的,还请多见谅。另外,我也想问您儿子一些事。”

黄夫人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把黄龙抱在怀里:“您请问。”

王鹏深吸了口气,开始询问:“在您丈夫牺牲之前,也就是今年1月到4月之间,他的交际情况您清楚么?”

黄夫人看了一眼张警官,看到他轻轻点头,于是回忆一下慢慢回答:“老黄的交际本来就很广阔。你也知道,他们干警察的,又在我们这地方干,三教九流的应酬本来就很多。而且过年之前很多人都请他吃饭,那时候他总是晚上很晚才回来,但具体跟谁出去吃饭,我也不是很清楚。”

王鹏点了点头:“那么,他信不信鬼怪这些事情?”

黄夫人不是很明白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一怔看向张警官。

“没别的意思。”王鹏笑了笑,“只是想问一下他有没有迷信的思想。这个事情牵扯到另外的一些东西,还希望您不要介意。”

黄夫人摇摇头:“一点也不,他常说那些什么都是封建迷信,如果走在路上有人说要给他算卦什么的,他也总是说自己是党员,是无神论者,那些都是骗人的把戏。”

“那么,他在这一段时间里,有没有说过有人给他算卦的事情?”王鹏看着黄夫人的眼睛,“或者提到说有人告诉他他会什么时候出什么事之类的话?”

“算卦的事情?”黄夫人回忆了一会儿,很疑惑的摇摇头,“没有啊,从来都没有。他从不相信这些。”

王鹏点点头,扫一眼身边正在喝茶的张警官:“那么,他有没有提过和一个国家安全部的工作人员吃饭的事情?”

黄夫人愣了一下:“国家、安全部?”

王鹏点了点头:“请您回忆一下。”

张警官不喝水了,看着王鹏的目光充满了惊讶。

“我想想。”黄夫人低下头用力的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摇头,“没有,没说过。”

王鹏觉得这个很正常,也不以为意:“那么,他有没有日记什么的?”

“没有,老黄一向不写日记。”黄夫人还是摇头,“他总说,每天就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琢磨案子还琢磨不过来了,写日记太费精神,所以从来不写。”

王鹏抓了抓耳朵:“那么,他有什么遗言么?”

黄夫人脸上一丝哀伤,本就不红润的脸上更加苍白:“有。”

“是什么?”王鹏挺直了身体,目光直看着黄夫人。

“照顾好小龙。”黄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低下头看过去,目光里尽是回忆,缓缓用手搂紧了怀中的儿子。

这种事情,王鹏下次再也不干了。但他还不得不多问一句:“还有什么么?”

黄夫人把昂着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的儿子送到房间里,又关上门,才回来慢慢的说:“那天上午,我正在上班的时候,分局里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老黄不行了……”那双说不上美丽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有些断断续续的说,“我吓坏了。领导让我赶紧到医院去,也许还能见到最后一面。我没敢带小龙去。赶到那的时候,老黄已经不行了,嘴巴里耳朵里鼻子里全都是血。他看见我来了,就跟我说,让我好好照顾小龙,把孩子养大,争取上大学。然后用手推我。”

“用手推你?”王鹏听说黄警官是犯人在拒捕的时候被推下楼摔伤致死的,这样应该会身体多处骨折吧?

但这只是他的误解,跳楼的人也不是浑身上下就摔的没一块好骨头了。黄夫人点点头:“然后他叹了口气,嘴里还嘀咕着些什么,然后……”

“嘀咕些什么?”王鹏身体前倾着,几乎就要从沙发上摔下来了,“他说了些什么?”

“我听的不是很清楚。”黄夫人擦了把脸,“好像是什么不什么骗我什么的。”她看着张警官,“你当时,也在吧。”

张警官点点头侧着身体看着王鹏说:“对,不过他嘴里都是血,那句照顾小龙也是很含糊的说了两三遍我们才听清楚,后面说的就是什么骗子什么的。但我们实在是听不清了,然后老黄就……”

应该是“某某人不是骗子,没骗我”如此吧。可惜没听清楚。王鹏低下头:这句话,应该就是说那个算卦的吧?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轻轻的说:“那么,麻烦您了。节哀。”他看一眼张警官叹了口气,“我们走吧?”

走出门外,王鹏走下两层楼又突然站住,一转身从口袋里掏出刚从卡里取过来的1000块钱看着张警官:“这个,也算我一片心意。”不由分说塞到张警官手里,“我在楼下车那等你。”

不一会儿的功夫,黄夫人急匆匆的跑下楼来找到正靠在车上抽烟的王鹏把钱递过来:“王先生,这钱我不能要。”

“收着吧。”王鹏把那钱塞到她口袋里,“给孩子多买点东西。我和老黄也算是同行,就是一点心意。”他按着黄夫人的手,“你就拿着吧,不然我心里不好受。”

“不要,真不要。”黄夫人的态度很坚决,有些着急的样子,“国家给的抚恤金也够了,我也有工作,这哪行呢!”

王鹏摇摇头招呼一下张警官:“你一个人带孩子,已经很累了,拿着吧。”他轻轻推开黄夫人钻进车里,“我们走了。”

开车出小区之后,张警官才问:“咱们去哪?”

“回分局。”王鹏舒了口气,把烟顺着窗户扔出去。

张警官又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谢谢了。”

“没什么。”王鹏摇摇头,“也许明天就是你我,这事情……对了。”他转过头看着张警官,“你对于老黄这人,怎么评价?”

张警官想了一会儿,低声说:“好人。也许也有这些那些的毛病,也许也干过其他警察们也干的坏事,但他的确是个好人,很照顾队里的年轻人。也很照顾家里。只要不是犯人,他对谁都很好。”

“谢谢。”王鹏转过头去,又点了一根烟,“年初的那段时间,他和什么人接触过?这个你知道么?”

张警官看了看他,突然问:“你是国安的?”

王鹏没否认:“这个事情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我来这里只是办一些和你们无关的事情,请不要有顾虑。”

张警官叹了口气:“三教九流。年初的时候我们刚办了一个抢劫的案子,首先接触的是犯人,其次是法院的那帮人,还有律师们。过年之前案子就完事了……你也知道,这社会鱼龙混杂,刑警难免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要打交道。尤其是过年之前。他们请你吃饭什么的还不能不去,有些钱你不能不收。”

王鹏点点头:“这些事情和我无关,我只在意他接触过什么人,但那些人和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我管不着。”

“年后,主要就是这个案子了。”张警官的“这个案子”,自然就是指导致老黄身死殉职的这个案子了,“先是调查了几天原始材料,核实一下那个举报人的口供之后,就抓捕了。”他苦笑,“你也知道,那个案子四年多了,光是找案底察线索就够麻烦了。”

能理解。王鹏看着窗外的风景:“你们大队这几天有任务么?”

张警官摇头:“没有。”

“那么,配合一下好吧?”王鹏把视线收回来又点上一棵烟,“我必须要查一些事情。”

“你是,要查什么?”张警官把车拐进分局大院,熄火之后看着王鹏,“难道老黄……”

“不不不。”王鹏摆摆手下车走向那个12层高装修豪华的大楼,“老黄是个线索。”

一个一个的问吧。王鹏和分局领导协商一下之后,从今天下午开始询问刑警队。在那之前,王鹏先找到在档案局泡了两天的小周:“有什么发现么?”

小周很失望的把面前的档案卷推开:“没有,这里面什么都没有,关于什么算卦的什么都没有。”

这要是找得出来算卦的就奇怪了,王鹏也不以为意:“别查了,下午跟我找警察们耍耍去。”

询问从队长开始。王鹏坐在会客室里,看着面前这位五大三粗的汉子,慢慢地说:“钱队长,我只是想询问一下,您队里的黄德山警官,在年初的时候,有没有和一个算卦的人接触过?”

“算卦的?”钱队长长的很猛,但声音却不粗豪,听上去有些书生味道,“我们不管这些,民警他们才抓这些。而且老黄从来不信这个。”

“我只是问一下。”王鹏笑了笑,“你们局里这一段抓了很多算卦的么?”

“没有。”钱队长摆摆手,“我们这里摆摊算卦的不少,不过只要没什么专项斗争,也没那功夫去抓他们。大多是一帮老头老太太在那混个养老钱,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人家,抓他们干什么。”

“嗯。”王鹏想了想,“那么,你们这里有没有比较有名的算命先生?”

钱队长摇头:“这个我不清楚,你不如去问民警。”

问题在于,我总要知道他接没接触过那些算卦的,再去找那些人吧。王鹏这一下午把刑侦大队里的人问了个遍,都没听说老黄有算过命的记录。

“如果说算命,那他这辈子最多也就是小时候抓周了。”一个刑警笑着说,“反正说他这铁杆无神论者去算命,我不信。”

可那侦察员战友兄弟言之凿凿说黄德山跟他说过有人给他算过命。

可现在一帮人又说从没听老黄说过有人算命他什么时候死……

王鹏现在已经不敢相信那兄弟了,专门打电话去找郭怀玉:“你确定,那兄弟说的是黄德山?”

“我问一下……要不这样,”郭怀玉想了想,“我把他手机号给你,你问他。”

而那位侦察员很肯定:“就是黄德山,我年前因为公务去路南,找他需要了解一些事情,吃饭时候跟他说起人的命运之类,他就说他一辈子不信这个,还说前一阵,也就是十天半个月的样子,遇到有人扯淡,说什么看出来他身上有死气,今年3月29号会死如何如何。”

为什么郭怀玉就要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的往外蹦东西呢,直接说年前的事情我省多大心!王鹏但了口气,顺便多问一句:“那么,他说没说是谁看出来的?”

“没有。我当时也问来着,但他把这个事情岔开了。”侦察员也叹气,“要不然何至于麻烦你们。”

王鹏放下电话想了一会儿,一路跑到刑侦大队的办公室去:“钱队长,今年过年前,有没有一个侦察员来到贵处?”

“侦察员?”钱队长正在和手下们聊天说话,听到王鹏这句话愣了愣,“军队?”

“不是。”王鹏把自己证件掏出来,“有没有人拿着和这个相同的证件,来你们这询问?”

钱队长在那摇头,这时候正在他们这串门聊天的一个科长站了起来,看着他点头说:“有。”

“什么时候?”王鹏把科长拉到会客室里问,“他说什么了?”

“他说有些事情需要我们协助一下,然后问去年的时候谁在查某个案子。”这位科长是政治处的,国安如果申请公安协助往往先找这个单位。但王鹏不知道这个流程而已,“我记得当时是老黄负责那个盗窃案,所以就让他去找老黄。”

盗窃案?一个侦察员会伸手去管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盗窃案?王鹏想不通这里面有什么奥妙玄机:“那么,那个案子破了么?”

“没有。”科长摇了摇头,“之后又有个抢劫伤人,然后就是那个四年前的旧案重新启动,老黄一直忙的脱不开身。而且那个盗窃案也不是很大,就放在一边了。”

事情越来越奇怪了。王鹏现在不是很能把事情串到一起:侦察员去询问一个盗窃案,老黄遇到了一个阴阳眼的超能力者预言了他死期,然后在抓捕的过程中还被犯人掀到了楼底下死了。然后侦察员又回来了,回来之后发现老黄死了,然后给郭怀玉打电话说可能找到个超能力者,然后老子和周与非就满头雾水的被打发来找那个不知现在是死是活的人。

但他不能问那个盗窃案到底有什么玄机,这个事情与他的任务无关。

“那么,把这个盗窃案放到一边吧。”王鹏回到招待所之后和周与非商量这个事情,“老黄平常出门的时候不多,出门也是办案。而且按照咱们那位战友的说法,那时候他应该正在查那个无头的盗窃案。”他看看心不在焉的小周,“你认真点听我说好不好?咱们不能把任务交给警察去查,现在只能指望你我了!”

“听着呢。”小周话虽如此,但眼睛一直往关着的电视上瞟。

“那么,咱们应该先找一下这城里有多少算命的。”王鹏叹了口气,“但大规模排除不现实,而且也许那人根本就不是算命的,只是老黄路上坐车遇到的一个人……算了,”他把那个画的乱七八糟的本子合上,“既然时间确定了,那么咱们试着查查他当时都见了哪些人吧。”

刑警队那里可以确定一部分他的行动,他们家里的老婆孩子也能确定一部分。但执行任务的一些阶段,是没人看到他的,上下班也没人跟他一路走,也没法确定。

“盗窃案的那案子没破,他跑到监狱里去干什么?”两天之后王鹏看着刑侦大队汇总上来的资料皱眉:1月28日前往西门监狱,1月29日前往关乐看守所,1月30日再次勘察现场,1月31日上午前往西门监狱,1月31日下午前往城关看守所,

“找线索啊。”钱队长对于王鹏的门外汉问题已经习惯了,“我们有时候要去找那些惯犯们,也就是所谓的江湖人士,询问一下案子里的某些手法问题,以及通过这些手法看他们认不认识作案的人。尤其是盗窃案,都是师父带徒弟,山里的老惯犯们就凭脚印的方向都能说出来这是哪门哪派的作风。”

王鹏叹服了:“结果呢?查出来什么了?”

“什么都没查出来。”钱队长摇摇头,“你往下看,后几天他还去找了几个已经洗手不干的老家伙了,也没问出来什么。他们判断这个是过路案,不是本省人做的。”

要不,我也去拜访一下这几位老家伙?王鹏觉得这是个线索,推了一把在一边睁着大眼发呆的小周,问钱队长:“能不能给我们这些人的住处?我想去看一看问一些事情。”

“可以。”钱队长拿过一张纸,刷刷的写下几行地址递给他,“就是这几个老家伙。”

王鹏接过纸扫了一眼,点点头折起来放在口袋里:“还是请那位张警官,送我们去可以么?”

现在并没有什么压破头的大案要案,钱队长就无所谓。张警官自然愿意多出去转转:“咱们什么时候走?”

王鹏看看表:“现在10点,咱们现在就走吧。”他拉着小周站起身,“多麻烦你了。”

但小周却不愿意出门,回到招待所自己看电视去了。王鹏冲着张警官苦笑一下:“麻烦出发吧。”

“这些人,都是老案底了。”张警官开车的时候聊闲天,“不过也都是知天命的人了,也攒够了棺材本,就不干了。”

王鹏在电影上看到过类似场景,但现实中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看见:“你们和这些人,都有联系?”

“都有联系。”张警官点点头,“他们也算是从良了,而且好多事情我们办不到的他们都能办。有时候找他们帮忙分析案子手法什么的,也很管用。”

“那你把制服脱了干什么?”王鹏看着张警官身上的衬衣,“而且还要开这辆没挂警字牌的车来?”

“怕吓着他们。”张警官笑了笑把车拐进一条胡同,“而且我们不可能用官面上的身份去找他们,那不是让他们死么。谁都知道三两个月就来探望这帮老家伙的人是谁,但没人说破而已。那些大哥顾忌老家伙们的身份,只要不挑明了不把事情闹大了也睁一眼闭一眼。”

他把车停在一个小院子门外:“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不过你就没这忌讳了,大哥们敢跟公安折腾,但绝对不敢对你们这种人有二话。”

王鹏钻出车没着急进去,先看了看左右:“这附近,有算卦的么?”

“这我不知道。”张警官看着他,“你找算卦的干什么?”

我的任务就是找算卦的。王鹏没说话,摇摇头指指院门:“就是这里?”

张警官嗯了一声过去拍拍门:“刘老头,有人看你来了!”

刘老头?王鹏立刻想到了另外一个事情:对倒三六条君?

一个矮矮胖胖满脸红光头发雪白目光呆滞十指短粗很破坏王鹏心中盗贼形象的老者打开门探出头看看他们,轻轻叫了一声:“啊,张老板,今天怎么这么有空来看看老朽啊?”

“这不是来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么。”张警官拉了一把王鹏走进去,边走边说,“几天不见你,又富态了?”

“那是,那是。”刘老头跟在后面点头哈腰,“党和国家的政策好,老有所养老有所依,要不是政府给我老头子一口饭吃,我这老鬼早也就饿死街头了。”

“知道就好。”张警官推开一个小门钻进去坐在小板凳上,招呼王鹏也坐下,“介绍一下,这是王老板。”他看看刘老头,“王老板跟你有些事情请教。”

刘老头赶紧蹭过来满脸堆笑:“王老板幸会幸会。您何必还要来我这小小蜗居呢,直接招呼老头子吩咐就是了。”

王鹏笑了笑:“我一会儿就走,就想问问你,年前的时候黄德山是不是来找过你?”

“来过,来过。”刘老头坐在小板凳上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的点头,“找老朽也是问些路上的东南,老朽不才,但大小是份儿腿儿,套了套路数,就知道那是过路鬼饿了打打秋风。”

“我不是问这个。”王鹏摇摇头,“我想问你,他说没说什么关于有人给他算过命的事情?”

“算命?”刘老头一愣,“没有。黄老板一向不信这个,道上的兄弟们都知道。”

王鹏继续问:“那么,你这里附近有没有算命的先生?”

“这一行当老朽不是很熟,”刘老头摇摇头,“我这倒是有几个,不过也都是骗个棺材钱的老东西。”

出去转转吧。王鹏和刘老头告了辞,出去按着刘老头说的几个地方找人,然后找到一帮号称铁嘴半仙的等死鬼。

一无所获。

“你找算卦的干什么?”张警官越来越看不懂王鹏要干什么了,“难道我们这地方,有算卦的里通外国?”

王鹏摇了摇头上车:“不要问了,去下一家吧。”

三天时间,张警官跟着王鹏在源城市内来回的转悠,基本上把有些名气的算命先生都找了个遍,但谁都没和黄德山说过什么“一眼望去便知你不久必有大难”。

当然最主要的是王鹏的心灵枷锁没动静,多带的准备给新兵戴上的那个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那么,去看守所和监狱吧。”王鹏看一眼手上拿着那个蓝皮鼠和大脸猫图案的心灵枷锁,叹了口气,“最近的看守所在哪?”

张警官这几天跟着王鹏吃好的喝好的,自然要为人民服务的热情一些:“你这样子去,估计他们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说。”

“没事。”王鹏知道山上的一些规矩,但也不信他们就连谁会算命这种事情都会隐瞒,“就是问问,也不大事,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就想找个算命的而已。”

但他显然低估了看守所里犯人们的纪律性了。老油条们东拉西扯就是说不到正点上,就算吐出来几个名字也是胡诌。而新人们则是一问三不知,不管说什么也是茫然。看守所的管教们不管怎么讲这个事情只是一个小询问,但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三个字,最多就是说话的人的表情或者是严肃认真或者是嬉皮笑脸或者是一脸无辜。

“不知道,真不知道,向毛主席保证我不知道。”某抢劫犯在那叫,“管教,我真的不知道谁是算命的。再说了,你们什么时候抓过算命的?”

“这样下去不行。”王鹏头疼了,干脆带着枷锁下去转,转了两圈回来摇头,“继续走。”

张警官劝他了:“同志,这样下去真不行。”他坐在车里苦口婆心,“我们这就两个看守所一个监狱,但你这样找下去恐怕也找不到人。”

“那怎么办?”王鹏无可奈何,“我就一圈圈的找,这么个不大的城市,我还不信就找不到他了!”

“你到底要找谁啊?”张警官更无奈,“你不如把姓名告诉我们,我们帮你找岂不更好?”

问题在于我不是不知道他姓名么。如果知道的话直接在公安局查名字就是了,还用这么费劲么。

王鹏揉太阳穴了:“我想想,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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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吃药,吃完药就头晕。写的有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