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特种部队生存实录:狼牙

狼牙(八十一)

“我闲着没事,让新兵同志多休息休息。”

乌云笑着说。

水分完了,乌云自己提着空桶走了。

林锐喊他:“乌云,你自己的水呢?”“我?”乌云笑着回头,“我不需要。”

“这不胡闹吗?你不洗漱啊?”林锐问。

“淡水少,分给同志们吧。”

乌云笑,“我是老兵了,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林锐纳闷看他,不知道怎么回事。

田小牛洗完脸洗脚:“乌云班长真够意思!”在他上铺的董强噗哧一笑,田小牛问他:“你笑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董强伸头小声说一句。

田小牛挠挠头:“啥?”“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

董强笑着摇头,“还是不说了。”

田小牛擦擦脚起来爬他**:“你赶紧说,不然晚上睡不着了。”

董强拉他过来:“乌云班长为什么现在成雷锋了?意思还不明白啊?他想跟林锐班长争提干指标!”田小牛看看乌云在外面清理垃圾的背影,看看董强:“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哟,不简单啊!”董强好奇看他,“你怎么也会说了?”“跟你学的。”

田小牛嘿嘿一笑,下床,“乌云班长不可能是那样的人!”林锐还在看书,但是眼睛已经飘向外面倒垃圾回来的乌云。

凌晨,军号刚刚响,耿辉就出了帐篷。

他深呼吸,转腰。

脚下有什么东西绊了他一下,他低头看是个麻袋,打开来里面都是湿漉漉的贝壳。

耿辉一愣,想起来了。

他苦笑:“这个乌云!怎么也动起来花花肠子了?”“我是一个兵,老百姓……”穿着潜水服光着脚的战士们唱着歌踩着沙滩列队回到营地。

陈勇挥挥手:“没啥说的,解散!都去冲澡去!”“哦——”战士们欢呼着开始脱潜水服,叠好放在地上光着屁股跑向充当浴室的塑料布围成的临时浴室。

担任保障的战士走过来收好潜水服和氧气罐、脚蹼等等,陈勇也脱光了跑进浴室:“十分钟啊!都赶紧洗!淡水紧张!”哗啦啦,头顶的莲蓬头洒下淡水。

田小牛呼拉拉给自己身上摸着香皂,乌云笑着过来:“小牛,转身!”“干啥啊乌云班长?”田小牛问。

“转身。”

乌云给他拉过来,在他背上开始擦肥皂。

“哟!这可使不得啊班长!”田小牛赶紧躲,“我咋能让你给我搓澡呢!”“过来吧你!”乌云拉过来他给他擦背,“这个力量行不?”“行,行!”田小牛喜不自胜,“我的妈呀,果然是革命军队啊,老兵给新兵搓澡了!”林锐正在打肥皂,听见这个转过头。

他看见乌云在笑着给战士们轮流擦背。

林锐不忍心看下去,转过脸冲水。

“林锐,我给你擦背!”乌云笑着过来。

林锐看着他,看着他满身的烧伤伤疤,久久无语。

乌云拉他:“转身。”

林锐鼻子一酸,拉乌云转身,自己给他擦背。

头顶的水冲在林锐的脸上,他的泪水也流下来。

他的肥皂走过乌云背上那些严重烧伤留下的疤痕,声音颤抖着:“乌云,你这样没有用的!”乌云一愣,回头笑:“说啥呢?”“乌云!”林锐忍着眼泪擦着他的背,“你把我当兄弟的话,就相信我说的——这样没用的,还会给人看笑话。”

乌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转过头低声说:“林锐,你比谁都了解我。

我实在是不想再回草原放羊了,我娘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我得把她接出来。”

“那你这样有用吗?”林锐说。

“有用没用,我努力过了。”

乌云闭上眼睛,“林锐,我不是想和你争。

我们是兄弟,生死兄弟!机会就这一个,悬在我的头顶,我肯定是想抓住的。

抓住了,我这辈子就是国家干部,抓不住,我可能还要回草原。

我娘太苦了……”林锐默默地听着,擦去眼泪。

乌云转身,面对林锐:“我不是要你让给我,你别那么想。

我只是想自己也努力一次,输了就输了。”

林锐点头。

“你赶紧洗吧,咱们就十分钟。”

乌云笑着说。

林锐给自己光头和脸上抹上肥皂,抬头冲洗,眼泪默默地流。

黄昏当中,耿辉在沙滩带着林锐散步。

“按说我不该越级找你这个班长谈工作,不过作为政委有些事情我得和你谈谈。”

耿辉背着手说。

“是,政委。”

林锐跟在他身边。

“你们班的乌云,最近情况好像不太正常。”

耿辉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说,“你没发现吗?”“政委,乌云一直都是这样热心的。”

林锐说。

“我不是说他热心不热心。”

耿辉说,“他是个憨厚的好同志,我知道。

我想说的是,由于这次提干推荐的事情他的思想可能产生某种波动。”

林锐不敢说话。

“你怎么看?”耿辉看他。

“我没什么看法。”

林锐说。

“乌云是你一起当兵的战友,还救过你的命。”

耿辉淡淡地说,“你能没什么看法?”“正因为这样,我才更没什么看法。”

林锐说。

“你打算让给他?”耿辉问。

林锐半天不说话,良久:“政委,我还可以考军校,就是考不上退伍回家我还在城市,可以找到工作。

但是乌云不行,他退伍了就是牧民,还得回去放羊。

他母亲因为送他参军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现在也是含辛茹苦。”

耿辉看他说完,转向海面:“你喜欢看名著,听过雨果的一句话吗?”“您说。”

“世界上最宽广的是海洋,比海洋还要宽广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广的是什么?”“人的心灵。”

林锐说。

“你以为你让给乌云就是心灵宽广吗?”耿辉问他,“那样恰恰是心胸狭窄的表现。

你心里只装得下战友情意吗?——你心里装得下这个吗?”耿辉点点林锐头顶作训帽上的军徽轻轻地说:“这个,是什么?是一个中***人的信仰!我们来到这个部队,责任是什么?是建设一支枕戈待旦的特种部队!这个军徽就是我们的最高信仰,我们个人在这个信仰面前都是渺小的。

我们所作的一切都要为这个信仰而努力!”林锐看着政委。

“我知道你牺牲自己都无所谓,不愿意伤害乌云的心。”

耿辉说,“但是你要对得起这个信仰,谁更适合?谁更能成为我们这样一支特种部队的中坚力量?你自己心里有数。”

林锐低下头。

“我不多说什么,你很聪明,会懂我说的话的。”

耿辉转身走了,“你在海边好好想想吧,我们是为了什么在这里的。

不是为了一个两个战友,是为了祖国和军队。”

林锐站在海边,看着波澜壮阔的大海,心里也在起伏着。

特战一营推荐提干候选人无记名投票在营地外面的一个树林里面召开,陈勇简单说了几句就让大家最后思考半小时写选票。

战士们都坐在沙地上拿着发下来的选票,有的也互相议论几句。

“不许说话!”陈勇黑着脸说。

林锐看看乌云,乌云强行挤着笑容看着大家。

“我闲着没事,让新兵同志多休息休息。”

乌云笑着说。

水分完了,乌云自己提着空桶走了。

林锐喊他:“乌云,你自己的水呢?”“我?”乌云笑着回头,“我不需要。”

“这不胡闹吗?你不洗漱啊?”林锐问。

“淡水少,分给同志们吧。”

乌云笑,“我是老兵了,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林锐纳闷看他,不知道怎么回事。

田小牛洗完脸洗脚:“乌云班长真够意思!”在他上铺的董强噗哧一笑,田小牛问他:“你笑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董强伸头小声说一句。

田小牛挠挠头:“啥?”“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

董强笑着摇头,“还是不说了。”

田小牛擦擦脚起来爬他**:“你赶紧说,不然晚上睡不着了。”

董强拉他过来:“乌云班长为什么现在成雷锋了?意思还不明白啊?他想跟林锐班长争提干指标!”田小牛看看乌云在外面清理垃圾的背影,看看董强:“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哟,不简单啊!”董强好奇看他,“你怎么也会说了?”“跟你学的。”

田小牛嘿嘿一笑,下床,“乌云班长不可能是那样的人!”林锐还在看书,但是眼睛已经飘向外面倒垃圾回来的乌云。

凌晨,军号刚刚响,耿辉就出了帐篷。

他深呼吸,转腰。

脚下有什么东西绊了他一下,他低头看是个麻袋,打开来里面都是湿漉漉的贝壳。

耿辉一愣,想起来了。

他苦笑:“这个乌云!怎么也动起来花花肠子了?”“我是一个兵,老百姓……”穿着潜水服光着脚的战士们唱着歌踩着沙滩列队回到营地。

陈勇挥挥手:“没啥说的,解散!都去冲澡去!”“哦——”战士们欢呼着开始脱潜水服,叠好放在地上光着屁股跑向充当浴室的塑料布围成的临时浴室。

担任保障的战士走过来收好潜水服和氧气罐、脚蹼等等,陈勇也脱光了跑进浴室:“十分钟啊!都赶紧洗!淡水紧张!”哗啦啦,头顶的莲蓬头洒下淡水。

田小牛呼拉拉给自己身上摸着香皂,乌云笑着过来:“小牛,转身!”“干啥啊乌云班长?”田小牛问。

“转身。”

乌云给他拉过来,在他背上开始擦肥皂。

“哟!这可使不得啊班长!”田小牛赶紧躲,“我咋能让你给我搓澡呢!”“过来吧你!”乌云拉过来他给他擦背,“这个力量行不?”“行,行!”田小牛喜不自胜,“我的妈呀,果然是革命军队啊,老兵给新兵搓澡了!”林锐正在打肥皂,听见这个转过头。

他看见乌云在笑着给战士们轮流擦背。

林锐不忍心看下去,转过脸冲水。

“林锐,我给你擦背!”乌云笑着过来。

林锐看着他,看着他满身的烧伤伤疤,久久无语。

乌云拉他:“转身。”

林锐鼻子一酸,拉乌云转身,自己给他擦背。

头顶的水冲在林锐的脸上,他的泪水也流下来。

他的肥皂走过乌云背上那些严重烧伤留下的疤痕,声音颤抖着:“乌云,你这样没有用的!”乌云一愣,回头笑:“说啥呢?”“乌云!”林锐忍着眼泪擦着他的背,“你把我当兄弟的话,就相信我说的——这样没用的,还会给人看笑话。”

乌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转过头低声说:“林锐,你比谁都了解我。

我实在是不想再回草原放羊了,我娘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我得把她接出来。”

“那你这样有用吗?”林锐说。

“有用没用,我努力过了。”

乌云闭上眼睛,“林锐,我不是想和你争。

我们是兄弟,生死兄弟!机会就这一个,悬在我的头顶,我肯定是想抓住的。

抓住了,我这辈子就是国家干部,抓不住,我可能还要回草原。

我娘太苦了……”林锐默默地听着,擦去眼泪。

乌云转身,面对林锐:“我不是要你让给我,你别那么想。

我只是想自己也努力一次,输了就输了。”

林锐点头。

“你赶紧洗吧,咱们就十分钟。”

乌云笑着说。

林锐给自己光头和脸上抹上肥皂,抬头冲洗,眼泪默默地流。

黄昏当中,耿辉在沙滩带着林锐散步。

“按说我不该越级找你这个班长谈工作,不过作为政委有些事情我得和你谈谈。”

耿辉背着手说。

“是,政委。”

林锐跟在他身边。

“你们班的乌云,最近情况好像不太正常。”

耿辉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说,“你没发现吗?”“政委,乌云一直都是这样热心的。”

林锐说。

“我不是说他热心不热心。”

耿辉说,“他是个憨厚的好同志,我知道。

我想说的是,由于这次提干推荐的事情他的思想可能产生某种波动。”

林锐不敢说话。

“你怎么看?”耿辉看他。

“我没什么看法。”

林锐说。

“乌云是你一起当兵的战友,还救过你的命。”

耿辉淡淡地说,“你能没什么看法?”“正因为这样,我才更没什么看法。”

林锐说。

“你打算让给他?”耿辉问。

林锐半天不说话,良久:“政委,我还可以考军校,就是考不上退伍回家我还在城市,可以找到工作。

但是乌云不行,他退伍了就是牧民,还得回去放羊。

他母亲因为送他参军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现在也是含辛茹苦。”

耿辉看他说完,转向海面:“你喜欢看名著,听过雨果的一句话吗?”“您说。”

“世界上最宽广的是海洋,比海洋还要宽广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广的是什么?”“人的心灵。”

林锐说。

“你以为你让给乌云就是心灵宽广吗?”耿辉问他,“那样恰恰是心胸狭窄的表现。

你心里只装得下战友情意吗?——你心里装得下这个吗?”耿辉点点林锐头顶作训帽上的军徽轻轻地说:“这个,是什么?是一个中***人的信仰!我们来到这个部队,责任是什么?是建设一支枕戈待旦的特种部队!这个军徽就是我们的最高信仰,我们个人在这个信仰面前都是渺小的。

我们所作的一切都要为这个信仰而努力!”林锐看着政委。

“我知道你牺牲自己都无所谓,不愿意伤害乌云的心。”

耿辉说,“但是你要对得起这个信仰,谁更适合?谁更能成为我们这样一支特种部队的中坚力量?你自己心里有数。”

林锐低下头。

“我不多说什么,你很聪明,会懂我说的话的。”

耿辉转身走了,“你在海边好好想想吧,我们是为了什么在这里的。

不是为了一个两个战友,是为了祖国和军队。”

林锐站在海边,看着波澜壮阔的大海,心里也在起伏着。

特战一营推荐提干候选人无记名投票在营地外面的一个树林里面召开,陈勇简单说了几句就让大家最后思考半小时写选票。

战士们都坐在沙地上拿着发下来的选票,有的也互相议论几句。

“不许说话!”陈勇黑着脸说。

林锐看看乌云,乌云强行挤着笑容看着大家。

林锐低下头。

投票即将开始,乌云突然站起来。

大家都看他,乌云慢慢脱去自己的迷彩服,然后是短袖衫。

乌云就这么**上身看着林锐,眼巴巴的。

一身的伤疤就露在大家面前。

林锐鼻子一酸,低下头。

他再抬起头已经是泪花闪闪,他在选票上写下“乌云”两个字。

他第一个站起来走到投票箱前扔进去,转身对大家说:“我选乌云。”

依照林锐在战士们当中的威望,大家不可能不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乌云看着林锐,嘴唇颤抖着:“林锐!”“我选你!”林锐坚定地说。

陈勇看着他们俩,低下头没说话。

林锐看着大家:“我就说一句话,乌云是我的兄弟,是你们的兄弟!”在他的眼神注视下,战士们都低下头。

沉默半天以后,很多战士在改自己的选票。

“对不起,林锐。”

乌云哽咽着说,“我不是故意让你看我这身伤疤,我太想提干了,你原谅我……”“我知道。”

林锐给他裹上迷彩服,“不用多说了,我说过不会伤害你的。”

大队部的大帐篷。

耿辉看着特战一营送上来的名单,对着陈勇怒吼:“这怎么回事?!”“战士自己选的!”陈勇低头说。

“你把林锐给我叫来!”耿辉说。

“是!”陈勇转身,耿辉又叫住他:“算了!”陈勇回头,耿辉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们去吧。

明天,我就报军区直工部。

你让林锐好好复习,准备今年考军校。”

陈勇低声说:“是。”

耿辉看着陈勇出去,觉得胸闷肚子疼。

他把自己的肚子顶在桌子角,从抽屉拿出药吃下去喝口水。

“不争气的家伙啊……”流着冷汗的耿辉长叹。

北京。

总参情报部大院,三军特种部队部队长会议已经接近尾声。

何志军合上自己的公文包从座位起身,副部长叫住他:“何志军!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是。”

何志军跟着副部长走到办公室。

“总部领导很关心你们狼牙大队的建设,你们大队也确实作出了不错的成绩。”

副部长让他坐下,“现在你们大队已经扩编,你们是兵强马壮啊!”“都是首长们的关心,这是我们的份内事情。”

何志军说。

“和你谈正经事儿,针对你们扩编的新局面,为了加强你们大队的领导力量,总部决定给你派一个精干的主抓训练的副大队长。”

何志军一愣。

“我们这次选的人是精中之精,也是总部首长反复研究过的。”

副部长笑着说,“他学历也比较高,是参谋学院的硕士,在特种作战和情报作战上也很有造诣。

出国执行过任务,也当过外军特种部队的教官,眼界很开阔。”

何志军不说话。

“我知道你不乐意。”

副部长笑,“自己当独立大队的大队长习惯了,所以不希望再来个副大队长——我问你一句,你正团几年了?”“快六年了。”

何志军眨巴眨巴眼睛想想。

“你能一辈子当那个大队长吗?”副部长问,“你要作好第二梯队的准备工作,总部和你们军区首长都研究过你的提升问题。

这是给你吹个风,你今年就提副师,还在你们军区作情报部副部长,主抓特种作战。”

何志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怎么就给我提了呢?”“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到了该你提的时候自然会给你提。”

副部长笑着说,“我先介绍一下你新来的副手。

秘书,叫他进来。”

一个中校匆匆走入办公室,站在红地毯的中央敬礼:“报告!”副部长奇怪地笑:“你们认识一下。”

“小雷子!”何志军已经站起来张大嘴哈哈笑了,“怎么会是你呢?”雷克明中校还是那么淡淡一笑:“不是我能是谁?”“太好了太好了!”何志军抓住他的手转向副部长,“这个副大队长我要了我要了!”副部长笑:“你们一起走吧,雷克明的任命你们军区领导已经同意了。

他在我们部门一线工作的时间太久了,也该换换地方了。”

“好好!”何志军笑着说,“我带你打兔子去!回去让你嫂子给你作红烧兔子!看你这个脸瘦的,走走走!——首长,我们走了啊!”副部长挥挥手:“去吧去吧!”方子君从宿舍出来,张雷又在门口坐着。

她不说话径直走,张雷在后面跟着。

“我说过你不要再来了。”

方子君说。

“这是军区总医院,我来也没人说不行。”

张雷还是那么调皮地笑。

方子君头也不回:“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这是你的问题。”

张雷说,“我的问题是喜欢追你。”

“我不是小女孩,这没用的。”

“那我不管!”张雷嬉皮笑脸,“这是我的自由。”

方子君快步走着:“你不要影响我工作!”“你到办公楼跟前我就停下。”

张雷说,“你又不是不知道。”

方子君无语了,低头快速走。

她走到办公楼门口,看见一辆奥迪轿车慢慢停在楼门口。

穿着少将制服的刘参谋长和萧琴下来,走向大门。

方子君眼前一晕,差点没倒下。

张雷急忙过来扶住她:“你怎么了?”“放开!”方子君触电一样跳到一边去。

萧琴冷冷看着。

刘参谋长也听到这声喊,转头看见张雷悻悻地站着,在看旁边的女医生。

“张雷!”刘参谋长脸上露出笑容。

“首长!”张雷没法躲,只能跑步过来立正敬礼。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刘参谋长捶了他胸脯一下,“小伙子怎么现在这么瘦?营养不良啊好像,怎么回事?来这儿看病?”“我,我,啊。”

张雷只好说是。

“这位是?”刘参谋长看着方子君。

方子君也没法躲了,只好过来敬礼:“首长好!……阿姨好!”“你们认识?”刘参谋长看看萧琴看看方子君。

“她是芳芳的朋友。”

萧琴笑容可掬地说,“对吧,子君?”“是。”

方子君面无表情说。

“我一直很关心你,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萧琴问。

“还好……首长,阿姨,我去工作了!”方子君咬牙敬礼,转身快步跑进去。

张雷不敢在刘参谋长面前乱动,只好站着。

“我们芳芳也认识他。”

萧琴笑着说,“他和芳芳是好朋友。”

“是吗?”刘参谋长意外地说,“你说说这个世界有多小?你和芳芳是高中同学?”“不是,我是从部队考上军校的。”

“哦,原来是哪个部队的?”刘参谋长笑着问。

“空降军。”

张雷说。

刘参谋长有点意外:“你是伞兵?”“是。”

张雷说,“我家都是伞兵。”

刘参谋长仔细打量他,脑子在想着:“好!好!”张雷纳闷,好什么啊?“我去检查了,你在外面等着!”刘参谋长笑着说,“出来跟我走,去我家吃饭!”张雷纳闷,吃什么饭啊?刘参谋长和萧琴走进楼道,刘参谋长笑着说:“我说呢,芳芳一直对军事都不关心,怎么突然这段时间缠着我要空降兵的资料看呢!还问我,她能不能去学跳伞,给我吓了一跳!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小伙子啊?”萧琴笑:“觉得这个小伙子怎么样?”“不错!”刘参谋长说,“大智大勇,日后必成大器!”张雷还戳在车旁边傻着,陈勇走过来:“你跟这儿干吗呢?”张雷看看陈勇:“等人。”

陈勇笑笑,不解释要往里面走。

方子君正好大步走出来,看着奥迪车发晕。

陈勇和张雷都纳闷看着她。

“张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方子君大声说。

张雷很窘迫。

“方大夫,这种私人问题你们还是找地方单独说吧。”

陈勇小心地说,“周围都是人。”

“就是因为有人我才这样说!”方子君流着眼泪断然说。

“子君,我到底作错了什么?”张雷的脸都发白。

“你没错,是我错!”方子君说。

“方大夫,你们俩的事儿我不好多嘴,不过这样吵不合适。”

陈勇看看奥迪车,“这是首长车,让军区首长看见了不合适。”

“我就是要给她看见!”方子君大声说,已经泣不成声。

“方子君!”张雷大声说,“只要你不结婚,我是不会放弃的!”方子君低下头抽泣,突然扬起头:“是吗?”“对,只要你不结婚,我永远不放弃!”张雷坚定地说。

方子君突然转向陈勇:“陈勇,我问你!”“到!”陈勇立正。

“你……”方子君头发晕,她坚强地站住了:“你愿意娶我吗?”“你愿意娶我么?”一个晴天霹雳就直接劈在张雷头顶。

方子君泪眼盈盈地看着已经彻底傻掉的陈勇。

陈勇半天才冒出来一句话:“方大夫,你没喝酒吧?”“我现在很清醒!”方子君流着眼泪声音很大,很多人都看这边,“陈勇,你愿意不愿意娶我——就一句话,如果你愿意,明天就去登记!”“方子君!”张雷怒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知道……”方子君闭上眼睛。

“你会后悔的!”张雷的脸都白了。

“那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方子君睁开眼睛,咬紧牙关说。

“方大夫,你现在不冷静。”

陈勇沉默了半天说,“有什么事情都下去说吧。”

“不!”方子君看着他大声说,“我现在就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也让她知道,我方子君——不喜欢张雷!不……喜欢他!我讨厌他我恨他我不愿意看见他!”“这不是真的……”张雷的脸煞白,慢慢后退着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这是真的!”方子君斩钉截铁地说,“我们不合适……我喜欢陈勇,他和我一起上过战场……我们是一个时代的军人,而你……不合适……”“这不是真的!”张雷高喊,眼泪已经流下来。

方子君忍着眼泪,突然一下子抓住陈勇的手。

陈勇浑身都哆嗦了一下:“方大夫?!”“这是真的!”方子君一字一句地说。

“不!不!”张雷大叫着退后,转身就跑。

方子君头晕目眩,晕倒了。

“方大夫!方大夫!”陈勇抱住她高叫着,“医生!医生!救人啊!”方子君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张雷喃喃地说。

“张雷!”刘晓飞抱住他,“你别这样!”“这不是真的!”张雷怒吼着用脑袋去撞击攀登楼的墙,额头上再次流血。

几个同学急忙冲上来抱住他直接就按在地上。

“这不是真的——啊——”张雷怒吼着但是不能乱动,他的两只手抓住地面抓着尘土抓出了血。

“这怎么回事?”队长跑过来,“让别的队看笑话是不是?”“他女朋友要嫁给别人了。”

一个同学低声说。

队长也一愣:“军区总医院的那个?”“对。”

队长寻思着,觉得不可思议:“不可能啊?那姑娘我见过啊,挺好的啊!”“这不发生了吗?”同学低声说,“他一回来就撞墙,谁也拦不住。”

队长蹲下,看着被按在地上挣扎的张雷:“张雷?张雷你听见没有?”张雷看他,脸部还是扭曲着。

“你不配作个军人。”

队长说完,起身就走。

大家都诧异地看队长,队长走了几步回头:“都放开,让他撞!撞死也别拦着他!”大家看着队长,慢慢松手了,都保持警觉随时准备扑上去抱住他。

队长站在原地冷冷看着张雷站起来,张雷的常服已经掉了好几个扣子,额头在流血。

“把你的领花肩章都给我摘下来!”队长冷冷地说。

张雷不动。

“刘晓飞!”队长突然怒吼,“动手!”刘晓飞着急地:“队长!”“动手!”刘晓飞无奈,只好转向张雷,手伸向他的领花。

张雷一巴掌就打开他。

“为什么不让摘?”队长问。

张雷红着眼睛:“我是军人!”“在编制上你是现役军人,但是你不配穿这个军装!”队长不屑地说。

张雷呼吸急促地看着队长。

“军人是什么?”队长冷冷地说,“军人是战争的宠儿!是在死神面前不会皱眉头眨眼睛的硬汉!你是吗?”“我不怕死!”张雷高喊。

“对,你是不怕死。”

队长不屑地笑,“但是你怕活着。”

张雷看着队长。

“活着,比死更艰难!”队长看着他说,“人生的路很漫长,你有勇气在战争时期去死,有胆量在和平年代活着吗?”“我有!”张雷怒吼。

“那就活给我看看。”

队长的声音很平淡,“不要以为你张雷是伞兵就多了不起,就不该遇到挫折——这个院子里面都是军人,有过比你更曲折经历的多的是。

你别丢军人的人了,先摘下领花肩章再去撞墙。”

队长转身就走,张雷看着队长的背影急促呼吸着。

刘晓飞小心地给他拂去身上的灰尘,系好风纪扣,整理他的常服。

“我是军人。”

张雷看着刘晓飞和同学们说。

“对对,你当然是。”

同学们连声说。

“把帽子给我。”

张雷说。

刘晓飞把地上的军帽捡起来,拂去灰尘交给张雷。

张雷戴上军帽,深呼吸:“我是军人,是战争的宠儿!”大家看他。

张雷的脸上平静下来:“我是硬汉。”

他推开同学们,慢慢地走着。

同学们看着他的背影,都无言。

“这都怎么搞得啊?”刘晓飞自语。

“我有勇气在战争时期去死,就有胆量在和平年代活下来!”张雷突然站住,回头面对同学们高喊。

陈勇默默地看着躺在病**的方子君。

方子君慢慢睁开眼睛,已经没有眼泪,眼中无光。

“我去把他叫回来。”

陈勇戴上军帽。

“陈勇!”方子君说,“你不要叫他,不要……”陈勇慢慢转身:“你一直在叫他的名字……”方子君无力地闭上眼睛。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陈勇站在她的床前。

“你帮不了我的。”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陈勇说,“哪怕是我的生命!”方子君苦涩地笑:“谢谢你,陈勇。

可是你真的帮不了我的……”“我能为你作什么?”陈勇问。

“我没有退路了……”方子君长叹。

“那不是你的真心话。”

陈勇看着她说,“我不会趁火打劫的——我陈勇在战场上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英雄,在你的面前我也不会是个卑鄙小人!”方子君感激地:“陈勇!”“我喜欢你,也尊重你。”

陈勇恳切地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为你作一切事情!——告诉我,我可以为你作什么?”“我必须和他分手。”

方子君平静地说。

“为什么?”“我不能告诉你。”

“那我不问,你说怎么作?”“他不会死心的。”

方子君说,“我需要让他彻底死心!”“你说。”

陈勇看着她。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方子君看他。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愿意,还是不愿意?”陈勇沉默半天:“……你知道答案。”

“我跟你结婚。”

方子君苦涩地说。

“你爱他。”

“是的,我爱他。”

方子君说,“但是我不能爱。”

陈勇低头,抬起来:“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这样充当这个角色。

——但是,我会先写好一份离婚协议交给你。”

方子君看着他。

“你随时可以签字。”

陈勇说,“而且,我也不会碰你——我陈勇是个粗人,也没文化,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

我不问你为什么,也不会去问你这样作的真正目的。

只要你方子君交代的事情,无论对错,我没有不办的。

这个任务我会完成,你保重!”陈勇退后一步,啪地立正敬礼。

“你为什么会这样?”方子君问。

陈勇站在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没有回头:“因为,我爱你。”

方子君感激地看着他拉开门出去,委屈地哭了。

雷克明和何志军走在大院里面说着话,耿辉匆匆从后面走上来:“你们二位很悠闲啊?”“怎么了?”何志军问。

“出事了。”

耿辉无奈地说,“我们上报军区直工部的士兵提干推荐名单被打回来了。”

“怎么回事?”何志军纳闷。

“直工部卡了硬指标,不是高中毕业的不行。”

耿辉说,“我们推荐的士兵有两个是初中毕业,还有一个是小学文化。”

“你怎么那么糊涂呢?”何志军问,“小学文化你推荐他干什么?那不明摆着让军区捋我们吗?”“是乌云。”

耿辉说,“当时我也糊涂,不想伤害他。”

“这不是更大的伤害吗?”何志军踱步,“战士都做好提干的准备,可能都给家里写信打了电话,亲朋好友都知道了——现在倒好,他怎么跟亲朋好友交代?在咱们部队还好说,他们都是老兵,没人敢随便说个不字。”

“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

耿辉说,“直工部同意对那两个初中毕业的战士进行文化基础和军事技能考试,如果可以达到基层干部的标准可以考虑——乌云,他们根本不考虑。”

“我记得他。”

雷克明说,“我来和他谈吧。”

“你刚刚到大队,对这些工作还不熟悉。”

何志军说,“这种恶人还不能你去当。”

“就因为不熟悉,我才更合适。”

雷克明说,“你们熟悉反而不好说话。”

“那好吧。”

何志军点头,“注意方式方法,乌云是个很憨厚耿直的战士。”

“特种部队对基层指挥员的要求,他也确实不能胜任。”

雷克明看着乌云的材料,“他虽然能吃苦,但是不具备外语和基本文化基础,没有培养的前途。”

“感情用事,往往才会真正伤害了感情啊。”

何志军背着手看着训练场上的战士们感叹。

耿辉苦笑:“如果我坚决点,就不会有这个事情了。

我要在常委会上作检讨。”

“我去了。”

雷克明看完材料心里有底了,走了。

何志军看着他的背影:“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他就要烧到战士的头上了。

老雷是有心在大队树立自己一贯的冷面杀手形象啊——那我们空下一个名额,军区怎么说?”“点名要林锐。”

耿辉说,“我还挨了批评,说这样的战士如果不能提干是我们工作的失职。”

何志军苦笑:“不是你的,争也没用;是你的,怎么让都是你的。”

“来来来,抽烟抽烟!”大家坐在训练场上休息,大汉淋漓的乌云笑呵呵地给班里弟兄散烟。

林锐拿过来烟一看是石林,大惊:“我操!你日子不过了?”“咳,这算啥!”田小牛嘿嘿笑着点着烟,“等咱们乌云排长走马上任,那就是国家的人了,拿工资了!一个月一千多呢,到时候抽石林都是赖的!”大家哄笑。

“等我命令下来,我请大家抽红塔山!”乌云乐得合不上嘴。

林锐笑着骂他:“烧包吧你就!照你这么发烟,你就当了团长工资也不够你造的!”董强看看乌云,再看看林锐,无奈地叹息。

“怎么了?”眼光敏捷的林锐看着他。

“班长,要我说实话吗?”董强提起枪走到林锐面前蹲下。

“说。”

林锐不动声色。

“我恨你。”

董强看着林锐说。

“为什么?”林锐还是不动声色。

“你让我们全体在战场上进入险境。”

董强苦笑着说,“他是出色的特战队员,但是不具备指挥才能,我不愿意跟着这样没脑子的排长上战场。”

“混蛋。”

林锐牙齿里面挤出这两个字。

“班长,你让我说实话的。”

董强说完起身走了。

“你给我回来!”林锐叫住他,“听着,这个话不许对任何人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乌云以后是我们的排长就是绝对直接领导,不许你在下面乱说!你给我记住了!”“是。”

董强闷闷不乐地说。

“我跟你们一起上战场,记住这个!走吧。”

林锐说。

乌云已经站在圈子中间,开始忘情唱歌:“从草原来到天安门广场……”歌声当中,雷克明的身影出现在训练场上。

林锐第一个看见他:“起立!”大家赶紧起立,乌云也急忙站到队伍里面去。

雷克明目不斜视,快步走过来,光学镜片后面的眼睛锐利而寒意天然而生。

林锐跑步到他面前立正敬礼:“报告副大队长同志!特战一营一排正在组织室内近战训练,请指示!一排代理排长林锐!”雷克明还礼:“稍息吧。”

“是!”林锐敬礼转身跑步到队列前面。

“稍息!”接着跑步入列。

“同志们!”雷克明站在队列前面,“请稍息!——我今天看了你们的训练,速度不够快!你们的手下脚底下都是软绵绵的,根本就看不见力度!你们是在玩游戏?这是在准备打仗!你们的面前就是敌人,就要往死里面打!心慈手软就是害了自己也害了战友,明白了吗?”“明白!”战士们齐声怒吼。

“继续训练!”雷克明说。

“一排继续训练!”林锐出列组织,“各个小组立即到位!”战士们迅速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