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德丝的理想
黑德记得那是自己很早前偶尔对银发女学徒提起过的粉星果，这种果子在西古大陆不算常见，但里面的果汁鲜美无比，也含有很丰富的自然源力。
不过这种果树向来生长在极度潮湿腐败的沼泽之地，很少人愿意前往腐臭无比的沼泽去摘取粉星果，虽然在大城市里还是时有出售的，但是这段时间自己一行人都在野外活动，从哪里买去？只能推断是银发少女自己抽时间去寻找的，难怪偶尔德丝会独自外出许久才返回营地。
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喝起了这种用钱也很难买到的美味的呢？黑德已经记不太清了，只是记得第一次喝到的时候随口夸奖了自己这个女学徒几句，好像从那之后，就一直都有得喝……
“恩，之前那一年多也是这样吧，而最近的五个多月里……”黑德有些失神，想起这段时间自己，威娜，以及银发少女三人的外出野外修炼的情况。
每次都是他负责寻找适合的营地，承担放哨这种轻松工作，地位最高的威娜也同样不擅长烹饪，虽然大多数猎物都是让斗狼们去猎捕来的，不过此后一切事务都丢给银发女学徒完成。
仿佛是理所当然一般，他和威娜坐在营地外围讨论着当天的修炼情况，偶尔聊聊斗狼们的趣事，有时威娜会对黑德提及一些贵族之间的事务和眷族们的职务，两人也会偶尔讨论一下将来的安排，甚至红发女公爵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对黑德说一些家里弟妹的趣事，两人就那样不着边际的闲聊度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而高挑的银发少女则在营地后方默默的做着许许多多的事。他和红发女伯爵只知道休息一段时间之后，德丝会主动端来好吃的肉排和菜肉卷，原本干硬涩口的干粮已经在香浓的肉汤里泡的松软可口，鲜美的果汁也经常让两人随口说上一两句德丝你手艺真好，这个做得很好吃之类的无心赞誉。
而听到这些话时银发少女会轻声说声谢谢，然后低垂眼帘，不声不响的继续进食，偶尔抬眼看看自己和威娜边吃边聊着各种话题，之后她会默默收拾餐具负责清洗。
“嗯……，这么长时间，我居然连自己内裤都没有亲手洗过……”想起随手丢在帐篷里的脏衣物，第二天起床总会看到被清洗干净挂在帐篷边已经干爽无比，唔，那段时间天气比较热，而德丝向来是在接近凌晨的时候守夜……
这段时间自己对德丝说过的话有些什么呢？
德丝，挡住那边！
德丝，干掉那个家伙！
德丝，做的好。
德丝……
在高阶的“连接界制”中，甚至很多时候只需要自己一转念，银发女学徒就立刻明白了该做的事，依靠她巨人化后的庞大坚韧躯体，挡住无数怪物的猛攻，很多时候黑德和威娜会以她的身体为借力点，毫不留手的猛力蹬在她肩膀和手臂上，从死角攻击其他敌人。
战斗结束后，作为肉盾的银发女学徒身上经常会带上一些轻微的伤势，嗯，以她目前的实力，那些真的只是皮外伤，甚至不出半天就能在源力活性化大幅提高的身体机能下自动恢复，连半点伤痕也不会留下。
有时黑德会上前关心两句，不过德丝总是轻轻说声没事。
“……但是那也是会痛的……”黑德深深叹了口气，的确这些在战斗中无法避免，对立志变强到足以击杀所有魔兽的银发少女来讲，战斗是应该的，受伤也是正常的，甚至可能她根本会认为这一切都是她应该做到的。
黑德想起那几身专门为德丝制作的幽灵蟒皮甲，已经有两套破烂不堪算是废掉了，那可是七阶和八阶的幽灵蟒皮制成的高级皮甲啊，可想而知德丝在这几个月里经历多少战斗，也遭受了多少创伤。
深深的抹了一把脸，黑德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好划算啊，一个根本就是不劳而获得来的传承而已，就换来这么一个忠心体贴的学徒。”黑德揉着自己有些胀痛的右脸，他不知道别的导师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学徒的，但是这样真的就是正常的么？
是的，这些似乎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许在西古大陆上的很多人看来，这再正常不过了，学徒就是导师的帮工佣人看门狗，想学本事当然得付出代价，这很正常。
但是黑德并不是那种早已习惯绝对的上位大人物观念，没有什么感情的冷血家伙，至少，他对某些东西还是有着人类该有的感性的。
记得有人说过女人经常会被一些微小的小事感动，其实男人也一样的。
转头看向魔法水银泡泡上的影像，午餐的准备都完成了，银发少女将事先放入盒子里保持热度的菜肉卷及肉排端起，走向黑德的房间。
解除了魔法水银侦察泡泡，黑德坐在了房间里的平桌边，等待银发女学徒的到来。
一如既往的默默进食，黑德用叉子叉起一块肉排放入口中，细细的体会那种浓郁爽口的味道，想起之前德丝的细致烹饪手法，难怪早上吃到旅店提供的早餐会觉得难吃无比。
“今天的果汁浓了点……”，黑德随手将自己杯子里的粉星果果汁和德丝杯子里的白水混合在一起，“这样应该比较爽口，尝尝看！”
德丝微微愣了一下，顺从的接过杯子小小的抿了一口。
这女孩似乎在自己面前总是显得有些拘谨，吃到一半，黑德忍不住开口道：“对了，德丝，你的烹饪手艺是怎么练的，常见的肉排也做得这么好吃，有跟别人学过么？”
犹豫了一下，银发少女轻声道：“因为小时候的习惯，挤不出太多的钱购买食材，所以就尽力把普通的材料做得好吃点，长时间下来自然而然就练出来了。”
“哦。”听她这么一说，黑德想到了德丝的身世，从小就自力更生，很多事务都得自己动手，的确是典型的苦练出来的天才。
咂咂嘴，黑德也不好继续说什么，两人几乎同一时间解决掉这顿美味的午餐。黑德拿出那三份购买到的情报，展开黄金之墓遗址地图开始说明近期的安排。
“这几处区域都有不少食人魔以及铁皮猩分布，而且很巧的是中间这份区域还有怪力猿的聚集地，这些魔兽平均都在六阶到七阶，嗯，更深处据说有八阶的这几类魔兽，不过现在我们两人的实力如果贸然过去很难应付它们。”
“所有我准备从这里出发，在这个区域停留五六天，之后转到这边的原城市下水道入口附近狩猎高阶史莱姆，从情报上看这里应该有大量的七阶史莱姆。在这里我们大概停留五六天，之后再看有没有机会进入内部探查。”
大致了说了一下行程，黑德停了下来，问道：“你觉得怎样？”虽然他觉得银发女学徒向来都是听从自己安排根本不会提出意见。
不过这次出乎他意料的是德丝摇摇头：“导师，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到史莱姆聚居区域狩猎比较好。”
“……为什么呢？”黑德有些诧异的问道。
“导师，我的修炼传承需要的晶核储备还比较充足，也比较容易从其他区域狩猎获得，上次您通过盟会收集的晶核也还剩余不少，足够我服食两个月以上。但是您自己主要用以搭配服食配方的史莱姆晶核，应该已经只剩余不到十天的储备了。”
黑德默然，的确如德丝所言，虽然这几个月的野外修炼对自己提升很快，但原本收集的各类六阶史莱姆晶核几乎都已经消耗完毕，即使偶尔在遗址边缘发现并狩猎到少量中高阶史莱姆，还是没能存起来多少。
“对不起，导师，我知道窥探您一直用来装晶核的皮囊很不应该，但是……”银发少女似乎有点误会黑德沉默不语的意思，有些慌张的解释起来。
“没什么，这也不算什么大事。”黑德摆摆手，“按我的估计，大约十五天后，黄金之墓可能产生一些变化，嗯，也就是新一年的一月一日，原泰坦帝国的庆典日这天开始，之后的一个月里，这个时间段分布于遗址内的黄金俑卫士会降低活动范围，我们可以尝试从下水道潜入皇宫内部探查一下。”
德丝看了看桌上的地图：“那我们正好可以在下水道入口位置狩猎高阶史莱姆，同时适当探查一下，不用特意转去另一边遗址。”
“好吧。”黑德挠挠头，他之前也是有点感情用事，想先为德丝准备足够的晶核。
“说起来，虽然之前我们也谈论过类似的话题。”黑德坐了下来，看着德丝正细心的将情报的地图整理好装入特制的防水皮囊里。
“德丝，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么？”
银发少女有些不解：“我觉得距离自己的目标还很遥远，跟随导师不但能更快速的提高自身实力，也能学到很多东西，比如这里有很多魔兽我从来没听说过，但导师却很熟悉它们的各种信息。”
这里面的原因黑德当然没办法给她解释，转移话题道：“其实你现在的实力早已突破六阶，距离七阶也不算太遥远，应该可以得到独立的贵族地位，如果你有这个想法，我可以向威娜阁下推荐，她也相当欣赏你，我们曾讨论过让你进入军队任职的事。”
德丝微微摇头：“我不适合进入军队任职的。”
“那也可以成为亲卫型的贵族，也会拥有比较适合的地位。”
“导师，我只想继续增强自己的实力，直到足以保护自己和自己重视的人的生命，面对王级魔兽也能轻而易举击败它们的那种真正的强大。”银发少女第一次准确的说出了她自己的理想。
虽然德丝的理想听起来有点空泛也有点偏执，不过黑德联想到很多她的过往，微微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达成理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