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在江岑昳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烟花里, 一声炸雷在他耳边惊醒。
那些烟花瞬间散了，他皱眉看向纪霆匀，问道：“你在说什么？”
纪霆匀握住江岑昳的手，说道：“我们先去做一个基因检测好吗？如果我们俩的匹配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那就……试试能不能生下来。有一件事, 我必须要事先告诉你。我不是不想让你生下我的孩子, 而是我很难拥有自己的孩子。”
江岑昳当然知道，他还知道纪霆匀的基因缺陷非常严重, 哪怕基因匹配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所生下的孩子也是短命鬼。
他自己就是如此，所活的时间大概只有个位数了。
想到这里, 江岑昳的心也有些发堵。
但这是他无力改变的, 这个世界的人仿佛受到了诅咒一般，让人无力反抗。
如果是普通人和他生下的孩子，夭折概率是百分之九十，甚至有直接胎死腹中的风险。
这样的风险, 让纪霆匀慎之又慎, 却在江岑昳的身上失了分寸。
有时候太喜欢了，对于人类来说也是一种负累。
他还是第一次在纪霆匀的眼中看到惊慌的表情，这个仿佛对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中的青年家主, 竟然也有无措的时候。
江岑昳忍不住升起了逗弄他的想法，毕竟纪霆匀这个反应可不多见, 他得好好的记在心里。
于是他捂着自己的肚子, 任性道：“我不, 我要把他生下来。”
纪霆匀尽力顺着他的性子去说, 耐心道：“好, 生下来, 听你的，但是我们还是要做一下基因检测。”
江岑昳道：“我不检，检了以后呢？”
纪霆匀道：“检了以后，根据我们俩基因的匹配度……再决定……”
江岑昳任性道：“那你还是要把我们的孩子流掉？”
纪霆匀摇头，眼神中的慌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甚至说话的语气里也有些颤抖了。
他上前把江岑昳拥进怀里，极力克制着自己道：“对不起，我以为我能接受这一切，可是发生的时候我还是发现我太懦弱了。”
看似高高在上的纪霆匀，其实并未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从小被灌输的教育都是为了家族的大任，一切私人的需求都可以被舍弃。
可以没有爱情，但要有一个相对健康的孩子。
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亲情，但家族必须源远流长的发展下去。
从他出生到现在，经商的手腕，商战的谋略，驭下的手段，他都游刃有余。
唯独对江岑昳，这是他第一次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感情，却不得不把他伤到最深了。
江岑昳看出了纪霆匀的不对劲，他抬头望着紧紧抱着自己的纪霆匀，问道：“纪霆匀，你怎么了吗？先冷静一下。”
纪霆匀的呼吸急促了片刻，随即便镇定了下来，沉声说道：“我没事，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妥善的处理眼前的一切了。”
其实用处理这个词也不恰当，他觉得自己唯一一次的心动，应该是神圣而美好的。
但是这结果，注定要以他们失去一个孩子来换取吗？
纪霆匀道：“你放心，只要我们的基因匹配能达到百八之八十，甚至百分之七十，我都愿意冒险尝试一下。但如果不足百分之七十，那这个孩子最后的结果可能也是自然流产。我知道我不该对你说这些，但有些事我们却不得不面对。”
江岑昳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纪霆匀，你别担心，这个孩子不会有事，他会像小奶昔一样健康的。”
纪霆匀的指尖微微颤抖着，摇头道：“不一样的，生下小奶昔的那个人，和我的基因匹配度高达百分之百。这世界上，很少有两个人的基因匹配度能达到百分之百。这件事我可以解释，当初我们一起喝了酒吧里被人加了料的酒。那是一场意外，而他也选择了收钱走人。我和他没有任何感情，也从未见过面。”
江岑昳能感受到纪霆匀的紧张，很显然，纪霆匀不想失去这个孩子，也不想因此而伤害自己。
这份感情，他比想象中投入的更深。
江岑昳用力推开纪霆匀，认真道：“我知道，我知道纪霆匀，你看着我的眼睛，听我说好吗？”
纪霆匀的表面仍是冷静与克制的，但江岑昳知道，有可能失去这个孩子的想法已经第一次让他乱了方寸。
江岑昳想让他放松一点，因为接下来他要说的事可能会让他更加紧张。
于是忍不住一笑，说道：“老实说，你对小奶昔另一个爸爸印象怎么样？”
纪霆匀冷声道：“没有印象。”
江岑昳挑了挑眉，说道：“哦？你们说什么也做过一次，总不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纪霆匀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说过，当时我们都被下了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江岑昳点头，了然道：“也是，如果你有印象，或者有线索，肯定早就把我挖的底儿朝天了。”
纪霆匀却摇了摇头：“不会，他只是一个无干紧要的人，于我来说。他只是提供了一个肚子给我，而我也给予了他他所需要的金钱。条件都是他提的，我没有亏欠，这样就足够了。”
江岑昳道：“原来如此，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不爱他？”
纪霆匀决绝道：“当然不爱，你明知道我……”
及至目前，纪霆匀总算是发现了，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青年其实是在故意一步一步的引他入局。
纪霆匀头疼道：“现在如你所愿了吧？看到我的心你是不是很得意？”
江岑昳摇了摇头，抬眼认真看着纪霆匀，说道：“没有，纪霆匀，你确定你不会爱他是吗？”
纪霆匀有点生气了，说道：“还要我说多少遍？我跟他真的只是一次的关系，我是绝对绝对不会爱上他的。甚至我都没用心去找那个人的存在，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说不定那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爷爷呢，我怎么可能爱上他？”
江岑昳笑了，说道：“好吧，我信你。”
纪霆匀轻轻吐出一口气，耐心道：“所以，我们现在去做一个基因检测好吗？”
江岑昳摇头：“不好。”
纪霆匀拿他没有办法，刚要再说句什么，便听江岑昳道：“因为我很确定，我和你可以生出健康的孩子，因为已经有了成功的先例。小奶昔是不是很健康？不愧是基因匹配度超过百分之百的两个父体呢，你说对不对？”
对面的纪霆匀怔在当场，他现在的感受，不亚于江岑昳刚刚得知自己怀孕时。
江岑昳却很满足纪霆匀的反应，谁让你只顾着自己爽，这后果确实是你该承担的。
如果不是我知道自己和你体质百分之百契合，不用担心不好的后果，怕是我们都要承受一次失去孩子的痛苦。
江岑昳就这样带着浅笑看着他，纪霆匀却仿佛一时间失去了思索能力。
他这辈子从未像今天这样狼狈，这样手足无措，这样……觉得自己的大脑不够用过。
但是江岑昳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他立即就推算出了事情的原委。
却还是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你……刚刚说什么？”
江岑昳笑眼弯弯，说道：“我刚刚说，其实我就是那个你口中的，永远都不会爱的那个人。纪霆匀，你说话算话吗？”
纪霆匀却摇了摇头，执拗的说道：“你……怎么证明你就是他？”
江岑昳心道纪霆匀是傻了，你自己去做个亲子鉴定不就知道了吗？
不过江岑昳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拿过了自己的背包，从里面翻出一小瓶卸妆水。
又拿了张纸巾，倒到纸巾上，扯开自己的衣领轻轻擦了几下。
随着那层防水遮瑕被擦掉的动作，一颗殷红的心形胎记出现在了他的锁骨上。
江岑昳炫耀似的指了指道：“呐，就是它！我也没想到，小奶昔哪儿哪儿都不像我，偏偏遗传了我的锁骨痣。”
纪霆匀忍不住伸手，拂上了那颗漂亮的红色心形胎记，低声道：“的确，奶昔的锁骨上也确实有一枚这样的胎记。”
江岑昳开心道：“这回你信了吧？这个孩子不用打掉，我们完全可以生下来。”
纪霆匀头顶上那噼里啪啦的烟花还未消散，所以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迟顿，但还是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好，生下来。”
江岑昳对纪霆匀这个反应满意极了，他笑了笑问道：“纪霆匀，你是不是傻了？”
虽然纪霆匀的大脑到现在都没缓过来，但他那张嘴还是条件反射的反驳了一句：“不如你傻……等等，江岑昳，你竟然骗了我这么长时间？”
江岑昳有恃无恐，说道：“是啊，我就是骗了你这么长时间，你能拿我怎么样？是男人就打一架！”
纪霆匀：为什么有一种被拿捏住了的感觉？
却是上前给他掖了掖被角，声线微哑道：“打架的事，还是等晚上再说吧！”
江岑昳：！！靠！！
这个男人，真的没救了。
下一秒，却被纪霆匀轻柔的印了一吻。
这一吻让江岑昳安静了下来，他笑着搂住了纪霆匀的脖子，说道：“纪霆匀，你开不开心？”
纪霆匀应了一声：“开心。”
梁宸推门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听到那声开心后反问道：“开心？都这个时候了还开心呢？你们俩的心可真够大的！”
那好歹是一条小生命啊，就要离你们而去了还整的这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