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还有梦

第四章 缩头乌龟

晚上在阅览室看了一会儿杂志,又想起白天徐芳宁的那个眼神,怪怪的,让人觉得不舒服,她为什么要那么看我,没有理由,还是我多心了,但愿是我多心了。回寝室,一上楼,见寝室门口站了几个老生不知吵些什么,气势汹汹,大有不讨个说法不罢休的架势。还有一些看热闹的人站在各自的门口。我小心翼翼地从侧面走了过去,还是被一个矮矮胖胖的女生看见了,她斜了我一眼问道,“你是这个寝的?”语气很强硬。

“是,怎么了。”我有点奇怪。

“把刚才倒水的那个给我叫出来,不开门就没事了。”这矮胖的女生气冲冲“咣”的一脚踢向我们寝室的门。寝室门紧紧的关着,连门上的玻璃也用报纸挡得严严实实的。不知道里面的人到底在干些什么。

我不明所以轻轻敲了下门,没人开门,里面也没有丝毫动静。再敲,“刘菁,你在里面吗。是我,沈姝。”

听见划手的声音,接着门开了个门缝,那几个女生见状拼命的往里推,大声嚷道,“开门!快给我开门!”刘菁一把拽我进来,像拎个小鸡似的,然后一边用力的关门,一边大声喊道,快帮忙啊!站在旁边的江思莹、英爱、庄雨一起死死堵住了门,我见状也跟着一起用力掩着门直到把门划上,才松了口气,任凭她们疯狂的踹着门,骂了起来,“有种的把门开开,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我看着她们几个。

刘菁和庄雨她们几个站在一边还在喘着粗气,江思莹则指了指坐在**一声不吭的张波。张波脸冲着墙不理会我们,她那很短的头发还滴着水。我一看这情形,也能猜个仈jiu不离十。不用说,一定是张波洗头时懒得上水房便把水倒走廊了,张波总是这样,我们跟她说过很多次了,我们穿的都是学校发的劣质的脱鞋,遇水便成了滑冰鞋,她只要一把水倒在门口,我们就得栽跟头,上次膝盖青的那块还没好呢,跟张波交涉几次后,张波保证说再不在门口倒水了,尽量倒远点,结果,我们不摔跤了,别的寝室的人却常常滑倒,为这每次都得说上几句难听的话,因为不知谁干的,最后也只能自认倒霉。

江思莹说,“张波把水倒走廊那边那个楼梯口了,结果顺着楼梯就淌到三楼了,正好她们上楼就……其实没多少水。”

“那就跟她们道个歉,不就得了,省着她们在这儿一个劲的骂,多不好。”我眼角瞟了一眼张波。

“我们刚才都说了好几遍了,她们就是不走,我还说要是把她们衣服弄脏了,可以给她洗干净,她们就是不干。”江思莹小声说。

“那她们想怎么样。”

“她们非要张波过去给她们道歉,她们说张波一开始的态度……太横。”

“但张波说什么也不肯。这不,她们便一直在这骂,我们嫌太闹心,就把门划上了。”江思莹说。

我抬头看看张波,庄雨说,“其实谁道歉不都一样,没完没了的,我看就是欺负咱们新生。”“本来她们也没怎么样,就是头发上被滴点水而已,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江思莹说。

“真是,钟慧怎么还不回来,需要她在的时候,她总不在。”英爱说。

“等她们骂累了自然就回去了。”刘菁说。

“可是……”我低声,“我现在想去厕所。”

“刚才怎么不去,你不是刚从外面进来吗?”

“刚才谁知道你们这些事儿。”我说。

“你忍忍吧。”江思莹说,“现在不行,她们冲进来怎么办。”

“我也想去,在屋里吧。”庄雨说。

“你说笑呢。”我看着庄雨。

“没有,反正都是为张波,一会儿让她打扫打扫就得了。”庄雨笑着说。

“你别火上浇油,也不看看什么情况。”江思莹说。

门外的骂声似乎小了些,接着外面有人敲门,“开门,我是钟慧。”

“她可下回来了。”我们谢天谢地。

我悄悄把门开开,钟慧进来,正要关门,钟慧却一把将门推开,敞开了,拦住我,“不用关,张波呢。”钟慧大有兴师问罪之意。门口一群人这时迅速挤了进来,把门口赌得严严实实。

张波还在背对着我们坐在**,双手抱着腿,脸冲着窗外。

“张波,你过来,快点给人家道个歉。”钟慧一脸严肃的说。

我们相互对望着。张波还是稳坐不动。

“张波,”钟慧提高了声音。我们把目光齐刷刷地对准了钟慧,她倒来厉害劲儿了。

过了一会儿,张波终于磨蹭了一下总算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极不情愿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有个只穿了一条红sè三角裤衩的女生喊了起来,尖声尖气的,“对不起就完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寝那个女生今天本来就在感冒了,现在正躺在**发烧呢,你自己倒了水就躲起来了,怎么那么好意思呢,这么叫也不出来,你多大的脸呢,还把门差起来,差起来就没事了,想得美,你不看看你是谁,欺负到谁头上来了。”

张波脸胀得通红,一声不吭。

“说话呀你,你哑吧,刚才倒水那能耐呢,这么叫你也不出来,你知不知道,每次这里有水,学生科都怀疑我们老生干的,今天正好也有学生会的干部在场,也让你受受教育。”

“对,这种人就得这么说她,她怎么一点也不内疚,哎,你倒是道歉呢。”一个女生走上前推了张波一下,张波差点栽个跟头,张波眼圈红了。

“你说不说呀。”“你们不要太过分。”庄雨走上了前面,挡住了张波。

“谁过分,你说谁。”

“说你们,她又不是没道歉,你们还想怎么样,”庄雨把手掐在腰上。

“怎么,你们想打架是不是。”其中一个胖呼呼的老生撸起袖子。“是个吗?”

“呜……”张波突然转过身一把推开众人,冲回寝室,趴在**,用枕巾捂住了嘴,抱着被子痛哭起来。声音响彻整个女寝,我们每个人都怔住了。那些老生突然也不吵了,怔怔地望着趴在**的张波,张波哭声在我们每个人心头一颤。

寝室门口突然静了起来,再没人说话。过了很久,“怎、怎么,受不了了,这就受不了了?”一个女生尖着嗓子说道,“真没见过这样的。”

“算了,算了,这种人真没劲。”她们说着,相拥着走开了。

我们关上了门。

庄雨狠狠得瞪了钟慧一眼。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默默无语。

离熄灯前十分钟,有人在门缝底下塞进一张纸条,我下床拣了起来,上面写了四个字,“缩头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