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请跟我的律师讲
夜里，头痛欲裂的林安安在黑暗中醒来，胳膊那边的被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在似的，抬不起来。
“你醒了？”苏闻钦的声音突然传来，吓得她浑身一哆嗦。
接着医院走廊里透过来的灯光，林安安看到了苏闻钦侧脸的轮廓，脑海中忽然回忆起了晚上他来时发生的事情，她不敢出声，生怕被他发现自己还醒着，又被拉起来做，她是真的受不了了。
苏闻钦轻轻打开小夜灯，打量着她的睡颜，抬手将她脸上的碎发拂去耳边。
她的秀眉微皱，不知道是梦到什么事情了，苏闻钦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起身靠前，再俯身压了下来，薄唇轻轻印在她的眉心，试图用轻吻将她的眉头抚平。
林安安不解，不知道苏闻钦残暴完了怎么又突然这么温柔起来，难不成良心发现了？
呵。
她心中冷笑一声，不屑着。
苏闻钦又缓缓坐了回去，胳膊肘撑在床沿上，托腮盯着林安安的睡颜。
灯光没灭，林安安就知道他还在看她，浑身不自在。
身体太过疲累，林安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眯了过去，苏闻钦就这么静坐到了深夜，等到天快亮的时候，也不需要小夜灯了，他才将灯关上，起身坐远了些，靠在床头柜上，闭目休息。
走廊上渐渐有了人员走动的声音，苏闻钦伸了个懒腰，赶在林安安醒来之前离开了病房。
早上，护士来给林安安输液的时候，她才缓缓醒来，身上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护士记录完她的常规情况之后，又简单叮嘱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这才离开。
林安安想上厕所，艰难地爬起来之后，踮起脚尖将输液袋从挂钩上取下来，高高举着往病房里的卫生间走去。
正赶上苏闻钦推门进来，看到她下床，关切问道：“要去哪里？”
林安安的视线有些躲避，说实话，她现在是真的有些害怕苏闻钦了，她还出着血呢他就提着刺刀硬上，吓人。
她以前真的不知道他是这么血腥无情的。
苏闻钦将手里的早点放在桌子上，快步走过来帮她举着输液袋，林安安没有松手，“我自己可以的。”
他眉头微微皱着，“你不还得换卫生巾吗？”
林安安的脸微微红着，突然之间想到了小出租屋的那个小沙发，也不知道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必定沾染上了血迹，不好清理。
心中持续崩溃。
苏闻钦一只手帮林安安一起拎着输液袋，另一只手拽着她的胳膊带她回了床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包姨妈裤来，“护士推荐的。”
“哦，”她接过去，继续举着输液袋想避开他往卫生间里走，真的是有些尿急。
可他偏偏就贴着她，举着的大手掌心已经覆到了她的手背上，声音温柔，“松手，我帮你，不然一会儿你没手换。”
他要跟她一起进卫生间？
他在她旁边她怎么可能上出来！
林安安眉头紧皱，“我可以的。”
她就是犟，他知道她犟，但也不由着她，就这么跟着挤进了卫生间里，跟座雕像似的，一动不动的站在马桶旁边站着。
林安安绝望了，她推不动他更不敢碰她，就这么站在他旁边，咬着唇憋尿僵持着。
他知道她不好意思，背过身去，很自觉地不看她。
“你还是出去吧，”她的声音低低的却很急迫。
苏闻钦挑眉，“举好了，”而后开门出去，林安安松了一口气。
知道他就守在门外，林安安将水龙头打开，借着水声的掩盖，终于解决了个人问题。
苏闻钦在门外等了一小会儿，除了“哗哗”的水声并没有她求他帮忙的声音，于是转身走了，去床边将小桌板抬起来，把早饭摆上去。
林安安在卫生间里边磨叽了好久才出来，缓步挪到床边，艰难地上床。
是真的艰难，下面有种撕裂的感觉，今早小护士说什么她是有小撕裂伤，再加上流产不久容易感染，要注意一些……
这话不要讲给她听，讲给苏闻钦听去啊，又不是她想要的。
其实就算是讲给苏闻钦听了，他也不会在意吧，毕竟昨天晚上他的样子是想要把她吃了似的。
“你慢慢吃，我去公司。”苏闻钦将碗筷摆好之后起身离开。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才注意到他的下巴上有了细细密密的青色胡茬。
苏闻钦永远都是衣冠整洁、高贵优雅的，突如其来的沧桑感还真是有些新鲜。
等他走了之后，她才动的勺子。
桌上有粥，一口一口舀进嘴里的时候，她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心里边委屈。
她刚流产不就啊，他还那样对她……
想着跟齐盛约好了今晚去讨论离婚协议书的，林安安的心里才好受了一起，赶紧办完离婚证吧，那样她就自由了。
下午林安安办理了出院，身上炎症还没消，往后的一周每天都要来医院输液。
她打车回到了自己的小出租屋，果不其然，沙发上惨不忍睹，原本还想着把沙发套拆下来送去干洗店呢，就被搞脏成这个样子，也不好意思拿去洗，她回到卧室的**做好，打开某宝搜索着沙发套，想买新的回来，更换上去。
但又想到说不定有血已经渗透进了下面的海绵里，她又退出页面，默默搜索着小沙发，买组新的也不太贵，三千二左右。
要是放在以前，林安安肯定眼睛连眨都不眨直接就买了，但是现在她正处于创业的起始，后续的花费还不知道要多少呢，必须的节流才能有的开源。
以后家里万一来客人，总不能坐带着血的沙发吧……考虑再三，林安安还是买下了那个小沙发。
放下手里，林安安仰面躺在**盯着天花板冷笑。
“林安安，你怎么混成这副鬼样子了啊……买个沙发都得犹犹豫豫……”
抬手摸上自己的肚皮，林安安垂眸，昨夜又梦见婴孩的啼哭声了，还有撒旦一般的苏闻钦，噩梦越来越多，她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了。
身体不舒服，林安安在**躺了一整天，晚上换了身衣服，化了个淡妆遮盖住自己没有气色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唇，林安安出门了。
讨论的地点定在苏氏办公大楼，她打车过去的，在楼下跟齐盛会面之后，两个人一同搭乘电梯上了顶楼的会客室。那里，已经坐了苏氏半屋子的法务。
林安安觉得有些夸张，不就是签个离婚协议书嘛，苏闻钦至于搞这么大个阵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要谈一场几个亿的生意呢。
对面那么多人，而她这边……就她跟齐盛两个人，气势很快就败了下来。
“不慌，他们要打心理战，被中了他们的道。”齐盛的下巴高高昂起，跟对面的律师们眼神来往，丝毫没有畏惧。
林安安闻言也跟着停止了腰板，高昂起下巴，像一只高傲的天鹅一样。
苏闻钦一直都没有过来，双方律师就这样僵持着。
她觉得他是故意这么拖着他们的，目的也是为了心理战。
苏闻钦的小助理再一次过来的时候，林安安撑着桌子起身，“回去告诉你们苏总，离婚协议书上的内容我不打算做出任何让步，毕竟他的态度不够诚恳。”
在不面对他的时候，她是底气十足的。
可是下一秒苏闻钦就推门进来了，正好听到了她所讲的话，林安安跟他对视了只一瞬间，就蔫儿了。
“我、我们苏总随后就来……”小助理愣愣道，他话还没开口说呢，就被总裁夫人打断了。
林安安腿一软，一屁股坐回了座位上，疼，是真的疼，她的秀眉紧紧蹙着，咬紧了下唇不让自己的低呼出声来，就这么忍着，下巴微微上扬着，腰杆挺直，继续维持着自己的高傲姿态。
——她相信她的律师，齐盛一定能为她争取到最好的结果。
苏闻钦神色淡淡的，落坐，就在林安安对面。他能看出她身体不舒服，他知道她是强撑着坐在这边的，心里不舒服，不是因为心疼她，而是因为她就算是拖着病体也要来跟他商量离婚的相关事项。
就这么急着要离？一刻也等不了了？
“苏总，”苏氏的法务头子用眼神询问苏闻钦，带他点头之后，又转头看向齐盛，“齐大律师，我们开始吧。”
“嗯，”齐盛接过对面递过来的文件，粗粗地翻看了一眼对方调整之后的方案，皱眉摇头。林安安手里也有了一份他们的文件，完完全全，对林家有利的条件完完全全都被改掉了。
出尔反尔。
她突然抬起头来，瞪向苏闻钦，而他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两个当事人之间没有什么好交流的，全是双方律师在说话。
林安安听着两遍用婚姻法的相关内容你来我往，不明觉厉，一时听不出谁占上风来，但是看到齐盛自信的侧脸，她就会觉得心安。
毕竟她请的可是全扬城最专业的婚姻律师，苏氏的法务再强，也就对没有齐盛在这一领域的专业能力强。
可是齐盛的专业能力再强，也抵不过……对面法务推过来了几张照片，上面是林安安跟邵楼在小出租屋里吃饭的景象，其乐融融的。
林安安瞪大了眼睛，暗自心惊，怪不得昨天苏闻钦来的那么及时呢，原来已经派人盯上她了。
照片是从窗户的那个角度偷拍的，林安安后背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要搬家，但是又想到苏闻钦说过，全扬城只要是他想找到，就没有不知道的事情……就算是搬了家又能怎么样呢，说不定还是这样的下场。
齐盛疑惑地转头看了林安安一眼，没想到他的当事人……
好在这些照片里并没有什么比较亲密的举动，而且他跟林安安现在手上还有杀手锏，苏闻钦跟霍柔的照片可比这亲密多了。
“我跟邵楼是朋友关系，”林安安的视线落在桌子上被摊开了的照片上，“不过是搬了家朋友过来吃顿饭，你们拿这些出来是什么意思？”
苏闻钦默默地挑了一下眉毛，“你们先出去，我跟她之间还有些私人问题要交流。”
苏氏的法务全都起身，呼呼啦啦地快速撤离。
齐盛有些犹豫，直觉告诉他，他应该在这边替他的当事人发言，他确实应该待在这里。
林安安抿着唇，心里有些担心，在桌子底下轻轻扯了一起齐盛的衣角，也在担心他会离开，她现在是真的惧怕跟苏闻钦的单独相处。毕竟他现在是个疯子，谁知道疯子下一步会做什么呢。
“有什么话请跟我的律师说，”林安安终于对上了他的视线，冷着声音讲道。
“你小撕裂伤也能跟他讲？”苏闻钦冷笑出声，“果然是开放啊，男人领回家说是普通朋友，现在律师在身边又可以当面讨论隐私部位的伤口。”
“我的当事人有权保持沉默，”齐盛起身，接着又转头示意林安安，“看来今天暂时是商讨不出什么结果来了，我们改天再约时间。”
林安安跟在他身后走出会客厅的那一瞬间，松了一口气，“谢谢你。”
齐盛的神色变得很不好，“维护你的利益是我分内的事，但是林女士，现在婚还没有离，我不希望再在对面律师那边看到任何你跟其他男人的亲密照片。”
他的意思很明确，但林安安并不觉得自己的理亏，毕竟她跟小叔叔之间是坦坦****的，不过经过对方律师之后就不知道会被添油加醋说成什么样子了。
“好，”她冷声答应道，搭电梯下楼，打车回家。
心里边烦，林安安在会**之前先去把阳台上的帘子拉上，接着又回卧室拉紧窗帘，将全家跟外界隔绝。
刚刚去阳台上拉帘子的时候，她往对面楼上看了一眼，苏闻钦的人应该就是在那边拍的。
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继续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光是想想就觉得后背发凉、汗毛立起。
瘫倒在**，林安安伸手轻轻揉着自己的肚皮，苏闻钦他……确实有够狠的。
想要跟他离婚，可以，但是想要从他手中多拿些利益，根本就不可能。
她第一次，在要不要帮林家争取利益的这件事情上，动了退缩的念头。
苏闻钦确实是她招惹不起的，她担心最后不仅林家的利益没有争取到，她也毁了。
烦。
摸出手机想要看眼时间，意外发现中介那边给她打过几个电话，赶忙拨了过去。
明天上午要去医院输液，那就定的下午看房，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能不能支撑的住，因为她现在觉得，此刻她的身体状态好像比刚流产那时候还差了一些。
又是混混沌沌过了一夜，梦里又有婴孩的啼哭声。
她已经习惯满身冷汗的醒来，什么都不想干，打开小台灯就那么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消磨时间。
第二天上午，她刚要收拾好准备出门，邵楼那边就来电话了。
“你在家吗？”
林安安“嗯”了一声，对着穿衣镜检查着自己今天的形象，“但是马上要出门，有什么事吗？”
“先别出去，等我一下，”邵楼声音很是温柔，“我给你送点汤水过来。”
“好，谢谢小叔叔了。”林安安笑着将包又摘下来挂在门边的衣架上。
突然想到上次邵楼来她这被拍到的场景，她又下意识的往阳台那边看了一眼，帘子还拉着，不怕。
视线落在沙发盖着的小毯子上，一会儿邵楼来了也不好意思让他过去坐。
正想着呢，邵楼就已经上来敲门了，林安安看门之后看到他有些惊喜，“这么快？”
“你不是要出门嘛，快一点过来给你省时间，”邵楼晃了一下自己手里拎着的满满一袋子保险盒，“给你炖了点鸡汤过来，你现在正是需要补身子的时候，做了七天的量，给你放在冰箱里，每天拿出来一份放在锅里热热就能喝。”
林安安鼻子发酸，他能做到这样，她是真的感动。
她想要接过来自己放进冰箱，邵楼没有给他，脱下皮鞋，只穿着袜子踩着地板就走了进去——她家还是没有准备他的拖鞋。
“你穿的少，不能碰凉的，放冰箱这种事还是我来，”邵楼笑着走到冰箱前，将盒子一个一个放进去，“晚上回来喝汤的时候多穿点衣服，最好再戴上手套，别被凉气碰着。”
林安安“噗嗤”一笑，“小叔叔，你又把我当瓷娃娃了，我哪儿有那么虚啊。”
“臭丫头，别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邵楼关上冰箱门，又走过来穿上鞋子，“行了，忙你的去吧，我也该走了。”
他确实就是过来送个汤的。
“小叔叔，”她叫住他，“谢谢你。”
“谢什么？”邵楼下楼的途中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挥挥手，“多关心关心一下祖国的花朵，这有什么。”
林安安觉得惭愧，她这……哪儿称得上是祖国的花朵啊，叫他声小叔叔还真把自己当长辈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