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白蜡会上门
“话不能这样说。”王世全满面笑容地道，“我今年确实是没有养红蜡，可是我村中其他人家都不少啊……可是现在他们也很犹豫，如果不拿些订金出来，到时候错过了我弟弟家收，你们这又不少，他们可怎么办？”
“那这事我也很难啊。”中年男子将杯子用第一遍的茶水浇了一遍，又将茶倒掉，再将杯子拿到鼻子跟前闻了一下，这才倒起第二杯来。
王世全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举动，有些不了解，刚才那茶不好？倒掉做什么？又闻一下干吗？那茶霉掉了？所以气味不好？
可是坏掉了为什么不全部倒掉？又倒杯子里是做什么？
“楚老板，这订金也只是一点小钱罢了，对您来说，什么也算不上的。”王世全拍起马屁来，“你这样身家雄厚的大人物，这整个村子里今年全部的红蜡加起来，对您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我虽然有钱，可是生意也不只做这一笔啊。”楚老板满面笑容，但话里却是寸步不让，“现在你又不能拿出一竹半两来的货来给我，就要我拿钱……偏生那些蜡又不是你家的，这可让我怎么能相信？我一个外人，拿出钱来，跟谁签合同？跟他们签吗？你肯定不愿意（王世全的脸抽搐了一下），跟你签……如果到时候你拿不出来蜡，我又能把你怎么样？”
“不是这样的，楚老板，我既然做生意，当然是要讲诚信的……”王世全不得不继续堆满了笑，讨好地说道。
“诚信？你是指你自己吗？”楚老板毫不客气地说，“那我就更不能相信你了。去年你跟你弟弟没签合同吗？你诚信了吗？你连你亲兄弟都敢骗，更何况我这外人？”
他竟然连这事也知道？王世全心中一愣，去年……他的确是单方面撕毁了合同，并且也是笃定了，弟弟一家不敢把他怎么样。结果呢。他赢了，就连那个在外头名气偌大的阿喜。不也拿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事，现在这件事，竟然被拿出来说，而且还说什么自己不诚信……
好吧，自己确实是不怎么诚信。可是，现在，就为了这事，得自己先拿出钱来垫着？
王世全怎么想。便怎么不乐意。
“王员外，要我说，这点子订金。对你也不算什么……你怎么也还是拿得出来的。我也是为了这个生意考虑……这样吧，如果你出了订金，但是最后这家毁约了，不肯卖给你的，那户人家赔偿的订金不说。我另外再赔你一份订金……如何？”楚老板终于端起了那杯茶，轻轻抿了一口，觉得不错，又给王世全也倒了一杯。
这样小的杯子。王世全心中鄙薄，这人可真是够小气的。这样小小的一杯，他接过。往嘴里一倒，还没有品出味道来，那茶就已经见底了。
“再来一杯。”王世全咂咂嘴，这茶……闻着挺香的，又道，“那楚老板，你这价钱……能不能再往上提一点？要知道，这个订金归来我出，这个……这个风险，我这边就太大了，您若是出了点差错，可让我怎么办！”
“我不为了蜡，跑这么远做什么！”楚老板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又给他倒了一满杯，接着说，“不过你担心呢，也有理，同我是一样的……这样吧，每担我多出一两……这样够意思了吧？”
一两啊？王世全心中估量了一下，极为满意，又将手中的那杯茶一口吞下，便让楚老板给他写个合同来。
等一会儿，船靠了岸，楚老板亲自送王世全下了船，满脸带笑，两人亲密得不得了，仿佛是多年的好朋友。
只是等王世全下了船，楚老板转身便进了船舱，脸上也换成了冷笑。
“见过贪财的，没见过这样贪财的！也不怕钱多了烧手！”楚老板冷笑一声，“还糟蹋我的好茶！”一口气就吞了两杯，偏偏什么味道也没品出来，这两杯茶，价钱可不比一担蜡便宜，可偏偏那厮牛嚼牡丹，糟蹋了不说，连声好也没赞。
“胡爷！”船头的小厮进来，道，“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楚老板——不，应该说是胡爷，说，“老停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去县城呆向天吧，正好找老张聊聊天。”
小厮恭敬地答应，然后找到船家，跟他说了之后，船便悠悠地向着县城划去。
胡华站在船头，迎着清风，一时诗兴大发，让那个小厮从自己的行李里找出一本诗来，就站在船头，大声念起诗来。
而这个时候，王世全已经开始在村里四处游走，继续游说。
有不少人家其实都挺动心的，但又怕那个什么楚老板信不过……王世全拍着胸口，保证一定靠得住——这样好的事情，真是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要求稳当，卖给阿喜，十两银子一担，可是卖给自己，那就是三十两了！高这么多，可是风险却也小得几乎等于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而且现在他还拿出了现银来，当做订金，每户十两……如果到时候这些收了订金的人家不肯卖蜡给他，那是要双倍赔还的。另外还有楚老板答应了的，还要赔他的那一份……所以订金，他拿得很爽快，完全不心疼。
倒是何氏，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轻易的流了出去，心中疼痛，不由得劝了几句，让他悠着点，可是王世全现在哪里听得进去这样的话？还讥笑她是“妇人之见”“头发长见识短”。
何氏没有办法，再说这事她也听王世全说过了，确实是蛮稳当的，也就由着他去了。
王世全大张旗鼓地，满村子地游说，又拿出了白花花的银子，竟然让他订下了一百担的红蜡，一共花掉了好几十两的银子，心疼得他心直抽抽，可是一想到接下来的收获。他又高兴起来。
而这些人家基本上都是做好了准备，等蜡一卖完。就搬到城里去……
其实，城里就真的有那样好？可是却没有人想到这一点。
终于到了八月了，家家户户都忙着蜡园子里的事，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不管是打算卖给阿喜家的，还是打算卖给王世全的。心中都是满满的激动——收获的季节到了！一年最大的盼头，忙碌了一年的希望来了！
阿喜自己家的事也忙得要死。不止是蜡园里的事，还有卫生裤的作坊，也在这个一年最忙的时候开了起来。村里已经完全请不到人了，阿喜便委托胡逸之帮他在县城里招了几个人，又盖了一溜宿舍。给这些帮工们住。
到了九月，几乎所有人家的蜡都已经熬了出来，阿喜便将作坊的活都停了，全部人手，都帮她收蜡……这可是一件大事。而且还很累。
今年的蜡比去年要多得多，阿喜忙得手脚不停，院子里也吵闹得很，很多人家都担着担，推着小车。将她家的院子外面，挤了个满满当当。
“让开让开！”突然院子外面有人大声叫起来。一下子将满院子的人声都压了下去。
是谁这样好的嗓子？阿喜好奇地往外张望了一眼，但人太多，什么也没有看到。
“让开些！听到没有？”那人又吵了起来，比刚才更大声，“给我大哥让条道出来！所有的人，都往旁边站！我大哥要进去！让开不？不让开老子揍你！”
然后院子外面马上就传来了喧闹声。
阿喜揉了揉额角。这是哪路神仙啊，跑到她家来捣蛋了？难道是嫌弃她家现在这情况还不够乱的吗？
她只好站起身来，一直挤着走到院子外面，看着那正对峙的两边人。
一边是村里的人，那户人家父母特别厉害，生了五个，全是儿子，一个个都很壮实，现在五兄弟推着小车，载满了蜡，正在排队呢。
另一边的人，阿喜就不认识了，一个瘦瘦小小的男人，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壮汉，还有几个人，似乎是喽罗……这是什么人？怎么这样一副架势？是来打架的吗？
阿喜悄悄往后退几步，拉住一个在院子里钻来钻去找热闹的小孩子，让她去将她爹叫回来。虽然院子里有好几个帮工，可是这些人都是钱请的，一会儿如果真闹起来，不一定贴心。
那个小子赶紧就跑了出去，叫人去了。
阿喜轻轻松了口气，然后再次走了出去，到了那两派人中间，叹口气，问道：“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姑娘，这事你处理不了，让你家大人出来。”那个精瘦的男子说道。
“你这可是不知道了，阿喜姑娘年纪虽小，却是能干得紧，她家里的事，她做得了主。”那家的老三冷笑道，“今天她家收蜡，便是她主持的……不过您几位又没有带蜡来，要挤到院子里要干什么？”他们都排了好半天的队了，好容易要轮到他们进院子了，却有人要插队……这可得问他们五兄弟愿意不愿意！
“原来你就是阿喜姑娘！”那个精瘦的男子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向阿喜，这表情让阿喜心中一格愣，知道这事只怕是不好解决了。
“小姑娘，你知道我们是谁不？”那个络腮大汉开口了，他一开口，那个精瘦的男子便退到了后面，把“舞台”让了出来，“我是县城‘白蜡会’的，整个县里所有的蜡，全都得归我们管理，所以，你是不能直接收蜡的，只能由我们收了之后，你再来买……理解了吗？来人啊，把这里所有的蜡都运走，按一两一担，给这些农户们结账……动作快点，别让人家等久了……”
络腮大汉手一挥，豪声说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