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奏
演奏会圆满结束,听众们满足，演奏者们兴奋，记者们则都赶紧回去写稿。
朱誉驰等一干古典音乐界的老前辈对这次的告别演出十分满意,在一起演奏第一个曲目的时候，他们仿佛都回到了当年,那时候条件艰苦,却每个人都意气风发,期待着未来。这一场演出不敢说是他们音乐生涯中最盛大的演出，但绝对是最有意义的，有几个感情丰富的老前辈在演出落下帷幕的时候还忍不住一边鼓掌一边眼含泪花。
本来还应该有个庆功宴什么的,但是老前辈们年纪都大了,坚持一场演奏会已经不容易，后续活动实在没有精力参加，而陆衍这时自然也是无心庆祝的，所以大家相约改天再聚。
朱誉驰代表所有的老伙计对陆衍表达了谢意，“这次真的该谢谢你，别的不说，光是这么大的场面，如果是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估计搞不出来，谢谢你让我们的告别演出这样精彩，”
陆衍诚恳道，“能为老师做一点事情，也是我的心愿。”
朱誉驰拍了拍他的肩，“无论如何，能交到你这个小友我很高兴，以后有时间不嫌弃的话可以来找我们这些老家伙们。”他说着又大笑起来，“不过你这个大明星以后恐怕没什么时间。”
“怎么会，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跟前辈们请教。”陆衍道。
朱誉驰闻言严肃道，“不过说真的，有时间的话，还可以继续进修，这么好的天赋，不要浪费了。”
“好。”陆衍微笑着点头。
陆衍是等到老前辈们都离开后最后才走的，他一个一个把他们送到车上，再三叮嘱注意安全，等到和他一起留到最后的朱誉驰也上了车后，已经将近十点了。
演奏会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九点左右就结束了。陆衍看了看时间，飞快地把换下来的演出服等东西交给宋辉，只拎着个琴盒就匆匆忙忙地往外冲，秦枫难得看到这样不淡定的陆衍，笑着调侃道，“这么着急，约会啊？”
“那必须。”陆衍回头笑了一下，脚步却没停。
“嘿，什么大美女啊，看把他迷的。”秦枫摇了摇头。
站在一旁的宋辉再次憋得脸都红了。
陆衍急匆匆赶到约定好的地方，黑色的雷克萨斯果然早就静静地等在那里。
舒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一下呼吸，陆衍走过去打开副驾的门。
苏漠一眼就看到他额前微湿的鬓角，这么大冬天的又都在室内除非奔跑否则不会有汗湿，不由弯了弯眼角，柔声道，“别这么急，多久我都会在这里等你。”
陆衍冲他一笑，“就是知道你在这里等我，我才这么着急。”
苏漠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很多话，是不需要说得那么清楚的，因为彼此心知肚明，我珍惜你，一如你珍惜我。
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对等的感情更美好的事呢！
上次在罗马分别之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这段时间陆衍一直在准备演奏会的事，苏漠也在忙着处理自己的公事。终于赶在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回国，却是陆衍最忙碌的时候，苏漠很体贴地没有去扰乱他，只发了短信告知一声，连演奏会的票都是宋辉送过来的。
之前在大剧场里，苏漠看到了台上的陆衍，陆衍也同样看到了他。陆衍特意交代了宋辉把那个位置的票拿给苏漠，便是希望可以早一点看到他，相思入骨，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一样的。虽然实际上，除了一开始的匆匆一瞥，陆衍根本没有时间再去顾念台下坐着什么人，他的整个身心都沉浸在乐曲的演奏中。
成年人的恋爱，又是两个在各自的领域里同样优秀和努力的男人，肩负着责任和梦想，虽然无法朝朝暮暮，有时连见一面都要如此大费周章，却更深沉隽永，叫人甘之如饴。
“这次回来能待多久？”虽然并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话题，甚至来说有点扫兴，但是陆衍还是希望知道，这一次他们能有多少时间共处。
苏漠回头笑了笑，不答反问，“你希望我能待多久？”
“我自然是希望，永远。”苏漠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他会这么说，肯定答案会让陆衍也觉得满意，索性就贪心点说个大的。
“那么，如你所愿。”苏漠笑道，趁着等红灯的时候，勾过陆衍的脖子在他唇上点了点。
干渴了这么久，这么一点怎么够？陆衍在苏漠打算离开之前一把按住他，加深了这个吻。
一时难舍难分，直到后面的车响起的喇叭声把他们惊醒，才发现信号灯已经绿了。
两个人赶紧坐正身体，苏漠重新发动了车子。一时忘情，幸好苏漠这辆车是经过特殊改装，车窗上的玻璃都是里面能看得见外面，外面看不见里面的，否则，大概明天就要一起上头版头条了。
陆衍轻轻咳了咳，一方面按捺住自己的心猿意马，一方面觉得在一起这么久了，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每次见面还这么把持不住真是……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以及总是聚少离多的错。
“刚才说这次回来不走了，真的？”虽然明知道苏漠从不无的放矢，还是忍不住再确认一下。
“嗯，”苏漠这次认真看路没有回头，不过陆衍并没有因此忽略他还微微泛红的耳根，心里暗自偷笑，看来对方也跟自己一样，感觉耻度略大。
“芝加哥的事情已经基本安排好了，剩下的就交给当地的经理负责了。”苏漠跟着解释了一下。
“那样没问题吗？”陆衍随口一问。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的话，这老板也当得太憋屈了，花钱请人就是用来干活的，他的工作得对得起我付给他的薪水。”苏漠道。
“呵，不愧是资本家。”陆衍玩笑道。
苏漠回头一笑，“这是经商之道，你可以称我为大企业家。”
“好的，大企业家。”陆衍笑着接道。
两人直接回了家，哪儿也没去。
小别墅里好久没有住人了，最后的这个月陆衍几乎都住在朱老家。好在定期有钟点工来打扫，宋辉也时不时过来看看，倒是依旧干净整洁。
冬天寒冷，屋子里都铺上了地毯，乳白的颜色，看起来舒适柔软又暖和，连拖鞋也不用穿，直接脱了鞋袜踩上去，像走在云端。
屋子里开了暖气，所以进了门两人就把大衣外套都脱了，只着衬衫。
苏漠正想往浴室走去，陆衍一把拉住他，把他按在沙发上，“先别去，说说看，今天的演奏会怎么样？”
苏漠一笑，难得陆衍能憋到这个时候才问，当真是不容易，“很棒，是我听过的最棒的演奏会。”
“是因为有我吗？”陆衍当然知道这个最棒绝对不可能是指演奏水平。
“是的，因为有你。在我心里，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小提琴手。”苏漠认真道。
陆衍眼睛发着亮，一脸满足，恋人的赞美比任何人的夸奖都让他更有成就感。
“那么，想不想让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小提琴手单独为你演奏呢？”
“当然，不胜荣幸。”
陆衍微笑着站起身，从琴盒里取出小提琴，架到肩上，“那么，尊贵的客人，想要听什么曲子？”
苏漠放松地坐在沙发上，配合地扮演自己的角色，“就来一首克罗地亚狂想曲吧，第一次听到小提琴版的，还蛮新鲜。”
陆衍眯起眼，“客人真有眼光，这大约会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演出。”
起初是朱誉驰提出改编这首曲子作为安可曲目，陆衍倒没有太多疑虑，反正改编的人又不是他，而是朱誉驰和另一个小提琴大家。一开始是想改编个纯小提琴版的，陆衍也练了一段时间，之后一次无意中与朱誉驰的钢琴配合着来了一回，感觉非常不错，这才有了演奏会上那精彩的绝响，大约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在正式的舞台上演出了。
所以陆衍说的，这是独一无二的演出，也不为过。
此刻的陆衍，与在演奏会现场穿着华贵的燕尾服不同，他上身只有一件白色的衬衫，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一点健美的胸膛，不再是优雅淡定从容的，而可以用狂野，帅气，不羁来形容。这样的陆衍本来也很少出现在外人眼里。
《克罗地亚狂想曲》本来就是一首快节奏的曲子，现在陆衍又刻意加快了速度，按在琴弦上的手指不断跳跃，拉着弓的手也舞得飞快，不仅听得痛快，更赏心悦目。即便在这样的速度下，陆衍的每一个音都踩得很准，一点细微之处都没有遗漏，即便本身就是个天才的苏漠也不得不感慨，人与人之间，真的有天赋之别。
最后一个音收尾，拉弓的手停在半空，屋子里仿佛还充满着那样有张力的音乐。陆衍出了一层薄汗，陆衍收回手，行了个礼，眼里亮亮的，“客人还满意吗？”
苏漠轻轻鼓起掌，“非常好，我很满意。”
“那么，客人请付账吧。”陆衍接着笑道。
苏漠继续配合，“好的，你要多少钱？”
“我不要钱，”陆衍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俯身在对方耳边暧昧地道，“客人可以，肉偿。”
苏漠仰头一笑，一只手轻轻按在他露出的胸膛上，低声道，“你说了算。”
陆衍笑得愈发狡黠，“既然客人这么大方，我也不能没有表示，那就买一送一，再送客人一首曲子吧。”
……
结束之后，两个人一起躺在地毯上，至于被弄脏的地方，也没有精力再去整理，只好明天丢给钟点工去清洗。
苏漠赤着身，仰面躺着，好容易才停止喘息，平复下来。这段时间他本来就累得够呛，今天赶了半天的飞机回来，没来得及休息，又去了演奏会的现场，何况刚才那一下，虽然只做了一次，但是疯得有些厉害，差点吃不消。
陆衍趴在他的身边，手肘撑着俯在他上方，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他汗湿的头发，等他回过神来，便轻笑着在他耳边道，“客人还满意我的服务吗？”
苏漠扯出一个微笑，眼神还有点迷离，伸手用拇指指腹摩挲着他的颈后，低哑着声音道，“很满意。”
“那么，客人下次记得还找我哦。”陆衍咬着他的耳朵道。
“好，永远都只找你。”
体力恢复之后，苏漠先洗了澡，未免再次擦枪走火，两人没有一起洗。等陆衍洗好出来后，就看到披着浴袍的苏漠站在窗边若有所思。
“怎么了？”陆衍走过去，从身后圈住他的腰。
苏漠微微侧过头看着他，沉吟半晌，开口道，“除夕的时候，跟我回老宅吃饭好吗？”
陆衍愣了一下，除夕夜苏家老宅吃家族饭的传统，苏漠曾经跟他提过。如今他这么说，陆衍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在苏家人面前出柜了。
说实话陆衍并没有很抗拒，他本来也不是那种喜欢藏着掖着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那么干脆就承认了自己的恋情。他之所以不公布对象是谁，并不是害怕同性恋情遭人诟弊，说白了其实是自尊心作祟，在世人眼里，如今的他跟苏漠还是颇有些悬殊，他希望等自己更功成名就的时候，才名正言顺地公开。
不过既然苏漠现在有这个想法，他也没有什么意见，再说苏漠的圈子跟他的毕竟不同，即便苏漠身边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事，也不代表就会曝光。
“可以吗？”陆衍正思考着，苏漠又问了一句。
陆衍知道如果自己反对的话，苏漠也绝对不会勉强或者不高兴，但他本来就没有拒绝的意思，所以笑着点了点头，“要见家长吗？好啊。”
苏漠也笑了起来，“也不太算，就是家族里的一些叔伯兄弟。我想让他们知道，我已经有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人，免得他们总想塞这样那样的人给我。”
“这样啊，”陆衍倒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原因，立刻严肃起来，“那必须快点让他们知道，省得还有人觊觎你。”
苏漠调侃道，“你刚才不是还有些犹豫，怎么这下又着急了。”
“此一时彼一时，”陆衍笑道，“而且我并不是犹豫，我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属于我的。”
“我也是。”苏漠说着，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来一发小提琴play，有人有兴趣吗？容我三天时间，看看能不能撸出来，剧情更新当然还要继续，别担心。另外有人想推荐一下play的时候的小提琴曲吗？要慢节奏的。
这样刷一下事业刷一下感情的节奏大家还hold得住么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