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们终将逝去的年华

第四十六章 /期末考试

“你等等啊,等等。”沈瑶神秘的和他说声,爬起来去拿什么东西,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大大的相册。那相册是有些年头了,灰旧旧的,但是却干净的很,薄膜般的塑夹反着金灿灿的阳光。沈瑶笑着坐下来,摊开相簿。

“这是我妈妈特别珍惜的东西,也是我最为珍惜的。”她轻轻的翻开,动作轻柔,萧然这才仔细的看,都是些小时候的照片,他指着一张不大的小孩子问“这是沈默啊?“沈瑶回头灿然一笑,“是哦,小默很好认哦,和小时候一样,调皮的很,那时候我们刚搬来这里,他都不听话,整天在外面疯玩,回来还弄得一身的泥巴,脏的要死。”她手指轻轻的扫过那张夹了十几年的老照片,照片里无邪的笑颜,像是一幕幕随着她的讲述,鲜活过来,仿佛触碰到了过去。

萧然接过来,相册颇有分量,沉沉的,他一页页的翻,大都都是沈默小时候的,有在操场上玩足球,有和沈瑶追着互相嬉戏,那时候的沈瑶也不大,七八岁的小丫头稚嫩的扎着两个羊角辫,和沈默来回的在楼下跑来跑去,一笑起来,像是天边的弯月一样喜人。沈瑶是个很不错的姐姐,她总是带着沈默,甚至有时候牺牲趴在地上给他当马骑。幼小的身躯像是要随时被压弯一样,爬不动了,两个人就倒在地上,呼呼的大喘气,

然后又爬起来继续玩。

翻到后面是爸爸妈妈的照片居多,沈瑶的父亲是个眉目清俊的男人,梳着一头短发,他的每张照片都笑的像是和煦的春风,妈妈也是个漂亮的女人,精致的瓜子脸,有颗小小的美人痣,长长的头发让她看上去温柔细致。她挽着他的手臂,笑的一脸的温柔,想必是极其幸福的。

沈瑶的手轻轻摩擦过一脸幸福洋溢的女子,幽幽的说道:“我妈妈是书香世家的小姐,和我父亲是指腹为婚的,我听我妈妈说过,他们的结合在当时受到很多人的追捧和祝福。那时候门当户对,又相爱的感情实在不多。我妈妈是个特单纯也特守旧的传统女人,她一直特别珍惜,也特别在意这段感情的。

可是就像这世界上所有故事一样,无疾而终的总是特别的多。爸爸妈妈算是好的,可是最后终究没能实现当初白头偕老的诺言,妈妈说这是她最难过的。

我知道妈妈是不恨爸爸的,可是我不能,如果当初不是爸爸那样,那么也许妈妈就不会死的,我没法原谅他。”

每次说道妈妈,沈瑶总会变得份外悸动,心里也像是打翻了的茶水,疼的可以。萧然注视着女孩子的侧脸,有种轻柔般的美丽。似乎像他们这般年纪的孩子,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段故事,那些故事像是一团燃烧的焰火,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给他们来一把熊熊燃烧。

她接过相册,一页页的给他仔细介绍,爸爸妈妈的,小默的,自己的,相册是个神奇的地方,小小的塑夹子总是有种超越时光的魔力,轻易的就封存起了一段故事,一段回忆。

她声音轻柔飘渺,像是回到了过去一样。

萧然注视着她,她的每一个表情似乎都在告诉他一些什么。他本想安慰她些什么,可是听着她静静说话,总是有种特别的感受,仿佛也把他带入了那个时候,透过时光缝隙看到了早于他们之前的梧桐镇,他竟听的痴了。

还是沈瑶叫醒了他,她一个劲的笑:“你没事吧,啊。”萧然忙回神说道:“没,没,只是暂时出了会神而已。”沈瑶收好相册,像是珍宝一样的夹在怀里,她起身道:“那就说好了,过年的时候来我家,到时候爆更多料给你听,我想小默一定也很开心的。”

大玻璃窗,割的阳光碎碎齐齐的,映的整间客厅都是暖意融融,桌子上的玻璃杯,新沏好的茶,闪着金光,仿佛一切都和窗外的阳光一样,温柔美好,细致竟如梦境。

萧然抬头,阳光正好照着脸面,他也觉得暖,觉得这份暖一直温暖到了心底。

沈默听着他们起来的声音,赶紧闭上眼,装着睡着了。他觉得有手轻轻的包裹着他的手,有湿润的唇落在他的手上,像是蜻蜓点水一般温柔。萧然细语,像是江南六月的润雨,沙沙的落在他的心口。

“小默,你要早些好,这样我和你姐才能永远守护你。”他站起来,被阳光拽下一大半的暗影。他高挺的背影像是巨树一般,替他遮挡着阳光,萧然也瘦的,只是此刻看上去像份外有力量一般,像是能遮挡所有的暴风雨和苦难。

是的,一起,总比一个要来的容易些。

期末考试终于还是如期到了,沈瑶很高兴,沈默恢复的很好,慢慢的又变回了那个说谈笑闹的孩子气,早晨起来的时候,他仍然熟稔的喊他姐姐,沈瑶听了十几年,但没有一次有这次的兴奋和激动,她是没有错的,坚持相信还是会有好的结果。

天气仍然大好,阳光灿烂,暖意融融,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有下雪了,天气真的是彻底的转好。不过还是有些清冷。风仍然锐利的像是刀子,割的皮肤疼的紧。沈默里三层外三层的穿好,最后套上了一件红色的羽绒服,缠了厚厚的一尾围巾,才和沈瑶一起出门。他大半个头缩在围巾里,姐姐织的又暖和又漂亮,倒不觉得冷。只是样子滑稽的很,像是钻地洞的老鼠。

路被冻的硬硬的,有冰结成一个个的水坑,沈默捡起一块石头,用力的朝坑上砸,力气用的不够,只在冰上砸出了一道雪白的裂痕,倒是冻的十分的厉害。沈瑶忙拉着他,斥道:“小默,你干吗,这么冷。”

沈瑶赶紧拉着他不让他在去捡石头,脏脏的又冷的慌。他真是刚好又不安分。他吐吐舌头,低着头跟着姐姐走。只是仍然趁趁姐姐不注意,抬脚踩一下路边经过的冰坑,有时候冰硬的震的他脚忍不住的发麻,但是姐姐没发现他还是开心的很。两个人一路上连拖带拉的,结冰的路要小心的走,不然随时都会滑跤。

校门口和孙雨亭王峰碰头,三个人笑呵呵的又打闹在了一起,孙雨亭急急的问着:“好些了,好些了没有。”沈默重重的点头,王峰也忙附和的道:“小默是赶回来赶考的,新一代的考神总要接他姐姐的班的。”他笑着,孙雨亭立刻猛拍他的头,怒着说:“你就知道拍马屁。”王峰骂道:“说好不准在打头的,你想让我变成呆子啊。”孙雨亭忙扮鬼脸,扯着嗓子嚷道:“就打了,就打了,怎样。”王峰气道,追着上去就要打,孙雨亭见势不妙赶紧跑开。沈默笑笑,和姐姐道别,就跟着追了上去。沈瑶看着沈默的影子,三个人窜成了一条线,你追我赶的,好在还有这些朋友,她总算是放点了心。今天他们高三也还有一场模拟考试,想着加快步子往学校走。

高一的期末考试在九点准时进行,孙雨亭和沈默分在了同一考场,临考前3分钟,两个人互传了纸条要彼此都加油努力,考出好的成绩。试卷难度有些大,沈默暗暗的庆幸幸好有孙雨亭和王峰两个人的笔记,要不然落下这么多的功课,肯定惨了。姐姐昨晚也帮他复习了不少知识,算是能应付的来。作文是他的强项,整场语文考试他还是花了最短的时间完成,考试永远都是这样,语文是他最拿手和最好考的项目。

第二场是数学,比起语文,数学更让他容易上手,简单,即使有不少没温习过的知识,也能套着套着套出来。两场考试结束要休息很长时间,准备下午的三联考。

他伏在五楼的阳台上休息,高高的,可以俯瞰梧桐一中的一切。阳光驱散了早晨的冷,虽然不是特别的暖和,但是头顶已有些微微发汗。左侧是梧桐一中的操场,有不少男生在打篮球,火烈热闹的声音一直透到了顶楼,虽然是冷天,他们打球仍然穿着少的衣服,鲜活兴奋的在操场上跳跃,投篮,远远望去清一色的红,像是燃起的一片火海。边上坐着很多女生,娇俏的艳丽呐喊在为着自己心仪的男生加油。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也是红的,不由得暗暗的笑笑,真是应景啊。不远有几个女孩子在放风筝,这腊月的风倒是和二月的和风差不多,忽烈烈的吹,漂亮的风筝浮在了云端,像是嵌入天际的一弯绯红。那风筝飞的极高,只能看见一点点模糊的影子,在碧蓝如玉般的天空里,遨游的自由自在。沈默抬头看着,他小时候也是爱放风筝的,那时候爸爸为了哄他,经常带着他在梧桐镇外的田埂上放风筝,父亲拉着线,带着自己,一收一放的扯着线在田埂上慢跑,等到风筝飞到一定高度就停下来,手里轻轻的拉着。父亲总是会慢声细语的告诉沈默,他小时候经常幻想自己坐在那风筝的上面,飞到云端去触那洁白柔软的云朵,在那上面睡觉应该是很舒服的事情。父亲笑的高兴又顽皮,像是和他一样童真玩乐。

结束的时候,他总是用打火机将线烧断,让风筝自顾的飘零。他大力的抱起沈默,急急的往回跑,经常逗得沈默笑的咯吱咯吱。跑了很远才停下来,父亲总是喜欢用温柔的手掌揉他松松的黑发,笑着指着天际那渐渐滑落的风筝影子,告诉沈默:“有时候人生就像这风筝一样,会有得有失,懂得取舍,放自己,放他人自由。”他说完看着沈默,问他:“懂吗?”沈默摇摇头,小小的黑色瞳仁里茫然不知。父亲笑的和煦又好看,猛地亲他,沈默痒的直推爸爸的脸,他才说:“小默,以后就会懂得,走,现在回家吃饭。”父亲拥着他,将他抱在怀里,他头靠在父亲的肩上,迎着落日宛如醉人的葡萄酒红般的云霞,笑着往回走。

那风筝飞的平稳,像极了小时候一起放的。他看的累了,也或许是刚刚经历两场考试,眼睛酸的要命,他转过身揉眼睛。他手刚放下,萧然脸就凑了上来,他笑颜如花,滴溜溜的看着他,沈默吓得差些惊叫出声。看定是萧然以后,他才长舒口气。笑着问:“你怎么上来了啊,吓得我不轻。”

萧然递过来一杯热饮,又急急的收回去,“烫啊,烫,先放这上面放下。”他收回手烫的直吹气,样子逗得沈默忍俊不禁。两杯香飘飘奶茶,散着芬芳的奶香,萧然定了才转身学着沈默一样背靠在长长的顶楼杆上,他才慢慢的说:“我在我们楼上窗户看到你,看你站在顶楼,还以为你要寻短见的。”他笑的弯起两道眉毛,显得更英挺俊朗。沈默暗暗的想:“难怪姐姐会喜欢他。”

沈默咳嗽一声,顶楼的风有些冷的厉害,萧然听见立刻收敛起笑意,忙问道:“怎么了,冷吗?”沈默讥诮的一笑,摆摆手没事,他阔笑道:“哪有这么娇弱,只是刚刚喉咙有些干而已。”萧然拿回奶茶,顶楼的风大温度已经不烫手了,抓在手里还有些小小的暖。他推着沈默让他喝一些,奶茶柔润的奶甜,甘香,虽然不烫了,但是每吸一口依然烫的舌头发麻。

“你怎么会买这个。”沈默喝完扬扬杯子,问他。萧然也不答,他转身握着属于自己的那杯,用力的吸,烫的他一口喷出来,粘稠的奶汁沿着把手一滴滴,结成一串串的往下滴,他差些叫出声,衣服上也溅得到处都是。他忙着擦擦,才抱怨道:“不是凉了吗,怎么还这么烫。”沈默呼的一笑,打趣的说道:“谁让你喝那么快的,又没人和你抢。”

萧然干笑笑,他理理,放过杯子,不在喝了。黑色的棉袄上被溅得斑斑点点的乳黄色的奶渍,他轻轻弹了一下。

“明天洗洗就好。”他重新走回到栏杆这边,日头渐渐大了,如圆盘,如珠玉一样暖和璀璨。撒的整个顶楼都是一片暖和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