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采访

第十二章 月亮光光 两小无猜 地狱暗暗 人生几何

第十二章(1)乡村爱情※————————http:///book/32992.html——————※“造物主为我打开了地狱之门,我徘徊在奈河桥旁,用我的心灵之剑,砍杀一切宵小魍魉,还宇宙以清凉。”这是当天陈实在穿越山洞“隧道”时的切身感受。

“老鼠”知道爆炸的厉害,同样知道紧随其后的沙尘的味道,所以,听到爆破声后,立即闪躲藏在旁边一条岩石夹缝中,等阵阵“雷鸣”声滚过,他才拍打着衣裤,钻了出来。等看到地下像一堆沙子一样蜷伏的陈实后,老鼠“吱——吱吱——吱”笑了起来。

陈实就在这声笑声中苏醒了过来。

※————————http:///book/32992.html——————※其实刚才与其说是被爆破声击倒,或者说被沙石砸晕,还不如说是被饿晕的。连日来的奔波劳苦、心焦郁闷,任谁也支撑不了,更何况他已经整整一天水米不进了。就那么短短的一点时间,他已经舒舒坦坦神游物外了,甚至梦见再次躺在板凳蹲那个沙窝子的土炕上,透过拐二爷吞吐着的青烟,看着屋角漏洞里,月亮筛下的寒光。

拐二爷说:“月亮月亮光光,把羊吆到梁上,梁上没草,把羊吆到沟垴。沟垴有怪哩,吓的娃娃尿尿咧,惹的大姑娘笑话呐!”。等陈实笑后,拐二爷磕掉烟渣,揉把揉把再装上一锅,然后又吧嗒吧嗒抽起来,等屋子里再次萦绕起淡蓝色的烟雾后,拐二爷问:“娃,想媳妇不?”

“……”陈实欲言又止,他想问媳妇是什么?媳妇是干什么的?从小到大,他跟随的人似乎都是那些下巴插拔着胡茬或者飘荡虬髯的男人,所以对于这个名词,他不大懂,想问,但又想看那窟窿中偷看他的月亮,于是,在青烟中,又飘来拐二爷的声音“……该给娃找媳妇了”。

听着这些话,枕着拐二爷的腿,在月光的陪伴下,陈实酣然入梦。

拐二爷果然给陈实找了一门媳妇,拐二爷说,给自己寻个媳妇,难。给娃娃找个媳妇不难。拐二爷利用一次到邻村的邻村出诊的机会,用三寸不烂之舌顺顺利利的给陈实攀上了个娃娃亲。

拐二爷对姑娘的父母爷爷说:“我给你们家的闺女找个人家,要不?”

姑娘的爷爷说:“那感情好,不知道他们家境如何?”

拐二爷说:“家境一般”

“怎么一般,说说呗”

拐二爷于是就买个关子说:“真要听,那你坐稳了:我说的这一家,他是‘天照灯(来)风扫院;轮轮碗(啊)转把勺;弯弯枕(又)开叉被’”。

一家人听后,全乐了,儿媳给儿子使个眼,儿子给老汉耳语几句,老汉大手一挥,对拐二爷说:“行了,给那娃说一声,明个我们去相亲”。

相亲的队伍来了,说是队伍,也就那姑娘和她爷爷俩。

拐二爷象成竹在胸的诸葛亮稳坐中军帐,一任陈实将玩的尿泥甩的满院都是。

拐二爷乐呵呵的看着老汉问:“来了?”

老汉说:“来了。”

“来了就上炕啊!”

“不了,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看什么呀?”

“你老真是贵人,昨天不说好的嘛,到孩子家看看去。”

拐二爷吐一口烟圈说:“这不就是孩子家吗?那不就是孩子嘛!”

就在这时,陈实象山猫一样,窜进屋内,张开五指,将满手的尿泥摸在抱着爷爷双腿站立的小姑娘脸上。

小姑娘也不示弱,晃着两条小辫,转身跑向大院,蹲下身,扯下裤子,撒了一泡尿,和巴糊巴,弄了一堆尿泥,跟陈实打起了尿泥战。

屋内拐二爷与老汉又进行了一次谈话。

老汉说:“你不说‘天照灯,风扫院’吗?”

拐二爷说:“对啊,你看看,没有灯盏,靠屋角的窟窿照亮,没有扫把,只有清风帮忙了。”

“那‘轮轮碗,转把勺;弯弯枕,开叉被’又是怎么回事?”

“没有碗,没有勺子,一家人轮来转去,耐以充饥。胳膊当枕头,脱了裤子就是铺盖,可不就是弯弯枕,开叉被嘛。”

不等老汉发话,屋外的小丫头放声大哭,只听陈实在一边训斥:“我不要你给我当媳妇,我的媳妇是大姑娘,你的个子连我的小拇指都不如。不要不要就不要。”

小姑娘说:“我呸!”

※————————http:///book/32992.html——————※第十二章(2)人间地狱※————————http:///book/32992.html——————※陈实笑了,等自己被自己笑醒后才发现,他已经被“老鼠”象牵一头牲口一样从地上拽了起来,继续向隧道深处移动。再往前走,已经看到人影恍惚了,那些移动着的人影,大多背负着石头,在吃力的移动,经注意观察,陈实发现,他们正在对刚才爆破的石料进行分类,有人被石头压倒在地,立即会有人吆喝着,作势扑出去,然后就会看到,看似被砸死的人,又像蚂蚁一样拖着石头移动了。

这是现代版的农奴工!

“吱——吱吱,四哥,给你一台拖拉机。”老鼠仍然像牵着一头驴一样拉扯着陈实,并将栓绑着陈实的缰绳交给了那个性格暴戾的“监工”。

“妈拉个X的,看看几点了,混饭啊?”。被老鼠叫作四哥的监工不顾陈实的死活,一把将他扯进怀里,并指着自己的手腕说。

陈实以为,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道里,是没有时间可言的,谁知道眼前的这个“凶悍”的东西竟然这么在意时间的长短,好歹可以混一顿饭吃了。

“吱——吱吱,熊四哥……”

“妈了个蛋,叫四哥”熊四训斥道。

“四哥,吱吱——舍不得了吧?舍不得了你就问他要吃的?”老鼠在一旁吱吱啦啦的说。

熊四眼珠一转,陈实以为又要被搜身,下意识的捂紧了口袋。

“哈哈,哈哈,小田鼠(肖田树)你当我是傻瓜,经过你和六指的手,加上一只猴子,到这里能剩个会动的骨架,我就感激不尽了……呔!你是个电杆啊,没看见眼前的石头,搬到地沟去。”说着,手中的皮鞭“啪”的一声,重重的抽在陈实的肩胛上。

“好了,吃饭吃饭,完了继续……你,你他奶奶的把那块石头给老子碎了,然后——算了,量你今晚也砸不碎。好了,吃饭了”熊四指天画地的安排完了,甩打着皮鞭向洞外走去。

陈实眼睁睁看着别**口大口吞食着手中的馒头青菜,这食欲一旦被勾起,本来已经麻木的胃囊开始反复运动,就像有人拿着他的肠胃使劲揉搓一样。其实馒头是足以当榔头使的那种,而水煮菜仍然带有浓厚的生菜味道,但是,饶是如此,在现在的他看来,无异于山珍海味,所以仍然随着别人的吞咽,他的食管在一上一下蠕动。

他拿着一把看起来比那块石头还要大的大锤,费力的高高举起,然后任又大锤自身的重量,匀速下坠,大锤落在石头上,两手震的发麻,虎口隐隐做疼,不由“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陈实敲打巨石的锤声没有引起任何震动,但他痛苦的呻吟,却引起了十余号开山民工的注意。民工们一个个停止了狼吞虎咽,静静的注视着那个白面书生的举动。洞中的光线实在不好,民工们全身上下被泥水裹了一遍,只有两只眼睛和一排牙齿,泛出一点光来,在沉闷的洞中幽幽漂移,陈实被民工们狼一样的眼光所震慑,强忍着疼痛,勉强举起了大锤。随着大锤的落地声,同样传来陈实惨烈的喊叫,这一次,他索性仍了大锤,抱着双手,原地蹦跳。

可能是因为民工们看到陈实的样子惨不忍睹,一个个背转了身体,默不作声。这时候,洞门口传来老鼠和熊四的喊叫:“喊什么喊?找死啊!”

陈实使劲摇摆着火辣辣的双手,听到喊叫弯腰准备捡拾锤柄,就在这时,从他的身后嗖的飞来一个馒头,砸在他眼前地面上,同时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大锤敲击岩石的响声。陈实转头看去,一个满脸胡须的汉子蹲在一块尖棱石头上,一手抡着大锤,一手往嘴里添塞着食物,时不时的拿眼瞧瞧他,示意他捡起地上的馒头。

陈实高贵与自尊的架子在仍在地上的这个馒头面前轰然倒塌了,如果是熊四或者老鼠等给他端来饭菜,他或许会发誓说:“决不吃‘嗟来之食’”,但是,眼前这个馒头虽然是从身后仍来,同时掉在地下,可那是络腮胡汉子的口粮,那也是他奈以生存的资本啊。这个馒头对于他陈实同样至关重要,如果吃了这个馒头,他才有见到明天日出的可能,因为谁能知道,今晚还会发生些什么事呢。

他历来都对长胡须的男子心生好感,你比如说拐二爷,再比如说石岩的老爸,自己新认的干爸石三爷等等。胡须就是一个男人的象征和标志,那就是成熟、守信、果敢、坚毅的象征。一个长着如此“葳蕤、茂盛”胡须的男人,掩护着你,给你东西吃,你还有什么理由不能相信的呢?

陈实俯身躬腰,厚着脸皮捡起了地上的馒头,那只刚刚拎着锤把的手,这时象提千斤巨石一样,沉重的让他滞气。火辣辣的双手捧着馒头,就象捧着一个冒烟的手雷,比画了半天也无法送到嘴前。

“吱——吱吱,老兄,我们得看看你的新伙计干得怎么样了?吱——”洞门口传来老鼠阴阳怪气的说话声。

接着传来熊四闷声闷气的回答:“俅,要去你去,老子可得歇歇了”。

陈实急忙将馒头送进口中,并“喀嚓”咬下一块来,同时,眼泪象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嘴角。就这样,他和着泪水,吃下了这一天中第一口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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