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为妃

第30章 长发绾君心

风畔探头进来一看,千悦目光呆滞,面如死灰,而轩辕澈正不解地看着他。

“主上,车里闷,出来透透风吧。”风畔嬉皮笑脸道。

车厢两侧其实是开了小窗的,谈不上多敞亮,但还不至于闷了其中人。

见轩辕澈不为所动,风畔赶忙挤眼色,前者虽然仍旧不知所谓,但他清楚风畔不会平白无故让他出去吹风,因而依言欲出。

忽觉手臂被猛力紧拽,轩辕澈回首便见千悦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是铆足了劲在拉他,但他并不觉得千悦此时想表达的会比风畔的重要,便随手抹掉了千悦的手,径自掀帘而出同风畔并坐在了车辕上。

千悦顿时脱力,绝望地瘫倒在车板上。

他觉得自己错得离谱,竟不知天高地厚地以为轩辕澈是在意他的,哪怕那份在意只有一星半点那么多。

而方才轩辕澈认真的口吻不似作伪,他是真的要把他当成玩物。

千悦弓身抱住自己,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车厢内还残存着轩辕澈的温热气息,可他一丝暖意也感觉不到。

这次他没有求饶,不是不想,只是事发突然,他本就不善言辞,一紧张就完全哑然不知所谓。本想拉着轩辕澈让他听自己说上只言片语,但轩辕澈没有,只是把他甩开了。

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越是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就越伤人心。

轩辕澈和风畔的私语淹没在辘辘车轮滚动声中,一帘车幔隔出了两方天地。

风畔以手掩耳,仔仔细细地同自己不开窍的主上解释了小倌馆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轩辕澈这才恍然大悟为何千悦会是那般反应,立时钻回车厢里去了。

风畔实在是对轩辕澈无语,他微微仰头目视前方,生无可恋地摇了摇头,但又有些庆幸,若不是潜出闵都走这一遭,轩辕澈大抵现在还作茧自缚于仇恨中郁郁不得志呢。

车厢中。

轩辕澈戳了戳千悦的脸蛋,没反应,再戳一戳,还是没反应。他掰开千悦的臂弯,从里面挖出了千悦泪水糊着几缕青丝的脸。

“怎么又哭了?”轩辕澈捏着千悦的腮肉狠狠扯了扯,千悦还是不为所动,活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君宰割。

仔细想了想,小白兔虽然眼睛红,但也没有这么爱哭吧?

“别哭了,快点起来。”轩辕澈尽量放柔了声音同他说话,不料千悦非但没起来还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地泣不成声,听得轩辕澈抓心挠肺般难受。

轩辕澈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加之耐心被磨去了不少,干脆中气十足地命令道:“不许哭!起来!”

千悦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同时浑身一哆嗦。

他暗道自己真是疯了,居然到现在还没认清楚自己的地位。他不过是个百无一用的奴隶,轩辕澈肯放下身段同他好言好语地说话便已经是恩赐,他有什么资格如此冷待自己的主人呢?

千悦咽下心头苦涩,立时撑着身子端端正正坐好,低头垂眸以示恭敬。

挠挠头,轩辕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解释,便掖着袖口拭干了他的泪,半是无奈半是感慨道:“怎么这么爱哭啊,真不知道该拿你如何是好……”

千悦没有作任何回应。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坚强的人,至少,在西黎暗卫营的十五年间无论受多少伤,流多少血,他都不曾流过一滴泪,可是到了轩辕澈这里他怎么就变成爱哭鬼了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自己也不知道。

入了阳宁第一次流泪是因为轩辕澈予了他一袋荷花酥,那是成为暗卫后第一次有人对他好,他被感动地哭了。后来或伤心或感动,几乎每一次流泪都是因为轩辕澈。

没有谁乐意一味坚强,不流泪只是因为知道流泪了不仅没人疼还会徒惹他人笑话,可是这段时间以来,几乎每次千悦流泪的时候轩辕澈就会忍不住去对他好,常言道有人疼的孩子才会哭,其实长大了的人亦然。

轩辕澈见他止了哭声,这才开始别扭地解释:“那个…咳咳,本王一贯洁身自好,从不行寻花问柳之事,故而……从前只以为小倌馆是欣赏美男子和文人雅乐的地方。”

一席话出口,轩辕澈红了耳廓,羞恼得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千悦怔然失语,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满怀希冀地问道:“所以……你没有想丢下我?”

“嗯。”轩辕澈微微颔首。

千悦开心得破涕为笑,轩辕澈则暗自庆幸他没有笑话自己,又抬手拂去了他耳畔散乱的鬓发。

忽然,轩辕澈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拧过千悦的肩膀让他背对自己。如此,千悦的后脑勺正对轩辕澈视野下方,三千青丝已然完全松散开来,目光往千悦身侧扫视只见角落里孤零零地躺着一条墨色发带,大约是方才千悦闹脾气的时候不甚脱落的。

不知自何时起,轩辕澈对千悦的定义变成了蠢萌的小白兔。这么大个人头发散了也不知道,可不是蠢吗?但偏偏又萌地让人讨厌不起来。

几人都是男子,并未随身携带梳篦一类的物件,轩辕澈只好以指代梳堪堪理顺他的发丝。

这是轩辕澈第一次给人打理头发,又没有称手的梳子,因而笨拙的好像老虎挥舞着大爪子在给兔子理毛。

千悦的发丝细密顺滑且柔软,而轩辕澈的手掌则是硬茧横生分外粗粝,发丝好几次被勾住隐隐作痛,但千悦不发一言,察觉到轩辕澈只是再为他打理头发之后,他便索性安心享受轩辕澈的笨拙动作。

目光瞥见遗落一角的发带,千悦便努力保持上半身不动而后伸手去取,但还没等他的手触及发带,便听轩辕澈略微嫌弃地说道:“不用那个。”

看着就脏兮兮的,也不晓得是多久不曾换洗了,轩辕澈实在是嫌弃得紧。

半数青丝被理成一股,剩下一半则随意披在肩头。轩辕澈抬腕在他脑后盘了个髻,一手拿捏着发尾,一手将发簪插了上去。

“好了。”

千悦抬手一摸,顿时鼻尖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