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招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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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旋地转，安德烈只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身体软得站不起来。身不由己之间被人强行拉了起来。那一身华丽的抛光、鎏金的板甲被强行剥掉，天赐武装也被收缴，然后被人用绳子，双手反剪得捆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缓过劲来。看看周围，原本让人热血沸腾的喊杀声已经结束了。周围，一些追随他的骑士像他一样，被双手反剪得绑在一起，穿成一串，另外一些则不见了踪影。

“他们阵亡了吗？我，我是被俘虏了啊……”

想明白了之后，安德烈感觉到了强烈的失落。

他完全没有想到，他人生中所经历的第一场战役就这么结束了。不知所措——得知情况——离开父亲身边——冲锋——在一刹那间被击中——战败。整个过程快的惊人。而结果惨得无法形容。

“失败了啊……而且竟然窝囊到成了战俘。”一时间，安德烈觉得灰心丧气。再看看他身边的人，这些原本荣耀的骑士与常备士兵们，也同样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一瞬间，安德烈想到了自杀。不过又一瞬间他觉得他不能这么简单的就去死。但是还不等他想好究竟应该怎么去做。他就感觉前面一股力道传了过来，把他拉了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却是跟他穿在一条绳子上的战俘被塞种人牵着向前。于是他也只好跟着向前。

再接下来的事情，就更让安德烈吃惊了。

塞种骑兵南下，安德烈和其他战俘也一路跟随。落雪公爵领破灭，领民被抓捕，领地被掠夺一空，落雪堡被围攻……这一桩桩一件件，安德烈全都看在了眼里。莱昂麾下骑兵表现出的夸张的战斗力与破坏力，起初让他愤怒，然而最终却让他绝望到了极点。一股“世界末日”一样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颓废了下去。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就像是度过了几十年一样。以至于莱昂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差一点儿没能认出来。

“这个家伙……变化还真大啊。”回忆了一下在这之前，与他在战场上放对的意气昂扬的飞马骑士，再看看这个几乎看不出年纪，头发胡子脏不拉几，颓废异常的人，就算是莱昂也觉得有些惊讶。

“或许这个家伙受到的打击太大，已经彻底废掉了。不过无论如何，还是试探他一下比较好。”

莱昂下定了心思，随即对安德烈说：

“你的父亲已经答应了我的条件，与我签订了停战协议，并且支付了赎金。所以你，还有其他的落雪公爵领的骑士和贵族们都可以走了。”

听莱昂这么说，安德烈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喉咙“咕嘟”的一声，微微张大了嘴，显得很惊讶的样子，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不过，在你走之前，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莱昂说：“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效忠于我，做我的骑士呢？”

听到莱昂的问题，安德烈一时半会儿没能反应过来。而等到他反应过来之后，原本已经熄灭了的愤怒再次被点燃：

“莱昂殿下，您是来羞辱我的吗？！”

“不不不，完全不是。”看这家伙重新露出了愤怒的表情，莱昂松了口气——还好，这家伙还没有被废掉，仍旧拥有可以咬人的好牙口。那么自己的计划也不是不可能实现了：

“在这之前，您在战场上的表现我都看到了，无论是您的勇气还是勇武都值得肯定。”莱昂说：“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招揽你。”

“招揽我，做一个骑士？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博尔纳家族的嫡子！”安德烈气急败坏的大喊着：“而你则是我们博尔纳家族仇人！我死也不会在你手下做事的！”

“这个仇怨是从何而来的呢，安德烈骑士？”莱昂很平静的问。

“当然是你入侵了我们的领地！”安德烈大喊：“你在落雪公爵领做的一切都是——”

“——如果不是你的父亲逼迫我做他的附庸，如果不是你的兄长说服了贵族们，如果不是你们，你们落雪公爵领的大军踏足极北的土地，我会这么做么？”莱昂打断了他的话，万分冷酷的说：

“失败了的侵略者义正言辞的指责被侵略者对他做出的反击，这种事情你不觉得滑稽？还是说你的脸皮已经足够厚重，可以无视前因后果，狂妄的认为‘我就是正义’的程度了？”

面对莱昂的指责，安德烈无言以对。的确，既然有勇气发动战争，就应该同时有勇气承担战败的责任才行。安德烈对此并无异议。不过这并不代表着，因为这个，他就会成为莱昂的附庸。

于是他选择了闭口不言。

“果然，你和你的父亲和兄长不一样啊。”看到他的表现，莱昂这样感叹：“在情况糟糕到了这种地步的时候，你的父亲还在徒劳的想要进行反击。他从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说他自认为他唯一的错误，就是不够强大。而你的兄长则刚好相反，他‘聪明’的完全放弃了与我进行战争的任何企图。并且向我摇尾乞怜……你则不同，你和他们完全不一样。在你的身上，我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品质。你有成为一个伟大英雄的潜质。”

“不要侮辱我的父亲！”安德烈很激动的反驳：“他没有错！”

“但他的确做出了与你相反的决定。在你发动冲锋的时候带着他的长子逃跑了。”莱昂这样说：“他既没有去救你，也没有选择阻止你。而是眼睁睁的看着你冲向几十倍的敌人，然后头也不回的逃跑了。”

……安德烈继续无言以对。

“我能明白的，是的，我的确明白，男人对于他们的父亲的那种情感。认为父亲是英雄，认为父亲无所不能。在畏惧他的同时尊敬他。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并且不自觉的模仿他——因为我也是我父亲的儿子——只是，我比你幸运的多。我的父亲从没有让我失望，甚至比我所期盼的还要好……

我们也起过分歧，事实上在赛维昂的前途上，我和父亲产生了很激烈的冲突。这一点与你一样。但是，不一样的是，我的父亲所选择的道路比我更加壮烈而豪迈。所以最终，当我听说了他的死讯后，我便完全的抛弃了我所选择的道路，接受了他的精神遗产。在这一点上，我比你幸运得多。”

从莱昂的眼中，安德烈可以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在说谎。一种“他的确明白我的心情”的感觉油然而生。同时一种强烈的，对于自己的父亲奥拉夫公爵的不甘心也油然而生。不过理所当然的，还不足以强烈到让他真的赞同莱昂的意见，向他俯首称臣。

不过当然了，实际上，莱昂也不是真的想要招揽安德烈。这一番话只不过是起到一个引子的作用。作为对与卡提尔王国，乌尔里克国王的回应，并且作为莱昂图谋卡提尔王国的第一步落子。

“……好吧。”

在安德烈好一阵无言以对之后，莱昂站起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你的武器、铠甲和飞马都还给你，你走吧，回去你的领地。去继续和你的父亲呆在一起吧。但愿你不要为了今天的选择感到后悔。”

听莱昂这么说，安德烈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看他这个样子，侍立在莱昂身旁的几名疾风骑士走了过来。将他的武器，铠甲都给了他。同时外面也传来了他的飞马的嘶鸣声。想必是也被牵过来了。于是安德烈再没有说什么。系好剑，带着骑枪与甲胄转身离开了莱昂的营帐。随即跨上飞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