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特种部队生存实录:狼牙

狼牙(九十)

“林锐,我想嫁给你!”徐睫哭着说,“我太想嫁给你了!我太想跟着你去那个单纯快乐的山沟去作个随军家属了!我太想每天等你回家吃饭,你不能回来我就把饭菜给你送到你的连部!甚至给你送到训练场我都愿意!我愿意让战士们叫我嫂子,我喜欢他们这样叫我!我真的做的一手好菜,我从小就能作家务我会把家布置得漂漂亮亮的!你相信我,我会的!我会衣着简单我喜欢粗茶淡饭,我喜欢给你作随军家属!我做梦都想嫁给你做你的妻子,我会是贤妻良母的!你相信我!”“那我们结婚吧,我下个月就回特种大队了!”林锐眼睛亮起来,“我给大队长写报告,我们结婚!”“我不能和你结婚!”徐睫哭着喊出来推开林锐。

“为什么?!”林锐惊讶地看她。

“我不能,我不能和你结婚!”徐睫哭着摇头。

林锐眼中的火焰熄灭了:“你还是嫌弃我穷……”“不是的!”徐睫哭着说。

“你还是瞧不起我们那个山沟,瞧不起我们那个普通的部队大院……”林锐眼中出现泪花,“你舍不得这些花花世界,你舍不得……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们的差距太大了,你是资本家的小姐,我是解放军的战士。

我知道,你舍不得……”“不是的!”徐睫哭喊。

“不用再说了。”

林锐闭上眼睛。

“我爱你——”徐睫扑上来抱住林锐,“我爱你但是我不能和你结婚!就因为爱你我才不能和你结婚!我不想让你等我!这太苦了林锐!我不能让你吃这样的苦——”“死都不怕苦算什么?!”林锐怒吼。

“我真的不能和你结婚……”徐睫哭着松开他,“你忘了我吧,去找一个好女孩……找一个可以给你作随军家属的女孩,让她好好照顾你……你忘了我吧……”林锐惊讶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后退:“你在说什么?”“我说你忘了我!”徐睫哭喊。

“这不可能。”

林锐摇着头,“这不是你!”“这是我!”徐睫哭着说,“这就是我!是我说的,你忘了我!”林锐刚刚要说话,那边那个中年男人背对着他们在树林外举起手表:“时间到了。”

林锐稳定住自己整理自己的军容:“我不相信这是你说的,你徐睫不是这样的人!我会等你找我,一直等下去!”他深呼吸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大步走出树林,在小路上转成标准的跑步走。

军靴声渐渐远去了。

徐睫哭着蹲下了:“林锐,我真的好爱你……”那个中年男人慢慢走进树林,掏出手绢递给徐睫。

徐睫接过手绢擦着眼泪,站起来平静着自己。

“我们该走了。”

中年男人同情地看着她。

徐睫点点头深呼吸戴上墨镜,但是眼泪还是从墨镜下流下来。

“你可以嫁给他的。”

中年男人同情地说。

“不。”

徐睫摇着头声音颤抖着,“我不想他吃苦,我爱他。”

特种大队大院。

收操的战士们扛着95步枪,满身泥土高唱着军歌。

张雷和刘晓飞带着自己的连队在相邻的各自连队食堂站好,互相比着拉歌。

一连的副连长代理了连长,但是他的声势明显不行,一连战士虽然努力但是拉不过二连和三连。

“林锐不回来,这个一连是不行啊!”张雷苦笑。

刘晓飞站在他身边:“有个性的主官是可遇不可求的,连队的个性就是连长的个性。

算算日子,林锐该回来了吧?”“差不多就这几天了。”

张雷说。

突然二连三连的歌声也弱下来了,两个连长纳闷地看着自己的连队。

战士们嘴里虽然唱着歌但是章法已经乱了,头都歪向一侧。

两个连长顺着战士们的视线看去,看见了一个穿着崭新97夏常服的陆军上尉。

右臂是驻港部队的紫荆花臂章,提着一个迷彩手提包,背上背着背囊。

帽檐上的帽花衬托着军徽,帽檐下是一双明亮的眼睛,黝黑的脸上带着狡猾的笑意。

胸前的名牌上写着“林锐”。

“林锐!”张雷和刘晓飞几乎同时跳起来,冲过去抱住了他。

林锐笑着看他们:“谁啊?趁我不在欺负我们一连?”“连长回来了!”特战一连的战士们嗷嗷叫。

“你小子怎么也不打个电话让我们去接你啊?!”张笑着看着他,“牛大发了啊!这新军装穿你身上怎么那么不合适,赶紧脱了送我!”“都给你们俩带来了。”

林锐笑着提起手提袋,“两套军官夏常,送你们的。

名牌没有啊!”“够哥们啊!”刘晓飞抱住他的肩膀,“看在你给我们俩老大哥带新式军装的份上,我们就不欺负一连了啊!是不是啊三连的同志们?”“是——”三连嘿嘿笑。

“好你小子啊!”林锐笑着说,“我还没喝口水就跟我叫板了啊?”“水好喝气难咽啊!”张雷笑着说,“是不是啊二连的同志们!”“是——”二连也阴阳怪气。

“行啊你们俩!”林锐嘿嘿笑着突然脸上变颜色了,“一连的全体都有了——立正!”刷——一连战士们立正两眼放光。

“文书,过来拿着我的东西!”林锐将东西交给文书,“送到连部!”文书跑步走了。

林锐整整军帽,大步走到特战一连队列跟前:“你们是什么?!”“狼牙!”一连战士们怒吼。

“我听不见——你们是什么?!”林锐怒吼。

“狼牙!”果然地动山摇。

“你们的名字谁给的?!”林锐高声问。

“敌人!”一连战士们声音雄壮。

“敌人为什么叫你们狼牙?!”“因为我们准!因为我们狠!因为我们不怕死!因为我们敢去死!”一连的吼声震得地都发颤。

“死都不怕,你们还怕唱歌?!”林锐指着他们的鼻子问,“副连长出来指挥——我起头——过得硬的连队过得硬的兵——预备——唱!”一连的歌声地动山摇。

“这就练上了啊?”张雷笑着解开腰带抓在手里,“二连的看见没有?!一连跟咱们叫板了!副连长出列,唱歌!唱不过一连就都别给我吃午饭!”二连也开始唱,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三连全体都有——”刘晓飞站到队列前面,“一连二连又在互相叫嚣,他们傻不傻?!”“傻——”三连战士们嘿嘿笑。

“我们能不能和他们一样傻?”刘晓飞笑着问。

“不能——”战士们笑。

“对,我们不能跟他们一样傻!”刘晓飞一挥手,“进去吃饭!”三连的战士们嗷嗷叫着按照队列进去吃饭了。

张雷和林锐看着一脸坏笑的刘晓飞都哭笑不得。

“我们连不参与这种无意义的竞争,有本事下午训练场见!”刘晓飞抱拳作揖,“对不住了,我饿了吃饭去了!”“操!这小子!”林锐笑着说,“成心让我们俩好看!”张雷递给他一根烟:“还比不比?”“比啥啊?唱完带进去吃饭。”

林锐苦笑。

“小牛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张雷问。

“他换防以前买了一大堆东西,那不。”

林锐扬扬下巴,“说要带给他妈和村里的老民兵!”穿着97士兵夏常的田小牛满头大汗大包小包背着扛着,后面还跟俩新兵帮他提着东西。

“连长,你咋也不等我啊?”田小牛满脸笑容,“张连长,我田小牛代表祖国代表解放军接管香港回来了——”A集团军医院。

何小雨正在巡视病房,和战士们开着玩笑。

外面救护车一阵急响,一辆一辆救护车开出去了。

她急忙跑出来,拉住一个穿迷彩服往外跑的医生:“出什么事情了?”“工兵团的03国防工事坑道出事了,严重塌方!”医生着急地说,“院长让野战救护应急分队马上过去!你赶紧换衣服!”何小雨把病历塞给护士:“按照我的处方让他们按时吃药!”她神情严肃地快步跑回办公室换迷彩服,跟着外面的人流出去了。

何小雨跳上救护车,救护车呜呜呜开出去了。

巍巍青山深处,迷彩伪装网罩着整个山谷。

各种军车有条不紊地停在洞口,穿着迷彩服戴着安全帽的官兵们进进出出,担架不时地抬出来。

一个连长红着眼睛高喊:“里面还有我的兵!还有我的兵——”几个战士抱着他不让他冲进去。

军长召集高级军官们在洞口开现场会:“现在里面还有十九个战士没有出来,必须立即组织抢险队,一定要把战士抢出来!要把伤亡控制在最小数字!塌方现在还在继续,我们进去的同志要精干熟悉洞里情况!”“我亲自带队。”

工兵团长戴上手套,“我们需要医护人员,有些紧急状况必须现场处理。

坑道有数公里长,如果抬出来再紧急救治,可能重伤员已经不行了。”

“让军野战医院院长安排吧。”

军长点头,“这是军委看着的重点国防工程,这个地方是军事要地!我们为了完成军委交给我们的任务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但是不能让战士付出无谓的牺牲!”“是!”工兵团长敬礼,转身去组织抢险突击队:“所有党员都站出来!”医院院长站起身走向自己的救护队。

何小雨站在队伍当中期待着看着院长。

“所有党员同志,站出来!”院长严肃地说。

何小雨跟着党员们出列。

“女同志入列。”

院长挥挥手。

只有何小雨没有入列。

“女同志入列,这是命令!“院长急了。

“报告院长!这是战场……”“战场上没有男女只有战士!”院长给她噎回去了,“行了,你这套我都会背了!入列,没什么商量的!”“男党员同志,40以上的入列。”

院长说。

剩下十几个年轻同志。

“跟我入洞。”

院长接过工兵战士递来的安全帽。

工兵团的突击队已经在洞口站好,“党员突击队”的红旗下团长亲自在作动员。

医院的救护队站在他们身后,院长看着大家点点头:“更多的我不说了,救死扶伤是我们的天职。”

何小雨咬着嘴唇看着大家的背影,悄悄拉住一个匆匆过来的战士:“把你安全帽给我!”“我还得进去!”战士说,“这个不能给你!”何小雨急了摘下他的安全帽:“这是你的部队你再去找一个!上衣脱了!”战士张大嘴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何小雨厉声命令:“脱了!”战士只好脱去满身泥泞和水泥斑点的上衣,光着膀子不好意思地站着。

“这个送你了!”何小雨脱下自己崭新的迷彩服上衣递给他抢过战士的脏衣服就穿上了。

战士看着上面的中尉军衔发蒙:“哎哎!我咋能戴干部的军衔啊?!”“那就摘了穿!”何小雨套上下士军衔的脏衣服找了个泥坑给自己脸上拼命糊泥巴,再起来压下安全帽的帽檐就混在战士的队伍里面跟着进洞了。

通过漫长已经水泥被覆好的坑道,进入工区。

小塌方还在继续,不时有石头落下。

何小雨跟在战士队伍里面进去了,错开步子跟上了医院的救护队。

院长走在最前面,再前面就是工兵团的突击队。

坑道空气稀薄,何小雨觉得胸闷,她咬牙坚持着跟着跑步。

前面已经进入险区,救护队不能进去了都在外面排开准备抢救。

工兵团长带着突击队进去了,里面喊声和工具的敲打声响成一片。

何小雨觉得头晕,她扶着墙站住了。

“你怎么不进去?”一个班长扛着枕木跑过来厉声问。

何小雨抬起头,班长发现是个女同志,急忙敬礼:“对不起。”

何小雨苦笑,干呕了几下,忍住了。

有伤员送出来,何小雨抢着上去处理。

院长发现了:“你怎么来了?!”“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何小雨高喊着处理伤员,“马上送出去,需要输血!快!”两个战士抬着伤员飞跑出去。

一个接一个伤员运出来,何小雨挥汗如雨在抢救。

一个需要输液的战士要运出去,她举着输液瓶子跑步跟着。

余震在继续,头顶的悬石在摇晃。

何小雨抬头发现了,高喊:“危险——”她一下子用上身扑在伤员身上。

悬石纷纷落下,何小雨紧紧压在伤员身上。

悬石纷纷落在她的身上,她咬牙坚持着。

一块稍大的悬石砸下来,砸在她的安全帽上。

何小雨眼前一黑,接着就彻底黑了。

“何医生——”一片黑暗。

满身尘土满脸迷彩油的刘晓飞面色铁青,大步走在军区总院走廊。

“刘连长,你妻子还在抢救当中,你不要太着急了……”一个大夫跟在他旁边小心地说。

刘晓飞不说话,眼中已经有热泪。

“刘连长,你情绪一定要稳定,一定要稳定……”在拐角处刘晓飞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子按在墙上,眼中都是热泪却不流下来,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她是我老婆,我老婆!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在一起!”大夫看着他内疚地低下头:“我们还在抢救……”“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刘晓飞松开医生大步走向手术室。

“手术中”的灯亮着。

满脸眼泪的方子君迎上来:“晓飞,你别激动!别激动!现在情况还不明……”坐在椅子上发傻的林秋叶带着眼泪站起来:“晓飞,你来了……”刘晓飞站在原地看着手术室的门久久不说话。

何志军在几个参谋的簇拥下快步进来了:“晓飞!”刘晓飞还是站在那里看着手术室的门不说话。

“不许倒下!”何志军压抑着自己的眼泪在他身后低声命令,“你是军人!”刘晓飞睁着双眼看着手术室的门一句话都不说。

众人都看着他,许久他的眼中流出两行眼泪:“小雨,你是军人,你不许倒下……我是连长我命令你……不许倒下……”“手术中”的灯还在亮着,一个护士出来了:“妇产科的方子君大夫在吗?”“我在!”方子君急忙跑过去,“说,怎么了?”“你立即换衣服来手术室。”

护士说。

“我?”方子君很疑惑。

“这是主治医生的意思,”护士说,“伤员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一道霹雳劈在所有人头顶。

刘晓飞眼睛一亮,冲过去抓住护士:“她怀孕了?”“对。”

护士说,“怀孕两个月了。”

“她怀孕了?!”刘晓飞脸上不知道是悲还是喜,大哭出来。

“你松手啊!”护士被抓疼了,“你是谁啊?”何志军掰开刘晓飞的手,几个参谋扶住仰天大哭的刘晓飞。

“他是何小雨的丈夫。”

何志军说。

“奇怪,他老婆怀孕没怀孕自己不知道?”护士生气地看着刘晓飞,“拿我出什么气?真是的!”“何小雨情况怎么样?”林秋叶抓住护士的手,“我是她的母亲!”“还在抢救当中。”

护士说完就进去了。

方子君换上手术服大步走过来:“我进去了。”

“子君,你可千万要保住你妹妹和孩子啊!”林秋叶哀求。

方子君鼻子一酸忍住眼泪:“这是我的工作,我不能带个人感情进去。

你们在外面等着吧。”

她一咬牙进去了。

刘晓飞被两个参谋按在墙上看着手术室的门喉结嗫嚅着:“小雨,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亲爱的晓飞老公: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知道你一定在笑。

因为,我从不这样叫你。

我也猜得出,你一定在奇怪,哈哈哈!有什么事情不能电话说,非要写信呢?这个原因,你一辈子都想不出来,信不信?不信?我告诉你吧——我怀孕了!傻了吧?我就知道你会傻了!我就喜欢看你傻样子了!这半年来,其实我的例假已经来了,而且一天天正常起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我年轻,也许是因为现在部队伙食好了,医院工作也不累,也许是因为我的善良打动了天,感动了地——我真的来例假了。

我一直不肯告诉你,就是为了给你一个突然的惊喜。

你说上次我们见面的夜晚我很疯狂,你现在明白为什么了吧?你还老在电话里面拿那天晚上羞我,哼哼!这次你向我道歉都没有用了!因为我怀孕了!我怀孕了,怀的是我们的孩子。

已经一个半月了吧,我从例假没来那天开始算的。

我用试孕纸检查20多次了,不会有错的。

哼,我让你对我凶!我让你羞我!现在你就是道歉我也不搭理你!就是要让你着急!我看你有什么办法把我哄开心了!爱你的老婆小雨1998年某月某日”刘晓飞的眼泪打在稿纸上。

“小雨的命保住了,孩子也保住了。”

方子君在他身后说,“但是小雨是重型颅脑损伤,生命虽然没有危险,却……短时期内无法脱离昏迷无知觉状态。”

“植物人?”刘晓飞的语调很平静。

“对。”

方子君咬牙点头。

刘晓飞闭上眼睛,眼泪流出来。

“有一点你可以很欣慰——我们在不断地给母体子宫补充营养,孩子发育正常。”

方子君流着眼泪说,“等到分娩期近,我们会剖腹产把孩子接生。”

刘晓飞背对她站着不说话。

方子君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你是父亲了,你不能倒下。”

刘晓飞点点头,看着面前昏迷的小雨。

美丽的脸上没有血色,却可以感觉到她的笑容。

母性的笑容。

训练场。

刘晓飞跟疯子一样在演示一对四的一招制敌。

他大叫着,身手绝对利索地将四个冲上来的假想敌全部撂倒。

靶场。

刘晓飞手持轻机枪哒哒哒哒打出连发。

对面的充气靶子噼里啪啦全都碎了,他还在打,子弹在草地上打起泥土。

特种车辆障碍场。

大雨瓢泼,刘晓飞驾驶着迷彩色的特战摩托车飞过障碍。

车在泥地滑倒,他顺势倒下手枪已经在手。

铛铛铛铛铛!对面的五个酒瓶子全部炸开。

他手持手枪保持着射击姿势,急促地呼吸着。

一双黑色的军官皮鞋站到他的身边,声音很平淡:“起立。”

刘晓飞喘着粗气,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和雨水混在一起。

他关上手枪保险,慢慢起立。

何志军就这么淋在大雨当中看着刘晓飞,擦去他脸上的泪水。

“何部长……”刘晓飞哭出声音来。

“我不是何部长,我是你爸爸!”何志军说,“我是你的岳父,你妻子何小雨的父亲!”“爸爸……”刘晓飞抱住何志军宽广的身躯哇哇大哭。

雨水顺着帽檐流在何志军的脸上,他闭上眼睛抱住自己的女婿。

“道理我不和你多讲。

你现在是连长是带兵的,这些你比我还清楚……”“爸爸……”刘晓飞松开何志军,脸上的泪水哗啦啦流着:“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小雨是多好的一个女孩啊……”“她是我的女儿,我不比你好受!”何志军眼中也有泪花,“她就是我心尖的肉!我疼她,我比她妈还疼她!我把她送到部队我不后悔!是人就要给国家做贡献,何况她是军人的女儿!所以她要当兵,要下基层,要去祖国和军队最需要的地方!这不是高调,是事实!”刘晓飞擦去眼泪,看着自己的岳父。

“小雨是个好兵!”何志军拍着他的肩膀,“是不是个好妻子你说了算,但是她肯定是个好女儿!是个好军人!是个……好医生!”“她是个好妻子!”刘晓飞斩钉截铁地说,“我爱她!”“我不是想问你爱她不爱她,这些事情我问不着!”何志军看着他的眼睛说。

“我会等她醒过来,我会照顾好我和她的孩子!”刘晓飞的眼泪涌出眼眶,“我会让她高高兴兴地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你要知道你说这个话的分量!”何志军严肃地说,“小雨还在病**,她怀着孩子!你要知道和一个植物人继续做夫妻,还拖着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你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你是连长了,说话要过大脑!”“我知道!”刘晓飞说,“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会等她醒过来!她是我的妻子,我这一生唯一的女人!我——爱她!”“你可以反悔。”

何志军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有这个权利,你还年轻,人的一生很漫长!”“我只爱她!”刘晓飞喊出来,“不许你侮辱我对她的爱情!”何志军点点头,拍拍他的脸:“好!去带你的连队,我希望你还是个好连长!”刘晓飞退后一步,敬礼:“是!何部长!”何志军还礼,刘晓飞推起特战摩托车要发动。

何志军说:“把车留给我。”

刘晓飞把摩托车给何志军,何志军接过头盔戴上把军帽递给刘晓飞,自己跨上去发动着了,旋转着油门扑向纷繁复杂的障碍。

刘晓飞拿着军帽看着自己的岳父驾驶着特战摩托车高速飞过障碍,扑向下一个障碍。

“小雨,妈妈跟你说啊,你的孩子已经十个月了!你马上要当妈妈了!”林秋叶笑着给何小雨擦脸,“B超做了,是个女儿!现在营养都很正常,身体肯定好随她爸爸!你雷叔叔还送来一堆交响乐磁带,妈每天都给外孙女听交响乐,以后让她当音乐家!不好啊?也要当兵?那当文艺兵,女孩当文艺兵!来,妈给你擦手!瞧你这小手,随妈!”何小雨躺在病**一动不动。

林秋叶擦完何小雨的手洗着毛巾:“你公公也来了,他工作忙国内国外跑但是每周都要来。

你婆婆恨不得一天来三次!你爸调到北京了,他这回可遂愿了,扛将星了,是少将!晓飞、张雷他们哥俩又代表中国特种兵出国了,这次是去南美的委内瑞拉参加国际特种兵猎人学校了,林锐现在在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读特种侦察和作战专业指挥的研究生——据说他们哥仨都是全军特种部队数得着的尖子,现在每年的全军特种部队骨干集训他们都得去。

唉,我也看不出来那个小子怎么现在成全军的特种部队骨干了呢?你的眼光还真的够刁的,看上个好兵不算,果然看中了一个好男人,比你爸强。

他每天都给你写信,这不我刚刚给你读完吗?等你醒了,自己看。

他那信写的妈都读不下去!”林秋叶说着就掉眼泪了,擦着继续笑着说:“外孙女的名字,你公公婆婆和你爸爸都有各自的主意。

最后还是听了晓飞的,他是孩子的爸爸啊!他说叫小雪,你是小雨你女儿就是小雪!那我们就都听他的,叫刘小雪!小名听我的,叫童童!”方子君轻轻推门进来,站在一边。

“子君你来了?”林秋叶笑着擦去眼泪。

“明天就给小雨母女做剖腹产手术。”

方子君轻轻地说,“她的女儿就要出世了。”

林秋叶笑着对何小雨说:“小雨,听见了吗?明天你就要当妈妈了!高兴吗?”何小雨脸上没有表情,却可以感觉到一种母性的笑意。

方子君走到何小雨面前:“小雨,这个干妈我就当仁不让了。”

林秋叶擦着眼泪:“我的女儿,也要当妈妈了……”刘芳芳抱着鲜花推开病房的门,她现在已经是上尉了。

她走到病床前把鲜花插在花瓶里面,坐在小雨身边:“小雨,我来看你了。

晓飞打电话过来了,他很惦记你。

他知道自己要当爸爸,恨不得马上飞回来。

他们还有一个月就回国了,我会去机场接他们。

我们直接来医院看你和孩子。”

刘芳芳轻轻在小雨脸颊吻了一下。

方子君摸着小雨的头发:“小雨,我们姊妹三个今天都到齐了。

你开心吗?”何小雨安静得如同玉石的雕塑。

“我给你唱首歌儿吧,你最喜欢的。”

刘芳芳擦去眼泪,“我们以前文艺汇演每次都唱的,《闪亮的日子》。”

刘芳芳轻轻咳了一下,慢慢开始唱:“我来唱一首歌,古老的那首歌。

我轻轻地唱,你慢慢地和。

是否你还记得,过去的梦想,那充满希望灿烂的岁月。

你我为了理想,历尽了艰苦,我们曾经哭泣,也曾共同欢笑。

但愿你会记得,永远地记着,我们曾经拥有闪亮的日子……”歌声当中,波音747客机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

身穿中国陆军少校常服的刘晓飞和张雷背着背囊大步走出通道,和来接机的何志军少将等总部首长以及刘芳芳见面以后,匆匆上了轿车。

刘晓飞和何志军匆匆走在医院走廊,张雷和刘芳芳跟着。

看见病房的门口以后刘晓飞开始跑,大步地跑,一把推开门:“小雨!”何小雨没有如同他幻想的那样,因为他的归来而突然睁开眼睛。

还是那么平静地睡在**,刘晓飞跑过去蹲在她的床前吻着她的手:“我回来了!”他摘下自己胸口的国际猎人学校颁发的“勇士勋章”,哆嗦着手别在何小雨的病号服胸口:“这是国际猎人学校举办以来,第一枚颁发给外籍学员的最高荣誉勋章——这是你的!”何小雨平静地睡着,勋章配着她白色的脸。

方子君抱来一个襁褓当中的婴儿。

刘晓飞站起来惊喜地抱过孩子,粗糙的手指头滑过婴儿细腻的肌肤:“我的女儿?”婴儿受不了他粗糙的手指头,哇哇哭起来,宣告着新生命的力量。

方子君笑着点头:“祝贺你,你当爸爸了。”

“我的女儿!”刘晓飞吻着女儿的脸转向小雨惊喜地,“小雨,这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女儿!”婴儿哇哇哭着,抗议着父亲粗糙的手和扎人的胡子渣。

泪水滴在婴儿和何小雨的脸上,刘晓飞俯身吻着妻子的额头:“谢谢,谢谢你……真的……”方子君流着眼泪接过婴儿,递给何志军。

何志军看着哭泣的婴儿,皱起眉头:“哎呀,你说你总这么哭以后可怎么当女特种兵啊?别哭了,跟你妈妈学学!”“边儿去!”林秋叶抢过外孙女,“我外孙女才不当你那破特种兵呢!她以后要当文艺兵!”何志军眼中含着柔情,些许泪花在涌动:“文艺兵好,文艺兵好!不当特种兵……”哭得不成样子的刘芳芳被张雷拉出去。

“刚才我没法说,这是第二枚授予外籍学员的勇士勋章。”

张雷从兜里掏出来塞给刘芳芳,“是你的。”

“张雷,我们也要个孩子吧……”刘芳芳哭着抱住了张雷的脖子。

张雷抱着妻子,眼泪也出来了,点头。

特种大队多媒体会议室。

录像放完,刘晓飞起身走到前面:“各位首长,同志们——这是我们两个这次在委内瑞拉国际猎人学校受训的部分录像资料。

国际形势的发展,对属于军方编制的特种部队提出了更多的非战争行动需求;此外,由于恐怖组织、贩毒组织的国际化和正规化,特种部队执行的非战争行动和战争行动的概念也变得模糊不清。

特种部队的任务形态也有原来的局部化、单一化和简单化变得全面化、层次化和复杂化。

特种作战和情报作战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密切甚至有相互渗透合一的倾向……”何志军和雷克明都在底下认真听着,不时地记着笔记。

“我汇报的题目是——高科技装备在当代特种侦察和特种作战行动的运用和发展前景。”

张雷站在讲台上,“进入世纪之交的1999年,各国特种部队都在不断将新技术新装备运用到实际作战当中来。

这对特战队员的文化素质和心理素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自动化指挥和信息传输系统以及无人侦察机、战场智能探测车等都在实战当中发挥了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我中国陆军特种部队如何应对未来世纪战争和非战争行动的考验,已经成为迫在眉睫的课题……”何志军听完汇报,点着一颗烟。

雷克明也点着一颗:“何副部长有什么指示?”“你们大队尽快组织起来进行研究,我去和军科还有各个部队研究所打交道。”

何志军沉思道,“我们必须本着打赢高科技局部战争这个标准来磨炼年轻的中国特种部队,老传统的一根绳子一把刀不能丢——但是那是远远不够的!首战要用我,用我就要必胜!”雷克明点点头。

“林锐什么时候毕业?”何志军问。

“他是研究生,还有两年呢!”雷克明笑。

“我们需要人才啊同志们!”何志军感叹,“我们需要的不仅是可以一招制敌百步穿杨,还要懂得高科技知识具备综合素质的复合型人才!——我看这样,我去和解放军国关领导商量,林锐采用特殊教学模式,一半时间在学院一半时间在部队!这三个年轻人是宝贝啊,你要好好用起来!”雷克明笑笑:“我会的。

大队常委已经报军区直工部了,三个年轻人分别担任特战一营、特战二营和特战三营的营长。

就等军区批了。”

已经是副参谋长的陈勇少校在后面变得沉默。

“散会,都回去想一下各自写个总结。”

何志军起身,“陈勇,你留下和我出去走走。”

陈勇起立:“是。”

特种大队的后操场。

战士们还在训练,杀声震天。

何志军背着手走在林荫小道上,陈勇跟在后面。

“你当兵几年了?”何志军问。

“十六年。”

陈勇说。

“十六年——你十六岁参军对吧?”“是。”

陈勇说。

“十六岁参军,当兵十六年——怎么你觉得长了点吗?”何志军不看他问。

“怎么可能呢?”陈勇说,“部队就是我的家啊!”“我怎么听子君说你最近情绪不对头?”何志军看他,“回家以后愁眉苦脸,好像在想转业?”“我没有想转业!”陈勇急忙说。

“那你为什么试探问子君,如果自己不穿军装了会怎么看?”何志军厉声问。

“我……”陈勇为难。

“你什么?你说!”“我想,我要被淘汰了。”

陈勇努力说出来。

“为什么?”何志军凌厉的眼睛看着他。

“何副部长,你问我就都说了!”陈勇豁出去了,“我是能打,是不怕死——但是我没文化,没学历!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都出类拔萃,我自己还停留在过去南疆保卫战的作战思维当中。

我跟不上了——电脑我不会,外语我不会,高科技我更没学过!我就会打拳就会打枪,我还会什么?”“就因为这个?”何志军问。

“对。”

“我看不仅是这个。”

何志军笑笑,“林锐是你当排长的时候带过的兵,现在不仅提干了还是研究生,军衔级别都和你一样——你心里不舒服吧?”“我没有。”

陈勇坦诚地说,“我一直都觉得林锐很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