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天道好轮回
季羽咬牙道:“就为了杀我们?”
安四摇头道:“这个暂时不清楚,没审问之前,不好妄下断论……”
他话还未说完,安五回来了:“四哥嫂夫郎,小院那边修好了。”
季羽连声道谢。
安五笑着摆手道:“嫂夫郎无须这般客气,我们是一家人。”
又对安四道:“四哥,我们先修下门,等过完年再做新门,可好?”
他们兄弟正商量着修缮之事,安氏族人突然来报信:“小四小五,不好了,你家大娘子被流民所伤,族长让你们去看看呢!”
安家兄弟季羽三人皆是一愣。
还有这事?
季羽看向安四。
流民暴乱不是大房请来的山贼唆使的吗?
为何把幕后主使给伤了?
安四低垂着眼皮,一脸的沉思。
他们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去,安母听到风声,也顾不上累了,连忙跑了出来,压着满心的欢喜:“辛氏受伤了?那得去看看。”
伤得好啊!
怎么不直接弄死呢?
安家兄弟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既然母亲想去,那便去吧!
不过,去之前,兄弟俩先将前后院的门用木板加固了几层,确定家里安全了,安四拉着季羽的手,笑道:“走!”
安四骑马带着季羽穿过城区,朝城东而去。
安五驾着马车,带着安母紧跟其后。
一路走去,只见几乎个个店铺门窗被毁,满地狼藉。
今日是除夕,本应该热热闹闹喜气洋洋,可满街皆是骂骂咧咧哭哭啼啼收拾残局的百姓。
更有一家哭闹得最为厉害,那家人不去收拾残局,反而相互指责谩骂着厮打着。
见那家似乎是布庄,季羽多看了一眼,只见那牌匾上写着:季氏绸缎。
顿时一愣。这不会是原身那季家大房的绸缎庄吧?
看这不剩几匹布,烧得一片乌黑的店铺,季羽心中竟十分不厚道地爽快不已。
若真是季家大房,他能不高兴吗?
他总说要整治季家大房一番,以报当日驱赶原身母子、逼迫他给人做妾、又打他四哥主意之仇。
可因为四哥小五要科举,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忘了这事。
没想到如今流民竟帮他报了这仇?
待到了安家老宅,只见大门倒塌,墙壁烧得乌漆麻黑,院子里更是狼藉一片。
除了几个气急败坏正骂娘的族人,上回满屋子的下人却不见几个。
见他们来了,族长摇头道:“昨夜流民来了,许多下人卷了财物跑了。”
安母死死握着拳头,才未笑出声。
下人卷着财物跑了?活该?
季羽安四对视一眼。
这是看大房的靠山辛无忌走了,大房的汉子又不在了,便趁机欺主?
安四问道:“伤得厉害吗?”
族长摇头叹息道:“摔断了腿,脸也烧坏了,嗓子也不知怎么哑了。”
“哈哈……”安母再也忍不住,欢喜若狂地大笑起来。
太好了,真是天道有轮回,报应啊!
可她才笑几声,嘴就被安五捂着。
母亲啊!即使心里再高兴,也不能如此张扬啊!
见承嗣皱着眉头,似乎也在怪她太过张扬,安母这才收了收情绪,掰开安五的手,对族长道:“我能去看看她吗?”
没了靠山,没了成群的下人,又受了伤,她倒要去看看辛氏还能嚣张不?
族长哼了一声:“看,可以。莫要让她死了。”
安母一愣。
为何?
族长不屑看她这副蠢样子:“她再怎么说也是主母,她若是死了,承嗣小五三年内不能科举。”
安母那颗雀跃的心顿时凉了一截,事到如今,她还得忍着?
族长摆了摆手:“你去看着,我同承嗣小五有话要说。”
又嘱咐季羽道:“你陪你母亲去,莫让她做出蠢事来。”
季羽心不甘情不愿地扶着安母去了卧房。
他倒不是不愿陪安母,他是不愿去见辛氏。
辛氏几次三番地要杀他们,可他却不能报仇雪恨,弄死这女人,他岂能不气?岂能不恨?
等进了乱糟糟的卧房,见了**烧得面目全非的人,安母顿时大笑道:“辛氏,你也有今日?”
季羽平日里十分不喜安母,可此时却力挺安母,任她如何嘲讽谩骂辛氏,他都不吭一声。
若不是担心会影响四哥小五科举,若不是担心会让四个小五担上弑母的罪名,他恨不得手刃这女人。
他从未见过如此恶毒之人。
四哥小五什么都未做,就因为担心家产会落到四哥小五手里,便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置四哥小五于死地,这样的女人不可饶恕!
安母指着辛氏骂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是越骂越恨,越骂越控制不住自己,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就要上前掐脖子时,季羽这才出手拦着她。
“母亲,来日方长,每日一骂。”
安母眼中的盛怒这才转淡了些,对着辛氏啐了一口,还要骂几句,外面安五喊道:“母亲,走了。”
安母一甩袖子,气呼呼地出了卧房。
明日再来骂!
可一见安四手里捧着几个用黑布蒙着之物,她顿时一愣:“这是何物?”
安四脸色凝重:“父亲和祖父母的灵位。”
安母顿时大喜,夫君的灵位如今真的归他们了?
喜过之后,又哭道:“贱人好狠心,这三年来连祭拜都不让……”
如今终于苦尽甘来,夫君归他们了……
哭了一会儿,又见安五也捧着一个黑布蒙着之物,又是一愣:“这又是何人的?”
安五有些不敢看他母亲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道:“是冷氏……”
安母顿时暴跳如雷:“这贱人的灵位与我们何关?”
族长怒斥道:“她是怀恩的妾室,还是为怀恩诞下过子嗣之妾,为何不能享受后代的香火?”
“这三年,辛氏可是一直供奉着,并无怠慢半分。”
安母气得心肝肺火烧火燎地痛,可她不敢反驳族长,只捂着胸口,眼睛一翻装晕倒。
晕倒了就不用面对这些糟心事了。
四哥小五手上皆捧着灵位,腾不出手,季羽暗叹一口气,只得上前扶着安母。
这事闹得……
虽然他极度讨厌安母,可若是换了他,遇上这些事,他也心不甘。
季羽扶着安母回了马车上,安家兄弟还要雪上加霜,将灵位放安母身边。
气得安母,在回去的路上差点没将冷如意的灵位折成两截。
贱人,生前怂恿夫君虐待她,如今死了还不放过她……
季羽靠在安四胸膛上,小声问道:“四哥,族长怎么说?”
安四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勒着马缰绳,策马前行:“为了我们兄弟科举,辛氏暂时不能死,让我们兄弟接回家照顾。”
季羽心头火一冲:“让我们接回家照顾?”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憋屈的事吗?
“就不能请个人,在老宅养着吗?”
为何要带到他家?
安四脸色阴沉,冷哼一声:“族长带人将老宅翻了个底朝天,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未找到,连房契地契都不见了。”
季羽一愣:“被流民抢走了?”
安四摇头道:“流民只抢走一些粮食衣衫……族长问了之前侍候大房的婆子,说是值钱的东西早就典卖了,连老宅也卖了。大房原本是想着,等新知县来了,她花银子打点一下,销了案子,再去找辛无忌。未曾想,流民竟也来了城东……”
“至于卖老宅的银子,说是被心腹谭氏卷了跑了,那心谭氏跑之前还放了把火。辛氏去抢救财物时,这才被烧伤。”
季羽那颗愤盛怒的心这才好受了些。
安母没骂错,果然是天道好轮回,报应。
爽快了片刻,他又烦恼地问道:“四哥,我们真要接回家照顾?”
与仇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如何能忍?
安四轻叹一口气,点了点头:“若是我们兄弟还想考科举,就只能这样了。”
又安慰他道:“羽哥儿,莫要担心,不会让你照顾的。这种事,让母亲安排。”
让安母安排?季羽这才松了一口气。
若是让安母安排,以安母刻薄小心眼的性子,辛氏只怕会生不如死。
想想……都期待!
待回了平安巷,才进巷口,便见有身穿甲胄的淮山军士兵持刀守卫,季羽顿时一愣。
这是怎么啦?明明他们走的时候还没有这些当兵的?
安母更是怕得厉害,这又是发生何事了?
可安家兄弟丝毫不惧,安四紧握着季羽的手笑道:“羽哥儿,你猜,淮山军是何人领兵?”
季羽连忙回答道:“不会是蒋校尉吧?”
安四笑着点头道:“正是他。”
季羽顿时大松一口气,既是蒋校尉,那必定无事。
安四策马赶回安家,只见大门外站着两排全副武装的士兵,将那些看热闹的平安巷居民挡在外头。
一见他们夫夫回来,门口突然跑出来个小子:“安少爷,安夫郎,你们可回来了。”
“小六!”季羽欢喜不已,这是蒋校尉找到他们家了?
安四跳下马,又将季羽抱了下来。夫夫俩才过门洞,便见一身着甲胄英姿勃发的年轻军官迎了上来。
“子砚,嫂夫郎!”
“蒋校尉!”安四季羽连忙行礼:“你们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