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为刀俎肉（下）
通过小C浏览网页虽然很方便，小C可以把罗岗需要的信息分门归类，进行总结之后把最主要的信息告诉罗岗，有的时候小C还会提出一些自己的见解，但是罗岗还是有些不习惯。在罗岗的记忆中，电脑网络是一个鼠标横行的世界，点击几下鼠标就可以查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可是现在只需要对着一个美女吼两嗓子，也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这让罗岗感觉到不是在上网，而是在向一个学识渊博的女孩子虚心求教，自己就像一个白痴加文盲的小丑，一点也没有上网的感觉。在罗岗的要求下，小C极不情愿的隐去身形，把天网的操作界面更换成类似于二十一世纪初叶的微软视窗操作界面，一个五十多寸的虚拟触摸屏出现在罗岗面前，罗岗可以通过语音或者是手指点击的方法进行浏览。用这种方式上网虽然还是不太习惯，效率也降低了不少，但是毕竟舒服多了。
罗岗首先查询了一下最近四百多年来的世界地理，一看之下才知道变化太大了，用翻天覆地来形容都嫌不足。地球还是那个地球，依然是五大洲四大洋，所不同的是巨型城市只剩下了四个。这四座巨型城市分别是亚洲的北京，欧洲的伦敦，美洲的纽约以及非洲的开普敦发展而来，分别代表亚洲儒家文明，欧洲基督教文明，美洲印第安文明和非洲土著文明。每座巨型城市的面积至少有三十万平方公里，居民超过二十亿。罗岗所在的城市是亚洲的北京城，地理位置位于二十一世纪的河北保定，罗娜位于石家庄附近。甲级玩具生活在四座巨型城市之中，乙级玩具和丙级玩具则生活在城外，有的处于中世纪的农耕文明，有的则处于母系社会后期的狩猎文明。南极洲因为地理条件优越，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试验基地，大洋洲则因为气候温和，土地肥沃成为了地球生物博物馆。日本列岛大多数已经沉没，只有最大的本州岛保留了大约一万平方公里，现在是地球联邦唯一的一座监狱，ABC三类人中如果有作奸犯科的，则会被关押在这里。
四座巨型城市之外，是乙级玩具和丙级玩具生活的地方，被划定为易损玩具保护区，任何人不得随便进入。为了不在低级玩具中引起不必要的恐慌，ABC类身份的人类除了食品公司的员工之外，其余的都被禁止到达保护区的地表，他们只能在三十公里以上的空中俯缈或者是通过天网公司埋设的摄像头观看直播。而D级身份的人，也就是甲级玩具可以通过购买狩猎名额进入这些区域打猎，限制范围是城市周围一千公里。在每座巨型城市周围，都存在着一道一百多公里宽的沼泽地带，不借助飞行工具，根本无法穿过，因此城市外的乙级玩具和丙级玩具并不知道巨型城市的存在。虽然食品公司的员工会偶尔驾驶着飞行器经过乙级玩具和丙级玩具生活区的上空，抓一些玩具回去做肉罐头或者高级人类舞会上的烧烤材料，但是这些智慧低下的人类并不认为那是人类，而把他们当作天神来膜拜。
看到这里，罗岗信中突然显出一个想法，既然城市外围是蛮荒地带，何不从巨型城市中逃走。想办法购买一个狩猎名额，逃到那些古人们当中去，朋克党不一定会为了杀他而花费重金追出去的。可是当罗岗点击了有关狩猎活动的网页之后，发现一个《联邦玩具狩猎法》的法律条文，其中明文规定：甲级玩具必须在城市内居住超过一千天，才有权购买狩猎名额。凡是参加狩猎活动的甲级玩具，其活动全过程都处于天网布置的监视器的监控之下，每个狩猎名额可以在外停留四天，如果购买的名额较多，最多可以在外面停留四十天，逾期不归者将会以叛逃罪被抓捕归案，抗拒抓捕者会被送进生物农场融化。另外还有一篇新闻报道，令罗岗更加失望，报道宣称，因为每座城市每个月只发放一千个狩猎名额，而想要出去散散心的甲级玩具有几十万，因此两万信用点一个的狩猎名额已经被炒到了四十多万信用点，而且是有价无市。
此路不通，罗岗也没在意，继续在天网上冲浪，最终点进了自己的个人主页。刚一进入论坛，罗岗就被飞速变化着的信息流吓了一跳，屏幕飞速滚动着，留言以每秒钟上百条的速度递增。留言总量已经达到三百三十五万多条，今日天网排名九十七。罗岗随意挑选了几段留言看了一下，胸口立刻被一种愤怒的情绪充满了。
讨论的焦点目前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亲情的概念，因为地球联邦的公民和平民们主要是克隆技术的产物，他们早已经忘记了父母兄弟姐妹的概念，感受不到亲情，因此罗岗对罗娜大谈亲情亲人的时候，给这群人造成了一定的迷惑。另外一方面是讨论罗岗的死法，因为在这个世界信息技术高度发达，天网公司控制着上百亿人类生活实况的转播权，因此高级身份的人类每天都会身临其境的实况观看许多杀戮场面。对于死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唯一能够令他们感兴趣的是出现一种新奇的杀人方法。
AFG56264：“亲情，真是笑死我了，这个玩具的记忆中竟然保留着亲情这种奇怪的东西！我查阅了一下历史资料，亲情是在玩具的发展史中存在了数万年的一种东西，亲情束缚了玩具的行为活动，亲情极大地阻碍了玩具的进化速度。如果没有亲情，目前甲级玩具的科技水平会先进许多倍。亲情是一种可怕的化学反应，地球联邦应该立法禁止亲情的泛滥，否则高贵的公民会堕落成肮脏卑鄙的玩具。”
BIY98725：“我不同意楼上的观点。据历史记载，正是因为有了亲情，玩具社会的凝聚力才会强大。在生产效率极其低下的上古社会，玩具们正是因为拥有对亲情的认同和依赖，才得以度过一个个艰苦的日夜。所以说亲情在某些特定的历史时期是一种社会发展的助力，而不是阻碍力量。因此我认为在玩具界应该大力提倡亲情，以改变目前这种混乱局面。我预计，如果我们强化了甲级玩具的亲情观念，不出一百年，他们就可以像乙级玩具一样形成自己的国家，我们就可以观看大规模的热兵器战争了。”
AIN236875：“对呀，目前的黑帮争斗太小儿科了，几百个上千个人的厮杀真的很没意思。如果甲级玩具们建立了自己的国家，我们再加以适当的引导，数百万乃至上千万玩具之间的国家战争将会重现，那样才过瘾嘛。只要我们严密控制他们的科技发展水平，不让他们发展出核子武器就可以了。想想看，坦克，大炮，飞机以及航空母舰的钢铁洪流，那是一幅多么壮观的画面啊！强烈建议，废除《甲级玩具婴儿培育法》，让玩具们自己饲养自己的孩子。在每座大城市周围开辟一个至少五百万平方公里的试验区，移民两亿以上，并且控制他们的资源配给，让他们为了抢夺资源进行大规模战争。”
CVH189654：“甲级玩具DLG3458，我很佩服你，你在成为玩具的第一天就连续挑战实力比你高许多倍的敌人，那种戏剧性的场面给我带来了很多乐趣。我会时刻关注你的，加油！不过你得罪了朋克党，你的寿命只有九十多个小时了。好好表现，死的时候不要太窝囊了。”
B458725：“不知道这一次朋克党为了增加团体积分会用一种什么方法杀死甲级玩具DLG3458？但愿他们能够给我们带来惊喜，就像上一次一样对付DW456987一样，把韭菜的种子在培养液中浸泡之后播种在他身上，让他痛苦呻吟一个月，变成一丛绿油油的韭菜多好。我声明，这样的韭菜我将以三十万信用点的价格购买三千克。好期待啊，想一想就流口水，那味道一定很鲜美。”
AW312546：“甲级玩具DLG3458，我投注你在新手保护期限结束后的第十八个小时期间被朋克党杀死，你可一定要争气，千万不要早死啊！早死我管不了，但是如果你敢生存超过十八个小时，我一定派遣我的玩具兵下去宰了你。”
罗岗看的心惊肉跳，赶忙转换到赏金任务区，这里要比讨论区清静多了，只有四十条信息，一个屏幕就全包括了。赏金任务五花八门，有的悬赏三万信用点要求罗岗从十五米高空跳下去，有的悬赏十五万让罗岗杀一个原动力指数超过四十的人，有的出资七万信用点让罗岗抢劫一辆出租车。悬赏金额最高的一个任务已经被刷新，不再是悬赏四十万信用点，要求罗岗在一天内杀死七个原动力指数低于十二高于九的甲级玩具了，而是一个神秘任务。这项悬赏任务的赏金金额达到了令人震惊的八千万信用点。任务没有内容，只显示出了一个红色的礼品盒，只有罗岗点击了接受任务选项，才会显示出任务的内容。
八千万信用点。虽然罗岗对这个世界的货币还不是很了解，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一笔巨款，拥有了这些钱，他不但可以聘请保镖保护自己，而且还可以让罗娜摆脱目前这种屈辱的生活。罗岗仅仅犹豫了几秒钟，就毅然决然的伸出右手，在接受任务栏目上面点击了一下。
“嘟”的一声，虚拟触摸屏不见了，一脸惊骇的小C蹦了出来：“天哪，小刚哥哥，你……你怎么敢接受高风险任务啊！这可是双级隐藏任务，原动力指数超过七十的人也不一定敢接受的。你要和我商量一下嘛，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不知道什么是高风险任务，我只知道九十个小时之后就会有人来杀我。对于我来说，早死几个小时和晚死几个小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我不愿意被人当作玩具玩耍，与其没有尊严的活着，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死掉。”罗岗已经想通了，说话的语气很平和，脸上带着落寞的微笑：“告诉我吧，这项赏金任务的内容是什么？”
小C叹了一口气，第一次在罗岗面前露出忧郁的神色，说道：“小刚哥哥，你葬送了让自己存活下去的所有机会。如果你不接受这个赏金任务，你并不一定会死亡。先不说朋克党徒会不会来找你的麻烦，就是他们来了，天网公司为了业务的发展需要，出面干涉的可能性也很高。可是现在你已经接受了赏金任务，和出资者签订了业务合同，任何人都救不了你了。”
小C右手抬起，掌心处显出那个红色的礼品盒。礼品盒缓缓打开，罗岗看到了任务的内容：“目标：瓦解朋克党，杀死党魁。期限：九十天（自新手保护期结束之日开始）。赏金：八千万信用点。失败惩罚：赔偿八千万信用点或者承受磔刑十五次。者：地球联邦天宇娱乐公司。”
看了这个赏金任务的内容，罗岗开心的大笑了起来。这个天宇公司真是奇怪，明知道自己和朋克党之间有摩擦，本来就是水火不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关系，他们竟然推波助澜，悬赏让罗岗把朋党给灭了。罗岗倒是的确有这个心思，但是他更有自知之明，即便是有上百个自己，也不一定能够灭的掉朋克党。现在的局面是，即使是朋克党放罗岗一马，或者是天网公司出面干涉，罗岗也只能再活九十多天，到期之后如果朋克党依然存在，罗岗就要遭受磔刑，而且是十五次。
“磔刑我倒是知道，不就是千刀万剐嘛，可是这里为什么还标示着十五次，是不是要在十五刀之内杀死我啊？”
“十五刀？一万五千刀也不够。”小C一边拉出一个磔刑的录像画面，一边解释道：“在你们那个年代，磔刑的确是千刀万剐，目前仍然在乙级玩具中流行。一次磔刑需要连续切割三千六百刀，耗时十四个小时，手艺高的行刑者能够让受刑者在三千刀以上才死亡。而天宇公司的磔刑却不一样，他们把磔刑程序化了。天宇公司的行刑者是精密机器人，每一次切割都经过严密的计算，再加上生命强化装置，保证在最后一刀前受刑者不但不会死亡，而且还会保留清晰的头脑。所谓十五次磔刑的意思是，他们在每一次磔刑过程中并不杀死你，而是在最后一刀结束后依靠生物技术还原你被切割掉的血肉，并且重造痛觉神经系统。重生的过程大约需要四天，四天后你将会再次承受一次磔刑，一直到第十五次才真的杀死你。”
“辣块咚咚，三十八层地狱啊！”罗岗冷汗直冒，吓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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