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骨灰

“王…王孝琳。”

悦耳却颤抖的声音，让原本低头前行的王孝琳身体一僵。

良久，王孝琳深吸口气，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丽却有些憔悴的面庞。

“宁，宁思思，你…还好么？”终于，王孝琳吐出了以下字眼。

眼前的人正是当初和王孝琳有过诸多误会的宁思思，只是如今的宁思思比以往多了丝平稳，也多了丝愁绪。

事实上，自从当初地下赌场生变动，宁思思情绪便没有稳定过，先是自己的好姐妹乔蕊生了危险，随后又是和王孝琳有关的‘芯悦’出事。

总之，一切的一切让这个原本活泼美丽的少女变得沉默起来，娇美的容颜透出无法掩饰的疲惫。

“好，我…我很好。”宁思思说着说着，眼眸变得湿润，随后更是不可遏制的低声呜咽起来。不过随之而来的是难以掩饰的喜悦。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

“没事就不能找你？说说话也不成？”哭过之后，宁思思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般开朗，竟然和王孝琳抬起杠来。不过也就瞬间，原本有些喜悦的神色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落。

“我有东西交给你。”宁思思声音有些异样。

“是什么？”王孝琳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他不明白宁思思会有什么东西给自己。

不过宁思思却没给他思考的时间，看了王孝琳一眼，宁思思毫无避讳的拉着王孝琳的右手，随后向她自己的房间走了上去。

片刻之后，宁思思拉着一脸茫然的王孝琳走进她的闺房，面色绯红的松开那让她心跳变的右手后，从客厅显眼处取下一个白色小瓷罐。

“是什么？”王孝琳一时没弄明白，宁思思就是为了拿这个东西给自己？

“是…是…”宁思思眼神有些躲闪，甚至没能说完整一句话。

“是什么？”见宁思思的模样，王孝琳心底的疑惑更深，同时看了一眼白色的小瓷罐，心底有些猜疑，可是却不敢相信，或者说，不愿相信。

“是…是…是你爸爸的…骨灰。”

死寂！屋内一片死寂！

而王孝琳眼中遍布愕然，同时还有，无尽的忧伤。

良久，王孝琳才回过神，看着有些局促的宁思思，王孝琳紧张的问道：“是…是我…父亲的…”

王孝琳终究没敢把‘骨灰’二字说出来，他还是没那个勇气来面对早该面对的东西。

“是。是你爸爸的，骨灰。”

是。

你爸爸的。

骨灰。

“谢谢你。”沉默了良久，王孝琳低沉的说道，至于谢什么，宁思思自然清楚。他是谢她，为他保存了唯一能证明他父亲曾经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骨灰。

人死灯灭，也就那不算纯净的骨灰还能证明，他存在过，在这个世界存在过，曾经。

……

…………

王孝琳浑浑噩噩的走在大街上，脑海中闪现的是自己当初和父亲在一起的种种。

当别家的小孩躺在父母怀里撒娇，王孝琳却只能一个人待在家里，看着堆积如山的玩具，听着电话里父亲那方吵闹的环境，稚嫩的面庞流露出极不匹配的哀伤。

从小，王孝琳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在周末的时候和父亲一起去游乐园，哪怕就是在家待着也好，只是，这却终究只能成为一个奢望。

父亲永远都是那么忙碌，哪怕是周末也没有片刻空闲，甚至，想要和父亲安安静静的吃顿便饭也是不行。遑论其他。

王孝琳从小便很懂事，所谓江湖路，不归路。他从小便理解父亲的苦衷，也明白自己不能给父亲添麻烦，所以，他从小便希望，自己能快快长大，只有长大，他才能替父亲分担，才能长久的和父亲在一起。

所以哪怕是父亲让他跟老爷子住在山谷，他也是象征性的挣扎下，而这一住就是十年！

十年，当初懵懂的孩子长大成人，当初只能暗地里为父亲加油的孩子终于可以成为父亲助力的时候，等待他的，确是接踵而至的坏消息。

灭鲨帮，赴越南，一切的一切，能做的他都做的，只是最终却依然没能救下父亲，甚至连父亲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这，就是命！

江湖路，不归路！

如果说王孝琳以前对这句话不是很了解，那么现在，他真正明白了。

从见到赵虎，加入大圈那一刻开始，王孝琳已然明白了许多，他不能回头，也不会回头，也回不了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孝琳停下脚步，随后现，自己竟已到了目的地郊外林区。

当初王孝琳曾独自来到这里，来这里立冢！他用双手选出一块地，一块足以成两个冢的地！

王孝琳还清楚的记得小时侯父亲曾对自己说过的话，虽然当时他并没有太当真，不过却也记下了，因为那是父亲对自己的嘱咐。

……

“孝琳，如果…如果将来我死了，你记得把我埋到郊外，那里的风景好，活着的时候没机会，但愿将来死了能落个清净…”

……

许久，当王孝琳抚平最后一捧泥土的时候，他的额头已微见汗滴，轻轻拭了一下，王孝琳有些感伤。

“父亲，你的愿望我帮你办到了，以后你就在这里歇息吧，这里虽然冷清了一些，不过环境还真是不错的，我…我有空会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