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真

第223章 洗澡男孩挺可怜,张菊心里细打算

第223章 洗澡男孩挺可怜,张菊心里细打算

二傻在城外的树林里守着马,等待着张一真。

月光如水,水如月光,一眼望去,那大大小小的水塘在月光下烟雾氤氲,笼罩着朦胧神秘。运河流淌,被德州人称为“海子”的水洼,在月光下如同散落的珍珠,亮晶晶,闪烁着幽幽的光。

天太热,晚上更是闷的慌,灰蒙蒙的天空好像一只大锅盖,把热浪罩在无边的大地上,水太多,潮湿闷热。

耳边,青蛙,癞蛤蟆的聒噪此起彼伏,哇,哇,哇,呱,呱,呱,响在一片。

运河码头,也不知道装卸些什么,持枪的鬼子汉奸在灯光下来回晃动,灯光透过淡淡的雾气,像一双双偷窥的眼睛,不免让人心生紧张。

近处,几个光屁股的小孩子弯着腰悄悄来到“海子”边上,也顾不得远处持枪的鬼子汉奸,扑通通跳进水里,小声说着话,打起了扑腾。

小家伙们也就十来岁的模样,仰面朝天漂浮在水面上,瘦弱的躯体似乎被四根木棍支撑着,光亮的肚皮里装了些树皮野菜,还有很少的粮食,鼓鼓胀胀活像个皮球搁在浮动的干棒上,月光下油光发亮。

吃不饱,光着屁股,生活在恐怖里,这帮小家伙似乎习惯了鬼子汉奸的存在,依然快乐地活着,好象生活就是这个样子,他们习惯了枪声杀戮,胆战心惊过后,依然从血泊边走过,依然蹦跳游戏。

二傻慢慢走过去,几个小孩静静地躺在水面上,层层涟漪荡开,冲撞,没有声音,闪着水花。

“小兔崽子们,鬼子就在不远处,真是胆大,还不快上岸回家。”

听到二傻的压低声音的喊叫,几个小家伙像鱼一样钻入水里,好大功夫,一个个小脑瓜悄悄露出水面,朝着二傻张望。

“我就一个臭要饭的,不要怕我,快上岸回家吧!小心鬼子来了把你们当成小八路,游击队,一枪毙了。”

几个小家伙看到月光下,一个老人佝偻着身子,两手空空,摇摇晃晃站不稳的样子,游到岸边,一个个低着头爬上岸。

他们也不说话,从二傻身边迈动着小脚丫慢慢走过,扭过头来看二傻一眼,他们刚刚上岸,两腿间的***还滴着水,害羞地捂住,低头看看自己光光的身体,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朝二傻笑笑。

几个小孩聚到一起,朝二傻鞠了一躬,突然转身飞跑起来,不大功夫消失在月光里。

二傻望着骨瘦如柴却寻找快乐的小孩子,摇了摇头,心里想:这些小孩子也真可怜,谁双顾得上他们的成长,过不了一两年,这胆大的小家伙们,一准敢和小日本对着干。

不远处,城里的灯光穿过薄雾透出的光亮,二傻猜想张一真去城里做什么:杀鬼子,除汉奸,还是去见什么重要的人物?似乎猜想的都对,又觉得都不大准确。

突然一声枪声传来,这二傻不由得一阵紧张,他眼望着城墙,盼望着张一真翻墙飞一样的跑到自己身边。

望眼欲穿,张一真没有出现,二傻叹了一口气,唉,看来这凶残无比的小日本还真不好对付。

张一真正坐在姑姑家的茶馆里,喝着茶,李紫蕊知道了他的到来,人多不好说话,他回到屋里,十分焦急地等待着张一真。

白八十跑前跑后照顾着客气,悄悄地给张一真往院里使了个眼色,张一真站起身,望一眼喝茶的人们,进了院子。

一个上伙计在院里等着他,见高大的张一真走进院子,忙带着他来到后院,后院有好几幢房子,有一间屋亮着灯。

推门走进屋子,一眼看到了坐在桌边的姑姑和李紫蕊,李紫蕊一身男人的打扮,看上去真是一个小伙子,她那亮亮的眼睛直视着张一真,开口就问:“突然消失了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张一真坐在桌前,微笑着看一眼姑姑,点了点头,扭头直视着李紫蕊,漫不经心地说:“现在这年月,小鬼子翻了天,那高麻子明目张胆地跟着小日本干,我还能做什么去,除了想法设法杀鬼子除汉奸,又能做什么,总不能天天呆着屋子里,干等着小鬼子一个个老死。”

姑姑听得出张一真对李紫蕊的不满意,对李紫蕊窝在姑姑的茶馆里有意见,这正中姑姑的下怀,看着李紫蕊圆瞪的杏眼,张菊知道这个暴脾气的姑娘就要发火,她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俩亲如姐妹,离也离不开,只因为亲近所以见面就要争吵,好像不争吵就显不出近乎似的。小真子,姑姑知道你来这里不是喝喝茶吃点饭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张一真压低了声音,“姑姑,麦收已经过去,高麻子家存了大量的麦子,我想掏他一下心窝,找到粮库的位置,一把火给他点着了。可又一想,点着了烧没了怪可惜的,我想让你想些办法,把高麻子家的粮食运出来,藏起来。”

张菊想了想,皱起眉头陷入深深的思索,她知道,高麻子家的粮食大多给了日本鬼子充了军粮,可要从高麻子家把粮食运出来还真是个难题。

看着姑姑苦思冥想,张一真站起身来,“姑姑,我知道这事挺难办的,不如这样,一把火烧掉算了,心疼也没有用,不烧掉到最后也是落在日本人的手里,咱们得不到,更不能让粮食到了鬼子汉奸手里,吃饱喝足,杀人放火。”

话题很沉,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凝重,似乎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张一真把情况给姑姑仔细讲了一下,最后说:“三天,三天之内可能有机会,马三要求高麻子给牺牲的几个抗日英雄风风光光地出殡,我觉得这可是行动的好机会。”

姑姑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有了笑容,“你带李紫蕊一起走,小马庄李紫蕊比你还熟悉,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告诉我,我会想法将粮食运出来,运不出来的就放一把火,今晚你先住在这里,明天一早你们出城一起走。”

听姑姑这样说,张一真站起了身,“姑姑,我马上就得走,二傻还在城外等着我。”看了一眼李紫蕊,“她跟不跟我回去也没有关系,通风报信的事情,二傻比紫蕊还在行,在这德州城里,二傻也有几个要饭的穷伙计。”

“这二傻是什么人,可靠吗?”张菊警觉起来。

“姑姑,你总喜欢怀疑别人,我在北平城里城外,二傻给我许多帮助,他的老娘死在了日本鬼子手里,对小日本二傻充满了仇恨。”

张菊点了点头,她轻轻敲了敲桌子,“国难当头,各种势力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必须多加小心,时刻防备。”

看了看姑姑,张一真笑了,“你还防备,真有防备的话就应当在你的屋里头挖个地道,一直通到街外,找个隐蔽的房屋草丛什么的地方做个出口,小日本鬼子看来在德州城里要常住,街上汉奸鬼子什么人都有,万一发生个什么情况,自己个也能迅速的逃出去。”

听侄子这样说,张菊笑了,“这法子真不错,一个练武的人,还真难为你想的出,你来我放心一些,必竟有些功夫,蹿房越脊,飞檐走壁鬼子汉奸也不容易抓到你,你的建议值得考虑。”讲到这里,张菊语重心长地对张一真说:“你爹死了,现在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以后做事可要多长点心眼,不要冒险瞎干。先不要给高麻子家的粮库放火,那太危险,你要知道高麻子家有几十个打手,都配了枪,回去相机行事。”

张一真点了点头,他走出屋子对姑姑说:“我有马三,有二傻,精的傻的富的穷的我都有,请姑姑不用担心我。”

李紫蕊脸上挂了霜,这个自己十分喜爱又十分敬重的大哥,却没有提到自己,她白了张一真一眼,“没在眼前的人你想到了,这么大的人坐在面前你却看不到,小瞧我?哼!早晚你会知道,我李紫蕊不比你差。”

张菊在李紫蕊面前轻轻摇了摇手,看看张一真,又看看李紫蕊,笑着说:“我看你俩啊倒有夫妻相,心相倾,习相通,爱恨也一样,吵吵吵闹闹倒可以做成两口子。”

李紫蕊的脸腾地红了,她推了一把张菊,“娘,看你,又瞎说了。”

张一真的脸没有红,因为姑姑的话他根本没有往心里去,对于李紫蕊,张一真只不过当成弟弟,在李紫蕊身上,张一真更多地看到男人般刚强坚韧的一面,却从没感受到李紫蕊的温顺柔弱。

张一真没有心思去爱,乱世中的男人们早已失去了爱的权力,扛枪打仗,东奔西走,除了保家卫国,似乎没有了别的,脑袋不保何以为爱,多么悲苦无奈却热血奔放的一代人。

李紫蕊打算跟张一真一块走,张一真却摆了摆手,“我一个人更方便些,人多目标大,姑姑,紫蕊请留步,我走了。”

张菊和李紫蕊出门相送,只见张一真跃上墙头,月光里他像只狸猫,转身不见了。

望着张一真消失的背影,张菊低着头慢慢往屋里走,细细地考虑默默地谋划下一步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