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耳光
战局在十分钟内被彻底扭转了。
首先遭受重创的精灵军队被十头带着燃烧火狼领域的斗狼们生命中最后一次冲刺彻底击溃，十分之一的精灵士兵瞬间丧命，近五成的精灵受伤，其中一半今后是肯定成为半残废了。
而且最打击高傲精灵们士气的是号称毁灭将军的九叶精灵大师弗朗索斯·疾风·莱特公爵的死讯，化身的巨大绿龙的他重创后坠落于地，人类帝国目前最年轻的大师，龙脉者萨斯坦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趁势追击以源力吐息击溃精灵大师的绿龙形态，随后扯下了他的头颅。
这是近五十年来第一个被人类击杀的九叶精灵，足以让年仅三十三岁的龙脉者凭此功绩晋升为公爵，也肯定会被写入帝国典册，要知道上一次帝国击杀精灵大师级别人物时在场的大多数人类都还没有出生呢。
黑德等人所在的第三防线区域。
“真是了不起的力量。”尤艾翠瑞达眯着深紫色的眼睛望向那团照亮半边天际的火光，“格琳，艾斯克茵，跟我去干掉那个长得很像大号布丁的怪物，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厌恶它。”
随后因塞克特家族的小萝莉带着两个眷族女护卫快速掠去。
第三军团及第五军团两只万人分军团的精锐部队，早已在两位副军团长的率领下急速扑向黑暗之潮退却的方向，知道威斯特大公爵燃起的那片滚动的火焰完全是在跟时间赛跑，谁也不能肯定那片令人无法逼视的赤炎什么时候会熄灭，如今只能尽可能的补上可能出现的缺口，按照预定计划将二十几万魔兽驱赶入黑色石林。
威斯特公爵原本率领的主力部队早已在数位副军团长率领下整齐的分成三只部队，这批长年驻守罗兰城的本地军人是士气最为高昂的，万人敬仰的大公爵阁下已经注定在今天以生命证明罗兰城儿女的勇武和血性，每一个士兵都强忍着眼角涌出的泪花怒吼着紧紧跟随那团辉煌无比的火焰不断向前涌去。
原本驻守城外的第九军团另一只分军团也已经在仍能作战的七名千骑长带领下，加速赶往侧方控制溃逃的黑暗之潮逃窜方向。
只是他们原本的副军团长威娜·威斯特没有随行，在十几名亲卫的围绕下，一向英武凛然的红发女伯爵罕有的露出茫然之色，她已经呆站在那里接近十分钟，只有微微泛动的眼帘中那双被火光映照得更加鲜艳的红瞳在随着渐渐远去的那团辉煌之火而转动。
黑德也留在原地，他跟周围略有些不知所措的亲卫们一样，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失去父亲的威娜。
六头斗狼围绕在女主人的身边，静静的蹲坐着，细长的狼眼凝望着那团包含了它们父母生命与灵魂的辉煌火焰，但是没有女主人的命令，忠诚的斗狼们不会轻举妄动，即使每一只斗狼的旺盛斗志已经使得它们红色毛皮上开始闪烁深红色的光芒，这是斗狼们体内源力活化到最高点的迹象。
黑德揉着额头，他觉得内心有点惭愧，十分钟之前他还在想着要是罗兰城陷落，就干脆带着德丝等人抢两头恐鸟逃往后方领地避难。而万万没想到威斯特大公爵居然做出这样的壮举来。
“为什么会这样，我早就应该习惯这种俗套狗血情节了吧，前世不知道看过多少自我牺牲情节的电影小说动画，为什么现在情绪会这么激动。”
黑德侧头扫视过身侧的三人。发觉银发女学徒的淡金色双瞳仿佛在燃烧，玛吉克大叔那张娃娃脸上带着沉痛的感伤，就连最内向害羞的紫发女孩西玛那双淡紫色的眼瞳中也在闪动着那种让他熟悉而又陌生的感情。
悲壮的感动……？我不是在好几年前就已经失去了这些概念了么？黑德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这段日子经历的几件记忆深刻的往事，不经意的发现自己曾经失去过的很多东西居然又在这个世界里找了回来。
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黑德来到威娜身前，轻声道：“威娜阁下，前方奋勇前进的将士们都在等着你的加入。”
威娜有些生硬的转动眼瞳看了黑德一眼，略有些失神的喃喃道：“等着我？”
“是的。”
“你知不知道我父亲马上就要死了？”威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他们等我干嘛？让我过去亲眼看着父亲的生命之火燃烧殆尽？”
“是的。”
“你这小子！”总算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威娜猛然抓住黑德领口将他提上半空，“是的是的是的？你这家伙就只知道说这种废话？”
周围的众人对两人的冲突都感到无法插手，暴怒的红发女伯爵散发出的源力将几名亲卫远远逼开，就连巨人形态的德丝也被这股威压影响缩小回本身形态，并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大家都惊讶的看着将黑德提在半空的红发女伯爵。
黑德同样很不好受，被人扯住衣领举在半空这种体验还是第一次，而且红发女伯爵身上散发出的灼热源力刺激着他的皮肤，即使他已经全力展开虚化粘力膜，还是感到犹如在烈火上被烘烤的灼痛。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黑德冷冷的凝视着威娜怒意十足的火红双瞳，“娇贵的威娜大小姐，没事的，盖上柔软的绒毯好好睡上一觉，第二天醒来世界还是十分美好的，你最敬爱的父亲大人还是会坐在庭园的躺椅上等着他最骄傲的女儿一起喝早茶的。你想听这种安慰？”
威娜紧咬牙关瞪视着这个自己原本很欣赏的新晋眷族，紧握住他胸口衣领的双手微微颤抖，实在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有胆子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挑衅自己的废话。
“你身上真的流着威斯特家族的血脉吗？”
一声闷响，威娜将黑发少年狠狠撞在旁边的岩土防御墙上，红发女伯爵罕见的对着一个人类显露出了敌意：“你再说一次。”
“啪”一声脆响，黑德反手一记耳光重重的抽在威娜的右边脸颊，在她脸上留下明显的红印，老实说他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直接抽到了她脸上，还以为会被红发女伯爵护身的源力防护自动弹开。
“这记耳光是代替威斯特公爵阁下赏你的。”在立刻就要爆发的威娜动手之前，黑德低喝出声。
“你看看你身边的斗狼，连它们都明白了我的意思，没有因为主人受到攻击对我展开爪牙。”见威娜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身边的斗狼，黑德继续道，“而现在连我这个不到六阶的弱者都能轻易的在你脸上重重抽上一记耳光，可见你居然心情烦乱到了无法让体内源力自动保护自己身体的程度。”
再次转回头看向黑德的威娜气势略有减弱，黑德猛然发力挣脱威娜扯住自己衣领的双手，反而伸手按住她的头偏转向那片已然远去的辉煌之火。
“仔细看着那边，威斯特大公爵的生命之火直到现在还在燃烧，想趁机偷袭我们的精灵已经被击溃了，这次黑暗之潮也一定会被歼灭。但是它们还会再来的，也许是两三年后，也许是几个月后，谁能保证下一次黑暗之潮或者那些卑劣的精灵不会再一次兵临城下？”
黑德加重了语气。
“难道让这个样子的你带领那些愿意献出自己生命的将士？现在的你有资格让大家献出生命追随威斯特家族的脚步么？”
说完这句话后，黑德努力展开的虚化粘力膜再也无法抵抗威娜身上散发的源力压迫，踉跄着连退了十几步，被赶上的银发女学徒德丝以及紫发女孩西玛一左一右伸手扶住。
威娜下意思的抬起右手抚摸着右边脸颊上的红印，随着她身上有些失控的源力威压慢慢收敛，流转在体内的源力迅速将脸上微微的肿胀消除。
旁边的亲卫们都送了口气，这表示红发女伯爵已经能控制住情绪了。
微微转过身体抬头望向那片渐渐远去的赤炎，威娜微微眯起眼睛，甩开遮住半边脸庞的红色发丝，跃上头狼哈尔微微伏低的身躯上早已装备好的鞍座。
“准备出发。”
十几名亲卫闻言立刻利落的跳上陆行鸟或者炎角地龙背上的鞍座，黑德等人也同样跨上之前带来的陆行鸟坐骑。
“我会亲眼见证父亲大人的光荣之火，并接下父亲的责任。”仿佛在作出宣言般，威娜沉声慢慢的说出这句话。“绝对不会侮辱威斯特家族的勇武血脉。”
“我们会永远追随威娜大人的旗帜。”十几名来自各个眷族的亲卫低声表达了自己对威斯特家族的忠诚不会因为家主的变动而改变。
斗狼们发出低啸开始加速，一行人向着仍然熊熊燃烧的那片火光疾驰而去。
黑德默默的握着陆行鸟的缰绳跟随在最后方，虽然不知道自己刚才对威娜的冒犯会不会因此受到冷落，不过他并不后悔，有些事必须得靠别人提醒才会让当事人领悟，多年前他也曾经如此。
“黑德。”
一个低沉而略微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骑着头狼哈尔的威娜不知道什么时候略微放缓速度靠近了他骑乘的陆行鸟。
“你刚才打了我一记耳光，我可是记得的。”威娜头也不回的继续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在你该被打耳光的时候才还你。不过我可不希望你让我轻易抓到机会，这样你就得好好记住欠我的这一个耳光了。”
说完这句话威娜加快速度奔向前方。
从威娜的口气中听出她并没有对自己有丝毫疏离感，略微安心的黑德只能在心里微微苦笑：“一天之内欠了两个女人东西，这还真是多姿多彩的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