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早产2
第88章 早产2
Linda睡到早上八点多才醒，保姆炖了鸡汤来，Linda一口气饮下，她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
林素见她神情坚毅，比平时更从容，暗暗佩服她，又觉得疼惜。
“等会儿，我自己签字，我之前早就签好了授权书，也请律师做了见证，万一有什么事，就麻烦你了。”
林素坚定的握住她的手：“不会有事！你那些瑜伽不会白练，再说，还有张医生。”
Linda笑了：“我当然知道不会有事。”
“可要通知什么人？”
Linda摇头：“我妈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农村妇女，胆子又小，告诉她也是让她白担心，等我生了再打电话给她吧。婆家那边的人，对这个女婴完全没兴趣，也没必要打扰他们。”
下午两点多，宫口开了三指，要进产房了，林素问是否能陪产，Linda一边痛得冒冷汗，一边笑着说：“瞎说什么！能陪也不能让你陪呀，你还没结婚，会有心理阴影的。”
林素说：“这样小瞧我？我一起进去，陪你说说话，容易熬些。”
Linda执意不肯：“我哪敢小瞧你？我是怕你看到我的狼狈样子，从此以后在你面前摆不了前辈的款。”
林素到底没进去。
隔着厚厚的铁门，林素都能听见里面痛苦的嚎叫声，有人在喊“妈妈”，有人叫着要剖，有人哭喊不生了，到底是怎样的疼痛能让一个成年人彻底抛弃理智和尊严呢？
网上说是十级疼痛，可是十级疼痛到底是怎么个痛法，林素不知道。她听得十分焦躁，满身是汗，留神听了一会儿，并没有Linda的声音，她又担心起来。
她安慰自己，不要紧不要紧，这里是广州最好的妇产医院，这么多专家医生，医学昌明，绝不会有事。
医院的墙特别白，灯特别亮，时间特别漫长。她在门外走来走去，旁边也有其他家属，有人问她：“是你的姐姐吗？”
她点点头，那个阿姨感叹：“有福的女孩子才有姐妹，我家是独生女，她进去了两个小时了，我也担心呀。”
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传来，这一声，十分嘹亮，如同天籁，家属们全都围上去，护士把包在粉红包被里的婴儿推出来，大声叫着家属的名字，一名络腮胡子的大汉把那团粉红紧紧抱在胸前，哽咽着问：“我老婆呢？她怎么了？！”
护士说：“产妇没事，只是例行观察，你先带婴儿回病房。”
络腮胡子放下心来，边推车边自夸：“看我女儿多俊，跟我一个模子。”
林素自诩刚强，看了这情景也感动得流泪，这一刻，她也特别憎恨黄某人，这王八蛋真该天打雷劈。
林素想起自己的母亲，她曾经也是小小一团，妈妈说，她生下来不到五斤，跟一只小猫一样，“你疼妈，长得小，妈生起来不吃亏。”妈妈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虽然她偏疼弟弟，时常向她灌输“你的根在娘家，你弟弟好，你才好，你弟弟不好，你再怎么发达也是不行的”之类的封建思想，也曾经造成她极大的精神伤害，她性格里自暴自弃的一面都由此而来，但妈妈始终是爱她的。
她为她吃了那么大的苦，她如今有什么不能忍的呢？钱上面更不应该计较。这几年，妈妈常常打电话给她，都是关于钱的，老房子要翻修，要交社保，阑尾炎手术……林素不是不愿意给钱，她是受不了妈妈骗她，这些钱，最终都去了弟弟那里。连亲妈都骗她，叫林素如何接受？爸爸不曾给她打电话，但毫无疑问，他不可能不知情。林素十分痛苦，她一方面知道如此纵容下去，弟弟必定会成为一个自私吸血的寄生虫，这样做只能害了他，另一方面，她跟妈妈无法沟通，妈妈太老了，老到接受不了任何不同的意见，她的视野只能看到眼下，绝对看不到明天，但林素不得不在她的哭泣声中一次次妥协。她给弟弟买了房子，又掏了10万彩礼钱。也因为醒悟到家里是个无底洞，她才咬牙在广州买了房子，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说没钱了。
林素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妈妈的声音里透着喜气，她的人生有了新寄托，这样也好，如果能让妈妈开心，那些钱也就花得值了。
“如果没什么事，就不说了，我要去给小玉熬鸡汤了。”小玉是林素的弟媳妇，跟她弟弟恰好是棋逢对手，一样不争气，一样好吃懒做，林素苦笑。
五点钟，护士疾奔出来，大喊：“林达！林达的家属在哪里？”
林素心里一沉，她冲上去：“林达怎么了？”
“她发生了低血糖，已经晕过去了，正在急救！你赶紧签字！”
林素颤抖着签了字，浑身哆嗦：“那怎么办？”
护士不回答，转身关上了门。
也许是没睡好，也许是太紧张，林素有点想吐，她在心里不住祈祷，Linda，你要坚持住！坚持住！
她脑海里，全是Linda淡定的笑容，她说，你要爱自己，别人不爱你不要紧，最要紧是你自己一定要爱自己，别人视你如草芥，你可千万要把自己当宇宙中心。她说，要时常奖励自己，尽管买买买，这样才有动力继续努力。她说，我羡慕你长得好看，希望我的女儿和你一样是个美女……
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把Linda的女儿送出来了，小小一团，皱巴巴，小拳头捏得紧紧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林素流下眼泪，Linda，这是一个好看的小女孩呀，你的愿望实现了！她以为生下孩子就没事了，可是护士说：“林达宫缩无力，大出血！正在抢救！”
林素脸色苍白，这两天，她瘦了一圈，抱着孩子显得特别无助，护士安慰她：“不要紧，张医生在里面，比这凶险得多的我们都见过。”
林素这才觉得好点，她紧紧抱着女婴，想从她那里得到力量。
护士交代：“你先带她回房吧，24小时不吃都没问题，可以喂点水。别喂奶粉，我们提倡纯母乳喂养。别热着了，也别着凉，每天早上我们会带孩子去洗澡……”
林素觉得大脑发胀，一时哪里记得了这许多信息，深觉照料孩子比上班还可怕。
到了晚上八点，Linda才出来，她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连嘴唇都是白的。但她仍然笑着，林素一见她的笑容，就忍不住哭起来。
“喂，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女儿呢？”
小家伙睡得正香，两只小拳头举在头顶，“这样睡舒服吗？”Linda疑惑的问。
林素比她多照料了几个小时孩子，装起了老资格：“孩子都是这样的。”
Linda说：“经历一番生死，我也看开了，还有什么比我女儿重要呢？”
她当着林素的面，打了电话叫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