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诱君心

第五十九章 情丝难解(五)

洛憬殇此言出口,自己也随即沉默不语。那日从崖底经过,便见一个纤弱的身影昏迷在岸边,下身甚至还浸在水中,若不是这女子一身浅色衣裙,当时的天色倒是不易察觉。那时正值深夜,过几个时辰便要天亮了,崖底这条河流每日晨曦之前,乃是流动最快的时候,怕是这女子待得那时,定是要被冲了走。

洛憬殇只望了一眼那个身影,便欲要走,但却心下莫名的不安起来,似有些东西呼之欲出,欲要使他上前去救人。随着自己心中所向,洛憬殇竟是缓缓走上前去,望着楚夜离露出的半边绝美的容颜,湿发紧紧的贴在脸颊,脸色苍白,呼吸也是渐弱,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却在不经意间望见了她头上斜斜插着的一枚白玉簪子。洛憬殇淡漠无波澜的眸子蓦地一凝,心下竟似松了一口气,似是这白玉的簪子,为自己找到了救她的理由一般,心念于此,洛憬殇默默伸出手去,将浑身湿透的楚夜离抱了起来。

只是,那日自己真的只是为了她是无神谷的人,才救了她么——

众人闻洛憬殇此言,不禁均是一愣。洛憬殇这番言语,虽与上官暮雨一番话驴唇不对马嘴,看似毫无关联,但在座均不是愚昧之辈,此时听洛憬殇这番说来,显是已承认了自己对楚夜离的爱慕之意。楚夜离抬起头来有些出神的望了他半响,眸子一闪而过不可思议,余光扫过君莫寒有些黯然的神色,心下不禁一痛,不愿这番话题再这般继续下去,收了心思,淡笑道:“我还道为何这般霸道冷漠的憬殇阁阁主,竟是会救我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丫头,原来是承了无神谷的情,这可是要感谢暮雨送给我的这支白玉簪子了。”

上官暮雨见她如此说来,朝自己淡笑的眸中隐约藏着些许的乞求,也心下了然了她的意思,知她此时是欲要为君莫寒解围,当即欲要出口的话语也便咽了回去。洛憬殇在一旁闻她此言,又哪会不知她的心思,只得暗自在心中黯然一笑,不再多言,古月贞与林素素也知气氛不对,不禁都压低了呼吸之声,室内又恢复了一片沉寂。蓦地,君莫寒放下碗筷,朝众人淡淡一笑,只是笑得不如平日里那般云淡风轻,眸中的笑意未达眼底,语气也不再那番洒脱:“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楚夜离看了一眼君莫寒转过身去的背影,见他没有望向自己一眼,也不禁在心中轻叹一口气:无论怎样,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总是这样的轻——

春日并不如冬日那般的凛意,也不如夏日那般的茂盛,更是不如秋意朦胧的萧瑟,它总是静悄悄的潜入,不带一丝声响。待得楚夜离发觉陌园内的树上,竟是生出了新的叶子,才发觉,自己便这样与君莫寒冷战着,躲避着无神道人的生活,竟已是过去了半月有余。

这几日来,她便是很少与君莫寒说话,她也知君莫寒心中放不下二人的身份羁绊,因此见到无神道人时,她也是刻意的躲避,换来这黑发老者的声声叹息。自从那日午席散了,上官暮雨便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君莫寒耳边说着洛憬殇与楚夜离的事情,看着每次君莫寒脸上的表情虽是平静无澜,但眸子中一闪而过的痛意却是让她不禁暗暗着急,最终上官暮雨还是耐不住了性子,将这事告诉了无神谷的其他一干人等。无神道人倒是早些日子便看出了些端倪,因此倒也不甚惊讶,但古月贞闻言却甚是惊奇,似恍然大悟一般回想起楚夜离与君莫寒、洛憬殇三人这几日略显奇怪的举动以及种种过往,也不禁为几人担忧起来。

便这样,如叶子随风一般,一切随缘吧。楚夜离怀着这样的心思,倒也不再强求君莫寒改变想法,心下也便放开了些,只是每日细心照料着陌园内的那盆炙炎草,近几日还将其挪入了自己的房内,只每日阳光充足时打开窗子令其享受进些光亮。随着炙炎草的日日长的,楚夜离的心也不再那样担忧,只是唯一令她略显不安的,便是她翻遍了从洛憬殇那里带来的医书,也没有想出这炙炎草要如何才能为人解去寒毒而不伤到被解毒之人。

君莫寒近几日很少出屋,但却是与林素素走的甚近。近几日来,林素素日日来找他,竟是未遭到任何拒绝,这反倒使得林素素有些得寸进尺,日日纠缠与他而不自觉。上官暮雨冷眼看在眼里,却也无可奈何,只是不时凝着眉望向楚夜离那紧闭的房门,不知她在房中独自做些什么,心下暗暗担忧。

房门“咯吱”作响,白衣男子踏出房门,刚刚关上屋门欲转过身去,便听闻身后脚步声响起。君莫寒回首望去,便见楚夜离眸子盯着身侧的一处顿住了步子,随即便急急地抬步欲向来路走去,却闻无神道人的声音从那方向传来,略显沙哑的嗓音竟是带着几分平日里没有的苍老:“丫头,你不愿意认我,我也不会强迫于你,你又何必每次见到老头儿我,便匆匆躲走,难道你不愿意认我,我们便是连原来的关系也不再了么。”

楚夜离闻言,微一出神,眸子随即凝了凝。她见此时被无神道人堵了正着,也便不好再走,只得尴尬的抬头望了一眼他,淡淡的点了点头,似是在回应他的说法,随即便站在原地不知应如何是好,只是心暗自向下沉了沉。无神道人淡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君莫寒,见他此时表情虽平淡,但眸子中却隐隐涌起了些波澜,不知他此时在想些什么,心下不禁暗暗叹息:也不知前些日子和这臭小子说的话,要他不要太过在意二人的身世一事,他是否有听了进去。

君莫寒嘴唇微张,却未出声,心下暗自沉了一沉,眸子里闪着些许的复杂:不想离儿仍是没有认了师父——