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点

第285章 陈济棠的忧患

第二八五章 陈济棠的忧患

谢昌云刚到美国,华中的局势就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日军经过一个月的部署之后,从河南的新野、唐河、信阳,以及湖北的广水、安路、京山、钟祥,在两个战线上向鄂北地区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

武汉保卫战末期,由于中国军队转移迅速、并在长江沿岸遏制住了日军第十一军,使得从北线突破的日军第二军虽然占领了武汉,但却没有达到消灭中国军队主力的目的。

因此在日军第十一军接管了华中驻扎任务之后,其以武汉为中心布置的二十余万部队,实际上面临着中国第一、第五、第九战区的四面包围,仅留下了长江水道作为其主要补充通道。

一年多来,日军第十一军为了消除中国军队的威胁和扩大武汉的防御纵深,先后以围歼中国军队主力和控制交通要点为战役目标,先后在鄂南、赣北以及豫南、鄂中北等方向,对中国军队展开了一系列攻势。

但结果是在南线损兵折将,在鄂南和赣北先后被中国军队歼灭了四万余人,并损失了百分之七十的装甲力量和百分之八十多的一二零毫米以上重炮。

而在北线,由于投入兵力不足和中国军队的英勇抵抗,日军的进展也不是很理想,不但没有捕捉到第五战区的主力,而且曾一度占领了的随县、枣阳等县城也不得不放弃。

不过,日军在鄂中的应城、京山、钟祥方向还是取得了一些进展,特别是在襄河(汉水)东岸的钟祥建立了稳定的基地,等于是在第五战区的腰部楔入了一颗钉子,向北可以威胁鄂北、西南可以窃视宜昌,获得了与其他方相配合机动作战的空间。

在鄂南和赣北两次碰的头破血流之后,日军第十一军便避开了无可对之取胜的谢昌云,把矛头转向了第五战区,而其中也包含着另一个阴谋,就是在沉重打击第五战区有生力量的基础上伺机夺取宜昌。

为此园部和一郎经过努力,又从大本营争取到了一个师团和两个混合旅团、两个炮兵联队的援军以及三万余新兵的补充。除了以一个师团和一个旅团以及两千多海军陆战队驻守九江周边、以一个师团和一个旅团驻守鄂南咸宁一带、以三个旅团驻守鄂东及武汉之外,将其余的六个师团和两个旅团全部投入到了对鄂北第五战区的进攻当中。

日军的具体部署是以一个旅团进攻沔阳和荆州,以牵制宜昌方向的中国军队;以一个师团从新野进攻樊城;一个旅团由唐河向南、以三个师团由广水和安路向西会攻随县枣阳;以一个师团在钟祥伺机突击第五战区后方防线。

此外,日军还以海军舰队深入洞庭湖牵制九战区部队并防止其过江增援。

含在豫南的汤恩伯部队,李宗仁的第五战区有近三十七个师可以用于平汉线以西战场,另外在宜昌的江防部队还有十一个师可抽出一部进行增援。

在兵力数量上中国军队可高出日军近三倍,于是第五战区就制定了以桐柏山、大洪山和襄河为依托,以一部兵力潜伏于山区待击日军侧翼,以一部兵力在岗地丘陵地区机动作战,寻机围歼日军孤立部队的作战方案。

但是由于五战区低估了日军的决心以及兵力投入规模,前置兵力部署薄弱,而且缺少防御纵深,因而战役刚开始不过三天,日军就在以枣阳为目标的两个战线上取得了重大进展,其中由东向西进攻的日军,仅用了一天时间就全线突破了五战区的第一道主防线,而后迅速展开继续向前攻击,将反应较慢的中国军队一个军包围了起来,并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将其大部消灭。

同时,由北向南进攻的日军也逼近了枣阳,对枣阳一带还没来得及展开的五战区的十一个师形成了只相距七十余公里的钳形合击态势。

五战区只得下令部队迅速向后和右翼转移,使原定在枣阳和随县之间围歼日军一部的计划落了空。

日军与五月九日发动进攻,五月十三日就占领了鄂北五战区屯兵的重地枣阳。

其后,五战区和日军在鄂北以及鄂中北一带的广袤地区,展开了以捕捉战机为目的的机动作战,互相有进有退,几天之内都没有再发生重大战斗。

然而在另一侧,从新野出动的日军第三师团,却连续突破了五战区的多道防线进至了樊城附近。

樊城如果有失,第五战区位于鄂北的主力的后路就会被切断,整个战局就将变得对五战区极为不利。

因此,李宗仁部署了三军和一个炮兵团的兵力在樊城以北,与日军第三师团展开了拼杀,这是双方唯一一个胶着的战场。

在一般情况下,中国军队三个军是无法抵挡住日军一个师团进攻的,但李宗仁的目的并不在此,他是想以这三个军至少迟滞日军四天,同时另外调动三个军对日军第三师团进行合围并一举歼灭之。

以六个军、其中包括了战斗力较强的桂军第十一集团军,来围歼日军的一个师团,李宗仁认为还是有把握的。

就在第五战区即将发起对日军第十三师团围歼战斗的时候,五月二十三日,谢昌云从美国返回了第四战区。

这次谢昌云没有沿去时的路线返程,而是由美国纽约乘飞机越过大西洋飞抵伦敦,然后由伦敦经伊斯坦布尔、德黑兰、孟买、河内航线最后飞回了韶关。

由于不需要横跨美国,这个路线比走太平洋路线可以节省一天的时间。但这是其次,主要还是因为谢昌云赴美的事情已经暴露,距美国海军侦知,日军已派遣了一艘航空母舰驶往马绍尔群岛,极有可能是想要拦截谢昌云所乘坐的飞机。

谢昌云如走太平洋航线必然要经过夏威夷,夏威夷有大量的日本侨民,谢昌云的行踪很难保密。而由日本托管的马绍尔群岛又是绕不开的航线,否则飞机的航程就无法维持到关岛。

如果仅是被日军打落一架运输机,美国是无法以此为由对日本实施大规模报复的,所以日本为铲除谢昌云这个死对头完全可能冒一把险。

因此美国军方便建议谢昌云走另外一个路线,并提供了赴伦敦的专机。

谢昌云当然不会在还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而且正好他和何欣怡都想看看世界的其他地方,所以理所当然的同意了美国的建议。

而谢昌云回程期间,美国军方一直在有意的向外透露着谢昌云一步步向美国西海岸靠近的“行踪”。

这样一来,直到谢昌云乘坐河内飞往韶关的民航客机下午三点多在韶关降落后,一名参谋打电话回战区长官部要车,人们才知道谢昌云已经到了韶关,战区长官部顿时忙作了一团。

谢昌云在家里见过父母,还不及多说一路上的情况,便带上王秋赶往长官部。

到了办公室,谢昌云一面命人向委员长侍从室报告他回来的消息,一面自己给陈济棠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翻阅起作战处和情报处刚送来的近期的军情通报、以及情报目录汇编,中间还穿插着向王秋询问其他方面的情况。

陈济棠等都知道谢昌云这会儿急于了解情况进入状态,反正战区也没有什么大事急事,因此都没有过来打搅他。

一个多小时以后,谢昌云放下其他事,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鄂北战场。从敌我双方所投入的兵力来看,这是继武汉会战以来最大的一场战役,虽然与四战区没有很直接的关系,但谢昌云没有理由不予以关注。

“唉!可惜呀!如不是从更长远考虑,这时正好可以借机拿下九江,最起码也可以把日军压缩在背靠长江的不大的区域内。还有,湘北鄂南一带也可以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弄不好就可以打到武汉外围。”

由于日军兵力集中在另一侧,在谢昌云眼里战机比比皆是,但在日本没有开始实施南下战略之前,谢昌云绝不会大动干戈来引火烧身。

如果日本进一步动员将人力物力投入对华战争,谢昌云知道自己不可能抵挡得住,而且还极有可能会延迟日本向美国开战的时间。

这种傻事谢昌云当然不会做,但隔山观虎斗的事他同样也做不出来,所以还是想着怎么来帮助五战区一下,不说是能消灭日军多少,但起码也不要让中国军队吃了大亏。

想到这里,谢昌云喝下了一大口还带些温气的茶,然后一脸爽意的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王秋道:“丫头,二十天没有喝你泡的茶了,还真是有些想!”

一语双关的话王秋哪能听不出来?顿时就羞红了脸把目光转向了一边。

只听谢昌云又道:“我也不写电稿了,丫头你去把对外的电报都发了,就告诉说我已经回到了韶关。噢!给毛主席那里的电报还是我自己来写吧!”

起草了给毛泽东的简明电报之后,谢昌云看着就要到了下班时间了,于是就打了一个电话给秘书处的副处长,让他通知有关人员明天上午八点半到他办公室来开会。

等王秋从电台一回来,谢昌云便和她一起下班回家了。

就在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谢昌云已经把要办的事差不多理清楚了。

晚饭后谢昌云陪父母说了大半个小时的话,然后又坐车来到了陈济棠住处,把这次到美国的主要活动和收获向陈济棠做了汇报。

当听到谢昌云竟然与罗斯福谈了一个小时、并且从美国拐带了八百万美元的武器装备,陈济棠端起的茶盅竟停在了嘴边,等了七八秒钟之后才把茶盅放回到了茶几上。

“昌云,你这也太······太······我都不知如何说才好!看来美国人是要继续把我们和老蒋放开对待,这样我对以后就可彻底放心了!”

没办法,中国近代就是这样,没有一个强国来做稳定靠山的势力是无法保全的,这一点已在在陈济棠的脑海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而他所最担心的也就是蒋介石一旦靠向美国,美国会不会因此疏远广东?

现在看来这个担心已经没有必要了,谢昌云赴美的结果证明,美国人已经稳稳的看好了他,所谓与美国陆军的交流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不过谢昌云的观点却与陈济棠有所不同,他与美国交往的态度是互相依靠、彼此利用,无所谓寻找靠山之说,将来他还是要走自己设想的道路。

但现在与陈济棠还不能解释,只当是暂时认可了他的说法吧!

于是谢昌云就道:“伯公,美国对我们的认可不只是我们军事上的强大和军事技术的领先,而且还有我们对经济和社会所做的一系列改进,所以这些方面还要继续推动,还需要伯公继续多费一些心。”

谢昌云这一席话不但把被美国所认可的功劳拨了一部分给陈济棠,同时也提醒了他不能就此止步不前。

陈济棠听了连声道:“那是,那是!昌云,我还是那句话,大的方面你来定,军事上你全权做主,其他方面我自当多出一些力。”

谢昌云道:“我的资历肤浅,有些事情还非伯公莫属。先说眼前的一件事,五战区李宗仁那里有些吃紧,我准备动用空军和特战部队去帮他一下,伯公认为也没有这个必要?”

陈济棠考虑了约分把钟后道:“从道理上来说,广西毕竟属四战区管辖,李德龄在外领兵作战也有辛苦的一面,适当帮他一下也可。不过这事最好是通过其他人的意思向李德龄提出来为好,免得李德龄又起疑心而且不领情,倒把你我搞得下不了台。上次给五战区的那一个师的轻装备,当时我按你的意思暗示了李德龄最好是配给鄂北的部队,可是他偏偏要给第七军。结果第七军拿着那么好的武器蹲在大别山,就是为了保桂系那个差不多是空头了的安徽省主席,鄂北这边却没有一支特别像样的部队。自广西划入四战区以来,李德龄就一直躲在后面不露头,诸事都有黄旭初出面尽可能多的从我们这里捞取好处,但真正能改善其经济和民生的方面却进展缓慢,就如烟赌等枯泽而渔的事反倒兴盛不衰。李德龄一直不甘人下、另有企图,此人深交不得!昌云,你要不借机把他压下,今后你的事肯定会阻力不小。”

谢昌云道:“看来还是我想的简单了一些。伯公既然这样认为,广西的事就要好好筹划一下了。我看在那里推行土改和民政改革不如暂停一下,以进一步拉大实力差距。另外我把支援的重点放在荆门至当阳一线,鄂北和鄂中就不必管他了。说起来荆门也是五战区的防区,大面上多少也算帮了李宗仁一些忙。”

陈济棠道:“如此最好,各方面我们都能说得通。如果李德龄迫于压力主动找上门来,到时候我自有我的一套说法。”

陈济棠说的这些谢昌云不是没有考虑到,但他打仗虽然又刁又狠,可是在政治上却舍不得下死手。究其原因,除了他在政治上角逐的经验不多之外,主要还是没有陈济棠等人长久屈于强势下而形成的那种忧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