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前度
第168章 前度
励志故事要讲好可不容易，尤其是官方的励志故事，搞不好就成了高大上伟光正的机械式宣传，活生生的人物，硬是弄得一点人性都不剩，全成了正义的化身。
Betty做了第一稿，凭良心讲，也算不错了，图文并茂，用语简练不夸张，读了也有点小小感动。但是，也许是拜多年来官方洗脑式宣传所赐，今天的读者免疫力已经很强，鉴别力更是一流，稍微夹带一点私货，他会立即左上角退出，读者抛弃你的时候，真的是连一声再见都不会说。
陈沧海和Betty讨论良久，最后还是决定少说话，让事实自己开口。第二稿，做成H5页面，只有高质量图片加一句点题的说明，她，进公司十年，第一次在车上组织比价。他，做纪检三年，第一次在促销现场做监督。他，扎根一线十三年，第一次为了促销效果上台表演。他，做后台分析八年，第N次支援一线促销第一次受伤……
配上克制而动人的音乐，陈沧海自己先感动了一把，眼角竟有点湿润。
这一天，他们促销业绩十分好，这一天的销量，比上个月整月还多，更重要的是，彻底打爆了对手。因对手寻衅滋事，还吃了一张罚单，被严厉训斥：“这是什么日子？你们有没有一点大局观？！有没有一点规矩意识？！有没有一点爱国情怀？！”所以，他们后面也消停了，没有再搞小动作。
盘点完毕之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大家都很兴奋，有为了很快可以到手的奖金高兴的，有为了突破自我发现新的可能高兴的，也有为了目标实现带来的成就感高兴的。
陈沧海看着他们，其实这帮人要求的极少，得到些许的肯定和利益，就如此满足。他们对公司有真感情，尤其是那些学历较低、入职较早的老员工，真正对公司有归属感，跟他们比起来，自己倒像是投机分子。
陈沧海一直坚持到最后，确认每一个人都安排妥当才自己步行回家。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要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今天是初八，月亮半圆，在淡淡的如丝如缕的云朵中穿行，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样子。这是一个适合唱“半个月亮爬上来”的夜晚。
陈沧海回去的路上，恰好会经过周舒云宿舍附近。他心中有点忐忑，会不会碰见呢？碰见了要说什么？她会不会扭过头去假装不认识……
舒云习惯晚睡，她自己也说晚上喜欢到处走……
陈沧海看见每一个长发披肩、身材小巧的女生，都会有点紧张，然而，一路上十多个这样的女孩子，甚至有一个穿水蓝连衣裙的，背影像极了她，走近看，才发现不是。没有一个是她。
他有点放松，又有点失望。难怪人家都说，你想见一个人往往见不到，不想见的，才会时时遇见。
他隐隐听到后面那几个女孩子在议论。
“喂，他在看你也。”
“哪有，你不要乱说。”
“咦，我是乱说，你怎么脸红了？”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年轻的女孩子，稍微一点小事都能笑得花枝乱颤，真令人羡慕。林素是绝不会这样笑的，舒云呢，认识他之前会，现在，多半不会了。他叹一口气，自己，还真有点渣。
“是因为是帅哥吧？我们打个赌，你敢不敢……”
陈沧海快步走了，他可不想再节外生枝。
回到宿舍，看到林素发来的信息，“王逸，生病了”。他了解林素，这句话虽然平淡，但王逸多半病得比较严重，明天是订婚的日子，现在却突然病了，怎么刚才老六又来电话说王逸不见了？还说是和林素在一起？
他想了想，打了电话过去。
“王逸，情况还好吗？”
林素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疲惫，她大约是躺着，声音不同于平时的清朗，有点模糊有点微弱，“不太好，他……好像求生的意志不强。”
求生意志……陈沧海心里一沉，用得上这四个字的，那肯定是大病了，说不定是绝症。
“他，到底是什么病？”
林素犹豫片刻，还是告诉他：“是急性白血病。”她第二次把这几个字说出来，简直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她几乎连手机都拿不动了，她把手机放到**，开了免提。
陈沧海听到那边的响动，无端端觉得她似乎在哭泣。
“啊！我想起来了，前些天晚上我打电话给他，他似乎摔倒了，我以为他只是累了，没想到……”
陈沧海十分懊悔，如果早点把这件事告诉林素，也许事情会好一点，急性白血病病情恶化很快，如果早点确诊，也许不到这一步。
“我时不时也会和他通电话，他打了鸡血一样，每天熬夜做那个视频，我也以为，他只是累了。”
现在想一想，他这样赶，也许潜意识里就怕来不及……林素打一个寒颤，把这个可怕的念头驱赶出去。她慌乱中找话说：“那个视频已经在竞赛网站上公布了，已经可以投票了。”
“我听梁肇兴说了，我们那一个也入围了，我还没来得及看。”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但谁也没挂断电话。林素虽然又困又累，但今晚她特别害怕独处，抓住一个人，只想多说两句；而陈沧海呢，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但总感觉话还没说完。
“王家的寿宴明天还要办，我刚刚收到短信了。”
“我也收到了。”
“他外公八十岁了，我真担心，明天……明天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明天去吗？”
“不去，我和王逸说好了不去的，我明天去看他。”
又是一阵沉默，陈沧海突然鼓起勇气问：“你今天晚上……”
“我今天和王逸，一起回了三中，学校和我们读书那会儿，很不同了，几乎完全都不一样了。王逸，就是在操场上晕倒的。”
操场，那400米的塑胶跑道，记载了多少关于他们的回忆？陈沧海知道，王逸最喜欢拉着林素在那里坐谈。他们，大约是回去怀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