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封神37%
办公区明亮的灯光打在少女头顶, 像是舞台的中心，吸引着天下无数灼灼视线。
而她也像是天生就适合站在光下，背脊挺得笔直, 侧颜明丽而镇定, 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微微扬起, 纤白十指在键盘上快速跃动, 带着超越年龄的风范与气场。
直播间众人有点恍惚的看着屏幕，觉得白薇明明站着，都莫名比气定神闲坐在那里的杜诗怡矮一头。
而白薇气得跳脚却也没办法把键盘从杜诗怡手里抢过来, 只能愤愤的看着对方一气呵成把自己的所有举措全部推翻，甚至有个别操作不好复原的，还详细写明了应该怎么补救。
白薇咬牙——行，你不是厉害吗, 我倒要看看你自己的修改办法怎么写！
要是这一通浩浩****的折腾下来，最后也像我一样被对面拍回追问，那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天降神仙都救不回你丢的脸！
而杜诗怡显然已经完全没有打算再分注意力给白薇, 哪怕旁边有这么一道堪比贞子的怨气眼神盯着，都对她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直播间蹲守的网友们只见她三下五除二收拾了白薇的烂摊子，毫不停歇就开始下笔写处方。
“从你的报错截图来看首先是没有卸载干净，先用yarn global remove vue-cli全局清掉。”
“等待它跑完进度条之后, 正常走npm install命令就行，但是注意这个工具包的叫法已经升级成为‘@vue/cli’了, 不要使用旧版名字啦。”
“环境变量是这么改：在系统的Path里把node_global文件夹的路径加进去。”
“还是在上面那个文件夹找到vue.cmd的脚本双击一下, 然后就可以了。重启命令行用-V就能看到版本号了。”
然后鼠标一移直接点了回复提交, 果决得跟昨天无数次一模一样。
直播间是一天下来已经习惯了杜诗怡这种毫不拖泥带水写完答案直接交的作风, 白薇却是第一次见, 眼珠都差点弹出来。
就这？？？这就交？？？不检查不犹豫不挣扎吗？！她经历了连续几十次秒答秒扑的暴击之后，昨天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每写完一个处理意见都要对着输入框徘徊十分钟才回过去呢！哪有杜诗怡这样不管不顾的？！
白薇认定了这个速度绝对是要挂的节奏，眼看杜诗怡交完了也还是没回自己工位上去，抱臂站在旁边，就等那个反复折腾28次的愣头青新人再发来追问。
很快，她果然等到了那个一闪一闪的小信封图标。
白薇大喜，也没注意到这个信封图标是蓝色，和自己昨天被轰炸了无数次的红色不一样，当场简直激动的要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压了压眉飞色舞，嘴上假装关切实则幸灾乐祸道——
“哇回复来了！快看看对面是不是——”
一句“又没解决”在舌尖戛然而止。
白薇愕然发现，这封被杜诗怡点开的信跟自己收过无数次的信不一样，没有让她想大骂傻缺的“还是不行啊”式诉苦，没有让她想摔东西尖叫的“到底怎么办”式追问，这些让她足足做了一晚上噩梦的垃圾玩意儿通通没有，只有——
“真的谢谢你啊，这么久了我都放弃希望了，在新月系统上面提问之前就已经自己折腾了好长时间，实在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去打扰工作人员，结果一连28次都还是没办法改好，几乎彻底灰心了觉得我就不适合走这条路。刚才看到工单换人处理了也提不起精神，没想到按你的步骤试了一遍居然成了，那片一直压在头顶让我一直透不过气的乌云突的散开了，忽然就感觉还能再坚持坚持。”
“说的可能有点苍白有点表达不出我实际的心情……一直泡在代码上，语言能力都退化了。”
“但是真的谢谢你，真的。”
“我继续去学框架了，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成为像你这样的人，在新人处于绝望边缘的时候能拉一把，把照亮别人道路的接力棒传递下去。”
“只看得到你的工号0808，不知道你的名字和年龄，就祝未曾谋面的你事业有成万事如意吧。再次感谢，可能对你来说只是随手的指点，但于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整个直播间都因为这封信而沉默下来，连杜诗怡看过之后都有点安静，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有白薇此刻是一脸被雷劈了的震惊。
啊？？？这意思是过了？？？这个折磨她一整天还搞不定的工单，杜诗怡一次就成功了？！
不是吧——怎么可能？！
大概是白薇这瞪大眼活见鬼的表情太惹眼，网友们终于从寂静中醒过神，反应过来之后瞬间又是一排弹幕刷过去。
【噗，我说白薇还杵这儿干嘛呢啊？嫌脸被打得还不够肿吗？早点回去刷题升正确率说不定大家伙儿还能早点忘记这码事】
【不行了笑飞了忘不掉了，这波千里送人头的操作太经典了，一个“参考回复”一个“关心进展”，马上就能成为年度玩梗热词，我愿称之为行走笑话第一人】
【有人注意到小信封刚来的时候白薇那个得意表情了吗？可太灵性了，我打赌她是从来没收过感谢信，以为但凡是个闪动图标就都是追问信呢】
【笑死，不会真以为别人也得28次吧，事实证明永远不要低估学霸的大招覆盖范围，杜诗怡yyds】
【对啊我的天，那么麻烦的配环境杜诗怡也能一遍过！而且这是Java呢，她真的是各种编程语言无缝切换】
【哇啊啊啊诗诗好棒！！！今日开门红——！】
【妹妹冲啊继续创造奇迹吧！！！让我们这些没仙力的凡人见识一下100%正确率到底还能维持多久——！】
杜诗怡的确是对着那封回信怔了片刻之后就轻轻呼出一口气，收拾心情继续开工。
不过，在满室的暴风敲击键盘声里，她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走神。
本轮课题发布邮件里是怎么写的来着？
“新月部同样是沈工于三年前亲手创立的部门”……
所以他当时到底是为什么会创立这里呢？世研部象征着IT界至高无上的实力与荣耀，攻关着最前沿的技术，聚集着最优秀的精英，那新月部呢？
虽然借助“想要进入世研部必须先在这里通过试炼”的特殊名头和“要经受住车轮战要保持住正确率最后还要控制住试答次数”的可怕考核，让新月部也成了众人眼中的“魔鬼要求”“地狱难度”，但其实，它的本质就只是给新人答疑而已啊——
那个仿佛一直与高精尖代码划等号的清冷大神怎么会想着创造这样的一个部门呢？有点和煦感，有点……烟火气，仿佛从高高的神坛走下人间一般。
原来不只有自己这种曾经有相关心结的人，才会想要去做这种有点热血动漫式设定的、前辈传承照亮后辈的部门啊。
看到这样的模式已经实际出现，而且由向来是业界风向标的华元带头实践，也真是好欣慰啊——
虽然知道实施起来难度很大，这个想法本身也带点幼稚，但她希望很多公司和学校都能建起这样的传帮带机制，不要再出现三年前姐姐那样的事情了。
而站在旁边的白薇此刻没心情关注杜诗怡在想什么，或者说从发现纠缠自己整整一天的题被杜诗怡分分钟轻松破掉之后，她就一直保持着原地僵立怀疑人生的状态。
足足发了好一会儿呆，才终于忿忿的走开回自己座位，内心嘀咕等着瞧。
像杜诗怡这样真枪实弹去处理工单的——完全是浪费生命又给自己找麻烦的高风险行为！久而久之再强的人总有撑不住的时候……不，什么久而久之，也许很快！很快她就会滑铁卢！
哼，聪明人就应该像自己这样……有了必胜的窍门，轻轻松松就能把正确率抬上去。
白薇矜持的啜了一口从家里带的进口咖啡，不急不忙的晃着鼠标，慢悠悠看着工单。
大部分注意力反而都放在了盯排行榜杜诗怡名下的数字上。
虽然第一份大礼你运气好避过了……但再来成百上千次，你受得住吗？
这可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厚礼哦……小妹妹，既然还有愚蠢的天真，就付出代价吧。
你的正确率从什么时候开始掉呢？啊，想想还真是期待呢~
***
结果半上午过去，白薇频频看排行榜看得眼睛都要抽筋了，榜首的名字岿然不动，那个该死的正确率也岿然不动。
有没有搞错？？？4688个工单都过去了，你他妈居然还是全对？！
提前透题也没这样的吧？！
不止白薇不敢置信，弹幕此刻也正集体炸裂恍惚。
【我感觉我仿佛在看什么人类幻想中的海市蜃楼……离谱啊这试炼是能这么刷的吗？！前新月部员工呆滞指屏幕疯狂颤抖——这！是！我！们！五个人加在一起的处理速度！】
【丹尼斯·里奇先生，詹姆斯·高斯林先生，安德斯·海尔斯伯格先生，孩子想知道你们创造这些编程语言的时候有没有编写过一本集齐门派下所有战斗招式的武功秘籍，杜诗怡这是把它炼化入体了吧啊啊啊啊啊她怎么就是一直全知全能啊！！！但凡我有她一半风采我至于在这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debug吗】
【八点二十八的时候，你们说3359号工单的报错难到目前已知有不下数十种成因，我信了；
八点五十二的时候，你们说3698号工单的知识点偏门到放在考卷里学生要咬人的程度，我又信了；
九点十三的时候，你们说3921号工单麻烦到在沈昌宏那里被打回去十四次，我还是信了……然后呢？？？哪一次杜诗怡不是轻松推过去了，有露出半点为难甚至是停顿吗？？？】
【普通的难易标准对她已经不适用了……这种炉火纯青的掌握程度，哪天她说自己发明了一款编程语言我都不会很吃惊】
【嘶不不不那个也太难了吧……独创编程语言哎，就算是杜诗怡也会不会太过分了……真要那样的话直接青史留名了，跟只在教科书上见得到的那些大佬并列……】
万众惊叹中，没人注意到工位上的白薇已经气白了脸。
不站在杜诗怡旁边，她就看不到对方的具体工单内容，不知道那些仿佛被开着推土机轻松碾压过去的问题到底是不是她精心准备的那些炸弹。应该不会是吧，不然杜诗怡不可能这么举重若轻……
白薇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不是。只是因为时间尚短，那些工单还没来得及转移过去吧。
没关系，她可以等。左右最多也不过是明天的事了。
她给自己打着气，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写着回复，得意的勾了勾唇角。
***
除了开头时因为一封信勾起的回忆，这个上午对杜诗怡依然是顺顺当当没有波折，一路驾轻就熟推过5000大关，终于在弹幕满屏的截图尖叫里停下手来，活动了一下略微酸痛的肩背。
果然今天也在怀念异世可以躺着写代码的虚拟光屏——
谁用谁知道！绝顶舒适！一级满足！
她在那边是全科研院最坚定的虚拟光屏吹，上至老前辈下至小学弟都知道她靠着这玩意能写两天代码不出实验室，回回都要同门师兄把人拽走……
回去的路上师兄每次都微拧着眉说一定没收她的光屏，但在下次她走进实验室时，总能发现遥控器还在原来的地方，甚至能量石都已经换好了。她喜欢躺的沙发床也仍然放在窗边，日光洒在上面，暖暖一如往常。
总而言之就是被板着脸教育了那么多年，却还是从来享受着最舒适的写代码体验。
其实虚拟光屏的原理也差不多就是几何光学投影+红外传感相关，技术上虽说难但也并非不可跨越，但是……
……自己实在是不可能现在做出来。研发这个东西需要很多高精尖的相关硬件设备支持，连学校实验室都没这个条件，何况是她租的小套间呢。
不过也没关系，总会有这样一天的。
等她进了世研部，有资格进到那些在全世界都赫赫有名的顶尖实验室里，能使用那些昂贵但强大的硬件仪器和软件平台，就完全有条件搞出这个写代码神器，解放天下程序员啦~
杜诗怡弯了弯唇角，大眼睛里有星星点点的光。
这么多年，不管身处何地，她永远相信未来。
而在弹幕眼里，就是少女在休息的间隙侧首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周遭暖金色的光影里，她脸上的微笑明丽而又带着一点俏皮，仿佛万千光芒从内里散发。
饶是大家在直播间天天都能看到这张漂亮得赏心悦目的脸，也有片刻的屏息，然后一边尖叫着“仗美行凶啊啊啊啊又一张万转神颜图预定！！！”一边疯狂拍截屏键。
不过很快，少女就结束了拿下5000大关后这短暂的休闲，那双乌黑灵动的眼睛重新看回屏幕，鼠标轻巧一点，已经开始了新一波的冲刺。
杜诗怡手下娴熟的处理着工单，心中是一种轻松与雀跃混合的期待。
早晨因为那封感谢信而泛起的波澜，和因为新月部而感慨的思绪，都让她在当时那个瞬间涌起了一股冲动，想要借着这轮考核的时机去把那件本来准备以后做的事情提前开始。
大概，又会是一个小系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